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的新娘—— by爆炒小黄瓜
爆炒小黄瓜  发于:2023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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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这样,人才不再是人,而化身为消费者和生产力。
沈斋完全做到了这一点。
在他的眼中,沈澹月不过是另一种生产工具。
沈斋用冷漠、贪婪、自私的眼光打量沈澹月,衡量如何榨取他的价值。
他像设计商品一般,设计沈澹月。
没人能在极端的环境下,保持清醒和理智,但沈澹月可以。
因为,他父亲曾把他关在不见天日的实验室里,像训练一只被严密监控的实验动物般,以剧痛与死亡训练他。
区别在于,实验动物没有思想。
沈澹月有。
如果不是沈斋,沈澹月不会以痛苦审视和衡量一切。
在他看来,悸动是痛苦,情-欲是痛苦,妥协是痛苦。
把过去告诉她,更是一种危险到极点的剧痛。
从此以后,她可以借此嘲讽、鄙夷、轻蔑他,甚至将这些事情公之于众,让人们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
这么多年过去,没人知道他早已复仇,像屠宰牲畜一般,杀死了这个没有人性的资本家——自己的父亲。
也没人知道,被人们奉若神子的救世主,过去其实是一条饱受折磨的可怜虫。
他冷漠、傲慢、不可一世,甚至蔑视自己的影子。
但是,为了挽留她,他把自己最黑暗、最狼狈、最不堪的过往说了出来。
明琅设想过很多种听见他坦白的场景,也设想过自己会有怎样的心情。
……但从来没有想过,会是震撼。
他的低头与坦白,让她震撼。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再度振动了起来——不知什么时候,它自动开机了。
AI的信息跳了出来:
「就是现在,告诉他,你想拥有绝对的自由。」

第149章 Chapter 40
明琅知道这句话绝对有诈, 但她又有种该死的好奇心,想知道这句话会引发怎样的后果。
——假如不会让沈澹月失控,AI为什么要反复强调这句话?
撮合她和沈澹月在一起吗?
明琅又不是傻子。
沈澹月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制约AI的存在。
除非生物科技在创造AI时, 给它设置了一条“情侣劝和不劝分”的算法红线, 否则它几乎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说对沈澹月有利的话。
所以, AI为什么要一直强调这句话呢?
因为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绝对的自由”吗?
这时, 沈澹月似乎注意到她振动的手机, 眼神冷峻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 语气却缓慢含笑:
“是那堆电子元件,在教你怎么摆脱我吗?”
明琅想了想, 直接把手机扔给沈澹月:“你自己看。”
沈澹月一怔, 反手接住抛来的手机,垂眼瞥了一眼, 没有说话。
明琅希望他们两个直接打起来,别让她这个中间商赚差价:“怎么样,你觉得我应该说出这句话吗?”
沈澹月又看了一眼手机。可能因为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他的眼神有些难以形容,有愤怒, 有嫉妒, 有轻蔑……数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突出的居然是迷惑。
假如明琅想要自由,她应该听从AI的指挥,当机立断说出那句话。
可是,她没有。
反而把手机抛给了他。
为什么?
难道她不想再逃了吗?
良久, 沈澹月才缓缓说道:“……这世上并不存在绝对的自由,我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给你相对的自由。”
明琅点点头:“我猜也是。”
沈澹月盯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却几乎要从迷惑变成迷茫了:“我不能给你绝对的自由,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即使是乌托邦,也没有绝对的自由。”明琅奇怪道,“你以为你是谁,可以给我绝对的自由?”
沈澹月陷入沉默。
可能因为明琅的一举一动,太让他迷惑了,他一身冷灰色风衣,黑手套浸满鲜血,攥着一个山寨机,站在成千上万颗骷髅头组成的黑雾下的画面……竟显得有些滑稽和可笑。
不知过去了多久,沈澹月才开口说道:
“……我没办法给你绝对的自由,但我可以给你我的自由。”
明琅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下。
“‘绝对的自由’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概念,”沈澹月平静地说道,“我的自由却不是。”
他走到明琅的身前,垂下银白色的眼睫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后面上万颗骷髅头也向她投去黏稠犹如实质的视线。
“——我收回以前的话,”他说,“我不会跟你平分权力。我给你驱使我的权力。”
空气似乎安静了一刹那。
一时间,只剩下风沙呼啸,以及黑雾中无数颗骷髅头惊恐不安的絮语。
“你可以命令我做任何事,”他看向她的视线贪婪而痴迷,令人直起鸡皮疙瘩,声音却轻描淡写,“包括让我自裁。虽然不一定成功,但量子态生命体并不是永生不死的存在,只要多试几次,总有一种办法可以杀死我。”
“……疯子。”明琅喃喃道。
“你也可以让我交出高科公司和反公司联盟。”
沈澹月伸出手,按住她的后颈,手指冰冷如尸体,摩-挲的动作却狂热而激动,甚至有些颤抖:
“我之前那么对待你,剥夺你的自由,给你戴上项-圈和锁链,你难道不想惩罚我吗?”
明琅眼角微微抽搐,觉得他越说越离谱:“我要怎么惩罚你?”
“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他冷静地说,“买通记者,编撰丑闻,或者直接把我做的事情告诉大众,让我的声誉一落千丈;抑或以我的名义,跟生物科技合作,让人们认为我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还有最简单的一个办法——”
他顿了顿:“告诉人们,我是一个怪物,可以操纵和集合鬼魂,舆论自然会倒向你。”
明琅想过沈澹月可能会对囚禁她这件事后悔,让她杀他几次惩罚他什么的。
但她没想到沈澹月这么厌憎自己,每一个惩罚方案都是奔着社会性死亡去的,没有给自己留下半条退路。
明琅有些哭笑不得:“这也太减我功德了……我脑子有点乱,你让我想想。”
不知沈澹月从这句话中理解到了怎样的意思,他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恐怖至极:
“你不想要我的自由?” 他似乎对黑雾中的骷髅头拥有无与伦比的影响力,话音落下,上万颗森白的骷髅头也狂乱焦躁地喃喃起来,发出尖锐刺耳的齿擦声。
“是的,”明琅并不怕他,平静点头,“我不想要你的自由。”
在沈澹月表情变得更加扭曲之前,明琅迅速说完后面的话:
“我想要一段自由、平等、正常的恋爱……我要你的自由干嘛,给自己添堵吗?不是每个人都是疯子和控制狂,我没这方面的癖好,你以后也把自己的怪癖收一收,别总是犯病。”
沈澹月顿了一下。
明琅的回答似乎是……原谅他了。 如果是以前,沈澹月面对如此轻易的原谅,只会感到暴怒和耻辱;他为了寻求她的原谅,几乎付出了一切,甚至手把手教她如何毁掉自己。
她却不要他付出的一切,也不想惩罚他……以前的他可能会非常恼怒,翻来覆去地思考,她凭什么不要?
现在,他却只感到恐慌不安。
她什么都不要。
她对他无欲无求。
他要怎样才能留下她?
他要怎样才能知道,她是否真正原谅了他?
假如她对他残忍,千方百计地想要报复他,他反而会放松下来——至少她报复他的时候,心里想的都是他。
可她却轻飘飘地原谅了他。
他要怎么确定,此时此刻她心里想的是他,而不是那堆电子元件?
沈澹月看着明琅,冷峻美丽的脸上表情混乱而可怖,仿佛沸腾的岩浆一般,闪现出几张一模一样的脸庞。
——那些脸庞如同某种进入捕猎状态的野兽,直勾勾地盯着她,挣扎着想要扑向她。
它们在他的脑中发出令人发疯的嗡嗡怪声:
她为什么不要他的自由?
她为什么不报复他?
……她为什么要这么轻易地原谅他?
就在这时,明琅抬起手,捧住了他痉挛不止的面孔。
沈澹月癫狂的表情瞬间平定了下来,所有嘈杂怪声也消失了。
他白色的眼睫毛无意识眨了好几下,垂眸看向她。
“你在想什么?”她问。
“……我在想,”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几近变调,“你为什么这么轻易地原谅了我。”
“我没有原谅你。”明琅放下手,后退一步,“我说,我想要一段自由、平等、正常的恋爱——自由、平等、正常,你觉得自己能做到哪个词?”
沈澹月顿了顿,终于意识到这可能是个比让他名誉一落千丈、杀他一万次还要严厉的惩罚。
因为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这辈子都跟“正常”两个字无缘。
他沉默良久,觉得自己可以试一试,缓缓问道:
“……我该怎么做。”
“从头开始,”明琅说,“‘像个正常人一样’追求我,跟我约会,跟我告白,谈个三五年之后才能说结婚的事情,而不是让黑-客入侵市政府搞张结婚证,删除和修改我的记忆,说我是你的妻子。”
沈澹月眉头微皱:“‘像个正常人一样’的具体意思是?”
明琅面无表情:“意思是,不能想尽办法杀死我的雇主和路人。”
沈澹月顿了十多秒钟,才说:
“你的雇主都是罪犯。”
“是,”明琅点头,“他们都是罪犯。这个世界全是罪犯和疯子。在荒漠区这段时间,我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那个用全息投影仪传教的神父说得没错,‘世人皆有罪’。”
“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公司是让这片土地腐烂的罪魁祸首,但荒漠区没有公司,也没有烂透的政-客……但这里并没有成为乐土,杀人越货、奸-淫-掳掠、压迫剥削仍然十分盛行。”
她转头,把目光投向昏暗模糊的远方,马上要天亮了,天际线却没有渗出一丝一毫的黎明。
“城里的人那么干,是因为他们可以吃上新鲜美味的有机牛肉,穿上实验室培育出来的真丝衬衫,”她喃喃道,“但这里的人厮杀到死,都只能去偷生物科技蛋白工厂里的昆虫来吃……”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她说,“罪恶也不是一日犯下的——即使你成为弥撒亚,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也改变不了这个世界。”
沈澹月盯着明琅,突然生出一种非常奇异的感觉。
……她好像在宽慰他。
她知道他是一个偏执疯狂的人,本该质问他创建反公司联盟有何居心,但她似乎看透了他畸形的拯救欲,源于对血缘的憎恨、出身的厌恶、童年时期沦为试验品的无力。
活在这个世界上,没人可以独善其身。
人人都有不堪的过去。
他每一次拯救被欺凌的弱小,每一次瞄准残忍的施暴者,每一次掐断罪犯的脖颈,都并非想要拯救过去的自己,而是朝利益至上的资本家——自己的父亲,投去一记冷漠的蔑视。
即使杀戮也要找出罪行,并不是因为他正义守序。
而是,他对混乱的世界厌恶透顶,发疯也不愿同流合污。
他很早就杀死了高科公司的CEO,却一直没有继承高科,也是因为这一点。
他只是对明琅简单叙述了一下过去,她就看清了他内心深处的恐惧。
——她是他真正的灵魂伴侣。
他却因为不及她百分之一的自尊心,错过她那么久。
沈澹月低声说道:“……我答应你。”
明琅点了点头,继续补充道:“也不能弄死我的委托目标。”
“好。”
“不管我跟委托目标做了什么,哪怕我跟他接吻,你也不能弄死他。”
说完这句话,明琅眼睁睁看着沈澹月的眼神变得森寒骇人起来,似乎随时会驱使黑雾捏死一百个人。
“你……”他的喉结重重滚动着,声音却冷静极了,“一定要用这种方式完成委托吗?”
明琅说:“我是特工。”
“所以?”
“电影里的女特工都是一袭长裙妆容精致脚踩十厘米高跟鞋,一边跟委托目标热吻一边捅死他的。”明琅真诚道,“我还是你保镖的时候,为了保护你,起码跟一百八十个企图暗杀你的人接过吻了,你现在才吃醋是不是太晚了。”
两人对视片刻。
气氛僵滞得几近凝固,连呼啸不止的风沙都静止了。
沈澹月根据明琅的微表情、肢体动作、心跳和呼吸频率,判断她在开玩笑。
这只是一个玩笑。
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他没必要反应过激,也没必要因此失控,更没必要陷入某种谵妄与疯狂。
然而,他却像真的看到明琅跟企图暗杀自己的人接吻一般,眼底瞬间爬满了狰狞的血丝。
等明琅意识到不对劲时,沈澹月右侧身体的血肉已大片大片脱落,顷刻间暴露出荧蓝色细丝缠绕的森白骨架。
脸庞更是对比强烈:一边是俊美没有任何瑕疵的五官,另一边是恐怖的骷髅头,荧蓝细丝仿佛蛛丝般攀附在眼洞、颧骨和下颚骨上。
他伸出骨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眼底涌动着冰冷狂暴的杀意,语气却轻柔至极:
“……我答应你。”

奎妮在路上耽搁了两天, 才回到荒漠区。
一路上,她跟明琅发了很多条消息,想知道她的近况如何, 野狼会的那些渣滓有没有为难她。
然而, 消息全部石沉大海, 电话也无人接听。
根据奎妮以往的经验,明琅很可能已经……
奎妮不敢再想下去, 也不敢想象自己接下来的遭遇——要是被队内的好事者发现, 明琅已经被野狼会的人杀死, 为了平息野狼会的怒气,她可能会被队友主动送到野狼会的手上。
奎妮不怪任何人。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弱肉强食, 适者生存。
她曾经为了正义选择站在明琅那边,现在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了。
奎妮不想死。
她思来想去, 决定自救。
荒漠区有个酒吧叫“达尔文”,里面全是缺钱的佣兵和打手。
回来的路上,她隐约听说, “达尔文”来了个特别厉害的女佣兵,只要钱到位, 委托不触及道德底线, 大到跟生物科技的安保部队干架,小到去幼儿园接孩子上下学,她都能干得细致妥帖挑不出一点错。
奎妮不论干什么活儿——送货,偷货,杀人越货, 都会往某个银行账号存一笔钱,就是为了这一刻。
她要去找那个女佣兵, 买她救自己一命。
“达尔文”说是酒吧,其实只是几座临时搭建在汽车上的帐篷,中间篝火噼啪燃烧,有人在篝火边弹奏音乐,也有人在篝火边进行肮脏交易。
奎妮在“达尔文”接过几次活儿,里面的人都认识她。
她进去的时候,所有人都在举杯喝酒,都在跟她打招呼——只是表情语气非常僵硬。
奎妮是一个感官非常敏锐的人,马上注意到,周围气压极低,空气中流动着一股陌生、强大到恐怖的气息。
气势、气压和气息都是一个非常玄乎的东西,有的人感受不到,有的人只要进入那个范围,就会像闻到掠食者气味的鹿一样悚然逃离。
奎妮不由打了个冷战,环顾四周,想要避开气息的主人。
然而就在这时,她好像看到了明琅。
——不是她的错觉,是真的明琅,活生生的明琅!
明琅还活着!
奎妮迅速松了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想跟明琅打招呼。
下一刻,她感到一道冷漠、排斥、存在感极强的视线,仿佛锋利的刀刃从她的身上划过,几乎要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不,不是几乎。
奎妮在生死线徘徊过无数次,非常清楚这一道视线的含义——如果不是因为某种限制,我已经杀了你了。
奎妮惊疑不定地望向视线投来的方向,只看到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
他坐在明琅旁边,头低垂着,帽檐垂下遮住大半张脸庞,看不清具体神色,只能看到挺拔的鼻尖和凌厉的下颚线。
这男人是谁?
明琅请的保镖?
奎妮深吸一口气,胆战心惊给明琅打了个招呼:“嗨。”
明琅回过头,高兴地朝她招招手:“奎妮!”
——男人还在看着她,视线冰冷,几乎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程度,似乎只要她对明琅不利,他就会拧断她的脖子。
奎妮遏制住拔腿就跑的冲动,努力自然地跟明琅寒暄:“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
“对不起,”明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送我的手机坏了,我还没来得及去买新手机。”
山寨机的质量其实堪比几十年前的诺基亚,只要不是上刀山下火海,放在坦-克的履带下反复碾压,基本不会损坏,这也是荒漠区人手一部山寨机的原因。
但某个变态一听这手机是别人送的,立刻面无表情捏了个稀巴烂,害得她这段时间只能在酒吧跟雇主联络。
奎妮理解地点点头,正要问明琅,野狼会那事儿处理得怎么样了,就被一个低沉冷淡的声音打断了:
“奎妮·布朗,2056年生,洛杉矶人,曾多次劫掠生物科技的运输车,盗窃生物科技蛋白提取工厂的昆虫,如果罪名成立,最高将面临20年的监-禁。”
“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马上离开这里,二是在监狱里度过46岁的生日。”
奎妮:“……”
奎妮听得目瞪口呆,有那么一刹那连害怕都忘了:“哥们儿,你没病吧?!”
明琅眼角抽搐,一把按住沈澹月的头,把他往身后一推,语气一言难尽:“你别理他,他就是有病。”
她若无其事地换了个话题:“你好像有话要跟我说,什么事?”
奎妮:“我想知道野狼会的人有没有继续为难你……那天我忘了跟你说,野狼会背靠反公司联盟,反公司联盟是荒漠区的保护神,没人敢去触反公司联盟的霉头……所以这儿的人都不敢招惹野狼会……”
她抬起眼,一脸担忧地望向明琅:“反公司的人没找上门来吧?”
“……”
明琅一时间不知道该回答“找上门了”还是“没找上门”,只能含糊地说:“已经被我解决了。”
奎妮倏地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她又跟明琅闲聊了几句,转身离开酒吧。
风沙呼啸肆虐,几道身影互相对视一眼,尾随在她的身后,跟她一起消失在了无边无际的夜色中。
等奎妮察觉到,有人在跟着她时,已经抵达了队伍驻扎的营地。
她没怎么放在心上,直奔自己的帐篷,想去拿床底下的武器。
然而,她无论如何也打不开智能锁——指纹、虹膜、掌静脉纹均显示验证失败。
——营地里的人重置了她智能锁的密码。
这个想法刚从她的脑海中闪过,头发就被一把薅住,有人强行把她拽到了营地的篝火前。
奎妮抬起头,只见平日里相处和睦的队友站成一排,举着火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似乎随时都会把她推到篝火中去。
“都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因为她,野狼会的人不会找上门来!”“好像还惊动了反公司联盟的人!妈的都怪这臭娘们泛滥的同情心……”
奎妮转过头,望向激愤人群里的中年男人:
“你要怎么处置我?”
中年男人移开视线,面上闪过一丝愧疚:“奎妮,不是我不想救你,是你真的不该管那女的闲事。你又不是不知道野狼会的来头……”
奎妮平静地打断他:“队长,你要怎么处置我?”
中年男人叹了一口气:“野狼会的人说,只要我把你交给他们,就不会再为难我。”
好吧。奎妮想,这可能就是她的命。
明琅手机坏了,也没有买新手机,否则她还可以打电话向她求救。
而且,也是她警惕性太差,以为明琅没事,野狼会的人就不会再为难她。
奎妮盯着中年男人,一字一顿道:“你至少应该让我拿一把武器。”
中年男人面露难色,半晌才从牙缝间挤出一句话:“奎妮……对不起……我……”
周围人看到这一幕,立即替中年男人打抱不平:
“奎妮你别太过分,队长平时是怎么对你的,大家心里都有数!”“他简直像照顾亲生女儿一样照顾你……”“要我说,你就不该管那事儿,反正那个明琅那么厉害,没你出头,她也能杀死刘易斯。”
奎妮侧过头,不再说一个字,道不同不相为谋,没什么好说的。
就在这时,她听见身后传来一道脚步声,应该是野狼会的人来了。
运气好的话,她可能会留一具全尸;运气差的话,她可能从头发到血液都会被明码标价,流向美国各个州的黑诊所。
可能这就是在这个世界行善的代价。
奎妮却迟迟没有等到枪声。
她回头一看,只看到一双漆黑修身的皮靴,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酒吧里,明琅旁边那个穿斗篷的男人!
其他人则比奎妮还要惊愕,他们都植入了放大感官的义体,却没有察觉到半分动静,这人究竟是什么人?!
一时间,所有人都如临大敌,警惕地看着男人,伸手探向后腰拔枪。
男人没有看奎妮一眼,帽檐下神色冷淡,语气颇为嫌恶:
“……一群乌合之众,浪费我的时间。”
不知为什么,奎妮总觉得他说的是“一群乌合之众,浪费我陪明琅的时间”。
看来,他应该是被明琅派过来救她的。
奎妮心中顿时溢满了对明琅的感激之情。
沈澹月的表情却不怎么好看,始终冷得骇人。
自从那天,他答应明琅要跟她谈一段“自由、平等、正常”的恋爱后,简直是噩梦的开始。
自由,不仅意味着他不能再独占明琅,不能再限制明琅的活动范围,不能再为了一己私欲而清空整个购物中心。
也意味着,明琅也会这么对待他。
昨天,他因为基地的公务迟到了十分钟,她甚至没有质问他为什么迟到。
他是一个冷静理智的成年人,不想因为这种小事患得患失,却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回想明琅的表情和动作,反复思考——她真的喜欢他吗?
假如是她失踪十分钟,他可能已经把荒漠区掘地三尺了。
沈澹月重重闭了一下眼,
他不要求她……这么喜欢他,只想要她多给一点安全感。
她却在酒吧里欢声笑语,如鱼得水,还打发他过来救这个玫红头发女人。
——她为什么这么看重这个玫红头发女人?
她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之前为什么要用这女人送的手机?
沈澹月冷冷俯视着奎妮。
比起救下她,他更想拧断她的脖子,永绝后患。
但他必须完成明琅的命令。
这是一段“自由、平等、正常”的恋爱,他必须像正常人一样救下妻子的朋友。
即使这个朋友毫无边界感与廉耻心,喜欢跟他妻子勾肩搭背,还送了他妻子一部廉价手机。
沈澹月神色冷漠厌倦至极,却不得不伸出一只戴着黑手套的手,打了个响指。
无形的黑雾急速涌来,仿佛怒涛一般包围了这个简陋的营地,顷刻间风云变色,伸手不见五指。
周围人哪里见过这么诡异的情景,顿时惊慌失措,质疑声此起彼伏:“这是什么?!”“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站住,不准动,再过来我开枪了。”
但不等他们扣下扳机,子弹突然簌簌坠落,枪管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钳制住一般,无法移动一分一毫,几秒后精钢钢管居然像被晒卷的叶子,一寸一寸往后卷曲了起来。
这一情形令所有人大惊失色,想要扔下武器拔腿就跑,却发现自己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黑雾逐渐迫近,隐约闪现出无数颗骷髅头。
那些骷髅头面目冰冷,黑漆漆的眼洞中燃烧着怪异的荧蓝色鬼火,似乎只要沈澹月一声令下,就会将这些人撕成碎片。
沈澹月居高临下,允许了它们的杀戮。
这是非常恐怖的一幕:上万颗骷髅头如同饥饿的野兽扑了上去,在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声中,将那些人撕扯成碎块。不到几秒钟,所有人便已被五马分尸,仿佛被砸烂的西瓜瓤一般,浸红了土黄色的沙地。
奎妮看着这一幕,胃部拧作一团——哪怕她是既得利益者,也忍不住吐了一地。
片刻,黑雾消失,留下一地淋漓血肉断臂残肢。
沈澹月走到奎妮身边,摘下了自己的斗篷,露出洁净美丽如月光的银白色头发。
“我能救你,也能杀你。”他冷声说,“不要再跟明琅那么亲近。”
说完,他戴上斗篷,转身离开。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奎妮才像想起什么似的,不可置信地望向沈澹月离开的方向。
在荒漠区,只有一个人的气质这样洁净出众,头发和眼睫毛完全是银白色的,没有丝毫杂质。
——沈澹月。
救下她的人,居然是反公司联盟的领导人,沈澹月。
野狼会所谓的靠山,不过是反公司联盟的一个工作人员罢了。
谁能想到,她的队友为了讨好反公司联盟的工作人员,想把她献给野狼会的人,却被沈澹月以极其残忍的手段屠杀了。
奎妮忍不住双手捂脸,倒吸一口凉气。
……天啊,她究竟在无意间救下了一个怎样的人?

第151章 Chapter 42
明琅愿将“自由、平等、正常”称为六字箴言, 只要念出这六个字,沈澹月再不正常,也会勉强暂时当个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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