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诺手中还拿着一块更大的碎石,面无表情:“看看是你脑袋硬还是这石头硬。”
严子众大笑着走过去将她手中的石头扔掉:“别这样嘛。”
扶诺皱眉:“你不要再说这件事了。”
“我只是在提醒你。”严子众压低声音,“诺诺你这个时候化形想必跟师兄说的发情期有关,那绝情丹不是说吃就吃的,你就算现在没有这个打算,也得为以后想想。”
扶诺睨他一眼:“再说自/杀。”
严子众叹了口气:“你为何就如此避讳?”
之前在九元界他就发现了,扶诺一直都在回避自己会长大这件事。
“我不想。”扶诺皱眉,“凭着本能,那多恶心。”
“你没脑子吗?”严子众无语,“凭本能的是动物,而你那样又不代表你又会做什么,这只是你成熟的象征罢了,诺诺,好不容易来世上一趟,你别怕。”
扶诺没说话。
她的确有点怕,第一次做妖做动物,她特别担心自己会被本能支配。
所以对这方面的事情尤其不想面对。
“我不是劝你一定要做什么的意思。”严子众推着她往前走,用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只是担心你一时之间想岔了走进死路无法回头。”
他担心的是扶诺因为自己发情期的原因,迫使自己拒绝任何一个可能的人,而不是真的想修无情道。
这世上修无情道的人不是没有,但大多都是已经足够成熟足够做出自己正确选择的人。
但扶诺年纪明显还小。
扶诺有些疑惑:“谁叫你说的?”
以严子众的脑子,怎么会考虑到这么远?
“元双师兄啊。”严子众被看穿也不觉得有什么,“之前他给你绝情丹的时候就担心了,让我遇到你的时候提点一下你。”
扶诺点点头:“我知道了。”
“嘶。”严子众走了两步忽然搓了搓手臂,左右看着,“我怎么觉得突然有点冷?”
扶诺:“……你离我远点试试?”
严子众往旁边挪了一步:“咦?好像好了。”
很好,那人说着不见,这会儿不知道躲哪呢。
要说宣阙那不明不白的突然心悦她分不清真假,那岁沉鱼躲避了这几个月忽然说出来的心悦更让她心慌。
她从未想过自己跟岁沉鱼之间会有其他的可能,她一直都很尊敬他。
所以当岁沉鱼说那是他的实话时她根本反应不及。
为什么,是因为自己是唯一记得他的人?还是因为在他的世界里只有自己?
原来电视剧里那些管家说的第一个那么重要啊。
扶诺思考了几秒,忽的转身对大家道:“那只大狐狸想跟我们一道,你们同意吗?”
大狐狸?
天上地下唯一的大狐狸……
“你说岁前辈?”谭明惊喜道,“我没意见!”
别说有意见了,所有人都巴不得。
只有孟怀没说话,但却也没反对。
扶诺画了个传音符:“你想来就来吧。”
果不其然,这符才燃尽没几秒,岁沉鱼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不远处,但只是站在那里并未上前。
扶诺率先几步走上去,看着他的眼睛压低声音:“我也想明白了,你可能还是没有懂。”
她快速说:“在你心里我不仅是唯一一个继你之后的妖,也是一个能脱离循环记得你的人,所以对你来说会比较特别,你不要走进死胡同。”
岁沉鱼微微眯眼,并未说话。
在大家走来之前,扶诺又说:“所以你跟我们一起走。”
岁沉鱼点头,像是听进去了她的话,顺着问:“然后呢?”
“然后你就会发现,除去那些巧合,其实我也就那样,没什么特别的。”扶诺顶着他的视线,硬着头皮说,“如果其他人也记得你,我就不是特殊的了,大家都愿意带上你。”
如果岁沉鱼发现那份喜欢不是真的喜欢,只是特殊感带来的错觉,那就不会有其他想法了吧?
岁沉鱼安静看了她一会儿,而后勾了下唇:“好。”
他说:“我听你的。”
第67章
一行人浩浩荡荡就去了当地的世家, 此府姓潘,过去也曾在归玄峰下修习,故此见到谭明时也有几分敬意。
在九元界是有默认规矩的, 通常情况下峰主及界主座下的亲传弟子,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不用初识,或者永远在师尊身旁一同辅佐,或是留在界中成为教习上仙, 永远都会被其余的弟子尊敬。
而普通弟子若是修习到了一定的境界, 若是没有特殊天赋, 则是会返回人界各地, 成为世家一员或是散仙。
故此像是谭明这种亲传弟子, 就算是苗宛这种新入门的,那也相当重要。
更别提是孟怀这种, 虽然身为界主亲传, 可实际上他在穹虚峰的权利跟界主没什么区别。
一眼看去就能看得出来,修仙之人修为越高越是长生,更或是青颜永驻。
此时的九元界弟子们与潘家家主潘弥比起来远远要年轻许多。
“早些时候就听说有工甲车过来了, 却没想到是几位。”潘弥过来做了个礼,“有失远迎, 实在是对不住。”
“您客气了。”自从知道大师兄有些脸盲, 大家也不会在这种时候为难他,而其余那几个更是不敢指望,谭明主动担起了这个责任, 说起来也算是同一门的师兄弟了, “是我们叨扰。”
钟家位于禹南要地, 几乎一出事其他地方的世家都知道了。
所以潘弥对于这些人来倒是不怎么意外:“大家快坐。”
又看向其中两个尤其特殊的:“这两位是?”
长得都不似凡人啊,这通身的气派竟是压过了孟怀。
谭明往后看了一眼, 这会儿都不敢自己先坐下,介绍道:“这位是岁沉鱼岁前辈,这位是他的徒弟,扶诺。”
“……”
潘弥差点摔到地上去。
扶诺不就是让钟家灭满门那个导火索吗!
听说之前是带着魔主宣阙将人家给一锅端了,这会儿居然把上古大妖都给带过来了。
潘弥慌慌张张道:“几位可看见了,我们潘府在苍北这边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多个灵器都没拿过,更没有什么奴隶别圃,一眼就能看得到头的。”
“……”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扶诺大概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了。
“我是跟孟师兄他们来历练的。”扶诺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看给人家吓的,“没有别的意思。”
虽然是听了这个解释,可潘弥那口气怎么都松不下去。
听说就是这个扶诺一句话,昊陵界主亲自现身一句话不说把钟家人全给杀了,恐怖如斯。
他忙让大家坐下:“我们现在是很警醒的,加上苍北这边人少兽多,那可是一点都不敢松懈,前些日子无暮上仙也陆续派了些人来,我们也没打压其他仙士,如今都是相处得好着,几位可以去问问他们呢。”
“潘家主放心。”谭明笑道,“师尊既已经安排过了,我们自然不会有其他异议的,此次过来主要是因为新弟子们也到了历练之时,少有弟子见过苍北这边的景象,便带她们来看看。”
闻言潘弥松了口气:“作何想不开呢,苍北这边景是好,但你们知道的,就连我们都很少涉足远一些的地界,若不是那些畜牲来犯的话,何苦犯那个险。”
谭明和孟怀对视一眼,后者皱眉:“如今也险?”
“您有所不知,由于这边人迹罕至,故此灵气连年充裕,总是能生出许多的灵物来。”潘弥说,“都厉害着呢,离城近的还好,要远一些的,咱们人少了也不敢随意去沾惹的,若是几位带新弟子历练,还是去近一些的地界好。”
当时选了这边就是因为这边灵气充裕。
万事皆有了两面性,人少则怨少,灵气自然多。
潘弥让人取了一张本地的舆图来:“这些是我们目前觉着还算比较安全的地方,若是几位有兴趣的话可以去这些地方试一试,只是咱们这儿昼短夜长,还是白日里出去较好,今日时间太晚了。”
“多谢。”
魏听云将那舆图接过去。
果不其然,离城中不算太远。
其实对于她们来说,这些也是足够的。
只是不知道扶诺这边如何,那舆图最后传到扶诺手里:“诺诺你可有什么感觉,会需要很多灵气吗?”
扶诺挠挠头,她不太懂这个。
这时岁沉鱼忽然在旁边问:“想要什么?”
扶诺还没开口就有严子众帮着解释了:“前辈,诺诺虽然化形,但此时形体还有些不稳,您瞧着是不是需要给她多弄点宝贝什么的,会不会有益一些?”
岁沉鱼明白了。
他想起自己初来苍北时在窗外看到的场景。
猫崽的人形他其实一开始就看得见,只那时在她的识海中一小团,而用虚体出来时由于是虚糊的,许多细节并不能仔细瞧见。
可如今只要离得近甚至连她脸上的睫毛都数得分明。
比虚体时还让他难以挪开视线。
岁沉鱼自认机器挑剔,日常所需所用都尽善尽美,而也从不觉得这世间会有谁会比他容貌出色,故此在识得字后才会给自己取名沉鱼。
可在见到猫崽人形时他着实有些没反应得过来。
毋庸置疑比他看到的任何男子或是女子都要好看,但更多的是那种日后能触得见碰得着的悸动。
猫崽说是因为那特殊性才会对她有错觉,其实不然。
活了这些年他见过太多人和事了,自然分得清什么是什么。
起初的猫崽对他来说的确特别,所以他才会选择回避,他不喜欢一个仅是特别的人可以主宰自己,特别可以存在却不是最重要,他随时都可以舍弃。
可他舍弃不了猫崽。
在沉山那几月他几乎能将扶诺每次回来的景象都刻在心里,那份特殊不见消减,却日渐浓厚,一直堆积在那里。
直到听到宣阙说出心悦二字才恍然明白,在凡人的七情六欲中有种情欲是叫做爱欲的。
七夕兰夜之时他看不进去的那些男男女女,在扶诺离开后他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将每一个人的神情都印在了心里。
也看到了扶诺说的那对,能从眼里看到爱意的一双人。
那会儿他忽然就明白了,他想在扶诺眼中也看到这样的情绪,只能看到他一个人的。
欣喜,羞怯,不舍,缠绵。
他亦如此。
只要这么一想,好像过去那些奇怪的感觉就有了解释,他不愿听扶诺叫其余的人哥哥,不愿她为了别人舍弃下自己,他喜欢她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样子。
而这些都与她的特殊无关,与她容貌无关。
也不知是从何开始,又或许一开始这只猫崽在他这里就不同。
岁沉鱼视线上移,落在了猫崽被覆盖了的耳朵上。
过去是觉得手感好,喜欢,现在也很喜欢,却更多了几分燥意。
却又不想像过去那样随意揉搓,似乎也不能了。
他偏过头:“想收回去?”
“当然了。”扶诺点头,“不觉得很奇怪吗?”
岁沉鱼如实道:“可爱。”
“……”扶诺瞪他,“那我更要收起来。”
“好。”
这语气甚至多了几分遗憾。
扶诺问:“你那尾巴……花了多少年才能收起来?”
“嗯?”岁沉鱼笑了笑,“不过七日。”
七日?!
不是说修炼成妖很简单吗?
扶诺还没来得急期待,又听岁沉鱼道:“但你不可。”
因为他是从尸山血海的怨念中化形的,是被恶念堆出来的人形,他厌恶那种肮脏,如今才会如此在意。
那会儿三界动荡,四处都是灾祸,而他身怀三件神器,几乎三界的灵怨都被吸了进去。
岁沉鱼不想将这些事告诉她,但一想到猫崽不喜欢别人骗她,只轻叹一声:“太脏。”
“脏?”
“嗯。”岁沉鱼指着那舆图,“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扶诺将那舆图夺回去:“我能拿到什么就拿什么,不要你给。”
“为何?”
扶诺:“不想欠你了,还不完。”
“我不需你还。”
扶诺不说话。
就是因为岁沉鱼从未说过这种话,所以她才一直觉得自己对岁沉鱼有很多亏欠,有时候甚至会心软,因为他在其他事情上从来没有亏待过自己。
她心里叹了口气。
见她不愿说,岁沉鱼不知想到什么,忽而松了口:“好,那依你,想去哪?”
在两人不知道的时候,周围已经安安静静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或歪或斜在他们身上,不敢直直看就悄咪咪盯。
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妖?
你们平时是这么说话的?
知道三界不论人仙魔对你是又怕又敬,话都不敢多说几句,可你此时在另一个小妖面前这百依百顺。
“师兄。”苗宛轻声问,“岁前辈真的是诺诺的师尊吗?怎么同我们跟师尊不一样。”
谭明:“……不该问的别问。”
最后为了照顾几个新弟子,大家决定先去近一些的归龙泽。
大家还是先回了客栈,第二日才出发。
上了各自的工甲车,此时不怕风吹的扶诺趴在窗沿看着外面的景色。
忽然她指尖一烫,低头一看居然是宣阙的传音,许是知道她不愿听,宣阙只是留了一句话。
“扶诺,按理今日你该来本座这儿了。”宣阙那声音听不出什么喜怒来,“若是你气本座,你只管来骂本座绝不还嘴。”
空了一小会儿,扶诺以为已经完了时,又听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若是你不来,那本座只好亲自去寻你了。”
扶诺根本就没被威胁到:“知道错了,但死活不改。”
旁边悠悠传来一声:“我会改。”
“……”她扭过头,岁沉鱼不知什么时候移到了她身边,含着笑,“我改了。”
又冷笑一声:“放心,即便他来也打不过我。”
扶诺皱眉:“我是什么你们可以抢夺的物品吗?”
岁沉鱼也蹙眉:“你想与他一道?”
他沉默几秒自我否定:“不行,这个不能改,他心悦你。”
扶诺感觉他没听懂,解释:“我没说要跟他一起,我就不能是我自己,做我自己的选择吗?”
“嗯。”岁沉鱼略一点头,“我不会让他干扰你的选择。”
他虚虚靠在窗旁,略低下头,袖摆随着吹进来的风动了:“只管做你想做的事。”
“岁沉鱼。”扶诺回头看了一眼,其他几人都没看这里,于是靠过去。
岁沉鱼随着她的动作微微俯身。
扶诺纳闷:“我不是说了吗?你不要为我做什么了,我还不起的。”
“不是为你。”岁沉鱼替她将被风吹乱的头发往后拨了拨,眼尾一挑,“是为我。”
“现在我觉得,你若是高兴我便也会高兴,你若是不虞,我也不痛快。”他说,“所以是为我。”
“你……”
岁沉鱼:“不是问我有什么想做的事?我此时就在做,如此也不可以?”
可以是可以,可为什么一定要跟我有关啊!
扶诺完全找不到话来反驳。
扶诺被他盯得很不自在:“你不要这样说。”
岁沉鱼偏头轻笑:“懂了,此时你不想听实话。”
“……”
第68章
扶诺将脑袋转到另外一边, 被外面的冷风越吹越不自在:“你不要总是把这种话挂在嘴边。”
岁沉鱼思索片刻:“那我要如何让你知晓?”
“啊?”扶诺问,“知晓什么?”
“心悦你这件事。”
“…………”扶诺深吸一口气,忍无可忍转过来冲他大吼, “我知晓了!我知晓了!你再提我就把你赶下去!”
见她炸毛,岁沉鱼不知怎么忽的有些心痒,但也担心再说下去她可能真的会把自己踢出去,于是莞尔:“好。”
多新鲜呢, 他岁沉鱼有朝一日居然还会担心自己会被人赶走。
扶诺觉得这件事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回过身看后面那三个愣头愣脑的:“愣着干什么?没看到大前辈在这儿吗?你们岁前辈很少出来见世面, 多带他玩。”
其余三人:“……”
这是什么新的鬼故事?
偏偏那个所谓的前辈笑眯眯倚在一旁跟着附和:“嗯。”
“…………”
你们两自己的小乐趣能不能不扯上我们!
严子众差点被手里的鸡骨头卡住, 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 尝试着问:“那前辈……您要试试这个吗?”
见他一手油腻,岁沉鱼略皱了下眉:“邋遢。”
严子众委屈巴巴收回手, 控诉地看向扶诺:你看, 这是我不带他吗?
扶诺轻轻踹了旁边的人一脚:“我这么吃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邋遢?”
“你是你。”
严子众低低啜泣一声:“嘤。”
被前辈嫌弃了。
“那你就饿死。”扶诺白他一眼,走到严子众身边,“分我一个, 饿了。”
两小只凑在一起吃得不亦乐乎,岁沉鱼目光转来转去, 最终还是落在了猫崽身上。
什么时候开始他就不觉得猫崽邋遢了?
嗯, 可爱。
感受到他的目光,扶诺恶狠狠地咬了一口鸡腿肉:“再看把眼睛挖掉。”
岁沉鱼从善如流:“嗯。”
严子众这次是真被卡到了。
他知道扶诺一向不管对谁都不会有什么太分明的阶级感,都是一视同仁的, 可面前这位是岁沉鱼啊, 可能是天上地下唯一一个活得最久也是最厉害的人。
退一万步, 他还是你师尊,你能不能对人家尊敬一点。
还有这位前辈, 你是不是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小猫说什么你就嗯什么?亲传弟子都没你听话。
奇怪,太奇怪了。
他不懂就问,压低声音:“诺诺,岁前辈为什么这么听你的话。”
扶诺噎了噎:“他求我带着他玩。”
岁沉鱼只要想听就没有什么听不到的,但是他并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倚在窗边听着猫崽一本正经地忽悠:“所以你们多带带他。”
“带……怎么带?”严子众磕磕巴巴道,“可是前辈好像不需要我们。”
“为什么不需要?”扶诺睨了对面一眼,“别看他老,但什么也不懂。”
岁沉鱼发现猫崽真的常把自己老这个字挂在嘴边。
他……也就是活的时间久一点,但其他人不也一样?
他眸色有些淡下来。
其他人并没有发现他的变化,还在以为很小声的咬耳朵,严子众虚心求教:“那前辈愿意被我们带吗?他好像不是这种人。”
这种甘愿老老实实跟在大家后面,真的要去哪里玩的人。
吃个东西都会被嫌弃。
扶诺顿了顿,咬着鸡腿轻声问:“那他是什么人?”
这问题把严子众问懵了一下,仔细从脑海里去回忆,却无法给这位神秘的大妖一个什么样的身份,他琢磨许久:“不容易被亲近的人吧。”
“不是。”扶诺抬头看了一眼,岁沉鱼这会儿已经没有再看这边了,于是低声说,“他其实,没你们想的那么神秘。”
“什么?”
“他挺随和的。”
严子众:“……”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鬼话?
扶诺三两下把鸡腿吃完,擦擦油腻的爪子,又拍拍严子众靠在他耳边:“多带带他就知道啦。”
“啊?哦,噢。”
归龙泽处于苍北以北,虽是处沼泽,但因为这边天气的原因,通常情况下白日是沼泽,只要天色以暗下来就会以一种诡异的速度迅速结冰。
且因为灵气十分充裕,灵物很多,这冰不比寻常的水而凝成,方向普通修士若是脱离不急,或者就要被冻在其中,而这中间的一晚会发生什么就不一定了。
所以寻着天色一暗就该早些离开。
沼泽水洼多,工甲车并不能直接行进,所有人都只能步行。
周围黑压压的一片,虽是沼泽,可奇形怪状的林木也不少,弯弯绕绕根本看不清全貌,总是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声音传过来,也难怪那潘家主一提到外面就胆战心惊的。
扶诺感慨:“好像荒野求生过来寻宝哦。”
她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周身通畅。
这种地方比起九元界其实也不算差,或许是因为寻常时候没有人来沾染的缘故,灵气也十分通透,她觉得自己身体都要飘起来了。
忽的,脑袋被人按了一下。
岁沉鱼像是知道她在做什么,淡声道:“别贪。”
“嗯?”
我连你这上古大妖身上的灵气都能吸,这却不行?
因为猫崽身上有卦清卷的事其余人都不知道,岁沉鱼微微俯下身在她耳畔道:“那东西什么都能吸,这里灵气虽是充裕,但十分野蛮,你这些日子在九元界学的那些东西是能被引导的,若是一时之间摄入过多,二者相冲,你不好受。”
扶诺震惊:“都是灵气还分什么高低贵贱?”
岁沉鱼低笑,眼底笑意不明:“怨气也分轻重,灵气自然也是。”
“好。”扶诺顿了顿,“谢谢。”
岁沉鱼看她一眼:“嗯。”
众人朝前走去,扶诺走了两步却忽然觉得不对。
在过去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控制的时候,几乎是遇到什么吸什么,就算是在魔都不知收敛,故此体内是有魔气的,只是后来有了那几个月岁沉鱼的教导,她学会了自控。
可过去卦清卷不在自己身上时,那所有的神器都在岁沉鱼身上了,既然没有谁记得他,那他是如何知晓这些事情的?
她瞳孔微微一缩:“岁沉鱼。”
“嗯?”
“你是如何知道的?”她轻声问,“修炼这些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活得久了自然什么都知道了。”
扶诺偏头:“你以前是不是什么都试过?”
这次岁沉鱼没那么快回答,他无意要将这些事情说给猫崽听,他知道猫崽心软,说出去无非就是多一些她的同情。
只是他不需要同情。
没得到回答的扶诺却像是已经得到了答案。
说来奇怪,岁沉鱼说过不会再骗自己,她好像就有种直觉他说的是真的。
难怪……
扶诺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作者给世间唯二的妖设置反派的身份,因为这神器本就是不讲道理的外挂,按照岁沉鱼所说,如果世间所有的灵气怨气都被他全都吸了却无法运转。
他不是反派谁是?随便是谁都会疯的吧。
苗宛欢快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师兄师姐们快看,看我抓住只什么!”
一只通体红似血、只有巴掌大的鸟,细看那鸟的眼睛似玉,流光溢彩,很是漂亮。
魏听云惊讶:“血玉眼。”
修课时她曾在古籍中见过,灵物之地周围的鸟兽虫鱼多少都会被影响,血玉眼就是其中一种鸟。
这种鸟的眼睛可以做灵器装饰,可助自己的灵器聚灵。
这却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血玉眼出现的地方,地底一定有血鬼蕨。
严子众:“啊就是那个吃了可以蕴养灵脉的血鬼蕨!”
这些扶诺当然记得,她惊讶的是这才到了归龙泽外,居然就遇到了血鬼蕨,可此等灵物寻常生在险要之地,甚至坵西都没有。
血鬼蕨不仅是根茎种的汁液又用,就算是取了汁液干枯的根茎也能做符,浑身上下都是宝。
几个人已经激动起来,苗宛和严子众在交头接耳商量谁要是要根茎。
魏听云有些犹豫:“这里就遇到了血鬼蕨,会不会不太安全?”
血鬼蕨倒是没多大威胁,就怕守在它旁边那些七七八八的灵兽,血玉眼都是最低阶的东西。
“也是。”谭明考虑到还有几个新弟子,他们倒是无所谓,但到时候新弟子们有什么三长两短就不太好,“不若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也不能太贪。”
那只血玉眼被苗宛给贴了张符只能乖乖站在她手上不能随便乱飞。
ι兲??扶诺其实对于能拿什么没多大的要求,就算这次来单只带去一块石头她觉得都挺满意的。
血鬼蕨好是好,可也不能冒险。
她跟着往前走了两步,忽的听到旁边的人问:“想要么?”
“什么?”
岁沉鱼语气随意:“那根草。”
“……”
你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随便!这让放弃的大家很没有面子!血鬼蕨也很没有面子!
众人心下更是觉得这岁沉鱼简直恐怖如斯,可也是有数的,人家又不是你九元界的人,就算是一道来了,也不可能要求别人真的要为你做些什么。
有多大力量就做多大的事。
“不要。”扶诺摇头,再次重申,“我要的我会量力而行!”
众人才走了几步,被苗宛控制住的血玉眼忽然大叫起来:“吃!吃!吃!”
“吃?”扶诺扭过头,“你要吃什么?”
苗宛震惊:“你在跟鸟说话?”
“学了一点点外语。”扶诺谦虚道。
“……”
魏听云自进了这里就有些紧张,不住问:“那它说了什么?”
“说是吃?”
那鸟依旧注视着前方,大声道:“吃!”
孟怀皱眉:“血玉眼以血鬼蕨叶为食,怕是要吃这个,又或者……”
他顿了顿:“我们此时已经遇到了血鬼蕨。”
话音才落,无数尖细的声音一道传进了扶诺的耳朵,她皱眉捂住头顶:“好多血玉眼。”
像是长了一万张嘴在她耳朵边聒噪。
孟怀问:“哪里?”
“不远。”
“那我们……”
严子众的声音还没落完,几人前面遮挡的林木骤然散开,视线豁然开朗,而不远处的空沼泽上,盘旋这无数只血玉眼,像是在下一场血雨。
那中间立着枝叶繁茂的一棵大树……不,应该是血鬼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