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齐霄的判官笔是一把长剑,这其实让江以沫有点意外。她一直觉得齐霄生前就是个公公,公公最常拿在手里的不是拂尘嘛,怎么会是长剑?
江以沫虽然不明白,但也不会随便去打听人家生前之事。死后能做判官的,皆是生前于国家和人民有功之人,所以,不管是拿长剑还是拿拂尘,齐霄生前都不是坏人。
老鬼见江以沫不理他,便自顾自地说道:“我记得,罚恶司从前有位老判官,手里的法器便是这长鞭,活着的时候曾经征战天下,英雄盖世。所以,他手中的判官笔,便法力超强。莫大人,说句您不爱听的话,那日,你要是没这判官笔,你还真拿不住我。”
江以沫停了下来,“老鬼,若不是老板交代路上别把你给打得魂飞魄散,你当我真那么好脾气?赶紧走,已经误了我上班的时辰,再在路上跟我哔哔......”
江以沫一抬手,那老鬼便举起双手求饶。
路上这段小插曲很快散去,江以沫到了阴司地府把老鬼给交到了阴律司。其实,她很奇怪,为什么会是交到阴律司。
当然,她也没有多问,赶着去罚恶司办案。
审结完一天的案件,正好是零晨三点。江以沫伸了伸懒腰,想着这几天把时差给倒一下,习惯了之后,以后争取早上九点起来,然后去开店。
毕竟,还得生活。
从罚恶司出来,看着阴司地府灰濛濛一片,她打着哈欠叹了口气。
判官、阴差修来生,她这个生判官修的是今生。哎,要是今生能修个家财万贯多好,修什么桃花岛啊,又不能吃,又不能喝,没意思。
正要往七殿外面走,秦九从外面进来,他们总算是在七殿里打了个照面。
“莫大人!”秦九双手一拱,十分恭敬。上回要不是人家帮忙,陈老爷子他还拿不回来,搞不好这回得罚一年的俸禄。
“哟,秦九啊,今天倒是闲啊,没四处拿魂?”江以沫也就随口那么一问。
秦九一脸苦相,“莫大人,别提了,今年怪事多,全让我给赶上了。”
“怎么,勾魂又遇到厉害的了法师了?空手而归?”
“莫大人,那倒不是。哎,你自己出去看吧,我正愁这事怎么给上官报呢。”秦九叹了口气。
江以沫也是心生好奇,便道:“那就带我去看看,什么了不得的事,还把你给愁成这样。”
江以沫说着往外飘,秦九也跟着飘了出去,就在七殿外面,江以沫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嘿,这可真是怪事。
七殿大门外,霍一宁就站在那里。别说是秦九和江以沫觉得怪了,就连七殿值守的阴差也纳闷呢。
江以沫还没过去,就听到值守的阴差问霍一宁,“我说兄弟,你怎么又来了?既然没到死期,你说你总跟着无常跑干嘛?”
霍一宁淡淡地应道:“不怪我,是你们的无常自己搞错了,走这么远的路都没发现,到了七殿门口见我进不去,才反应过来。这样的员工,也就你们阴司地府敢用,要在我那里,早让他滚蛋了。”
秦九正好听到这话,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说你......老子明明勾的是姓王的那个,怎么走着走着就变成了你?你老实说,是不是你搞了什么邪门歪道,故意整我。”
霍一宁这才回头,就见江以沫在不远处,嘴角还带着个丑得有盐有味的笑。
“故意整你?你不配!”霍一宁这话虽然是对秦九说的,但眼睛却完全没有看秦九,目光都落在江以沫身上。
秦九本来就郁闷,十天内,他居然把同一个人勾回来了两回,而且都没有到死期,他要不是阴司第一倒楣蛋,他都不信。
“你再敢说一句屁话,看我不抽你!”秦九此刻也不管他是不是跟老板有关系,这么倒楣的事落他头上,他连叫屈都找不到机会。
就在秦九扑腾着要上前揍霍一宁的时候,江以沫拽住了他,然后把他拽到一边,询问道:“先跟我说说情况吧,你都认识他,总不会勾错了没发现吧?”
“莫大人,我真是冤枉。我今天是去益都勾一个叫王铁锅的魂。这王铁锅五十八岁,车祸而亡,我一早就在事故路口等着。眼看着车子撞了,王铁锅一命呜呼了,我便过去索魂。一切都很顺利,没有一点问题。但是吧,等我带着王铁锅的魂魄回了阴司,到门口就进不去,我再回头一看,后面就跟着那位大爷......”
说到这里,秦九还回头瞪了一眼霍一宁。
“这么说,你魂没有勾错,中途被谁给掉包了?”
“莫大人,不可能。我那勾魂索好好的,既没断,也没坏,掉包是不可能的。我觉得,肯定是那小子在人间使了什么法术,迷惑了我的眼睛。我就搞不懂,他一个大活人,没事就往阴司地府跑,这是想死想疯了?刚刚他那样,看见了吧,我真想让他回不去人间,反正他也想往咱们这里跑。”
秦九还气得不行呢,江以沫听起来也觉得很是蹊跷,便又问了一句:“秦九,你可有半句虚言?”
“莫大人,我要有一个字是假的,我是这个......”秦九伸了一下中指头,言之凿凿。
第18章 这么丑,想忘也很难
江以沫见秦九也不像是说谎,而且这么短时间里霍一宁再次被勾错魂,这种机率就不可能有。
这事,可能另有玄机。
她走到霍一宁跟前,“还记得我吗?”
霍一宁白了一眼,“这么丑,想忘也很难!”
“所以,你每次来阴司地府,其实都记得上一次来的事?”
霍一宁稍稍愣了一下,这位判官问的话可有点意思。
“我应该忘吗?”他反问。
“那你说说,上回他怎么把你勾错的?”
霍一宁虽然回了人间不记得阴司地府的事,但来了阴司地府却没有忘记人间的事。上一回被勾错,是在医院里。
他去看望一个住院的朋友,下楼离开的时候,遇到一楼大厅有医闹在搞事,双方推搡之下,他就遭了池鱼之殃,摔在地上就失去了意识。
为这,他那副身子还在医院经受了各种抢救,要不是还有点气,心跳也有,直接就宣布死亡了。当时,旁边抢救的还有一个 ,是从高楼上摔下来的,一身的血,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秦九去了之后,直接就把他给勾出来。就这样,他晕晕乎乎地就跟着到了阴司。
霍一宁看着江以沫,但却没有回答。
江以沫又问:“不想说上回,那就说说这回。”
秦九嘴快,“莫大人,他就是故意的,仗着跟老板有关系,欺负老子!”
“行啦,别哔哔!”江以沫实在不喜欢秦九的刮躁。
“我说年轻人,”江以沫回头对霍一宁说道:“你要总这么喜欢来阴司,我可真担心你哪次就回不去了。你,可是还没有结婚呢,真要死了,以后清明鬼节,连个给你烧纸钱的都没有。哦,我好像忘了,你可能也不缺那个。”
秦九和值守的阴差都听着,觉得这位莫大人是话里有话,好像还认识这个生魂,秦九凑到江以沫耳边低语:“莫大人知道他是谁?”
江以沫笑了一下,“看着他,别让他乱跑,我去秘书处找美人聊聊。”
她说着就往里边飘。
上回跟齐霄打了一架之后,他才回去翻看了判官手册,这才知道秘书处居然那么大许可权,真是不知者无畏呀。
其实,她现在也不知道秘书处在哪里,就是霍一宁总盯着她看,那眼神让她不舒服。感觉霍一宁早用眼神把她的伪装给扒光了,所以只得躲到里边给齐霄打电话。
很快,齐霄就来了。
齐霄跟着出去看了一眼,然后把江以沫拉到一边,低语道:“那什么,这位你一会儿亲自送他回去。”
“真是老板亲戚?”江以沫故作惊讶。
“我说你......谁都跟你似的,能随便攀上亲戚。这位吧……”齐霄为难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了,“反正过几天你去人间普法也会见到他,提前告诉你也没什么。他是中元文化的老板,咱们现在发的薪俸都是他的公司印制好,烧了之后送到阴司的。”
“那就是提款机呀!牛逼,确实比老板亲戚还牛逼!”江以沫道。
“哎呀,这里边的事没有那么简单。但你记住了,一会儿把人给送回去,顺便把这个给他。”
齐霄拿出几张黄纸来,上面写了不少字,她没有来得急细看,就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自己看,反正你早晚得知道。”
江以沫赶紧细看起来,还没有看完嘴里就啧啧声不断,“这人厉害呀,这个都能想到。你们这是同意了?”
“不同意,普法这要怎么搞?反正赚死人钱,他是人间独一份。”齐霄看了一眼站在七殿外面的霍一宁。
“他这可不是赚死人钱,到底还是赚活人钱,难怪中元文化能在新三板上市,人才……”
“什么上市?”齐霄有点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我这就带他走。不过,他这回又被勾错魂,不会就是为了来拿这东西吧?”江以沫抖了抖手里的黄纸。
“那倒不是,他把……容易离魂,特别是在无常勾魂的时候,就像对无常的勾魂索有感应一样,只要在旁边,容易跟着就来。不过,往年,一年也就一次,但今年一个月里就有两次,确实有点奇怪,我等老板休假回来,再问问,有些事,老板更清楚。你赶紧把人给送走,省得大家再把他当猴看。”
齐霄说完就往里飘,江以沫想拽,手都伸慢了。
把那几张黄纸揣在兜里,这才到了霍一宁跟前。她突然想起上回自己偷摸霍一宁下巴,让他给发现的事来。
心想着,也不知道这生魂摸起来的手感,跟大活人是不是一样的,毕竟,她也没体验过。
不过,这男人的下颚线是真好看。
“秦九,他就不用上报了,我跟美人说了,美人让我把他带走。你呢,赶紧的,那个铁锅还是铜锅的,现在回去逮,没准儿还能给抓回来,别在这里墨迹了。”
秦九一听这话,赶紧要飘走,但立马又转回来,双手一拱,“莫大人,太谢谢了,改天请你吃饭。”
江以沫心想,阴司的饭,还是算了吧。
她回头看了看霍一宁,这家伙还盯着她,怎么那么讨厌呢。
“走吧,跟这儿当门神可是抢了人家的活儿。”
她话音刚落,判官笔就幻化成了长鞭,把霍一宁给圈起来,就随着他一起飘走。
还阳道,江以沫没有走过。但知道大概在什么位置。
她带着霍一宁来到还阳道的时候,就见那路旁有一石碑,上书‘还阳道’仨字。
再看这条路,跟黄沙满天鬼众遍布的黄泉路可不一样,这里真是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而且,黄泉路多宽敞啊,这还阳道吧,真的能用羊肠小径来形容。
江以沫走在前面,后面拖着霍一宁,但走了几步,霍一宁就不走了。
“怎么个意思?我莫大人亲自陪你走还阳道,你还不乐意了?”江以沫回头看他,他却拉拽着长鞭,缩短了自己与江以沫的距离,到了跟前。
“还没听说过判官也能走还阳道的。不过,就算大人你走了还阳道,你也还不了阳了。”
江以沫心想,我还不还得了阳,关你屁事,怎么那么多话。
“我说年轻人,你还是操点自己的心吧。还阳道路窄,还有不少深渊峡谷,这要是摔下去了,别说是还阳,你连转世都没机会了。”
这些是江以沫在判官手册上看到的。不过,今天她自己来了才发现,这还阳道有点坑。
如此羊肠小径,还有峡谷深渊,怎么看也不是想生魂还阳的意思,反倒像是让还阳的生魂永不超生还差不多。
“莫大人还是顾着自己吧,这条道,我熟。但你嘛......”他突然扯了一下长鞭,江以沫不察,整个身子都往前凑了一下,差一点额头就撞到他的下巴上。
“最好拽紧了,别掉下去。”他嘴角轻扯,还没等江以沫做出反应,就走在了前面。
还阳道越走路越窄,越走大雾越重,渐渐快有些看不清楚脚下的路。
但时不时碰落的山石掉下,在峡谷深渊里传来幽怨的回声,又让人心生恐惧。
到底是有多深啊,因为看不到,也无法估量。
两人都没有说话,霍一宁这也是头回有‘人’相陪走还阳道,前面那些次,都是他一个人。走了好久,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和掉落的石头声,真的什么都听不到。
“等等!”江以沫突然在背后叫了一声。
霍一宁回过头来,江以沫用手指指了指脚下,脚下突然变得透明起来,有点像是某些景区的玻璃栈道,可以看到脚下的万丈深渊,骇人万分。
江以沫真有点不敢走了,她试着飘起来。这才发现,还阳道是飘不起来的。
“你可是判官,这就吓着了?”霍一宁带有几分嘲笑的意思。
“谁......谁规定判官就不能怕玻璃栈道......”江以沫以前去某些景区玩,有这种玻璃栈道的地方,她绝对原路返回。特别是有些玻璃栈道还有那种效果,脚一踩上去,玻璃就裂开,那是真能吓破胆的。
她绝对不敢尝试。
不怕死人,不怕鬼,也不怕厉鬼,但江以沫是真怕玻璃栈道。
“来!”霍一宁伸出了手。
“不行,不行.......我原路返回。剩下的路,你自便!”
江以沫收回了缠在霍一宁身上的长鞭,转身就要走回头路,这才发现,回头的路也都变成了透明。
完蛋了,进退两难。
“我说判官大人,你都死过了,还怕掉下去?就算掉下去永不超生,那你也比我好。你本来就死了,而我嘛,我还是大活人,有大把的岁月好活,还有大把的钱没花呢,我都不怕,你还怕成这样,这是不是有点丢判官的脸呀?”
“我也没想当这个判官,这不是......”江以沫说了半截,没往下说,差一点嘴就漏了,这还真是给吓得。
“不是什么?”霍一宁笑着看她。
“不是命不由己嘛。”江以沫嘟囔了一句。
“行啦,别墨迹,道还长着,拉着我的手,保证不让你掉下去。”霍一宁抓住了江以沫的手。
她的手很凉, 还有点粗糙,摸起来......他下意识就想到了那天晚上摸他的那只手。
第19章 咱们交个朋友
霍一宁迈开了步子,而江以沫则被拉扯着走了两步,只要眼睛不往下看,也就没有那么骇人。
但只要一往下看,就觉得脚下的无底深渊像是张着大嘴,要把她给吞噬了。
“你第一次走还阳道,是一个人吗?”江以沫突然问。
“不然呢?阴差把我送到了还阳道口,提醒我路上小心,便走了。上了这条道,我才知道他为什么叫我小心。”
“那你不害怕?”江以沫又问。
“可能那时候小,不知道害怕吧。”
江以沫听到这话,有些诧异,“你到底几岁走的还阳道?”
“六岁还是七岁,有点记不得了。反正,这条道是走了很多年,哪里有块石头,哪里有个坎,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你跟着我,保证掉不下去。”
听霍一宁说得跟随便走个山路一样,他到底是心大呢,还是胆子大呀,可能两者皆有。
“这么小就被勾错了魂?那你也太点背了。”
“那也总比你这么年轻就死了强。”
嘿,一句不让。
江以沫想反驳自己活得好好的,但确实张不开嘴。
“你怎么死的?埋在哪里?得空了,我去给你坟头烧点纸钱,算是你陪我走还阳道的报酬。”
江以沫在心里呵呵。
“你也别客气,反正纸钱这东西我有的是,要多少开个口,管够。”
“你还真大方。”江以沫酸了一句。
“谢判官大人夸奖。我听说,你跟酆都大帝是亲戚,那可是皇亲国戚了。咱们交个朋友,以后彼此多帮衬。”
“我一个死人,怎么帮衬你?”
“你是死人,但你也是判官。我们公司偶尔有些业务还得判官大人行个方便的,就莫大人这身份,要是愿意帮衬我,那以后你想要什么,只管开口,我都烧给你。”
江以沫轻哼了一声,“你一个生魂,走了还阳道,活回去了,你还能记得今天对我的承诺?你恐怕都不记得今天见过我。”
“这个好办。你用判官笔在我衣服上写下一行字,等我活过来看到衣服上的字,自然就知道了。或许记不起来你是谁,但你要的东西肯定都烧给你。我这个人,一向很守信用,特别是对阴司之事。毕竟活人好骗,死人难欺。”
江以沫心想,话倒是说得漂亮,可惜呀,都是鬼话。
“怎么,不信我?”霍一宁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这一停下来,江以沫就有点忍不住往下看,便催促道:“赶紧走,别磨蹭。不过,你平常都这样贿赂判官和阴差的?”
霍一宁捏了捏她的手,这才转头往前走,“说贿赂就有点过了,咱们是朋友,给朋友烧点东西,那是感情,不是贿赂。”
江以沫在心里写个“服”,这人居然能把贿赂判官说得这么诗情画意,真是个人才,难怪能把中元文化做到新三板上市。
二人就这么手拉着手,说着话走着骇人的还阳道。
江以沫都忘记了脚下还是透明的,更忘记了掉下去就会魂飞魄散,两个人聊着闲话,把这条原本骇人的还阳道走出了情侣压马路的感觉来。
“只要纸钱?真不需要别的?比如手机什么的,都是跟市面上用的一样最新款。”
江以沫想试试这家伙是不是真会在记不得的情况下也给她烧东西,就说自己只要纸钱,反正有钱了什么都能买。
霍一宁还真答应了,还想多给。
“我很忙的,没时间玩手机,那玩意拿来没有用。你要真能给我烧钱,那我就交你这个朋友。”
二人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见到前面有曙光,霍一宁才停下脚步,“穿过那道发光的门,就是人间。”
“那你赶紧走吧,我也得回去了。”江以沫想缩回自己的手,却被霍一宁拽紧了一把,“莫大人可是忘了什么?”
“什么?”
霍一宁解开自己的外套,露出里边的白色衬衣来,指了指胸膛,“你就写在这里,我醒了之后就能看到。”
江以沫这才明白他的意思,有些狐疑道:“你确定这样真能看到?”
“不确定,试试看。以前我也没有这样干过。如果不行,下回我再来阴司,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霍一宁说得那样理所当然,再来阴司,再找别的办法,这是真要跟她做朋友吗?
到底是他疯了,还是自己听错了。
“赶紧啊,别愣着。”霍一宁催促道。
江以沫也是鬼使神差,真就拿出了判官笔,提笔准备在他胸前写字,但突然又顿住,“写什么?”
“就写:给莫愁大人烧钱。”
江以沫正要落笔,手又顿住了。两个人就这样拉扯着,姿势颇为暧昧。
“怎么了?”霍一宁见她再次愣神。
她那张丑脸吧,确实不好看,但为什么凑近了之后,看着鼻子、眼睛、眉毛,甚至是有点歪的嘴,莫名觉得小巧可爱呢。
“写这里估计不行。我这判官笔法力超强,就这么写你胸膛上,我怕你还不了阳。对了……”江以沫这才想起来,齐霄还给了几张纸,让她给霍一宁带回去的,写那上面应该没有问题。
她从怀里掏出那几张黄纸来,翻到另一面,快速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然后递给霍一宁,“这是美人让我给你带回去的,正好。”
霍一宁不知道她说的美人是谁,只是接过黄纸看了一眼,发现居然是给中元文化关于连结局域网的答覆。而且,阴司已经同意了。
“所以,你知道我是谁?”
霍一宁晃了晃手中的黄纸。
江以沫点点头,“卖冥币的大佬,你这个朋友还是值得一交的。不过……你最好有命跟我做朋友。赶紧走吧,我可没想留你吃早饭。”
江以沫推了霍一宁一把,他便往那道发光的门飞去。
这种感觉有点像他上回被甩出车里的样子。
对,上次那个女孩……开花店的……
霍一宁脑子才想起来,就飘过了那道门,回到了人间。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又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旁边坐着的是苏锦。
“霍总,你可算醒了。”苏锦松口气,“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吗?”
霍一宁想要坐起了,记忆也在这一刻回笼,他是在路上遇到连续追尾,然后再路口发生的车祸。
“我没事,你怎么来了?”霍一宁问。
“谢天谢地,几车追尾,你这运气还算好,车子虽然坏了,但你没什么事就好。中间有辆车最惨,司机当场就死了。名字也很奇怪,叫什么铁锅来着。”
霍一宁揉了揉额角,坐起身来,“你去问问医生,我能不能出院。”
“我说霍总,你还是再留院观察观察,或者再做个检查什么的,这样也能放心。”
“行,你去跟医生说马上安排我做检查,我不喜欢医院的味道。”
苏锦心想,谁能喜欢医院的味道,这里是生死交界。刚刚她来的时候,就在楼下看到好几个鬼,她也不喜欢这里。
等她出去之后,霍一宁摸了摸手机,想看看追尾的新闻,几车追尾肯定会上本地头条。
但手机没有摸到,倒是在口袋里摸到了几张黄纸。
一看到那黄纸,他就有点激动。等都看完了,他就更高兴了。很快,苏锦也回来了,说一会医生安排做个头部CT,要是没有什么事,下午就能出院。
“苏锦,你看这个!”霍一宁把几张黄纸递上。
苏锦看到那黄纸就知道是什么,草草看完之后,相对于激动,她问了一句更现实的,“霍总,哪里来的?”
“刚刚摸口袋发现的。”
苏锦一脸费解,这确实是阴司地府的文书,但怎么会直接塞到霍一宁的口袋里。难道是无常勾魂,还顺带送信?
苏锦又看了看,发现背后还有字,“给莫愁大人烧钱。这是什么?”
霍一宁抓过那黄纸,最先的有感觉的是自己的手,他好像拉过一只冰凉的手,然后才是那只手的脸。
“霍总?”
苏锦见他愣神,“怎么了?”
“没什么,我好像答应了谁……”
“谁?”
霍一宁也想不起具体的,下意识地摊开掌心,好像掌心里还残留着那些凉意。
“既然阴司给了回复,那你也别在医院待着了,赶紧回去着手建立局域网,这个是最重要的事。要是技术上需要支援,就给柳道长打个电话,让他下山帮忙。”
“霍总,你真没事?”苏锦其实有点不放心。
霍一宁躺这里的时候,她给霍一宁算了一卦,卦象很奇怪,不过,她没有打算和霍一宁说这事。
“那行吧,我先回公司,下午来接你出院。”
江以沫接了个开业花篮的业务,吃了午饭就赶去市场进了些花。
回来时,已经下午四点,她是真恨不得有几双手,这些开业花篮估计的弄到晚上九十点。
所以,她也没有顾上吃晚饭,饿着肚子一直在干活。
好在是曲天明关门之后来看了她一眼,给她帮忙扎架子,多少还能快点。
“妹子,你这个明天上午才要,也不至于饭都顾不上吃,这么赶吧?”
曲天明一边帮忙,一边闲话。有时候,江以沫忙不过来,他就会来帮一下忙,送花或者是帮忙扎架子。
“我晚上还有兼职,九点前必须干完。”江以沫快速插花,这开业花篮做得多了,没有那么讲究。
“兼职?也没有听你说过。兼职做什么?”
“网上的活,刚找的……”江以沫随口胡诌。
曲天明倒也没有再问,就是感慨如今挣钱不容易,又说起他那表妹还在医院云云。
江以沫已经后悔插手了人的命运,但世间也没有后悔药,以后还是得长记性,好歹是那姑娘没出大事,若是真要丢了命,她可就还不起了。
“妹子,那人是找你吧?”
曲天明看着门外的街面,华灯初上,有一辆路虎停在她的店门外面,但车子没熄火,司机也没下车,就那样隔着玻璃看她。
江以沫扭头看了一眼,车里的人是霍一宁。
他来干嘛?
昨天才给女朋友买了花,今天又送?
江以沫这会忙,看了一眼,也没停下手中的活,“找我会进来,不进来肯定就不是。”
曲天明虽然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但车的男人明明就是在看江以沫,他觉得自己没看错。当然,也可能是想买花,一个大男人有点不好意思进来。
不过,霍一宁的车在外面也没停多久,很快就开走了。
江以沫一刻也没敢停地插完了最后一个花篮。曲天明帮着她一起把花篮摆到门口的屋檐下,因为店里太小,实在放不了。
花篮弄完之后,也就没什么活儿了,江以沫让曲天明先走,说自己把店里再收拾一下就回去。
不过,曲天明走了之后,江以沫也没有收拾铺子,因为已经九点了,她也没有时间再回家躺下。关好了门,又关了灯,把那躺椅拉到靠后面一点的位置,便往那躺椅上一躺,拿了件放在店里外套搭在身上,迅速离魂出来。
常在城隍庙附近溜达的三个鬼这会儿正混在街上的人流里,他们好像一直都很喜欢热闹。
其中一个鬼正好看到江以沫从花店里飘出来,惊讶地抓了旁边的同伴,“莫......莫大人!”
他这一抓,另外两个鬼都吓了一跳,赶紧逃跑。
上回去捡钱,就因为这位判官出现,害一帮野鬼都没能捡着钱。有些鬼靠着这个度日的,这几日真是饿得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