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发妻—— 作者:七月闻蝉
  发于:2023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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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玉呀,这一身白衣裳,不是让你?别穿了吗?”
顾兰因偏过身又?问:“鸣玉是谁?”
“鸣玉是……”地上的女人望着他的背影,疑惑道,“鸣玉你?都不认识了?他不是你?最信任的人吗?”
顾兰因听笑了,换了个姿态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最信任他?”
“他是你?师父呀。”
顾兰因见她瞎得可以了,便起身朝她靠近。
午后光线昏昏,透窗后落在?屋内,四下都蒙着一层古旧的气息。
缩在?墙角的女人见他解了腰带,缓缓朝自己靠近,不由得斥道:“鸣玉,你?、你?要干什么?”
顾兰因半阖着眼,学着鸣玉一贯的姿态,柔声道:“你?夫君出门在?外,久无音讯,我是他最信任的人,当?然?是来伺候你?。”
“我不要你?伺候!”
上一次的疼还?没有好,他又?要来,她光想着就害怕,可她怕也没用。
“你?不是想要一个女儿吗?你?夫君不在?,我来帮你?。”
耳边是男人温热的气息,他挡住了眼前的光,周身滚烫的热意,随着那一道裂帛声,毫无阻挡地覆在?了她的肌骨上,再次将她狠狠贯穿。

李小白在花厅里等了半晌, 门外偶尔有几个丫鬟路过。
眼?见快到?傍晚了,成碧不来,他便打算先?行离开, 改日再来拜会,不想出了门, 就听有人远远地在喊他。
那声音有些熟悉, 只是他一时半会说不上来。
李小白扭过头去, 夕阳余晖里,就见一个穿着丹橘色交领衫的丫鬟兴冲冲奔来了。
“表少爷?真是表少爷!”
那丫鬟直接从花丛里穿了过来,浓眉大眼?,一张圆圆的脸,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看衣着打扮,不似普通丫鬟。
她逼到?跟前, 李小白忙退后几步。
“敢问姑娘是?”
“是我呀!我是六尺, 十多年?前,你还教过我拳法, 现如今怎么?一点?不记得了?”
她说着一拳打了过去。
李小白望着熟悉的拳架, 再将?她仔细看了看, 总算有了印象。
“原来是你,都说女大十八变, 你如今跟十多年?前比, 简直判若两?人。”
六尺听罢, 哈哈大笑:“我听那些丫鬟说花厅里有个人,模样如何如何, 打扮如何如何,我脑子里头一个想到?的就是你。表少爷今儿怎么?来了?”
李小白本想说自己是走错了路, 找错了门,可望着六尺脸上傻乎乎的笑,他忍不住压低了声音,打听道:“你们这儿附近原先?有没有一户姓陆的人家?”
“姓陆?”六尺低头想了半天,最后皱眉道,“我也是去年?才来这儿,表少爷你问这个做什么??若是很急,我马上去帮你问问。”
李小白不愿意?麻烦别人,便摇了摇头:“不是急事,我受一个朋友所托,回京后替他送家书,那家书上写的是这里。可我一路寻来,此地却是表弟的家宅,想来是他写错了”
六尺不解:“自己家的位置也能写错?”
李小白愣住。
成碧说他们搬来也有好?几年?了,而陆大哥是去年?才来军中的,既然离家的时日并不长,怎么?会写错住址……
“表少爷,该不会是他家里人就住在咱们府上罢?咱们府上住了文先?生?,他家里那些书信,平日也是送到?咱们这儿的。”
六尺挠了挠头:“表少爷你要不要把信给我看看,我整日在府里走动,若是认得信上写的人名,我马上给你送过去。”
李小白见她说的有道理,便将?袖子里的书信抽出,正?要拿给他,不知成碧从那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了,他连忙又收了回去。
这一幕被成碧看在眼?里,他戴着瓜皮小帽,笑盈盈上来道:“失敬失敬,让表少爷等到?现在,现如今这内院里杂事颇多,我忙起来便时常忘了时辰。刚刚少奶奶那儿……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表少爷不会怪我罢?”
李小白:“是我来的不巧,我正?要离开——”
成碧打断他的话,挑着眉看向六尺,笑嘻嘻道:“原先?在村里的时候,我记得表少爷还教过六尺一些拳脚功夫,你二人也算是师徒了,我怕打搅了你们师徒二人说话,适才多磨蹭了一会儿,这会儿我来了你就要走,看来表少爷心里还是怨我冷落了你。我在这里,向表少爷赔个不是。”
六尺看他这阴阳怪气的样子,呸了一声。
“说的好?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去干嘛了!”
“我干嘛去了你说。”成碧哼了声,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而后笑了一笑,意?味深长道,“你这今日还抹了胭脂?果然不错,像花儿似的,楚楚动人。”
“成碧!你要死啊!”
六尺脸突然涨红,声音都在抖,成碧见状捧腹大笑。
李小白站在那儿,略有些无措,面上竟也微微泛红。
在男女之事上,他并非是一窍不通,只是他父母双亡,如今潦倒至此,不愿再耽搁他人。
听着六尺说话的声音,身姿颀长的年?轻人立在树下,窘迫极了。
他刚开口?想要告辞,成碧便笑着道:“方才我跟六尺说笑呢,她近来气焰高得很,仗着是少奶奶身边的丫鬟,就处处跟我唱反调,我一个总管,还真拿她没办法,就只能在嘴上沾沾便宜了,请表少爷勿怪。”
成碧做了个请的姿势,一旁敛了笑,领着李小白,边走边道:“方才我向少爷回事,少爷听说表少爷来了,让我千万要留住你。咱们是多年?不见的亲戚,您来一回也不容易。少爷说见了你,就像见着了咱们老爷,现在已?备了家宴,我带您去。”
他就差架着李小白去府中的藕花厅了。
李小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到?了地方,如坐针毡。
他在此又等了片刻且不赘述,只说另一边,成碧将?李小白丢在了这里,立马就屁颠屁地去蟾光楼找顾兰因。
那屋里有人在沐浴,丫鬟们守在门外,都离得远远的。
成碧戴着瓜皮小帽,叩门三声。
屋里水声停了,未几,门开了一条缝。
“何事?”
成碧躬腰,贴着门缝小声道:“已?经把表少爷留下了,如今就在藕花厅等着。”
顾兰因穿着雪白里衣,闻言倒是笑了一声。
“我就来。”
屋里闹到?现在,不曾点?灯,昏昏暗暗的,顾兰因将?水里的女人捞起来,目光落在她雪白的肌肤上,见她眯着眼?,脸颊被热气熏得泛红,神?志不清了,当下又起了念头。
他从后抱着她,轻声唤她的名字,温柔似水,直至最后饕足,方才放开她。
等到?他带着何平安出来,天色已?经黑透了。
何平安脚步虚浮,一双眼?痴痴望着地上的影子,不知道将?要去哪里。
顾兰因牵着她的手,将?人带到?了藕花厅。
那坐在桌前的年?轻人迟迟不敢动筷,见正?主终于是来了,心里总算没有那么?难熬了。
李小白起身道:“表弟,是我来的时机不对,耽误了您办正?事,我这就走。”
顾兰因伸手拦住他,将?人按了回去,微笑道:
“是我来迟了,让表哥久等,我先?自罚三杯。”
成碧倒了三杯酒,三杯酒饮罢,顾兰因将?何平安带着坐在一旁。
她这会儿精神?恹恹的,总是低头玩.弄杯盏,听着瓷盏清脆的磕碰声,顾兰因按住了她的手。
何平安抬眼?,面无表情看着他。
顾兰因指着对面的李小白,问道:“你认得他吗?”
李小白不明所以,见盛装打扮的女人朝他看来,他慢慢放下了筷子,僵硬得像个木头一样。
“他是……表少爷。”
“他叫什么?名字?”
“爹跟我说过,他叫李小白。”
顾兰因眼?神?渐渐暗了下去,他瞧着李小白,缓缓问道:“你多年?不见他,怎么?还能记得他?”
“我落水了,是表少爷救了我。”
“表少爷是我的……救命恩人。”
她也不是什么?都不记得。
何平安给自己倒酒,等那杯盏倒满,她起身遥遥敬了他一杯。
时隔多年?,李小白又见到?何平安这样的举动,一时愣住了,等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回她。
一杯酒饮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又醉了的缘故,李小白只觉得自己这个表弟,脸色似乎变了。
变得分外难看。
成碧也看出少爷的不对劲来,连忙出来打破僵局。
“咱们少爷不善饮酒,方才来迟了,不愿怠慢表少爷,适才连饮三杯。这会儿看样子,已?经醉了,我先?扶少爷下去,请表少爷先?担待些。”
成碧说罢,伸手就要去扶顾兰因,奈何他这会儿动也不动,没有办法,成碧只能一面赔笑,一面把李小白扶了出去。
李小白便是个傻子,也知道今日这一场席宴不对劲。
“究竟是怎么?回事?”
成碧叹了口?气,等走远了,无奈道:“咱们少奶奶,上回把这儿磕碰了,忘了好?多事。连她在老家的那些丫鬟都忘了个干净,咱们以为她把老家的人和?事都忘了,没想到?她还记得你。”
成碧说完又叹了口?气。
这也是他为何今日见了李小白,非要把他拉回来的原因,如今看来,自己这是纯属给少爷找事。
成碧把李小白送到?门口?,见六尺在那等了不知多久,他笑了笑先?走了。
夜里起了秋风,六尺又换了身衣裳,不知是不是傍晚被成碧气到?,她把脸上的胭脂都洗了,这会儿终于等来李小白,见成碧用那种过来人的目光看她,她涨红了脸。
“你一直在这儿?”
六尺点?点?头,那几个门子早被她赶去了外头,她望着周围,小声道:“今儿傍晚,说要帮表少爷找人的。”
李小白早就忘了,他原想着回去再写一封信寄到?密云,问问陆大哥的,如今见六尺一直等着他,他便把袖子里的信封递给了她。
两?人到?了一旁的灯下,六尺这些年?读书认字,已?经不是睁眼?瞎了,可她望着那信上写的几个字,一开始经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这写的是……何平安?”她不敢相信,翻来覆去又看一遍,见没有错,当下傻了眼?。
“怎么?了?”李小白见她神?色不对,心一紧,低声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六尺苦着脸,想起了少奶奶近日的胡言乱语。
怪不得她总喊少爷陆什么?什么?英,原来少奶奶是外头有汉子了。
往先?人没疯时瞒得好?好?的谁都不知道,如今被小少爷气疯了,少奶奶竟是什么?都吐出来。联想起少爷这些日子的举动,六尺唉声叹气。
这个野男人当真是大胆,竟还光明正?大遣人送信来,少爷还没死呢。
“你听我,这信别送了,咱们这儿没这个人。”六尺把信塞回他手里,苦口?婆心道,“我知道表少爷心肠好?,可在外头不要什么?人都帮。这写信的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跟他还是趁早断了罢,免得被牵连。”
李小白一头雾水,他盯着她的脸上,片刻后笑了笑。
“我没有送错地方,对吗?”
六尺点?了两?下头,随即反应过来,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李小白笑了一声,将?信收好?,说改日再来。
六尺送他到?门外且不题,只说李小白回去后,立马修书一封,寄到?了密云,问陆流莺书信地址可曾有误,可久久没有回应。
无奈,李小白只能先?将?这信跟那锦匣收好?,他在都督府里充当小公子的亲卫,日子一天一天就过去了,展眼?秋去冬来,几场雨水后,京城冷得厉害。
一日门房过来给他送东西,李小白还纳闷,怎么?还有人给他送冬衣。
等他将?那衣裳摊开,才发现里头夹着一张纸,纸上落款是六尺的名字。
原来他那一日离开时跟六尺说的话,被她当真了。
六尺花了重金,从成碧那里打听李小白的消息,得知他今日在都督府休息,便特意?送来冬衣,现如今人还在门外等着呢。
李小白年?近三十,哪里不知道女人的心思。
前日老夫人还想给他找一门亲事,但?都被他拒绝了,如今六尺找上门,他想了半天,还是打算跟她当面说清楚。
都督府门外树下。
六尺蹲在树后等了半天,终于把人等了出来。
今日她特意?让七尺给她梳了个头发,用八尺的话来说,就是看似不起眼?,却又别具小巧思,定能叫人眼?前一亮。
她如今已?经是二十多岁的老姑娘了,这么?些年?在少奶奶的大宅子里关?着,本来已?经没了嫁人的心思,偏偏表少爷出现了。
表少爷快三十多岁,却孑然一身,就凭他的样貌,怎么?都说不过去,这些日子六尺便在想,这是不是自己的缘分到?了,天意?如此,要把他俩凑成一对。
表少爷在都督府当差,听成碧说一个月月例是二两?银子,而自己在少奶奶身边做一等丫鬟,一个月月例是三两?银子。
她虽然皮相差了一些,但?这么?些年?也积攒了不少家底,况且丫鬟跟护卫,也算门当户对了。
这么?想着,六尺蠢蠢欲动,今儿特意?寻了这么?个机会,一见李小白出来,她眼?睛都亮了。
“表少爷!我在这。”
六尺从树后跳出来,李小白低头看她,见她高兴坏了,心下有些无奈。
周遭的人听到?她方才那声呼唤,纷纷看来,李小白不愿在这里泼她冷水,便提议带她去茶馆喝茶听戏。
两?个人走在路上,六尺头一次跟男人出来,一路眼?睛都笑眯了。
“表少爷你喜欢喝什么?茶?”
“我一个粗人,不喝茶。”
“那我们为什么?要去茶馆?”
李小白被她问住了,他望了眼?周围,询问道:“你想去哪里?”
六尺:“表少爷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李小白站在原地,微微有些苦恼,最后指着靠水的一家酒楼,问道:“快到?晌午了,想必你肚子也饿了,去酒楼如何?”
六尺小鸡啄米,两?个人到?了酒楼里,选下一处雅间。
入冬后天冷得很,窗户都是关?着的,六尺难得跟李小白独处,似有说不完的话,李小白三番两?次想要拒绝她,奈何六尺脑子不开窍,总是听不出他的弦外之意?。
六尺见他意?兴阑珊的样子,大抵是快没话说了,就又提到?了上次的书信。
“其?实表少爷你上次来咱们那里送信,没有送错地方。我们那儿虽然没有姓陆的人家,可是那收信之人,确实是住在咱们府上。”
“那为何你不愿意?将?信送过去呢?”李小白捧着茶盏,不等她回答,抬眼?问道,“可是收信之人,身份有些特别?”
六尺见他一下就猜中了,微微一诧。
“是有些特别。”
“那是陆大哥让我送给他妻子的书信。”李小白说到?这里,眼?里露出一丝笑来,“他的妻子,在表弟的后宅么??”
六尺听不出他话里深层的意?思,闻言还点?点?头。
“对,她就在咱们后宅里,只是……”
六尺原想编个谎,但?李小白说自己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六尺当下吓得连筷子都拿不稳。
“你怎么?知道?”
“你告诉我的。”
李小白捡起她的筷子,重新换了一双新的递给她。
“她如今是表弟的妾室么??”

第131章 一百三十一章
六尺一时无话?可说, 见李小白还想再问下去,索性就点?了头,反正这屋没有外人。
偏偏李小白也不是傻子, 军中察言观色多年,便知她在糊弄自?己。
陆大哥的妻子, 今已入了表弟的后宅, 却无名?分……
李小白回去后就修书一封, 寄到密云,此番终于收到了陆流莺的回信。
只是深夜里,他对?着灯烛光,看完这一封信后,像是陷到了一团迷雾中。
夜色已?深,李小白吹熄了烛火,榻上翻来覆去, 依稀又?想起?了自?己在徽州初次见她的那一幕。
天底下真会有如此相似的的人?
李小白心中有惑且按不表, 只说时光飞快,展眼又?到冬至。
冬至这日, 京城里新出了皇历, 皇帝率百官于天坛祭天, 民间百姓也依旧俗,祭祖祭神。都督府的小公子一早便去先生的家宅里拜师送礼。古语有“亚岁迎祥、履长纳庆”之说, 小公子将嬷嬷新做的鞋袜奉上, 而后随着其他同?窗一道, 跪拜庭中高?挂的至圣先师画像,因先生还要设宴招待, 小公子一直等到日午之后才出门?。
长街上人来人往,闹嚷嚷的, 旧话?说冬至大如年,顾家的当铺里,宋先生一早就把冬郎送回了六元巷子。
今日还是他的生辰,成碧让灶房里做些小少?爷喜爱的吃食,另叫人知会了顾兰因一声。可顾兰因从天坛祭天回来,还要去拜会京中的师长,便只匆匆看了冬郎一眼。
花厅里,梳着双鬟的小童穿着雪青圆领袍子,捧了一碗馄饨,一口一个,乌润润的眼瞧着一旁摆的水仙花,像在发呆。
顾兰因见他如此,吩咐了成碧几句话?后从厅外离去。
听着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冬郎偷偷将嘴里嚼烂的羊肉馅馄饨全部吐掉,干呕了几声。
这一碗羊肉馅馄饨是成碧故意端来的。
冬郎打小在南边长大,吃不惯这上头的膻味,只是他一声不吭,又?一口气吞这么多,成碧看在眼里,无奈叹了口气。
小少?爷什么事都藏在心里,自?己活受罪,以后怕是跟少?爷一个样,那他家小韭日后可怎么办。
成碧让丫鬟将那碗馄饨撤掉,对?冬郎道:“小少?爷吃不惯,怎么先前也不说一声。在自?己家里,倒显得像个外客。”
冬郎并没有理会他,转而问起?小韭跟顾闲的踪迹。
“闲哥儿跟小韭现如今正在蟾光楼。”
成碧笑道:“小少?爷你也有好些天没见过?少?奶奶了,要不要去看看?今儿一早,我就看见少?奶奶在屋里找西,我问她找什么呢,要不要我来,结果少?奶奶说今儿是冬至,她备了生辰礼,就等你来送给你。”
冬郎瞧着墙头惊飞的麻雀,心下犹豫,自?上次他被赶出去后,已?经过?去大半年了,这还是他一次回来。
听宋先生说,他娘已?经不认得人了,既然如此,她又?怎么会给自?己备礼呢?冬郎猜这是成碧在哄自?己,于是摇了摇头。
“不要。”
“那也罢,今儿少?奶奶精神气好得很,等会她就要自?己过?来了,小少?爷先吃些茶果,稍等片刻。”
成碧说着便先告退,将顾兰因书房里那一个锦匣捧到蟾光楼。
原来不久前当铺收了一大块西洋来的玫瑰粉宝,后交给了银楼里的匠人。
那些老?师傅们将其切磨成若干块,耗时月余打了一套金嵌玫瑰粉宝花鸟头面出来,如今冬至,少?爷要送给何平安,因他上午事忙,送礼又?不宜送下午,便叫成碧替他送去。
成碧到了蟾光楼,就见那门?口的空地上放了一小把碎米,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猫在树后拉线,竟是在捉麻雀。小韭看见成碧来了,竖起?手指,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成碧心领神会,只等那簸箩扣下,方才过?来。
“少?奶奶呢?”
小韭脸蛋叫风吹得红扑扑的,她笑道:“睡觉嘞。”
“那你们还在这里捉麻雀,也不嫌吵。今日小少?爷回来了,就在前面的花厅,你们两个去找他玩罢。”
成碧拍了拍女儿的脑袋,将两个孩子指到前头,自?己则掀开帘栊,到屋里看情况。
当心间里,就见两个丫鬟在做针线,一个是七尺,一个是八尺。
“咦,六尺怎么不在?”
成碧探头看了看,笑嘻嘻道:“该不会是跟少?奶奶出去了罢。这天这么冷,去哪了?”
八尺白了他一眼:“六尺还能去哪?不都是你给她的消息,她去给表少?爷送鞋袜了。少?奶奶刚刚睡醒,这会儿在屋里梳洗,你来做什么?”
成碧:“你猜。”
屋里没人搭理他,成碧故作叹息,转而却又?笑起?来,揶揄七尺,逗得七尺脸发红骂他,直等何平安下楼后,他才收敛些。
成碧亲手将那锦匣送去,说了顾兰因一通好话?,可何平安已?然不记得他是谁。
她将锦匣收下,晨早竟是没有一点?胃口,总觉得今日像是缺了点?什么。
成碧知道这是跟她那个女儿有关,他试探性道:“少?奶奶才来京不久,先前把小主人留在了老?家,今儿冬至是小主人生辰,说来也巧,山明紧赶慢赶,正好就在今儿把小主人送来了。灶房那里煮了长寿面,少?奶奶何不送一碗给小主人?”
座上的女人缓缓抬起?头,闻言恍然大悟:“原来今日冬至了,我昨儿还提醒自?己,今日不要起?晚了。奈何天蒙蒙亮时做了个梦,我还以为……”
成碧笑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少?奶奶也有大半年不见小主人了,现在小主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若是一时认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我的孩子呢?”
何平安起?身?就要出去找人,成碧将八尺推开,亦步亦趋道:“就在前头花厅呢,小主人大老?远过?来,到了自?己家,竟还做客,少?奶奶等会儿见了,多说些好话?,小孩子这会儿还没到记仇的时候,他心里肯定也想念你,不会怪你当初把他丢下的。”
何平安点?点?头,喃喃道:“极是,你说的极是。”
成碧朝她身?后的莺哥使了个眼色,她不知从哪捧来一只礼盒。
一行?人到了花厅前,彼时冬郎正在跟闲哥儿说笑。
等看见有人来,他霎时间又?变成了一个哑巴。
“小主人就在那儿。”
可何平安远远瞧着那个孩子,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孩子跟你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如今身?量长高?了些,脸也白了些,少?奶奶您都认不出了?”成碧让她上前近看。
何平安缓缓靠近,最后蹲下身?子。
四目相对?,那梳着双鬟的小童深吸了口气,见她伸手探了过?来,身?子开始微微发颤。
成碧看在眼里,心里悄悄捏了把汗。

第132章 一百三十二章
何平安摸着冬郎的脸, 见?真跟自己是一个样子,手指慢慢落到了他的脖子上。
冬郎眼睫微微一颤,正当?他要往后躲时, 那外头有个小丫鬟来报,众人都看去。
小丫鬟道:“表少爷来了。”
成碧松了口气, 等他再看何平安, 她已?经将茶几上的一盏茶递给了冬郎。
“你不舒服?”
冬郎方才当?着顾兰因的面, 吞了好几只羊肉馄饨,这会儿?那膻味似乎都从?喉咙里涌了上来,他忍不住吞咽。
望着跟前的女人,还没?花几高的小童连连点?头。
成碧故作心疼的样子,说着就要叫大夫来,冬郎不解其意,每每要开口为自己解释, 成碧总要打断他的话。
直到最?后, 成碧才道:“小主人今日生辰,不远千里到了咱们京中, 丫鬟待他这样不尽心, 到底是亲生的, 少奶奶你不如?自己带在?身边罢。”
但何平安迟迟不语,她听着屋檐外的鸟鸣声, 厅里来回踱步, 自顾自地想自己的事, 谁的话也听不见?。
趁此时机,成碧让莺哥把生辰礼送过来。
“这是你娘早早就备好的, 今儿?专等你来送你。”
“真的吗?”
成碧半蹲在?冬郎身旁,摸了摸他的脑袋, 笑眯眯道:“怎么不真了?等少爷回来,我会跟少爷说一声,你十有八.九就不用回当?铺了。”
“今儿?我还让灶房那边做了很多你喜欢的吃食,到了日午,你跟小韭、闲哥儿?围一桌吃,少奶奶若是精神好,许是跟你一起。你今日切忌,有些?话能不说就不说了。”
成碧有时候比他亲爹还关心他。
冬郎心下生出一丝异样的情绪,半天嗯了一声。
这之后成碧去看李小白且不再题,只说六尺那里。
她今儿?出去送东西,跟表少爷在?半途遇上了。
两人街边吃了热腾腾的饺子,正好表少爷要去顾家拜访,六尺便又原路折返。
离着六元巷子还有十几步时,表少爷忽然喊了她一声,犹豫片刻后将一只锦匣交给了她。
“这里头装着什么?”
李小白:“这是陆大哥托我送给他妻子的,如?今到了冬至,他今岁怕是不能回来了,我想着既然答应了他,不能食言,所以还是……”
“表少爷你怎么这么糊涂!”六尺不悦道,“我都说了,不要跟那个姓陆的厮混在?一起,他有哪门子的老婆,你要找的人如?今已?经改嫁了。这东西我送过去,岂不是存心给她找麻烦?”
“此物原就是何平安的,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请放心。”
六尺皱眉:“当?真?”
“千真万确。”
六尺接住锦匣,免为其难将其藏在?袖子里,带入蟾光楼。
午间众人都在?花厅伺候,她到楼上铺床叠被,收拾何平安的衣裳首饰,那匣子被她随手放在?了梳妆台上,等到八尺在?楼下喊她,她转个身的工夫,竟然就给忘了。
说起来今年没?了小渔儿?,冬至竟还比往年更热闹。
成碧忙前忙后操办,小韭便在?他屁股后面跟进跟出,爹爹长爹爹短叫着,其余丫鬟立在?屋里,陪着何平安说说笑笑,闲哥儿?闲来无事,跟冬郎玩起猜数的游戏,不多时,到了时辰,丫鬟从?灶房提了食盒过来,将桌案摆满,全是冬郎爱吃的。
但何平安扫了一眼,发现?竟然没?有鱼,便低头问冬郎:“你不喜欢吃鱼?”
面皮白净的小童一听那个鱼,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大抵是心下有愧,随后捧着碗,只闷头吃饭。
何平安道了声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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