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根本就找不到老板秘书处在哪里,便在七殿四处飘着,最终被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叫住。
这声音,印象太深刻。
上回在罚恶司的判官群,这位大人可是哔哔了好几句,把她给数落了一通,那叫一个嘴啐。
要不是这位嘴碎,她这上一休四的日子多么美好,如今天天都来上班,也是给这公公害的。
江以沫只听声,还未回头便心生不悦,那张脸皮仿佛也知晓她的脾气,越发丑了些。
待她缓缓回过头来,那位大人已经飘到她跟前。
“这么丑!”齐霄没忍住,这仨字脱口而出。
“这么美!”江以沫也没忍住。
之前是听着声音觉得雌雄不辨,现在看长相,安能分辨他是雌雄啊。
两位判官这一碰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到底是对方的长相都太惊人。
“有没有眼光,这叫帅!”齐霄轻哼了一声,把那下巴抬得高高的。
江以沫有点恨自己那张破嘴,但又欠欠地道:“齐大人真不愧为阴司地府第一美人。”
齐霄白了她一眼,“莫大人也丑得很有水准!”
那天跟齐霄在群里斗了几句之后,江以沫还真打听了一下齐霄,这‘阴司地府第一美人’是阴差和判官们私下给齐霄取的,齐霄也知道,但他不喜欢。
毕竟,他又不是女的。
但江以沫这阴司地府第一丑,那就是她自己追求的。她是赶鸭子上架接班做的生判官,而且还被分在了罚恶司,她是觉得既然是专罚坏鬼,那判官就应该比无常的长相更骇人,所以,老板说给她弄张假皮遮住真脸,她就跟老板提了个要求,要丑到让人印象深刻。
终于,她做到了。
第一美与第一丑的相遇,注定就是一个......一个笑话。
“齐大人来得正好,打听一下,老板的秘书处怎么走?我在七殿转了几大圈了,也没看到那么个破地方。”
齐霄一听她说秘书处是个破地方,那张漂亮的小脸蛋瞬间变丑,“你去秘书处干嘛?”
“干嘛?吵架呀!”
“莫大人,你又抽的什么疯?知道老板的秘书处是什么地方吗?许你胡来?”
江以沫但凡仔细看过判官手册,大慨就不会跟齐霄说这样的话。
判官手册,说白了就是阴司地府的工作生活指南,里边列明关于阴司地府的前世今生,各部门职能,各处位置所在,同时还标明了各司负责的上官。
泰山王的秘书处便是齐霄主管,他不只是七殿罚恶司判官,还是秘书长,所以,之前在判官群里,连上官都没有哔哔江以沫,齐霄却能不给她半分面子。
“我看,你也不用去秘书处了,要吵架就在这里,我齐霄在阴司地府三百年,不管是谁的亲戚,我都六亲不认!”
“我说齐大人,你没吃错药吧?我说跟你吵架了吗,我去秘书处找他们理论,碍你什么事了,非得处处找存在感。你是更年期续费了?”
更年期?
还续费?
齐霄气得漂亮脸蛋都要抽抽了,一把揪住江以沫的衣领,杏眼微瞪,略显尖刻的下巴都快扎着她的脸了。
“莫大人,你恐怕不知道,我有一门独门手艺,能把那些不干净的嘴给撬开,然后伸手进去,把她的长舌头给拔出来,给阴差当橡皮筋玩。莫大人要不要试试看,很有意思?”
第12章 莫大人,请自重
江以沫可没有被齐霄吓到,反倒是抓住了齐霄揪她衣领的修长手指,微微一紧,笑道:“齐美人,我也有项独门绝技,叫抓破美人脸。要不要给你表演一下?”
江以沫说着,另一只手还做了一个猫抓的动作,“哇喔!”
齐霄下意识地往后仰,发现被江以沫给戏弄了,更加的恼羞成怒。
“莫大人请自重些!真要拔了你的舌头出来,可就不太好看了。”
江以沫一笑,那张丑脸顿时让人恶心反胃,“难道,美人是觉得我现在这张脸很好看?哟哟哟,美人的喜好好特别呀!”
江以沫嘟起稍稍有点歪的嘴,作势要亲齐霄,齐霄条件反射一推,却被江以沫带着扑到墙上,“你......不知廉耻!”
这时候,打此路过的老判官吴大人正好看见。
远看吧,那姿势,画面,气氛,都特别像齐霄在要对江以沫用强。
吴大人心想,这齐美人口味这么重的吗?
还是他老眼昏花了?
想再观察观察,就发现形势逆转,江以沫占了上风,不只扒开了齐霄揪着衣领的手,还来了个反攻。
她拽着齐霄的手转了个圈,像是跳华尔滋一样,一拉一扯,再来个下腰,齐霄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变成了这样的姿势。
看看,现在他身子往后仰,纤纤细腰被江以沫伸手揽住,另一只手还被江以沫紧紧拽住。
居然还是十指相扣!
如今这姿势,再怎么看都是江以沫要强吻齐霄。
吴大人心想,这才符合逻辑嘛。
“莫愁,你个丑八怪,给老子放手!”
齐霄万万没想到啊,他活着的时候,也是带过兵,打过仗的,死了之后做了阴差,也从未失手,就算是遇到一些厉害的大师做法,只要他去了,也定能把魂给勾来。
居然,居然栽在这么个丑八怪手里。
太没脸了!
以后让他在阴司怎么混?
她居然还搂他的腰,居然还冲他笑,笑得那么恶心……
“放手?”
江以沫一笑,顿时松开了手。
好在是齐霄也是判官,若是大活人,江以沫这一放,他那整个身子大概也就摔到了地上。
如今整个身子半飘着,手中的判官笔瞬间幻化成了一把长剑,没给江以沫半点反应的机会,剑尖直指江以沫的眉心而来。
老判官见此情景,赶紧扑上来,“齐大人住手!”
此刻,齐霄的剑尖离着江以沫的眉心不过是一根发丝的距离。
老判官吓得不轻,江以沫是那张假皮遮住了真实的表情,实则心里突突得厉害。
她不知道那剑尖若是刺进来,她会不会真死,毕竟现在只是魂魄在地府,这该怎么算,她的业务能力不行,自己还算不出来。
但吓出一身冷汗是肯定的,这也太惊魂了。
“齐大人,有话好好说,这怎么还动起手来了。”老判官想做这个和事佬。
当然,这要是别人,老判官定然不管这闲事,但大家都说这位莫大人是空降来的,是大大老板的亲戚,这可是在大大老板面前挣表现的好机会,可不能错过了。
齐霄举着剑,并没有要放下来的意思。
江以沫愣了片刻,这才稍稍往后退了一步,离那剑尖有一尺远,稍稍心安。
齐霄此刻也冷静了下来,长剑顿时变成了判官笔,被他收回袖中。
“齐大人,大家同在七殿为官,有什么过不去的事,非得动手呢?你看啊,莫大人到咱们七殿也不过三载,新人嘛,咱们作为前辈要多多理解。若是有什么误会,大家就一一摊开来说,这才有利于咱们七殿的和谐和团结嘛。
老板不是经常说嘛,咱们七殿跟其他几殿不同,咱们当年可是东岳阴司,论品级,论资历,其他几殿都是望尘莫及的。所以,咱们如今更要团结,不能闹内哄,让其他几殿看了笑话。”
老判官叨叨起来就跟孙二娘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
齐霄深知道老判官擅长和稀泥,要听他扯,估计扯上半日,他能把东岳阴司的发展史给你讲上一遍。
“行啦,吴大人,我不过是跟莫大人闹着玩而已。你想多了。”
“闹着玩?好,好,闹着玩就好啊。不过啊,下回可不能把这法器随便拿出来对着同僚,咱们的判官笔是用来写判书的,可不是用来闹着玩的。”
江以沫见他俩一说一答,就要把这事给揭过去,她没有再纠缠的意思,毕竟这会儿又想起来老板的警告,让她不要太招摇,不然就得挨收拾。
虽然不知道老板会怎么收拾她,但老板说这话才两天,她要再闹点事,那就真是不给老板面子。做人,做鬼,都得给自己留有余地,不然,哪里都混不下去。
于是,她朝齐霄一拱手,“齐大人,刚刚是我不懂事,你大人大量,别跟我一萌新判官计较。我在这里给大人认个错,咱们以后还是相亲相爱的同僚。”
江以沫带着虚假的笑意,齐霄有点不忍直视,老判官差点反胃,强忍着拉了两位的手握在一起,“这事就算过去了。以后还得同心协力,一起办差。”
老判官这和事佬做得自认为不错,齐霄却有些嫌弃地甩开了手,冷着声问了一句:“秘书处怎么就招惹你了,还得你莫大人百忙之中专程跑去吵架?”
江以沫这才想起来,自己原本是要干嘛去的。
“两位大人,正好你们都在,有事相询。这是我刚才审案的时候,阴差拿过来的,说是秘书处让送的档。”
江以沫把袖中的纸团拿出来摊开。
其实,她不摊开,这两位也知道是什么,毕竟,用的是黄纸,而阴司能用黄纸的地方不多。
老判官拿过来看了一眼,又递给了齐霄,但没说话。
齐霄也没看那黄纸上的内容,只问了一句:“有什么问题?”
“我当判官三年,头回知道,还有活人能把话递到阴司地府来的。怎么?这要是给了答案,还能再把话给递回人间去?我就是想知道,秘书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敢做这种业务?”
“莫大人,说话注意分寸。你以为这阴司是什么地方,堂堂七殿阎罗秘书处能私下做这种业务?这自然是丰都大帝的意思。”
“所以,有钱能使鬼推磨,不是一句谣言。”江以沫轻哼了一声。
别人也就罢了,像那种坏人,死后变成坏鬼,只要活着的人给钱,是不是都可能通过这种方式达到坏人想要的目的。
那么,罚恶司存在的目的又是什么?
她想起了之前在城隍庙给鬼唱戏的事来,果然啦,子孙有钱,还真是没有办不到的事。
“莫大人,注意你的言辞。这件事,既然是丰都大帝定下的,那就是规矩。你想改了这规矩,难道,你想做这阴司地府的主人?”
齐霄突然给江以沫扣了个大帽子,吴大人听着话风不对,立马道:“我说二位,这事咱们做判官的真吵不着。莫大人,凡事皆有因果。因果循环往复,坏人花了钱,达到了目的,你如何就确定对他们来说就一定是最好的结果呢?
凡事,不可只看一面。就如那日我们共审的罗颂恒案,此人制造混乱之后,逃到国外,他以为,那就是他最好的结局。但事实上呢?活着的时候,没能得到最好的结局,死了之后还罪上加罪,这就是因果回圈。”
江以沫本来心中不愤,她觉得阴司地府当是最干净的,居然真的可以有钱能使鬼推磨。但听老判官一番话,她是真觉得自己眼界低了。
双手一拱,这回倒是诚心实意,“莫愁受教!”
“莫大人,见外啦!”老判官赶紧扶了一把,“行啦,天也不早了,都各忙各的去吧。”
老判官哼着小曲走了,留下齐霄与江以沫面面相视。
“嫉恶如仇,本是判官本质。特别是罚恶司判官,更应如此。莫大人,我懂你的心情。”
不知为何,齐霄就这一句话,让江以沫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这个声音像公公,长得也不男不女的齐霄,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对了,我本来也是要去找你的。老板有事安排你去做。”齐霄接着道。
“什么事?”
江以沫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身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你可能也听说了,之前老板就说过,要派判官到人间去宣讲阴司地府的刑法,让为人者多些惧怕,也能少些坏人。如此一来,也能减轻一下我们罚恶司的业务量......”
齐霄还没讲完,江以沫就打断道:“老板不会是想让我去吧?”
齐霄一笑,“莫大人,那就辛苦你了。你放心,我们秘书处会跟人间那边联络好,到时候你放心去,他们会做好安排。”
齐霄说完就要走,江以沫却不干了,拽着齐霄道:“就算要派判官去人间普法,那也应该是阴律司的判官。阴律司个个熟知阴司法条,不管是罚恶的,还是赏善的,哪一条哪一款他们都能倒背如流。让他们去普法,不只能让人生些惧怕,还能让好人多做好事,这是多好的事。凭什么让咱们罚恶司的判官去,这说不通啊?”
江以沫这话说得有水准,一下子就把个人的问题,上升到了一个群体组织的问题。
“凭什么?”齐霄看着江以沫,“就凭他是老板。你要做了老板,你让谁去,谁就得去。”
齐霄一句话,把江以沫给堵得哑口无言。
第13章 判官捉鬼
江以沫回到了自己家,生无可恋地从床上坐起身来,让她在人间讲阴司地府的刑法,这是开的什么鬼玩笑。
“老板,我能拒绝吗?”
在给泰山王的电话里,江以沫都快哭了。
“小沫呀,你这个工作态度可不行啊。我呢,本来是充分考虑到你作为生判官的实际情况,这才把这个轻闲的工作派给了你。之前你不是还抱怨,天天晚上在阴司加班,没有时间找对象嘛。这不,工作给你安排在人间,主要还是为了照顾你,不要不知好歹。”
照顾个鬼呀!
江以沫无赖,不能拒绝,就只能试着接受。
“老板,你觉得我该以何种样貌去?穿上判官袍,那活人也听不见我讲什么呀。要是以人的面貌去,我给人家讲做恶事,死了之后一条条罪名都得施一次刑法,比死几次都惨。我是真怕员警抓我呀,这妥妥的封建迷信。老板,你应该不希望我去坐牢吧?”
“小沫,话不是这样说的。是不是封建迷信,你不知道吗?再说了,既然安排你去,自然对这方面就有考虑。你放心地去,出什么事,不还有我给你兜着嘛。再说了,这去人间讲法,对你的修行是大有益处的。
阴司判官也好,阴差也罢,他们修的是来生,这辈子是看不到的。你是生判官,你修的就是今生,好处是立竿见影的。你看看,阴司地府那么多阴差,都还在为看不到的来生努力,你一个大活人,今生都不想努力,这就想躺平了?不是我说你,你们现在的人啊,真的是没什么追求。”
得,老板还把现在的人都给一杆子给打死了。
“小沫啊,我一直没跟你说,你呢,这辈子是没什么姻缘的,属于男人不爱,女人也不爱的那种。但是,上回发现你对姻缘还是很渴求的,我也是可怜你这辈子要孤独终老,所以才想说,你多做些工作,多承担一些责任,姻缘还是能修出来的。不只能修出来,如果干得好,没准还能修出一个桃花岛来。好啦,你也别打扰我休假了,秘书处那边安排好了,齐霄会通知你,放手去干,不要有什么顾虑。”
泰山王给江以沫画了一个大饼,然后就把电话给切断了。
而且,当她再拨电话时,系统提示对方不在服务区。
江以沫把那手机扔在一旁,修出一座桃花岛?当谁是傻白甜呢。
不过,对于姻缘这事,江以沫心里倒是有点数。以前,一个老瞎子给她算过,说她是孤身命。
何谓孤身命?
就是无亲无戚无爱人,也自然无后。
她从前不信,但父母都死了之后,也没有朋友,她就信了。
她也从未爱过什么人,更未被谁爱过。曲天明算是她仅有的朋友。
她和曲天明的熟识,也是因为闹鬼。
曲天明在南城根街有家早餐铺子,她呢,自从三年前在这条街上开了花店之后,经常去曲天明的铺子吃早餐。
二人顶多就算认识,毕竟是在一条街上做生意。
有一天早晨,江以沫天还未亮,就从鲜花批发市场拿花回来,见曲天明的铺子已经开门营业了,肚子正饿,也来不及先回店里处理花材,就去吃早餐。
曲天明有些蔫地坐在店里,江以沫进来时他也没什么反应,不像往日那般热情,好像根本没看到她似的。
江以沫觉得有些奇怪,便上前问了一句:“老板,身体不舒服?”
曲天明这才缓缓抬起头来,江以沫一看,他整张脸上布满了阴气,那张原本熟悉的脸上隐约映出一张老脸来,看她的眼神还有些阴沉。
“吃......什......么?”曲天明说话了,声音听着也很奇怪,像是一个字一个字咬出来一样。
这是被鬼附身了?
江以沫那时候刚做生判官,对于鬼附身这种事也是头回见到。阴阳两界,本来是该井水不犯河水,但鬼过了界,想附在人身上,时间久了,这人的精气也就耗干了,最后大概就成了个傻子或者是死人。
江以沫本身没想管这闲事,抓鬼这活,本来也不是判官干的。阴司有阴差,而人间有道士、法师。她一个判官抓鬼,这不是抢了别人的活嘛。。
而且,作为判官,随便去干预人的事,既容易给自己招麻烦,也突然影响别人的人生,这大概就是之前老判官说的因果回圈。
那天早上,她想装着没看见,也不吃什么早餐了。哪知道,刚要迈步出店门,曲天明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阴沉沉的声音就此响起,“来都来了,怎么能走呢?”
她回头瞧见曲天明脸上的阴魂正嗤牙咧嘴,似乎还想把她一并吞了的意思。
江以沫本来就烦那些坏鬼,毕竟卷宗分配到罚恶司的,就不会有什么好东西。这老鬼附了人身,已经是有了罪,犯了阴司律法,现在居然还敢如此倡狂,她想放过老鬼都没法说服自己。
于是,她轻笑了一声道,“老鬼,附在活人身上,你怕是也不想有来生了。行吧,我成全你。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把你扯出来?”
“你能看见我?”曲天明的嘴动了动,但显然不是曲天明在说话。
“就你这张老脸,我想装看不见都很难。来吧,速战速决!”
那阴魂没料到这还是个能通阴阳的,拽了江以沫就往屋里一扔。
江以沫硬生生地撞在了桌椅上,那叫一个疼。
曲天明走到她身边,伸手就捏住了她的下巴,“女娃子,还敢跟我说速战速决?就凭你这副弱不经风的身子?”
江以沫一笑,手中便多了判官笔,不待那阴魂反应,判官笔就随着她胳膊的挥舞,在曲天明的脸上划过。
只听得那阴魂一声惨叫,曲天明整个身子都退后了几步,捂着此刻如烈火焚烧一般灼痛的脸,怔怔地看着江以沫。
江以沫这才站起身来,手指拨动着判官笔转得跟个小风车似的,朝着曲天明一步步靠近。
“你......你是判官!”
那阴魂认出了她手里的判官笔,惊讶得都有点变声。
判官居然还有大活人的,他可从未听说过。
江以沫才不管他惊不惊,手指停下来的时候,手中的判官笔便幻化成了一条长鞭,看着跟无常的勾魂索十分相似。
“你到底是判官还是无常?”阴魂也懵了。
江以沫朝他眨了眨眼,“你猜!”
随着‘你猜’二字出口,那长鞭就套在了曲天明身上,阴魂的惨叫声再次响起,挣扎着想要逃出长鞭的捆缚。
但江以沫没给他机会,手上一发力,长鞭便带着阴魂从曲天明身体里给拉了出来,最终跪倒在她面前。
江以沫后来审了这老鬼这才知道,曲天明之所以被附身,是因为曲天明天生就容易招阴物。
打个比方,这就好比苍蝇看见了屎,那是不顾一切都要扑过去的。
即便曲天明不被这老鬼附身,也会被其他鬼附身。
江以沫抓了这鬼,也不能直接叫阴差来带走,只得请示了老板,老板让她把老鬼送去了城外的法相寺,交与老和尚法明即可。
对于这法相寺,江以沫从前只是听过,未曾踏足。
那一回,她虽是以判官之身带着老鬼去的法相寺,却也知道这深山古寺里是大有乾坤。法相寺供奉的是地藏王菩萨,寺不大,树木却高,林亦幽深。若不是老板给指了路,她恐怕是找不到这地方的。
把老鬼交给法明和尚之后,和尚给了他一个不起眼的菩萨挂件,挂件的材料像是塑胶的,就是小摊上一块钱一个那种,要是在批发市场,大概一块钱能买十个八个。
老和尚让她把挂件带给被附身之人,只要不取下挂件,以后皆不会再被鬼附身。
江以沫这才回了早餐店。曲天明看着挺累的模样,一直打着哈欠,江以沫进去要了一碗豆浆,几个小笼包,便问了曲天明一句,“你可是经常会招惹不干净的东西?”
天色才微微亮,曲天明被店里的第一个食店这样绊住了脚步。
“你......怎么知道?”
江以沫吐了口气,“以前是怎么过来的?”
曲天明看了一眼店外,见没人来,这才在江以沫对面坐下,“以前家里人给我求了个符,一直戴着。这些年倒也没遇到什么事,就是最近符丢了,就总有些......有些事记不得。我明明在床上睡觉,但醒来发现,自己在大街上游逛,而且经常都是大半夜。白日倒还好,就是犯困......”
“你被鬼附身了。不过,你运气好,被一位路过的大师发现,替你赶走了鬼。他让我把这个给你,说只要戴上这个,以后便不会再有鬼能碰你。”
曲天明遇鬼这事,其实经历过不只一次。小时候他是经常被鬼纠缠,后来得了那符,才算消停。虽然不记事,但他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从前家人给她求符的那寺庙早就毁了,再要想求一道那样的符,亦是不可能,他还正愁这事呢。
江以沫能准确说出这些事来,他自然是深信不疑。
“你是前边那家花店的老板吧,知道这么多,你也是高人。”
“高人谈不上,祖上有人做这一行,但到我这一代已经不做了,不过知晓一些罢了。今天一早我去进货回来,本来想来你这里吃早餐,正好遇到了大师捉鬼。咱们街坊邻居,我也是替大师传话而已。这挂件你收好,保命!”
曲天明赶紧把那挂件戴到脖子上,顿时觉得身上舒服多了,那些困倦没了不说,好像没了沉重之感。
这件事之后,她和曲天明就成了朋友。也是岂今为止,她唯一的朋友。
第14章 她屁股太小,不好生养
一觉醒来日上三竿,早餐是顾不上了,江以沫匆忙洗漱之后骑着她的小电驴去开店。
做为判官,拿个三五天不吃不喝,还真没啥。
作为大活人,拿一天不吃不喝都不行。
店门口放了个大纸箱,目测应该是快递送过来的花。
最近玫瑰花都很贵,反倒是郁金香便宜一点,这一回她进了不少郁金香,好几个颜色,收拾花材的时候就觉得这回自己进对了,颜色都很美,反倒是几扎玫瑰,价格又贵品质还不好。
包了几把郁金香作为样花摆在店里,顺便把样花上传到某团之后,她才发现肚子一直在抗议。
想着叫份外卖先把肚子填饱,曲天明的电话就来了。
“妹子,一会儿过来吃中午饭啊,我回来开店了。”
江以沫大喜,“老曲,我还没吃早饭呢,店里还有没有吃的?”
“你怎么不早说,我马上给你送过来。”
曲天明说着就挂了电话,没有五分钟,曲天明就端着托盘过来,里边有粥、小笼包、烧卖和咸菜。
“妹子,你先吃点垫一垫。我早上来过,见你店门没开,以为你去市场拿花了。”
曲天明把吃食放下,江以沫就跟饿死鬼一样,赶紧端起碗来喝了一大口粥,又夹了个小笼包塞嘴里。
曲天明怕她噎着,忙道:“你慢点,怎么饿成这样也不说一声。”
“起来晚了,又收拾了刚到的花材,没顾上。”江以沫嘴里嚼着东西,说得不是太清楚。
曲天明看她吃饭的样子,脸上一直带着笑。
“对了,有个事挺邪性,说给你听听看。”
江以沫点点头,用眼神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之前你来的路上见到那家,就我那个去世的远房姑婆。下葬第二天,我那表妹早上起来在自己衣服口袋里发现的一张纸条,说是姑婆给她留了点钱买房,就放在床底下的破米罐子里。开始她都不信,以为谁恶作剧,结果去一看,还真有,就用了个塑胶袋装着。家里人之前也没谁知道这钱的事,我那表妹直呼姑婆显灵了。结果,这事就闹得一家人都知道了。”
江以沫心想,曲天明这表妹是傻吧。这种事,自己悄悄拿了便是,还弄得众人皆知,估计好事都能变成坏事。
江以沫觉得曲天明应该不只是为说这个,吃着东西等他的下文。
“后来,这事就闹得鸡飞狗跳了。我那表婶是后妈,和表妹的关系本来就不是太好,因为这几万块钱,一家人……唉……”
曲天明叹了口气。
“表婶说那钱是遗产,是表叔该得的,跟表妹没关系,表妹拿着那字条说,白纸黑字写着,就是老太太给她买房的。结果,争执不下,还打了起来。表妹在推搡中撞到了墙上,后脑勺开了个大口子,后来给送去了医院,现在还在医院住着呢。”
听到这里,江以沫便无心吃东西了。
“那钱的事,后来怎么说?”
“钱吧,现在在我表叔手里,村委会也来人调解了。也就几万块钱的事,差点还弄出人命来。不过,我看这钱表妹是拿不去了。她也是有点傻,发现有钱自己偷偷收着便是,非得嚷嚷出来,结果好事变坏事。”
江以沫此刻心里想了些别的。
她以判官之身,插手活人之事,这本来就有违阴司法度。
想起泰山王说的那话,福祸相依,果然是一点都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