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发妻—— 作者:七月闻蝉
  发于:2023年12月26日

关灯
护眼

“我这里今日是怎么了?哪个贼不长眼, 把屋子都搬空了。”
白泷把发钗拿出来, 朝春音使了个眼色。
春音来顾家的时候何平安已经从徽州逃到了浔阳, 哪里知?道她的为人,如今见她过的这样寒碜,况且她自己还是个咋咋唬唬的人,一见白泷眼神,就叉腰站了出?来。
“你这里拢共就那?么两样,咱们要是不搬,哪里就找到这钗了, 你还有脸说?别人是贼。”
春音朝她呸了一声。
“你一个姑娘家穿得不男不女?, 整日出?去抛头露面,说?是去当铺做伙计, 咱们也不知?道你出?了门, 到底是去干什么不三不四的, 昨日咱们给你脸,最后搜你这儿, 果?然没有收获, 今日白泷姐姐从你这儿搜起, 你没有信儿知?道,更来不及藏赃物, 就让咱们逮着了,你看看, 这是不是你的爪子偷的!”
春音声色俱厉,只是还是矮了何平安一个脑袋。
何平安听?人这样骂自己,四处看了看。
“你想干什么?”
何平安没说?话,不过白泷吃过亏,见她眼神有几分凶狠,下?意识先站起来。
何平安走到成碧身边,见他惭愧地看着自己,不由分说?,先摸他藏在腰间的匕首。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不由得让人浮想联翩,尤其是白泷。
“何平安!你还知?不知?道羞耻?”
她看成碧举起双手一脸无奈的模样,心里忽然生出?一丝慌乱,就像是一直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以?至于她骂完何平安,指着成碧就道:“亏你还是个男人,她是老虎能吃了你不成?看你那?窝囊样子!”
成碧怔怔地望着她,他紧握匕首的那?只手微微松开些许,只这一时不备,何平安便抽出?了那?把匕首。
“你这嘴厉害,你这人蠢笨,你这只脏手……不要也罢。”
何平安心里一团火似乎要烧穿胸膛,她这些天受了许多气,什么阿猫阿狗都来踩她,反正她已经没有了钱,逃也逃不出?去,就是杀人她也敢。
“你、你要干什么?!”
春音没见过杀人,声音有些结巴,不过她以?为女?人生性就比男人懦弱,拿了刀也只是坟上耍大刀吓鬼,还敢当着她的面威胁何平安。
“你别动手,咱们这么多人看着,你要是敢动手……”
“啊——”
一抹血飙了出?来,洒了白泷一脸。
这屋里除了春音的尖叫,再没人敢出?声。
何平安一刀先砍她的手,见她疼的跟杀猪一样,又?一刀捅她肚子,嘴里道:“我动手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周围人知?道她有这样的胆气,哪敢再说?狠话,此刻都吓坏了,结结巴巴劝何平安先放过她。
何平安看着白泷,将那?断手捡起,往她脸上丢去。
“你那?点东西?我可?不稀罕,今儿我好心给你抓了个贼,她这脏手我也给你断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谢我的话?”
白泷尝到了血腥味,当日被她拿瓷片捅过的地方这会儿似乎又?疼起来,牵扯到她心头的肉,一身锦衣华服的少女?下?意识抖了几下?,连带声音也不稳,说?话断断续续。
“成碧、 成碧,她杀人了。”
听?到杀人两字,终于有省事的丫鬟反应过来,连忙叫人去喊大夫,一群人手忙脚乱给春音止血,绕着何平安走,更有好事的,竟想出?去报官。
白泷看着成碧,那?门口站着的少年被何平安推了一把,她将沾血的刀在他胸口用力擦了两下?,笑道:“你这把刀真锋利。”
成碧脸色苍白,何平安见状,不解道:“不是你让我帮她捉贼么,这会儿我不但?捉到了,还断了贼一只手,你放心,日后这松风馆就不会有贼了。”
“你可?别跟我客气。”何平安最后笑着说?道。
原来在来的路上成碧就把何平安屋里今儿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她。何平安让他直截了当地跟白泷说?个明白,这既能还她清白免的自己自证,又?能捉到真正的贼找到丢失的东西?,皆大欢喜,偏偏他又?不肯。
他只怕自己说?了白泷不肯轻信,又?怕她误会。
何平安本来吃他的喝他的白占了一些便宜,是打算帮一手的,但?成碧千不该万不该,非要说?这样一句话。
“我怕她以?为咱们厮混在了一起,我说?什么她都觉得我在为你辩白,把真的当假的。”
何平安听?了心里发堵。
她想到当初船上,生死一线间两人双双跳湖,而她对着水匪又?跪又?求还挨了一巴掌。
她看着成碧祈求自己的目光,满口的答应,见他笑着谢过自己,路上又?买了兔子猫儿的玉坠给自己,何平安心里便冒出?了坏念头。
现如今她砍了春音一只手,听?着身后闹嚷嚷的声音,也不知?该去何处,便到厨房里找些吃的。
这是她们非要招惹自己惹来的祸,何平安将橱柜里的好菜都翻了个遍,只恨没有酒,这不是她头一回动手砍人,她看着自己指缝间的血,心跳得极快。
过了不知?多久,大夫来了,那?一头动静消停不少,何平安吃饱喝足,懒得回去见那?一地的血,就烧了一锅水,在灶膛前坐着睡了一夜。
第二天天未亮,她从梦里惊醒。
窗外雾浓浓的,厨房里冰冷极了,她慢慢直起身,一锅热水早已凉透,她洗了个脸,瞬间清醒许多。
何平安想着自己这一次定然要吃个大亏,之前身无分文,知?道逃不远,心有顾虑,这才?待到现在。这会儿顾兰因不在,她摸遍浑身上下?,只有几个成碧送她的小吊坠,虽是玉做的,但?看成色,大抵也不是什么好玉,若要当肯定当不了多少钱。
一夜不曾睡好的少女?摸着自己头上的玉簪子,深吸了口气。
这簪子还是顾兰因的,他的东西?,想来应该是值钱货?
何平安把厨房门推开,正要出?门去当铺,那?门口有个少年等她已久,伸手就将她拦住。
再过一盏茶工夫,别院里的厨娘就要来厨房做早膳,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成碧拉着她去了一处假山围着的僻静角落。
成碧不再嬉皮笑脸对她,望着何平安,他猜道:“你是不是想跑?”
背靠着假山的少女?摇了摇头,手藏在袖子里,反问道:“我要是逃了,顾兰因不会轻易放过你,我要是真跑了,你怎么办?”
成碧静静看着她,轻声道:“所以?你打定主意要跑了?”
他一双修长的凤眼,这会儿阒暗幽深,像是鹰隼盯上地上的老鼠。
“我不会跑。”何平安道。
成碧闻言忍不住笑:“你昨晚上回来的路上,跟我说?,要帮我。”
“你可?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何平安。”
最后三个字他咬牙切齿说?出?口,何平安噗呲一声也没忍住笑。
“殊途同归,虽说?见了血,可?一劳永逸。”她笑容灿烂,“谁让她骂我,谁让她们乱翻我的东西?。她们都是活该,我又?没有杀她们。”
“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对白泷可?是碰都没碰,你还嫌我做的不够好?”
成碧眼神复杂,伸手将她死死拉住,嘴里道:“我不怪你,你不许逃。”
“怪我?”何平安念出?这两个字,不解道,“你怪我什么?”
她扯了扯嘴角,拉着他的衣领,一字一句道:“我还没有怪你一次次害我被抓住,险些丢了命,你有什么脸跟我说?这话,就凭你一碗面?你别自作多情。”
成碧闭了闭眼,反手扣住她的腕子,力气很大,何平安咬着嘴,狠狠踢了他一脚。
“少爷说?你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我今日算看清了。”他嘻着脸笑,忽然伸手拍她的脸,低头道,“你这样绝情不念旧情,等少爷回来,我好好说?道说?道,你还想逃?今儿我跟定你!”
两个人离得这样近,何平安一头撞上去,被他躲开了,一不做二不休,整个人扑过去。
成碧身子仰倒,两个人都摔在了身后的灌木丛里,有他做肉垫,何平安并不觉得疼,她趁他还没翻身,朝他脖子就咬过去,成碧疼的骂她,一手刀也切在她脖子上。
远看两个扭打的人就像是紧抱在一起,何平安埋首在他怀里,成碧则捏着她的后颈,动作分外亲密。
早起的丫鬟看在眼里,愈发将两人有私情的传闻做实了,这话传到白泷耳里,经过好几人的嘴,已经十分的不堪,她气得哭了一场。
她憔悴的模样成碧视而不见,整日就跟着何平安。
说?起来两个人都是硬骨头,何平安那?屋里的床被搬出?后,也没人再搬回来,落在外头风吹雨打,何平安力气有限,只一个人把桌子拖了回来,拣了铺盖铺上,夜里睡在桌子上。成碧也拣了铺盖,这样的冬天,夜夜在她门外打地铺。
山明曾劝他不要这般,但?成碧就跟中了邪一样。
顾兰因是十二月回来的,路上将另一个长随沉秋带到浔阳,船上就听?说?了此事,便隐瞒了归家的消息。
他悄无声息到了别院,正好是傍晚,落叶纷纷,到了松风馆,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何平安骂成碧是走狗,成碧骂她是光吃不吐的白眼狼。何平安力气不敌成碧,见他将自己压的不能翻身,又?是一头先撞过去。
成碧偏头欲躲,只是说?巧也巧,一时没有躲得及,唇又?撞到了她的嘴角。
成碧后知?后觉,见她瞪着自己,心跳剧烈。
“你……”
何平安一巴掌甩过去,狠狠擦了擦嘴,她把人推开,自己爬起来拍灰,等到转过身去,忽然愣住。
远处的树下?,穿着一身霜白卫绒縼褶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又?不知?看了多久,这会儿阴沉沉的,像极了诗中所言,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54章 五十四章
何平安多日不见他, 如今这样的时机,自知要吃亏,她想也?不想, 正要躲到成碧身后将他一起拉下水,哪里知道他比自己还先看见顾兰因?。
衣衫微乱的少年飞奔到顾兰因?跟前, 扑通一声跪下, 叩首不起。
“少爷。”
细听他声音微微颤抖。
顾兰因?捏着手中的念珠, 一双秀气的眼眸里看不出喜怒。
他瞧了眼远处的少女,叫身边的沉秋先把人抓来,自己?则去了屋里更衣,就晾成碧在?这儿跪着。
来来往往的丫鬟不知缘由,见?松风馆的门首成碧跪了一晌午,悄悄告诉了白泷一声。
白泷被何?平安吓了两遭,大雪之后天气愈发寒冷, 她吹了点冷风, 竟就染了风寒,这会儿屋里正吃药, 听说此事, 忙问道?:“是不是少爷回来了?”
“少爷不是明日?才回来么??”
白泷皱眉骂了她一声蠢货。
“路上车马有快有慢, 若是顺风,哪里就要等到明日?。你们快去前头看看, 要是少爷真回来了, 速速回我。”
床上穿着亵衣的侍女话说完, 强撑起身子就要去找衣裳梳妆打扮,心里怨恨起三日?前的那阵冷风。
松风馆的正房里, 天昏暗暗的也?不曾点灯,垂落的玉白幔帐滤过一层光亮, 内里看着朦朦胧胧,小丫鬟朝里望了一眼,依稀看见?一道?人影。
她趴在?门边上,怕眼花了,屏着呼吸又?瞧了几眼。
珠帘幔帐后,渐渐有声响传出,一点跳跃的火光如同夜幕里的一颗星子,驱散了周遭的昏暗色,照亮方寸天地?。
她睁大眼,正疑惑里头是谁,身后有人忽按住了她的肩膀,把小丫鬟吓了一跳。
她扭过头,见?是个陌生的小厮,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他姓名,就被拉到了远处。小丫鬟怕他把自己?当贼,立即就报白泷的名字。
沉秋闻言松了手,提醒道?:“少爷眼下有要事处理,叫她不要过来。”
小丫鬟连连点头,小跑回去,大气都不敢喘,传话到了白泷跟前,那坐在?梳妆台前的女子却当做了耳旁风。
白泷挑拣匣子里的珠花,嘴里道?:“少爷若是有要事处理,定然在?书房,如今人在?卧房里,必然是远道?归来,身子正疲。那屋里一个人都没有,难道?凡事都叫少爷自己?亲力亲为么??沉秋也?是糊涂了。”
她上了脂粉后面容不似病中那般苍白无?血气,等戴好头面,方才起身出门。
白泷走过一截庑廊,临到正房的屋后,见?这边窗户有些许动静,缓缓停下脚步。
小丫鬟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却见?白泷竖起手指抵着唇,示意她不要出声。
她贴着窗缝仔细听,心下疑惑屋里怎么?会有鞭打声,又?停了片刻,终于?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男人的嗓音低沉醇厚,不知何?时褪去了少年时候的清朗,如今沾染了浓烈的情绪,听起来有几分阴狠。
他道?:“你倒是会忍,不过我方才都是在?跟你玩呢。”
话语落下,便有一道?鞭子划破空气的急促响声,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女人的闷哼。
白泷听在?耳里,依稀有几分的熟悉。
又?一鞭子落下,一墙之隔,衣裳破烂的少女缩在?绒毛线毯上,雪白的肌骨上多了两道?鞭痕,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她疼得头冒冷汗,眼睛紧紧闭着。
“成碧自幼跟着我,怎么?好端端的就……”
模样清俊的男人将她逼在?角落里,无?处可退,笑问道?:“你是怎么?勾引他的?”
见?她不说话,舔着唇上的血,他慢条斯理地?卷起马鞭,略等了片刻。
屋里灯烛摇摇晃晃,顾兰因?拿着鞭子轻轻拍了她一下,看何?平安又?起鸡皮疙瘩,显然是恶心自己?的触碰,心下似乎有一根弦被拨动了。
他随手端起烛台,暖光洒在?眼皮上,温度渐渐发烫,她忍不住眼睛睁开?一条缝。
顾兰因?此刻正看着她,马鞭丢在?了一旁。
红烛垂泪,他雪白的袖子都沾染了微微泛红的光芒,空气里漫着一股冷清清的篱落香。
清俊儒雅的年轻人离她近的很,一双俊眼黑漆如墨,他腕子轻轻转动,滚烫的烛油便落在?了她雪白的皮.肉上,转瞬凝固。
何?平安疼得一颤,尚未缓过来,接二连三的烛泪淌下,凝固成一朵朵微小的烛花,绽在?鞭痕上,把她疼得死去活来,受刑一般。
见?她拿头撞墙,顾兰因?心疼道?:“怎么?不知道?吭声呢?”
他按住她的后颈,看她凌乱的发丝拥着一张惨白的脸,神色温柔,只是动作却相差甚远。
一墙之隔,白泷呆呆地?直起身子,光听声音她想不出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带着小丫鬟绕到正门,沉秋把她拦住,白泷偏不信邪,见?从他嘴里问不出个什么?名堂,非要自己?去看看。
门外两人说话声传到门里,隔着晃动的珠帘,顾兰因?收回手,将她藏了起来。
多日?不见?,他手段又?多了许多。
何?平安背上疼的很,只能趴着,落在?身上的被褥压到方才红肿的伤痕,她颤抖着咬住自己?的手指,汗湿的眉眼视物?模糊,她顺着门外的光亮看去。
顾兰因?披着氅衣,明间里,白泷见?他精神尚好,便将这些天别?院里发生的事告诉他。
听说何?平安断了春音一只手,顾兰因?微微笑了笑,对白泷道?:“她上次还在?牢里杀人呢。”
白泷忿忿不平:“难不成她杀人就不犯法么??”
顾兰因?支着手,答非所问:“你们不去招惹她,她也?不会杀人。”
“少爷不在?的时候她偷我的东西。我那一日?不过就翻了一下她的屋子,被她看见?了,疯了似的,竟抢了成碧的刀,当着许多人的面砍春音的手。”白泷回忆起来,心有余悸,“她怎么?敢!”
顾兰因?瞧着白泷,似笑非笑道?:“她还能抢到成碧的刀?”
白泷像是被提醒了,想了想,压低声音道?:“成碧这些日?子和她整日?混在?一起,愈发不像样子了,你看这大冷天,夜里他就打地?铺睡在?何?平安门外,我劝他别?这样,熬坏了身子不好,可他还让我少管闲事。”
“有这样的事?”
白泷点点头,欲言又?止:“还有更难听的。”
顾兰因?听了一半,忽抬手打断她,白泷正疑惑着,却听到屋里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瓷器砸到了地?上。
顾兰因?起身去内室,白泷干站在?明间,回想起之前在?窗外听到的异响,忍不住探头朝里看。
顾兰因?走到床边,见?地?上碎了一套茶具,他将床帐撩开?,却不见?何?平安的影子。
与此同时,一人踉踉跄跄从屋内近门的角落里跑出来,白泷就站在?门外,好巧不巧,兜头就撞上了,她扶着门框站稳,下一秒就听见?地?上摔倒的人痛苦地?叫了一声。
白泷定睛看去,大吃一惊。
“何?平安?你!”
她满头的汗,脸色极差,衣裳被几鞭子抽烂了,这会儿头发乱糟糟的,吃力地?想要爬起来,白泷感到一头雾水,不过先把她扶起。
“你怎么?会在?少爷这里?”
面容惨白的少女紧紧抓着她,嘴里道?:“他畜生,他、他要……”
白泷低下头,看到她脖子上的斑斑点点,又?嗅到别?的气味,脸色变了变,再看着追出来的人,只觉得尴尬极了。
“少、少爷。”
“把她给我。”
何?平安死都不松手,反倒是被他拽着往里拖,连白泷也?一起拉了进去。
白泷借着一点微弱的光,看到地?上的鞭子,歪倒的烛台,女人的衣裳,忽然就走不动路。
此刻的少爷陌生极了。
“啊——”
白泷腰间一松,青色的腰带猛地?被人扯下,她来不及反应,穿在?外的袄子,连带着何?平安一起,被人用力剥下。
她脸色涨红双手下意识地?护在?胸前。
身姿颀长?的男人声音虽是温柔的,可她听在?耳里,像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少爷,吓得走不动路,浑身瑟瑟发抖。
“吓到你了?”
顾兰因?单手褪下氅衣,披在?她身上,轻声道?:“并非有意如此。”
白泷见?他抱着何?平安,此刻似乎在?等自己?离开?,她乖乖点头:“我、我知道?。”
“奴婢这就走。”
她木讷地?转过身,手抓着顾兰因?的衣裳,心跳到了嗓子眼。
临到门边,白泷回头看了一眼。
屋内昏昏暗暗,何?平安的声音断断续续,床上模糊的影子缠在?一起,极其亲密。
少爷不是最厌她了么??
白泷痴痴地?出来,后知后觉自己?还披着顾兰因?的衣裳,她慢慢走到回廊一侧,这时候天上落雪了,沉秋坐在?台阶上不知想什么?,见?她如今这副模样,开?口把她魂叫了回来。
“你就当没看见?这些。”
“我没看见?。”白泷喃喃自语,脑海里也?不愿意去回想那些画面。
寒风凌冽,白泷走到松风馆的门首,树下跪了一晌午的少年如今肩上也?落满了雪,身上衣裳都被融化的雪水打湿了,冰冷一片。
他慢慢扭过头,见?来的是白泷,身上披着少爷的衣裳,竟一个人松了口气。

这一日雪下的极大, 傍晚时分,地上已积了厚厚一层。
松风馆各处都点了?灯,正房里?却仍旧昏昏暗暗, 何平安不知这会儿什么时辰,才抬起头, 又?被?人摁下。
雪青的帐子遮的严严实实, 床上气息浑浊, 身侧的男人将她抵在最里?面,方才分明是阖眼睡着的模样,如今睁开了?眼,看起来毫无睡意。
他?瞧着何平安背上的鞭痕,一双秀气的眼眸里泛出些许意味不明的情绪,修长的手指轻轻碰了?两?下,便见她浑身在发颤, 十分的敏感。
顾兰因比起上一回, 要显得格外温柔,只是放在何平安身上, 像钝刀子割肉。
听着积雪滑落屋檐的闷响, 他?翻过身, 何平安还以为他?要起来,不想自己肩头被?人死死按住, 他?重新压过来。
顾兰因此?番出?远门, 有的应酬在青楼楚馆之中, 难免会撞见许多的风月,这会儿将看来的试在何平安身上, 不觉又?到了?半夜时分。
屋檐下两?个守夜的丫鬟听屋里?有吩咐,不敢怠慢, 一面叫人送来热水,一面就?让灶上重新起火。
松风馆窗户半开,灯烛明亮。
眉眼清隽的男人发髻松散,他?拨开帘帐,沐浴之后身上单穿着一条白袴,裸.露在外的胸膛上多了?几?道抓痕,嘴角不知何时也?被?咬破,他?垂眼看着罪魁祸首,扯着她那条胳膊,将人丢到浴桶里?。
丫鬟在外头摆好了?膳食,他?这里?也?正好将她洗干净。
顾兰因喊了?何平安几?声,见她是真晕过去了?,夜里?又?去叫大夫。
一番折腾下来,天色微明。
清早雪停了?,门外老松偻背,白发苍苍,梅蕊悄绽,疏影暗香。
成碧跪在台阶下,临到日中,才见到顾兰因一面。
到底是主仆一场,顾兰因舍不得打他?,于是丢到了?后头的仓库马房里?,先把人摘出?眼前,干些无关紧要的粗活。
沉秋趁着顾兰因休息,给成碧找了?个大夫。
他?昨夜跪伤了?,如今两?腿几?乎不能走路,沉秋背着成碧,感叹道:“你怎么这么糊涂?”
成碧不说话?,一个人瞧着呆愣愣的,沉秋叹了?口气。
“你跟少奶奶那点事儿,白泷早写信告诉了?少爷。你这人,眼光是真差劲。”
成碧苦笑了?一声,无奈道:“难怪少爷回来的早。”
“少爷就?是拿她当个玩意儿,心里?也?是有几?分挂念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鬼迷了?心窍?况且白泷那丫头就?是少爷的耳报神,这屋里?屋外芝麻大小的事,她也?有的说,这一次她不念旧情,你日后可得离她远着点。”
沉秋和他?一起长大,两?个人胜似亲兄弟,如今看透了?白泷的心,劝说成碧一回。
后来成碧养伤的那些日子,白泷看过他?一回。
憔悴消沉的少年沉默极了?,见他?不如以往那般热情,白泷似乎心底有愧疚,多陪他?坐了?一会儿。成碧望着白泷簇新的打扮,就?知道她才见过少爷,于是问了?句:“少爷近来可好?”
“老样子罢了?,少爷近来在收拾箱笼,不等过年就?要启程去北京了?。这是老爷的话?,让他?赶上明年二月的礼闱,下场试一试。”
成碧闻言便不再?多话?,白泷道:“我在少爷跟前提起过你。”
“如何?”
“少爷让你留在浔阳,不必跟着一起。”
成碧笑了?笑,一双眼瞧着白泷,道了?声多谢。
两?人相对无言,此?处且不赘述,只说三天之后。
陈家人从城外过来报丧,因是同窗,人前又?是关系要好的朋友,听说陈俊卿没熬过去,顾兰因换了?一身素服,与城里?其?他?几?个同窗一道去陈家吊唁。
陈太太哭得死去活来,陈老爷中年丧子,亦是伤痛万分。
璧月在陈家肚子已经显怀了?,陈太太怕人多冲撞了?她,将人安排在后院,今日听说顾兰因要来,妇人打扮的女子悄悄躲到前院。
几?个读书人吊唁之后与陈家夫妇说了?些宽慰的话?,顾兰因见有个小丫鬟鬼头鬼脑躲在树后,又?偷偷指着灵堂后面,心下便有几?分明白。
果然?,等他?走到灵堂后一处僻静地,早有人等在那里?。
“公子。”
璧月神色凄凄,跪在地上道:“求公子赐我一条生路,我前日听太太在屋里?与秋妈妈商议,要去母留子。”
“这不是还有小半年的工夫。”
顾兰因瞧着她如今灰败的脸色,似是安抚一般,声音轻柔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个道理你都不明白么?”
“不、不,太太心慈手软,我不放在眼里?,只是那个老虔婆心思深沉,我如今怀着孕,少爷又?死了?,家中无人替我撑腰,我又?没有半点权势,如何能与她斗?”璧月抓着他?的衣摆,眼中含泪,不过话?头一转,嘴里?道,“我此?番是为了?公子这才进?了?这个火坑,公子要是不帮我……”
“傻子,只要你乖,咱们?之间多少是有情分在的,我这一次从岳阳回来,请回了?一位名医,你妹妹身上的病,如今好了?七八,虽说又?聋又?哑,不过在我身边,谁能欺负她呢。她有你这样的好姐姐,真是她的福气。”顾兰因笑道。
璧月听到自己妹妹的近况,像是被?人捉到了?命脉,她慢慢松开手,眼中泪往下滚,压抑着哭声问道:“你没有骗我?”
“你的命值三千两?。”
“就?这样没了?,岂不是太可惜。”
他?拂落她的手,将她鬓上的白花扶正,低头欣赏了?一眼,将她推远。
璧月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咬碎了?牙,她爬起来,见有人来了?,忙又?躲回去。
陈俊卿一死,她除了?肚子里?有个孩子外,什么也?没捞着。
金霜怨她害死了?陈俊卿,从没个好脸,跟着她娘一起处处针对她,她那些值钱的东西?,这些日子趁乱丢了?不知多少,若要查,谁也?不把她放在眼里?,竟无处可查,只能自己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璧月闭着眼,恨极了?,一拳打在自己肚子上。
也?不知这肚子里?是男是女,她生来是个苦命人,要是生个儿子也?罢,但要生个女儿,只怕命跟她一样苦。
她慢慢走回去,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做才能苟活。
大雪下了?两?日,雪停的那日陈家抬棺出?殡,璧月披麻戴孝落在末尾,湖边上泊了?一艘小船,见这路上在洒纸钱,船上的汉子穿过林子去看热闹。
陈家是平荆村的大户,儿子死了?,搭了?七八里?的长棚,沿途亲友撒钱放炮,烟雾缭绕,哭哭啼啼,戴着斗笠的汉子忆着一棵枯树,心里?骂他?死的好。
只是看久了?,他?那脸上的笑忽然?消失。
浔阳城里?,又?到年底,有钱的人家早早出?来置办年货,没钱的人家则成了?当铺里?的常客。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