疏帘淡月(出书版上+下)—— by唐源儿
唐源儿  发于:2023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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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正和大太太连忙迎了过去,道:“母亲。”
齐老太太今日看上去格外的凛冽,眼神很是犀利,冷冷地瞥了秦姨娘一眼,秦姨娘冷不丁心中发麻,往后退了两步。
齐老太太看了齐正一眼,又深深看了齐梓珊一眼。齐梓珊心中一凛,但却没有退缩。
这时齐老太太对身后跟着的小厮说道:“把你知道地说出来。”
小厮听了以后走上前来,一五一十地将他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这位小厮就是与阿丁交好的人,名唤顺生。他告诉众人,阿丁是收了人大笔银子,才会去出府找来这个男人,而且也是听了人的指使,才会将男人带去园中等候,就是为了害白莲被齐正误会。
顺生说完,皆是哗然。
齐梓珊掩下嘴角的一抹冷笑,只抬起手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哭着说道:
“谁这么狠毒,要置姨娘于死地!明明知道,名节于女子是多么重要,姨娘必定会无脸面活在世上!”
她这么一说,便让人再次联想到这些日子关于白莲的言论。而且也使得这幕后之人的居心更为恶毒起来。
秦姨娘脸色一白,朝阿丁狠狠瞪了一眼。
阿丁立即哭天抢地起来:“冤枉啊!顺生,我平日里对你照顾有加,你为何要如此污蔑我?难道就是因为上次我不肯给你从府外带大烟进来么!”
顺生脸色一变,气急败坏道:“你胡说!我没有说谎!”
大烟可不是什么好东西,齐府之人是绝对不能碰的。
这一下,更是纠缠不清起来。
齐老太太看了眼水杉,水杉会意,走上前来看着阿丁说道:
“你不用狡辩了,你与顺生交谈的这些话,我全都听见了。”
水杉话音落下,在场的人更加惊讶。有了水杉的证词,阿丁想再狡辩也没有人信他。
“你若肯说实话,老太太和老爷或许会留你一条性命,若不肯……”话不用说全,阿丁一听就明白了。
他连连磕头,说道:“我都招,我都招!”
接着抬起头看向秦姨娘,指着她说道:“是秦姨娘派了院中的丫鬟来找我,给了我大笔银子我才肯这么做的!”
阿丁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惊愕地看向秦姨娘。
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秦姨娘也露出了惊慌的神色,连忙对齐正说道:
“他撒谎!老爷,妾身可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啊!老爷明鉴,要为妾身做主啊!”
接着秦姨娘又跑到阿丁面前,啪啪给了他两巴掌,冲他吼道:
“你为什么要污蔑我!说,谁让你污蔑我的!”
秦姨娘心中焦急万分,背对着众人冲阿丁露出凶狠的眼神。似乎是在警告他,让他小心说话。
阿丁吓得浑身都哆嗦,最后一咬牙,朝着秦姨娘磕起头来:“对不起秦姨娘,虽然奴才收了你的银子,但是银子再多没有命享也是无用的啊!奴才只求老太太能留我一条性命,只好将真相说出来了!”
说完对着齐老太太又磕了几个响头,道:“老太太和老爷若不是信,大可去比才的房间搜。那银子我锁在柜子里一个子都没有动过。那装银子的荷包,奴才也没有扔掉,都在那儿!”
秦姨娘见阿丁无意改口,便改变了策略,走到齐正面前跪下,抓住他的衣边哭着喊:
“老爷,这刁奴故意陷害妾身,你要为妾身做主啊!我与白姨娘无冤无仇,为何要这般做?”
“老爷该做主的人,是我。”一道虚弱却不失气势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众人纷纷将头看向偏院门口,只见白莲在侍婢的搀扶下,缓缓走来。
齐正见她面色苍白,眼中似有水波流动,心中一酸,不自觉上前扶住了她。
“你怎么来了?”齐正轻言细语问道。
白莲依偎在他怀里,看着地上跪着的秦姨娘,说道:“妾听闻有人来府上闹事,此事似乎还与我有关,便过来瞧个究竟。”
齐梓珊也没有料到白莲会来,她事先有跟白莲暗示过,可明明嘱咐过让她好生休息了,这种事交给她便行。
没想到她还是来了。
齐梓珊心里头一掂量,立即哭着跑过去,对着白莲说道:“姨娘,你身子不好,怎么不多休息会?如今已经证实你是清白的,爹一定会还一个公道给你。”
这么一说,齐梓珊倒是将这件事定下了棺盖。
白莲抬头看了眼齐正,温柔说道:“嗯,妾也相信,老爷会还妾身一个公道。”

第37章 定局
这时大太太也连忙站出来说道:“既然此事另有隐情,那咱们可就得彻查才是。可不能随意冤枉了人啊,老爷,你说是不是?”
齐正神色严肃,道:“的确如此。”
齐梓珊走到齐老太太身边,伸出手扶住她,道:“外头风大,不如挪去偏院的正间审问罢。”
齐老太太看了眼虚弱的白莲,说道:“走吧。”
于是乎,一行人从院子里挪到了正间。
齐正和齐老太太在主位上坐下,大太太则坐在齐老太太下首,其他人依次在两旁坐下。
阿丁和男子则在中央跪着,等待着发落。
大太太使了个眼色给一旁的婆子,道:“带人去搜这个奴才的房间,看有没有他说的那些银子。”
秦姨娘坐在椅子上,强装镇定。她心里笃定,光靠一些银子,是没法赖在她身上的。
可是没想到,下一刻大太太又说道:“去把秦姨娘院子里的丫鬟都叫过来。”
秦姨娘脸色一变,尖声问道:“太太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太太轻咳一声,身后的丫鬟便扬声说道:“秦姨娘,这是你该同太太说的话吗?身为姨娘,哪能质疑主母的命令。”
倒是堵得秦姨娘开不得口。
齐老太太这时发了话:“就按大太太说的做。”
秦姨娘身子有些发软,她一只手紧紧握住扶把,不让人看出来。
没多久,搜阿丁房子的婆子捧着一袋银子回来,而去叫秦姨娘院中丫鬟的桃花,也拎着一干丫鬟到了。
婆子捧着银子来到大太太面前,道:“太太你看。”
大太太拿过荷包,仔细在手中观察了一会儿,又打开来看了眼里面银子的数量,随即露出了一抹笑意。
抬起眼,大太太看着屋子中间站着的丫鬟们,问道:“你们有谁认识这荷包么?”
问完话,大太太将荷包递到婆子手中,示意她拿过去给她们传阅。
丫鬟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一个一个拿了看一眼。没多久就荷包递到了一个身着粉色长裙的丫鬟手中,大太太看着她变了眼色。
接着,她身旁的一个丫鬟低呼到:“呀,这不是你上个月绣的荷包么?怎么装了这么多银子?”
丫鬟赶紧说道:“奴婢也不知道,是……是六月姐让我拿去给他的,还让奴婢嘱咐他说一定要将人找到,把事情办妥了。奴婢记得……要找的人好像叫虎子。”
虎子正是男人的名字!
男人叫唤起来:“就是我的名字!”
秦姨娘脸部扭曲了,她没想到自己院子里的丫鬟这么快就出卖了自己。当初秦姨娘为了不让人发现,特意选了个不在她跟前伺候的。但是她忘了,一个在院子里干着粗活的丫鬟,能跟她有多少情分?平日受的委屈多了,自然是保住自己要紧。
“看来,的确是你所为了。”大太太看向秦姨娘,眼中带着一丝让人看不明白的情绪,“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秦姨娘冷哼一声,不肯认罪:“不过是一个粗实丫鬟说的话,有几分可信?为了她自己,张嘴诬陷也不是不可能。”
齐梓珊正准备起身到齐正和齐老太太面前跪下替白莲说上几句,顺便再将秦姨娘往火坑推两把。没想到白莲倒是先她一步,起身行礼道:
“当日秦姨娘不过是看见我不小心崴脚而被人扶了一把,就能张嘴说我跟他人有染。如今人证物证皆在,却还要再三狡辩,妾身何其无辜,平白受了这些天的流言蜚语和老爷的冷落……”
说完还楚楚可怜的抬眼看向齐正。她本就生得美,尤其是一双眼睛格外动人,现在含着泪水,看上去更是令人心软。
齐正看着秦姨娘便徒增了不少怒火,猛地一拍桌子,道:“你这毒妇,竟用这般下三烂的手段!莲儿她哪里对不起你,你要如此待她!”
秦姨娘慌张跪下,死活不肯承认。
这时大太太看了那粉色裙裳的丫鬟一眼,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污蔑秦姨娘的话,你日后也不用出现了。”
这是打算要她的命了!
丫鬟差点没晕死过去,她浑身颤抖的匍匐在地上,说道:“奴婢有证据!那日为了犒劳我,秦姨娘亲自赏了我一个手镯,是从她手上褪下来的!”
大太太问清后,便叫人去丫鬟的房间里,果真找到了那个手镯。
秦姨娘不肯承认,非说是丫鬟自己偷的,一时间场面又有些控制不住。
这时齐老太太出了声:“六月,你来说。”
屋子里瞬间又安静下来。
六月颤着步子走出来,在秦姨娘狼一般的目光下,她的嘴唇哆嗦得更加厉害。
齐老太太也没有说什么,只这般平静地看着她,可却好像可以看到她的心底里。
不过几刹,六月终是抵不住压力跪了下来,承认了一切。
秦姨娘颓败地瘫软在地上,面如死灰。
白莲这时委屈地哭出声,对秦姨娘说道:“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你,你为何要如此害我?”
哭得梨花带雨,让旁人看着都揪心。
齐正连忙走到白莲身边,将她揽入自己怀中,对秦姨娘怒目相视,斥责道:
“枉我平日里对你多加宠爱,你竟然还有这般歹毒的心思!莲儿与世无争,从来对你多加忍让,你却如此容不下她!我看,这个家你也是不想待了!”
秦姨娘被齐正这么一吼,浑身发抖,脸色也泛白。她爬到齐正脚边,哭着求饶:
“老爷,妾身只是听闻他手艺高超,所以才想让人找到他,好好修砌好后院的围墙,顺便在让他花些心思弄些花样出来,好让老爷高兴。妾身真的没有想到他跟白姨娘还有那段过去啊!”
齐梓珊皱了眉头,秦姨娘倒是聪明,这么一说倒是掩盖了这件事,反而显得她是一颗心在齐正身上了。
没想到的是,白莲突然激动得站了起来,浑身气得发抖,看着她厉声说道:
“你到现在还要满口谎言么!如果不是他发现自己被利用前来闹事,所有人都还会以为是我不检点,是我的错!老爷会唾弃我,府里的人也会看不起我,没得还会连累了珊姐儿……你做了这么多,难道不会良心不安么?”
白莲从未这样激动过,齐正怕她气怀了身子,一直紧紧搂着她。看着她生气的面容,齐正越发看秦姨娘不顺眼,一脚踢到秦姨娘胸口,斥责道:
“贱人,到这个时候还想狡辩,当我是傻子不成?”
秦姨娘被这一脚踹得扑倒在地,刚好被听到风声前来的齐茉莉看到。齐茉莉尖叫一声,扑倒秦姨娘身边,不可置信地看着齐正,说道:
“爹爹,你为何要对姨娘如此?你一向都是对姨娘爱重的啊!”
说着泪水哗啦啦留了下来。
她眉眼间生的和秦姨娘极像,这样一哭,不见可怜,反倒生出了娇媚。
齐正见了心里更是生出一股厌恶。
秦姨娘哭着说道:“妾身入府晚,进得府中时白姨娘早已被抬了姨娘,已然是老爷的人了,府中也没有虎子这么个人,妾身又怎会知道他跟白姨娘有过什么过往呢?老爷,这真的只是一场误会啊!”
秦姨娘咬紧牙关死活不肯承认,偏偏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可以为她辩解。局面就这样僵着,也不能硬生生就处决了她。
见齐正无动于衷,秦姨娘搂着齐茉莉号啕大哭起来,一点形象也顾不上了。
齐茉莉心里怕得紧,抬眼边看见齐老太太正气定神闲地坐在上头。心里一横,下一刻便扑到齐老太太面前求饶,希望她能救秦姨娘一次。
齐老太太敛了眉。
秦姨娘也跟着扑过去,哭着说道:“老太太,妾身好歹也是为齐府生了莉姐儿啊!还有我那苦命的孩儿……”
她嘴里那苦命的孩儿,是她刚进府时怀上的,可惜小产了,大夫说是个男胎。秦姨娘当初便怀疑是大太太下的手,可是没有确凿的证据,齐老太太当时便让她息事宁人了。
如此说来,倒是欠她一次。
果然,齐老太太眼中露出了悲伤之色,一看就知道是有所动摇。
齐梓珊看得明白,心中清楚,光靠这一次是不能彻底扳倒秦姨娘的。事情闹到这儿,她所要的最主要目的已经达到,也该收场了。
不然闹大了,只会对齐府不利。
于是齐梓珊上前一步,对齐老太太和齐正说道:
“祖母,爹,秦姨娘说得也不无道理。虽然这些人证物证都指向秦姨娘,可她好歹也是生养了三姐姐的人。”
秦姨娘没想到齐梓珊会替自己说话,而齐茉莉则是丝毫不领情,反而瞪了她一眼。
这时白莲也说道:“秦姨娘口口声声喊着冤枉、误会,咱们也不能一意孤行。老爷,便是妾身受些委屈不打紧,家中和睦才好,此事……便罢了吧。”
刚一说完,白莲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顿时场面又是一阵慌乱。
就连齐梓珊的心也跟着扑通扑通跳起来,急忙走到白莲身边。
齐正以为白莲是伤心过度,气得看向秦姨娘,然后下了命令:
“将她给我带回院子里好生看着,没我的允许不许她出来,谁也不许去探望!”
然后便抱着白莲往倚翠苑走去,并吩咐下人赶紧去请大夫。
齐梓珊刚跟着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返身走到齐老太太身边,对她说道:
“祖母,珊儿扶你回去吧。”
齐老太太的神色却有些疏离:“不用了,水杉扶我回去便可,你去白氏那儿吧。”
说完,便由水杉陪着离开了偏院。
被人扶起来的齐茉莉幸灾乐祸地看了齐梓珊一眼,嘴上说道:“哼,报应。失了祖母的疼爱,看你以后如何在齐府立足。”
秦姨娘的计划几乎是天衣无缝,可今日却被倒打一耙,齐茉莉不是傻子,几乎第一时间就猜到是齐梓珊搞的鬼。
现在看着齐老太太对她也疏离了,心里头别提多高兴。
齐梓珊看着她轻笑一声,道:“三姐姐如今是自身难保,还有空在这儿同妹妹唠叨。妹妹劝姐姐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有这闲工夫跟我闲扯,还不如多花些时间想想,怎么让爹爹放秦姨娘一马。”
说完这些,齐梓珊不再看齐茉莉,也懒得听她说话,径直走了出去。
齐老太太对她疏远的时候,齐梓珊是有一瞬间的心慌的。但好在齐老太太还说了让她去白莲那儿看看,如此,便也不是完全厌恶了她。
齐梓珊边走边分析着,现在齐老太太对她有些不满,急急忙忙过去,也没有什么效果。而白莲还在昏迷着,孰轻孰重,齐梓珊心中还是能掂量得清的。
于是身子一拐,往白莲的倚翠苑走去。
走进白莲屋子的时候,正好听到大夫对齐正说道:
“恭喜齐老爷,白姨娘这是有喜了,已经有两个多月身孕了。”
齐梓珊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跟她一样的还有齐正。
白莲闭着双眼,还没有醒过来。
“有……喜了?”齐正喃喃自语一句,而后欣喜若狂起来,“大夫,你没有把错?真的是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大夫点了点头,道:“老夫行医这么多年,这喜脉可是从未出过错。”
齐正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紧紧握住白莲的手,对着还在昏迷的白莲说道:
“莲儿,你有身孕了,咱们又有孩子了。”
齐梓珊鼻头一酸,想来自己写给白莲吃的方子终是起了作用的。而且这个孩子,还来得如此及时……
若说先前齐正对白莲还心存一丝芥蒂,到了此刻,就荡然无存了。
齐梓珊连忙上前朝齐正行了个半蹲礼,嘴上抹了蜜似的说道:“恭喜爹爹,姨娘定能为爹爹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儿。”
一旁烟云也连忙说道:“姨娘有了身孕,这说明咱们老爷还年轻力壮,是齐府之喜啊。”
轮番说下来,直说得齐正合不拢嘴。
大夫这时又道:“只是白姨娘这些日子伤神过度,身子一直虚弱,如今有孕,得好好将养着,不能出一点差错。”
想到让白莲伤身的罪魁祸首,齐正就气得牙痒痒。
齐正连连称是,大夫又嘱咐了几句,便开了方子领人抓药去了。
这头大夫走了没多久,齐正便也准备离去。一是想让白莲好好休息,二是的确还有许多生意上的事等着他去处理。
吩咐了丫鬟们好好照顾白莲,又赏了白莲院子里伺候的人一个月俸银,这才放心离开。
待齐正一走,齐梓珊便走到白莲床边,这时白莲睫毛动了动,睁开了双眼。
“娘……”齐梓珊惊讶地看着白莲,停顿了片刻才道,“你是装晕的?”
白莲轻轻点了点头,便撑着自己的身子要坐起来。齐梓珊连忙伸手扶着她,又给她在背后垫了一个软垫。
“那样的场面,差点就让秦氏给糊弄了过去。”白莲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淡,面上表情也是冷清的,齐梓珊还是第一次见她露出这样的神情,“若不是我晕倒,哪里会让你父亲如此快的做出决定?”
齐梓珊张了张嘴,最后却只悠悠然说道:“娘,其实这些事不用你操心的。”
白莲无奈地笑了笑,她握住齐梓珊的手,看着她说道:“以前百般隐忍是为了让你在府中能平安度日,可如今我发现,就算我再怎么忍,你再怎么不去与他们争,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们。娘怎么忍心看你一个人去扛?”
接着又道:“娘虽不争,可也不是不知道,原本晏夫人看中的人是你!若不是秦氏使了什么手段,又怎会轮到莉姐儿头上,竟连然姐儿也越过了……她们已经是春风得意,却不容我们卑微活着。既如此,倒不如让自己变强,让她们无法轻易就欺得了!所幸老天爷眷顾,让我这时候有了孩儿……”
听到孩子,齐梓珊面色也柔和了不少。
齐梓珊伸出手隔着被子在白莲的肚子上轻轻摸了摸,随后似无意地问道:
“娘,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怀孕的?”
白莲神色闪烁了一下,而后说道:“……在我被你爹软禁的第二天。”
这么来看,白莲倒也沉得住气,忍了好几天都没吭声,甚至连她这个女儿也没有说。
“娘为何不派人告诉我?”齐梓珊不解。
白莲脸上神情柔软,摸了摸齐梓珊的头说道:“傻孩子,我被软禁着,若是派了人去你那儿,谁知道会不会被有心人给逮住大做文章?再者,告诉了你只会让你更加心急,俗话说乱则无章,容易出事啊。”
一向看似柔弱的白莲,心思竟也能如此清明。齐梓珊鼻头有些发酸,她没想到白莲身处困境之时,考虑到的还是自己。
“娘……”齐梓珊开口,声音有些哽咽。
白莲笑得温柔:“以后娘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娘也会用自己最大的能力来保护你周全。”
看着白莲的双眼,齐梓珊是真的觉得白莲改变了。她眼神里不再是软弱惊吓,而是坚定。
看来,这次陷害之事,给了白莲很大的冲击。
齐梓珊笑了笑,替她掖了掖被子,道:“娘,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要好好养胎,不要再为这些琐事操劳了。女儿长大了,不再是需要人护在怀中的幼儿,可以撑起这一切的。再说,不是还有祖母么?”
说到最后一句,齐梓珊却有些底气不足。
倒是白莲眼中一亮:“是啊,还好有老太太疼你。”
见白莲神色间还是稍显疲惫,齐梓珊便也没有同她说多久的话。服侍着她睡下,便带着烟云和翠竹离开。
“小姐,你这是要去老太太那儿么?”见齐梓珊不是往自己院中走,烟云出声问道。
齐梓珊轻“嗯”了一声。
她在白莲屋子里待了好些时间,齐老太太的情绪应当也沉淀了许多。现在去刚刚好。
到了齐老太太房间门口,齐梓珊却没能像往常那般让人直接迎进去。
老太太身边的婆子刘妈妈歉意地看着齐梓珊,道:“六小姐今儿个还是先回去吧,老太太……乏了,歇下了。”
齐梓珊了解齐老太太的作息,这个时辰齐老太太都应该是在看佛经,又怎会歇下了?
她很快就明白过来,这是齐老太太不想见她。想来,是心中有气。
齐梓珊丝毫没有犹豫,对着门口就跪了下来。
“祖母,珊儿知道你生珊儿的气了,但是请祖母看在珊儿平日里一片孝心的份上,能允珊儿入屋跟祖母解释。”
聪颖精明如齐老太太,自然知道今儿个秦姨娘的倒台少不了齐梓珊在背后搞鬼。
齐梓珊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这样果断地跪下,只希望齐老太太对自己的疼爱没有消失殆尽。
“六小姐,你这又是何苦呢?”刘妈妈没有想到齐梓珊会做出这么一个举动,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齐梓珊朝着门内磕了一个头,说道:“今日祖母不见珊儿,珊儿便一直跪着。”
说完又磕了一个头。
刘妈妈面露焦急之色,犹豫了半晌,便进了屋子里去。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刘妈妈出来,齐老太太更是一声未吭。
从膝盖处传来冰冷的凉意,似乎钻进了肉里面,不多会整条腿都麻木了,而且疼得厉害。
齐梓珊紧咬着牙,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却没有叫一声苦,更没有动弹分毫。
一旁烟云和翠竹急得团团转,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也陪着她跪下。
齐梓珊看了眼她们俩,道:“如今是我惹了祖母不高兴,与你们无关,地上寒气重,赶紧起来。”
可烟云和翠竹倔强着不肯起,齐梓珊也拿她们没办法。
她紧紧盯着关闭的房门,神色透露着坦荡。
今日之事虽然是她一手促成,可她却不觉得有愧。
不知道是不是齐梓珊的坚持打动了齐老太太,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门终于打开来。
刘妈妈从里头出来,对齐梓珊柔和说道:“六小姐,老太太醒了,请你进去呢。”
齐梓珊面上露出感激之情,跪了这么久她的双腿都快失去知觉,起身的时候差点又跪倒在地。
若不是刘妈妈眼疾手快上前托了一把,恐怕这一磕,膝盖就得落下病根来。
齐梓珊朝刘妈妈感谢地点了点头,然后在烟云和翠竹的搀扶下朝齐老太太屋子里走去。
因为双脚麻木又刺痛,齐梓珊走得很慢。
进得屋子,一股暖气扑面而来。齐老太太屋子里的地龙一向是烧得极为暖和,所以齐梓珊冬日里也总爱在这屋子里多待一会儿。
可是这次,她却无心享受这温暖的感觉。
一见到齐老太太,齐梓珊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可是她却没有出声,一直走到齐老太太跟前了,才又跪了下来。
齐梓珊无声的哭着,然后给齐老太太磕了个头。她也不说话,就这么在齐老太太面前跪着。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齐老太太放下佛经,叹了口气有些恼地说道:“你不是有话要同我说么?怎么进来了,反倒一句话也不吭,只晓得跪着?”
虽说这话含着怒气,可是更多的却是心疼意味。
先前在雪地里跪了那般久,现在一进来又跪着。齐老太太早就瞧见她膝盖两处都湿了,所以才揪心得狠。
齐梓珊用手擦了下泪水,哽咽着说道:“珊儿自知惹祖母不快了,无颜见祖母。”
“无颜见还不是来见了?”齐老太太看着她说道,见她还是跪着不动,只得自己开了口,“起来吧,还是姑娘家,这么跪着没得跪出病来。”
啜泣了几声,齐梓珊带着鼻音谢了齐老太太:“还是祖母疼我。”
边说边起身,在齐老太太身边坐下,一点也没有要跟齐老太太生分的意向。
见她如此,齐老太太的气其实也卸了大半。
“你可知今日你错在哪里?祖母又为何生气?”过了一会儿,便听到齐老太太难得的用严肃的语气问她。
齐梓珊愣怔了一下,随即说道:“祖母心里跟明镜似的,珊儿知道,今日之事祖母是怪珊儿使了手段。珊儿明白,这不是一个好姑娘该做的事,可是……可是珊儿实在不能白白看着姨娘被软禁着,日日以泪洗面。查明后,珊儿便知晓这是秦姨娘的计谋,便总想着自己解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抬眼看向齐老太太,齐梓珊两只眼睛红得就跟兔子的没两样:“这不是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心思,作为晚辈也实在不该算计长辈……祖母若是怪我,便罚我吧,是我想岔了。只是、只是祖母可千万别不理孙女儿了。”

见齐梓珊这般乖巧老实地将一切都说出来,可见待她也是真心的。
齐老太太没有吭声,齐梓珊心里头就跟打鼓似的一下一下,着实不安。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齐老太太说道:
“傻孩子,祖母何时说你想岔了?”
齐梓珊不解,抬眼看着齐老太太,充满着疑惑。
齐老太太喝了口银杏毛尖——是今年新来的茶,茶叶尖尖的,遇水后不会散开,反而一根根在茶杯里竖起来。若用琉璃杯饮此茶,便能看得一清二楚,还给杯子添了几分生动色彩。
随后听到她说道:“大宅中的女子,没有一心半点的手段如何使得?虽然你还未出阁,但有些东西也该是跟你说明白的。未来你出嫁,做了一家主母,要当偌大的一个家,这拿捏人的手腕儿更得有!何况,今日之事的确是秦氏犯错在先,你救白氏的心情祖母完全可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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