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第一国师—— by想见江南
想见江南  发于:2023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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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跟在后面的赵思露点头,快步离开。
冼如星转身,带着几分歉意对徐阶道:“子升,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本来是想带你在豹房转转,结果你看……”
徐阶连忙道:“我这边不着急,正事要紧,咱们改日再说。”
再次谢过对方的理解,冼如星让道童恭敬地将人请了出去。
之后望着庞大的织布机,默默陷入沉思。
乾清宫,皇帝寝宫。
朱厚熜翻看完黄锦呈上来的徐阶的各种信息,随手将这些东西扔在地上。
人在极致愤怒之时反而头脑会非常冷静,尤其是对于嘉靖这种心机深沉之辈,在仔细分析完手头的资料后,他十分肯定,这个徐阶跟冼如星之间并没有什么。
可即便如此,他心中依旧仿佛有团火在燃烧。
想到那两人有说有笑的身影,眸中不自觉浮现出一丝戾气。
在旁边伺候的黄锦敏锐地察觉出不妙,连忙开口道:“陛下,我听从西苑回来的小子们说,您走后不到一刻钟徐士子就离开了,估计也没与真人待在一起太久……”
“朕知道。”
朱厚熜沉默半天,缓缓道:“但总有苍蝇围着仙师,朕又不能时时刻刻跟着她,你说怎么办?”
还未等黄锦接话,便又自言自语道:“之前是我想岔了,总寻思着细水长流,如此看来,不若彻底说清楚。来人,起驾我们再去西苑。”
黄锦见他疯成这样,完全不敢开口,只低头听命行事。
乾清宫离西苑有一段距离,等他们到的时候,天都要黑了。在这一路,朱厚熜面无表情,实则在心中将想要说的话排练了无数次。
作为之前给皇帝当了几天“爱情导师”的贴身伴伴,黄锦实在太了解他俩之间的事儿,也清楚朱厚熜是个什么性格。于是到了西苑,在知道冼如星在主屋后,也没让人通报,而是将路上看见的人都撵了出去,直接清场留给皇帝发挥。
朱厚熜对此行为颇为赞赏,他深吸一口气,独自进入豹房,对着主屋敲了敲门。
“仙师,你在吗?可是在休息?”
“陛下?”里面传来冼如星惊讶的声音,接着又有什么响动,朱厚熜以为她是起床穿衣服,回想起那日自己险些亲到对方,心中不由一阵激荡,忍不住脱口道:“如星,我今日找你,是想说说咱们俩的事儿。”
“其实.其实我在王府中见你到第一面,就一直心生挂念。你可曾记得,当时我还以为你是妖精?”回想到此处,朱厚熜嘴角不由上扬。
“陛下,我这……”
“你别说话!让我就这么先说完!!”朱厚熜连忙打断,“我怕一见到你,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知道你乃天上神仙,可能也无心这些,但我还是想要告诉你。”
“我心悦你,已经五年了。”
朱厚熜不自觉用手捂着胸口,狠狠压制着仿佛要蹦出来的心脏。
埋藏了这么久的话,他终于说出来了!!
然而与想象中不同,在讲完最后一句,屋里就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少年面颊通红,紧张道:“你.你意下如何呢?”
好半天,里面传来女道士平静的声音,“陛下,你先回去,这件事儿咱们以后再说。”
“啊?啊.好……”说不失望是假的,朱厚熜没想到对方是这种回复,刚想转身,突然觉得不对,一下子推开了房门。
屋内,费宏.杨一清.王琼等朝廷重臣并肩而立,面色或呆滞或僵硬。
而女道士见他最终还是发现了,只能生无可恋地别过头。
朱厚熜:“……”
64. 第64章 冷处理
西苑,豹房。
嘉靖在门外。
冼如星在门口。
费宏杨一清王琼等人在屋内。
能决定整个大明命运的一行人就这么齐聚于这方寸之间。
所有人都没有开口,任由沉默在周围蔓延。
二月的天气依旧寒冷,一阵风吹过,将刺骨的凉意带了进来。
“啊切——!!”王琼被吹得狠狠来了个喷嚏,瞬间打破了满室寂静。
狼狈地揉了揉鼻子,他刚抬头,就发现周围同僚都死死盯着自己。很显然,这种情况需要一个“现眼包”来破局,而王琼既然这么倒霉第一个出声,那么此角色非他莫属!
不过王琼是多精明的一个人啊,见情况不对,立刻低头装死,谁知站在他身边的杨一清突然从背后给了他一脚,王琼没站稳,踉踉跄跄地向跌去。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嘉靖与冼如星之间。
王琼:“……”
暗骂两句,心一横,王琼咬着牙开口道:“陛下,外面风大,要不然您先进来再说吧。”妈的要死一起死!
直到此时,朱厚熜方才如梦初醒,他僵硬着身子,刚抬起腿,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转头看向冼如星。
冼如星面色纠结,对着少年摇了摇头。
朱厚熜有些失望,原本昂起的头微微低了下去,已经迈出的脚又收了回,轻咳两声,语气极不自然道:“朕……朕突然想起还有朝事要处理,就先走了。”
说完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皇帝走后,在场众人明显松了口气。
大臣们纷纷看向冼如星,脸上皆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那么,咱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冼如星神色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相信诸位都看到今年户部呈上来的奏章了,虽然才刚开放西域行商几个月,但财政收入上,已经较之前涨了三成。倘若真开放海禁,只要操作得当,相信之后朝廷以后不再赤字不成问题。”
“啊?啊……是这样吗,”
众大臣心不在焉,脑子里依旧浑浑噩噩。同时不由暗中对着冼如星竖起大拇指,毕竟听完皇帝的“真情流露”,他们的都直犯迷糊,冼如星这个当事人竟然能稳如泰山,这得是多大的毅力才能办到的啊!
如今的内阁首辅乃是费宏,作为百官之首,他在此刻还是得稳住的,于是勉强开口道:“那个,财政收入的上涨也不一定全是开放路上通商的原因,今年朝廷实行了不少新政,像缩减宗室开支,重新丈量土地,还有百姓收成也好,海禁是个大事儿,真要想重开还得仔细商讨,不过你说的那个推广织机可以提上日程。”
“如此也好,那咱们明年再看看,”冼如星点头,“等会儿贫道将纺织机的工图给送到各位府上,陛下你与工部尚书相熟,麻烦帮我问一下今年能不能做到大规模量产。”
费宏悚然,瞪着眼睛震惊道:“你叫我什么!?”
冼如星一愣,瞬间反应过来,“不是.阁老.阁老。”
两人相顾无言,尴尬地站在原地。
半天,杨一清站了出来,打了个哈哈道:“哎呀,这屋里火龙烧得太热,连人说话都听不清了,要不然今天先这样,剩下的以后再说。”
冼如星连忙点头,起身将几人送了出去。
屋外,费宏两条腿好像上了发条,蹭蹭蹭走在最前面。
身后的杨一清忍不住叫道:“哎呀,子充你慢点儿,体量一下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我在西北待久了,一到冬天骨头缝儿里就疼。”
费宏停下脚步,面色铁青地回头道:“你们磨磨蹭蹭的是还想在这儿待吗!实在是.实在是有辱斯文!”
“年轻人慕少艾怎么能是有辱斯文呢,你自己当年还不是一样。”杨一清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两人曾经共事过,杨一清还是费宏上级,于是扒起对方老底毫不留情。
“你们都不知道,这家伙刚成亲的时候,我们太常寺明明中午管饭,非要走几里地回家跟媳妇儿一起吃,当时还找借口说孝顺父母,大家都不好意思点破他。”
“住口!”费宏老脸通红,恼羞成怒道:“能一样吗!我那是夫妻!”
“那你咋知道人家不能成两口子!”
“越说越不像话!你老糊涂了是不是!”费宏气得直哆嗦,“我先不说冼如星是个出家人,你就看刚才两人那样儿,冼如星一个眼神陛下就乖乖回去了,她本身在前朝就不消停,以后真进了后宫,行那牝鸡司晨之事。”
“杨一清,你是想让大明也出个武曌吗!”
“这……”杨一清不说话了,毕竟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冼如星确实是个强人。这样的角色倘若在前朝还能用“受信任的臣子”来对待,等到了后宫真成了皇帝枕边人,天底下就没人能压得住了。
费宏眉头紧皱,环视了周围一圈,沉声道:“今日之事,我们就当没见过,之后谁都不许往外说听到没有!”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绝对不会外泄半句。
费宏叹了口气,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心事重重地走出皇宫。
送走他们后,冼如星自己坐在椅子上,双眼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半天,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蹲在地上。
“啊啊啊啊!!!”
两辈子活了三十来年加在一起的社死没有方才几分钟多!她是真没想到朱厚熜这个小崽子对自己竟然有这种心思!
回忆了下两人之间的相处过程,好像也没做过什么越界的事儿,难道说是因为对方身边就自己一个能说话都异性,所以搞错了?
不管怎样,事情已经发生,既然不想回应,那就争取冷处理吧。
冼如星这般打算着,回想起朱厚熜当时说得话,又是一阵头疼。
五年啊……那时候他好像才十二三吧……
你们老朱家怎么回事儿?!
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一晚,早晨起来后打算继续在豹房忙活,然而紧接着就收到了徐阶的拜帖。
冼如星皱眉,“跟他说我这两天没时间,等改日的。”
赵似露不知昨天发生了什么,见她心情不好,便有些犹豫,许久,还是开口道:“要不,还是去见见?”
冼如星挑眉,疑惑地看着她,“你……”
“别看我,我跟他没关系啊。”赵思露解释道,“主要是我听闻那小子来的时候都要哭了,说不定有什么急事儿。””
“也行。”冼如星晃了晃脑袋,将里面荒诞的想法甩掉,感叹自己真是被朱厚熜带歪了,现在什么都往男女之事上想。挥挥手,让人领徐阶进来。
没一会儿,徐阶在内侍的引路下进来,见到冼如星,二话不说直接跪下。
冼如星赶紧扶他起来,“怎么了这是?”
徐阶眼圈通红,急忙道:“冼真人,甄格你还记得吗?”
“甄格……”冼如星思索片刻,恍然道:“啊,打小抄差点点燃考场那个是吧。”
“诶.是,”徐阶有些尴尬,他的考棚离事发地很远,并不清楚当时的情况,等回去后才在一些人都口中知晓经过,于是马上就来找冼如星了。本来昨日就打算说,结果被对方打发走,如今再也等不了了。
“真人,甄格昨天夜里在刑部大牢自尽了。虽然发现得早被救回来,但现在也只是吊着一口气,求您救救他吧!”
冼如星有些惊讶,沉思片刻表示自己可以派个郎中过去,不过之后怎样就要看其自己的造化了。
徐阶咬牙,继续道:“甄格他虽然有错,但其实是有苦衷的,他虽然已经考了两次,但直到今年也才过而立,在举业上也还年轻,完全没必要去作弊。”
“哦?那你说他是因为什么?”冼如星点了点头,虽然不认同对方的话,但还是耐下性子听其解释。
徐阶此时也顾不得好友面子,直接将对方的身世道明。
原来甄格的父亲乃是大同府的一个七品把总,算是个微末武官,手底下一共四百多个兵。甄家世代军户,甄父原本混的也不怎么样,最开始不过是帮上官牵马的小兵。因为嘴甜会来事儿,长得又高大俊美,所以哄的上官将女儿嫁给他,还对其多加提携。
大同府被誉为九塞之冠,前几十年蒙古小王子率兵不断进犯,每次交战大明这边皆有伤亡,上官一家就这样在一起敌袭中不幸遇难。然而等老丈人死之后,甄父就像变了个人,不光将自己的远方表妹抬进院里,还宠妾灭妻。甄母有一阵子甚至被赶进马房中居住。
好在甄格小小年纪就展现了读书的天赋,早早中了秀才,之后又勉强中了举人。他中举的时候才二十出头,称得上是前途无量,甄母也过了两年好日子。然而随着他两次落地,老家中母亲的地位又糟糕起来。
冼如星有些纳闷,“宠妾灭妻,没人管吗?”
徐阶苦笑,“关起门的家事谁能管,别说甄格一个举人,就是大同府的藩王,第一位代王,当年他正妻还是开国将军徐达的女儿,不也被小妾逼的最后靠种地才勉强过活。甄母本身就有心疾,这些年一起用甄格的俸米买药过活。甄格这次要是再考不上,他母亲怕也活不了多久了。真人,求您看在他一片孝心的份上,饶他一命吧。”
“嗯……不行,”冼如星在对方期待的目光中摇了摇头,“虽然他确实很可怜,但我如果徇私,就是对其余的考生不公。这样吧,按照《大明律》,像他这种会试作弊被抓住的,要先打板子,然后发配边疆服刑九年,期满后剥夺士子身份,贬为庶民。既然你求情了,他又搞自杀这一套,我跟朝廷打个申请,免去板子,将其服刑的地方换成大同,让他在母亲身边尽孝行了吧。哦,对了,我还可以让他父母和离,还他娘俩一个清净……”
“万万不可!”徐阶连忙阻止,“甄格还是举人的时候他娘都过得那么艰难,如今变为囚犯那更不必说了!再说了就算是和离,同在一个地方,父子之间又哪能掰扯的清。”
冼如星抿了抿嘴,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子升,人总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你能做的已经都做了。”
徐阶双拳紧握,最后尝试道:“甄格他,文章写得一般,但脑子很好用,动手能力又强,真人你编的那些书,他不到一个月就全都理解了,还经常抽出时间给我讲。您不是一直都想要个学识渊博的匠人,与其让他在边疆浪费一生,不如跟着您将功补过!”
“这……”冼如星犹豫了,如此倒也确实。那个米雕还有放大镜啥的她研究了下,的确是有两下子,在这种“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年代,能琢磨出这些已经很厉害了,就这么埋没的确可惜了点。
思考再三,对徐阶道:“你先回去吧,这事儿我再考虑考虑。”
徐阶还想继续说什么,被冼如星扫了一眼,顿时不敢吱声,恭敬地行了一礼后离开了。
等他走后,冼如星有些纠结。
像她之前说的,甄格肯定是要罚,最起码这辈子当官是不要想了。而且非但这样,朝廷今年已经下了决定,要整顿考场纪律。不光是他,很可能他儿子在仕途上都难有寸进。但作为个白身,留在身边干活儿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已经进刑部大牢的人,改判肯定是需要圣上的亲批。
所以……难道这么早就要去见朱厚熜?
想到昨天那一幕,冼如星顿时头大如斗。
65. 第65章 拒绝
早朝,伴随着一声声“圣躬万福”,少年穿着大红色皮弁服坐在龙椅上,面色不是太好。
以费宏为首的高官们对视了一眼,都觉得今日不要太刺激嘉靖,毕竟大家才刚目睹了那件事儿,总得给对方一点缓冲的余地。于是纷纷闭口,都没怎么说话。
朝堂上的都是些人精,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见陛下眼下青黑,明显心情不怎么好,而一众阁老大臣们又讳莫如深,遂也都跟着闭口。
整个早朝就在一种诡异到极点的氛围中持续着,不过虽然许多人有打算走个过场,但一个国家每日要处理的事情依旧很多。临近散朝之时,就有一都察院官员站出来道:“启奏陛下,自打安陆由皇室直接管辖,虽然这几个月税收治安上没发生什么大问题,可臣听闻自从那里开设了许多工厂后,妇女们纷纷进厂劳作。如今安陆家翻宅乱,许多小夫妻之间针锋相对,甚至有女子与同在工厂工作的男人产生私情,回家要求和离。长此以往,定会有更多人不安其实,满脑子男女情.事,还望陛下下旨正一正风气。”
嘉靖听完表面上并未显露出什么,实则心中冷笑。自打之前用手段将安陆划成“自治区”,反应过来的臣子们就三天两头找他的茬,希望以此能让朝廷收回成命。所谓的“正风气”,八成也就是选出一个官员去协管,到时候安陆再有什么,无非就是他们说的算。
他本身就因为冼如星之事心烦意乱,听见此事后毫不客气道:“饮食男女而,人之大欲,本身又没有触犯大明律法,朝廷又怎能管得了人家家里事儿,安陆现在一片繁荣,人丁兴旺,预计明年税收又能涨上些许,下旨什么都,还是不必了。”
听他这么说,底下官员明显不服,梗着脖子道:“见微知著,个人之情未必不能左右天下风气,还望陛下不要推己及人,因为自己的私欲影响到公事。”
“轰隆——”一声,嘉靖脑子里瞬间炸开了花,面色通红,直接站起来怒道:“你说什么?朕怎么就私欲影响公事了!朕马上就要十八了,自己感情上的事儿自己还做不了主吗!朕用你们在这儿说三道四!你叫什么名字,回头给朕记下来,朕让锦衣卫去你家查查,看你几个老婆几个孩子,多出来的有没有影响公事!”
官员被他一通狂轰滥炸骂得久久不能回神,有些茫然地望向周围,希望同僚能给他个解释。
站在最前排的杨一清硬着头皮站了出来,“陛下,我想他的意思是,安陆虽然是您旧居,但归根结底也是大明土地,希望您不要因对这儿的感情而影响朝政。”
朱厚熜:“……”
顶着满朝文武探究的目光,少年别过头,“咳咳……安陆的事情,朕自然知道是这个意思,那个谁,你写份奏折上来,安陆的事情以后再说,退朝。”
接着逃难似的先行离开。
杨一清与费宏等人对视了一眼,纷纷叹了口气。
等回乾清宫后,朱厚熜自己在大殿里走了几圈,感觉太阳穴依旧突突地跳动。
想到昨日跟冼如星表白心意,还没说完就被不想干的人打断,现在隔了这么久也没再见一面,不知对方如今怎么样,可是被自己吓到了?
要不要……现在再去找她?会不会显得太缠人?
嘉靖思绪纷乱,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便转身问向一边的黄锦。
黄锦心中咯噔一声,没想到已经努力缩小存在感,结果还是被皇帝抓住了。
虽然他没有亲眼目睹那一幕,但时候听到小太监禀告说陛下进去的时候许多大臣也在里面,所以也猜中了八.九不离十。
在默默为嘉靖点蜡的同时也告诉自己,这几天千万不要惹对方,如今被主动点名,只能勉强站了出来,再三斟酌下言语后,小心翼翼道:“陛下,奴婢觉得,您去找真人也行,不去找也行,现在关键是,您得先冷静下来。”
“啊?我不够冷静吗?”朱厚熜皱眉,他要是不冷静昨天干脆就不会走。
黄锦无奈,隐晦地提点道:“观冼道长平日行事,最是喜欢那些四平八稳,心胸开阔之人,陛下若是想要与其关系更进一步,那应该表现出您九五至尊的风度。”
朱厚熜一听觉得也是,他一直对自己比冼如星小这件事儿耿耿于怀,既然双方都挑明了,那么也时候展示出成熟男人应该有的洒脱稳重。
可如果这样,不是暂时见不到她了……
朱厚熜犹豫再三,突然,手下内侍禀告,说冼真人求见。
少年愣住了,接着一下子蹦了起来,六神无主道:“快.快将人请进来。”
“陛下,稳重!”黄锦在旁边提点,接着表示自己会将所有人带下去,给皇帝充足的空间发挥。
朱厚熜强行镇定下来,然后点了点头,“嗯……好,你们都退下吧。”
没一会儿,冼如星独自走了进来,对着朱厚熜行了一礼。
少年看着女道士,紧张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但还是面无表情,淡淡道:“坐吧。”
两人分别搬了把椅子坐下,虽然相距不到几米,但谁也没先开口。
一股淡淡的尴尬在空气中弥漫。
朱厚熜想到方才一再强调的事情,喉结动了动。
稳重成熟的人,似乎应该先开口。然而还没等他出声,对面的女道士便缓缓道:“陛下,贫道这次来,主要是有事想与您商量。”
“额……啊?”朱厚熜有些懵了,没想到是这个开局,措手不及之下只能点头,“那.那你就先说吧。”
冼如星垂眼,在心中组织了下语言,旋即快速将徐阶求自己的事儿复述了一遍,之后平静道:“我知道这个甄格以后是进不了朝堂了,但要是就这么打死是不是也有点可惜,要不然……”
“你来就想跟我说这个?”
话没说完,就被朱厚熜打断。
冼如星抬头,注意到少年愠怒的双眼,立即有些心虚地躲过视线。
“诶.是……”
朱厚熜自嘲地笑了笑,直接起身,站到对方身边,“你对昨天的事儿就没有什么感想?没有什么想说的?”
冼如星听到“昨天”两个字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抿了抿嘴,“咱能别再提那件事儿了吗,实在太尴尬了,我不知道陛下你是吃了酒还是一时糊涂,但我们俩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以君臣相称好吗?”
“不好!”朱厚熜直视着冼如星的双眼,倔强道:“我不知道是做了什么让你得出这种结论,但我现在可以明确地与你再说一遍,不是喝多了也不是糊涂,我就是心悦你,我心悦你已经五年了。”
“昨天晚上我一整宿没合眼,不停在想你,紧张得茶饭不思,而你今天过来就与我讲这个?”朱厚熜语气中甚至带着几分委屈,控诉地看着女道士。
有那么一瞬间,冼如星竟真觉得自己是个薄情寡义的渣女。
摇摇头,看着眼圈儿通红的少年,有些无奈道:“陛下,你先坐下,咱俩好好说。”
“我不坐!”朱厚熜梗着脖子。
“行,那你站着吧,我也站着。”冼如星也没勉强他,沉思片刻,开口道:“你说你心悦我,好,我就当你是认真的。那么我提几点,假如咱们俩真的成亲在一起了,你能做到为我废除六宫,像孝宗那样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朱厚熜想都没想就点头道:“能!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冼如星笑了笑,“好,我相信你是认真的。”
小皇帝乐开了花,刚想再上前表达一番情义,就听冼如星又道:“那么,我当了皇后,你还能让我这样在宫里宫外自由行走,插手各项事务吗?”
“这……”朱厚熜迟疑了,“就算.就算是在后宫里,但只要仙师想做什么事儿,我绝对不会阻拦。哪怕是我,也不能随意离开皇宫,这你是知道的。”
“你是你,我是我。”冼如星平静道:“我很感谢陛下没有用话搪塞过去,但打从一开始,我选择跟着你来京城,目的就是为了要实现心中志向。”
“还记得那日在王府,你拉着我说要一起还大明一个海河晏清。我现在要是跟你进了后宫,那与寻常妃嫔还有什么两样,既然如此,陛下还不如放我离去。”
“不行!”一听说他要走,朱厚熜下意识阻拦,旋即看着冼如星,有些焦急道:“我明明,我明明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这么简单的事儿怎么就这么麻烦?”
因为在一起本身就不简单。冼如星看着少年,如果说最开始她还以为对方是一时间心血来潮,那么经过刚才的对话也已经确定其实认真的。
面对这样不加掩饰的热烈,即使是她也不能说完全无动于衷。
但作为一个成年人,冼如星想得注定要多一些,抛除刚才说的那些,就算朱厚熜同意让她随意行走,但这种感情能坚持多久呢?封建社会不比现代,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纪,她谈个男朋友,相处不来可以分手,就算结婚了也能离。可倘若真跟皇帝在一起,她还有自由选择的余地吗?
与其最后两人因为观念不和起冲突,不若最开始就断得清清楚楚。
两人相顾无言。
半天,朱厚熜艰涩道:“你……既然你不同意,也没办法勉强。你不用走,我最开始说的话算数,这一辈子,冼如星永远是我的良师益友。之前的事儿,你就当我发疯说胡话了,转头就忘了吧……”
冼如星见他这个样子,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下意识道:“陛下……”
“不用说了,”朱厚熜抬手,“你走吧,让我自己缓一缓。”
想要说什么,冼如星最后还是离开。
空荡荡的大殿内转眼只剩少年一人,他双眼放空,贪婪地回忆起与女道士相处的一点一滴,试图从这里面汲取暖意来缓解麻痹的神经。
许久,用手捂住脸,长长地叹了口气。
66. 第66章 城建
离开乾清宫后,冼如星想着临走时朱厚熜的那个样子,终究是有些不放心,沉思许久,最后决定去找永静公主商量下。
没办法,这种事儿外人不好插手,而皇帝毕竟身份特殊,面子也是个问题,最后挑来捡去,只能是身为姐姐的福安最合适。
福安现在暂居于大高玄殿,这里本来是小皇帝给冼如星修的道场,但因为离乾清宫比想象中远,才刚修完朱厚熜就后悔了,拐着弯儿磨冼如星留在钦安殿。虽然最后冼如星同意了,但大高玄殿也空了出来,刚好此时福安宣布出家,于是便让她住进去了。
想到这里,冼如星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这么明显你当时咋就没看出来!
叹了口气,在道童的引领下去往大高玄殿,见到正在翻书的福安后,隐晦地表示朱厚熜最近心情不好,希望福安能看着他点,别让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福安放下书本,让宫女给冼如星奉茶,皱眉道:“心情不好?也没听说朝廷上有什么事儿啊?他心情不好你劝不是比我劝管用?难道说他心情不好与你有关?你们俩吵架了?不对,按你的性格也吵不起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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