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人驾到—— by袖唐
袖唐  发于:2023年12月23日

关灯
护眼

“做什么都那种表情!”谢子玉嗔道,“你们就不能给我一点信心?”
崔凝咧了咧嘴,“那个……不是不想给啊,我正在搜肠刮肚的想说辞编瞎话呢。”
“呀,平时没看出来,没想到阿凝嘴这么坏!”李逸逸笑嘻嘻的捏了捏她的脸。
崔凝拂开她的手,“大概是近墨者黑,小弟的嘴巴才叫坏的没边儿。”
“说到崔小弟,我听闻他在国子监都是与大人一个教舍呢!”胡敏感兴趣道,“阿凝,崔小弟是神童啊!”
“哼?是挺神的。”神的小小年纪都已经把媳妇给相好了。
李逸逸也来了兴趣,“改日让咱们也见见吧!唉!你说一样的爹娘,怎么脑子差的那么多呢?”
“此话何解?”崔凝眯了眼睛。
李逸逸笑道,“这你都听不懂?可见我说的有道理!”
崔凝扑上去就开始挠她痒痒,崔凝的灵活又有力气,李逸逸哪里扛得住,被挠的直求饶,“啊哈哈哈哈,阿凝最聪明啦!阿凝一定能考女状元!”
“哼哼。”崔凝挠够了才放过她。
几个人一路笑闹着,到了分叉路口,才上了各自的马车。
崔凝安静下来,仔细想了想谢子玉的话。
女子考官并不需要参加科举,而是直接参加三省六部的招考就行了,这是对女子的照顾,但即便如此,考女官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需要花费很大的精力和时间。
崔凝在思虑究竟该不该花这些精力,而崔家会不会反对女儿考女官?
崔凝决定回去找崔况聊聊。
回到家里,崔凝匆匆去凌氏那里问安,打听到崔况已经下学,便径直奔他屋里去了。
崔凝很少到崔况的屋里,以前也没有太认真去观察,这一次过来就看得仔细得多。
崔况屋里收拾的井井有条,所有的摆设都是他自己从库房里挑出来的,东西不多,但是每一样都很有韵味,外厅里靠墙还摆着两排个大书架,上面书籍很繁杂,他并不只看四书五经,还特别爱收集一些偏门杂书。
“二姐?”崔况从书架后面探出头。
崔凝走过去,才发现他的书案放在了两个书架之间的窗户边,这样就能又能隔出一个安静的空间,像个小小的书房一样,又不会影响正屋的摆设。
“什么时候改成这样?真有趣。”崔凝走进去,发现考南窗那边是书案,而考北墙的一边是个小胡床,能坐得下两个人,中间还放了一张小几,上面摆着一盘洗好的葡萄。
“坐吧。”崔况道,“二姐来找我下棋?”
崔凝在胡床上坐下,才发现几面上还画着棋盘。
“你可真会享受。”崔凝捏了葡萄塞进嘴里,又看他手边看到一半的书,封皮上写着《爻》,“你看这个作甚?”
“准备考算科啊。”崔况道。
算科,除了主要考《九章算术》、《正九廿字》、《周辞》、《史记》、《汉书》、《后汉书》之外,还考《孙子兵法》、《易经》等等一些偏门杂学,考的非常繁杂。考此科,必须是头脑灵活、学识博杂的人。
崔凝道,“先陪我说会话吧。”
崔况颌首,“说。”
“你觉得我考女官怎么样?”崔凝看他想也不想就要开口,立刻道,“不许打击我!”
崔况咽下了方要说的话,淡淡道,“那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你觉得家里能同意我考女官吗?”其实崔凝还没有想好考不考,她只是想确认一下,再进行下一步打算。
“族里还没有女子考过女官,应该会有人反对,不过问题不大,最主要的是祖父一定会支持你。”崔况捏了一粒葡萄抬手一抛,张口接住。
崔凝道,“祖父……是因为祖母?”
“你说呢?”崔况白了她一眼。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你觉得我考监察司怎么样?”如果要考的话,崔凝觉得考监察司比较有用。
“哈?”崔况无情的嘲笑,“你考监察司去给魏兄端茶递水吗?”
“我就知道你说不出什么像样的话!赶紧看你的书吧!”崔凝把几上的书塞进他怀里,“祝你不落榜。”
“二姐。”崔况把书丢在胡床上,起身拉住她。
崔凝听他喊的如此真挚,不禁驻足回头。
崔况拍拍她的手,语重心长的道,“何苦为难自己。”
“信不信我揍你!”崔凝嚎道。

崔况笑着躲开,“二姐,你到底有没有帮我看看裴九?”
“明天就去看,你这么急吼吼作甚?要不然你随我一起去看?”崔凝道。
崔况摸了摸下巴,“近乡情怯的感觉你懂吧?”
“不懂。”崔凝不明白看个姑娘有什么好近乡情怯?
“罢了,不该对你还存一点希望。”崔况摇摇头,“反正你帮我先看看吧,若是长歪了,你先同我讲一声,我好有点心理准备。”
“哦。”崔凝懒得去管他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转言问道,“你可知道浑天监?”
崔况怔了一下,“怎么想起问这个?”
崔凝道,“我回来的时候正遇上浑天监女生徒出行的马车,大晚上也不知道去哪里。”
“难不成你考虑要考浑天监?”崔况往胡床上一躺,大爷似的,“如果是,赶紧断了这个念想吧。”
崔凝又坐回去,“为何?”
崔况顿了顿,“考浑天监的人大多都是易学家族,也有例外,但绝对不会招收有家族势力的生徒。”
“与我详细说说吧。”崔凝猜到这些东西在史书上肯定看不到,她又不好四处打听,问崔况是最好的选择。
“浑天监原名是太史监,专司卜祸易福,原来大唐还姓李的时候奉李耳为先祖,崇尚道教,太史监的势力十分强大,太史令一职也常由道家人担任,很受圣上宠信。据说太宗时期的太史令夜观天象,窥得天机,在墙上写下‘龙行有雨,泽被苍生.帝传三世,武代李兴’,而后当夜坐化飞升。太宗看见预言之后。大发雷霆,为此还杀了名将李君羡。”
太宗当时不是没有想到武氏。但是一则武氏并不靠近权力中心;二则,武氏出身、势力都不足以威胁皇权;武土彟是跟着太宗的开唐功臣,在此之前卖过豆腐、贩过柴火,发家致富成了商贾,后来跟着太宗立下汗马功劳,太宗登基以后仕途终于荆州都督;再则。武家多生女儿。只有一个儿子还不大出息,导致与在武土彟之后武家就慢慢没落;最后,武土彟与太宗是君臣。亦是好友,太宗十分信任他。
基于以上这么多点,太宗认为太史令预言中的“武”可能并非是姓氏,恰好当时满朝文武中能与“武”沾上关系的有能力篡权的就只有李君羡。李君羡出身李氏。颇得太宗器重,年纪轻轻便立下赫赫战功。成为将军,他的老家是武安县,爵位为武安侯。
武土彟也是个很有远见的人,太宗在时。还知道他的忠心,念着旧情去衡量他不可能叛变的原因,但是下一任的君主就不一定会想这么多。万一宁杀错不放过,整个武氏都保不住。所以就在太宗驾崩后的一个月,他便因为悲痛伤情而追寻先帝去了。
在他死后,武家彻底的远离了政治舞台,而作为太宗妃子的武媚娘也从此常伴青灯古佛。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这个语言最终还是应验了,并且应在了一个女子身上。
因有着这一段过往,女帝陛下如何能喜欢道家?倒是她在佛寺里呆了一段时日,觉得佛祖保佑她躲过灾厄,从此更偏信佛家,待她掌权之后就开始宣扬佛家,登基之后更是对佛家鼎力支持,到处兴建佛寺、修佛像。
崔况道,“陛下大约觉得道家虽然不合于她,但毕竟那句预言应验了,头上三尺应有神明,于是还是保留了太史令,只是改名为浑天监。你想想,有这么段过往,浑天监的处境多么尴尬敏感?”
“确实如此。”崔凝叹了口气,这里与她所处的地方一样,道家都是在挣扎求生存,可是这也怨不得谁,信仰这种东西都是随着政权更迭转变,一时起一时落是常有的事情,道家也有辉煌的时候,那时候佛家不也是艰难求生存?
崔况见她颇为感慨,疑惑道,“你惆怅个什么劲儿?”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句话说得太对了。”崔凝想,但愿今时今日她在与师门在河东,某一日能走到河东吧。
“莫名其妙。”崔况也惆怅,“太笨愁人,太聪明也愁人,你说匀一点给你多好。”
“你可要点脸吧!”崔凝真是没见过这么自恋的人,“裴九娘说不定更笨,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不可能!”崔况道,“裴九一看就是个聪明孩子,最不济也能长成大姐那样。”
天才崔况这时候万万不能想到,崔凝竟然一语成谶,他看好的“聪明孩子”简直蠢萌的他吐出三斤陈年老血,但是骄傲如他,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下去,自己选择的人……被蠢死也要牵着她的手走到头。
那时候崔况常说的一句话是:想想我二姐真的还挺聪明。
崔凝常对他说的就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这都是后话,眼下崔况还抱着对未来的美好期盼,忙碌的准备科举中。
崔凝不再打扰她,晚饭过后便回去仔细想想自己的未来。
躺在床上,她越想越觉得考女官是一条很好出路,不管对寻找神刀有没有用,至少能够获得一定程度的自由,她从崔家这里锦衣玉食,将来又想借助人脉,也没有什么好报答的,既然大家族的门第是许许多多人的一生垒起来的,那么就让她在这高高的门第上添微不足道的一笔吧!
至于做生意,获得行动的自由之后比现在容易的多了。
双管齐下会更艰难更累,但崔凝觉得自己没轻松的资格,前面几年被她生生浪费已是不该,之后更应该加倍努力弥补上来!
想清楚之后,次日吃完早饭,崔凝便与祖父说了此事。
“考女官?”崔玄碧沉默许久,终是点头。“好。”
如果他的妻子生在现在,那将是怎样辉煌的一生?他也很想知道,“既然如此学业上就更不可懈怠,听闻你现在除了去书院,还跟着符家小子学习,认真一些,他会对你入仕有帮助的。”
崔凝问道。“祖父。魏五哥不行吗?”
“魏祭酒家的小五?”崔玄碧摇头,“他天生就比旁人聪明,在官场上虽然锋芒太露。但以他的才智和敏锐能够避开危险,那种本事别人很难学得来,你要学为官之道,符长庚更佳。”
符远的一切是符相手把手教的。且自进入朝堂之后表现很出色,比符相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符家小子若随符相。手段就难免诡谲狠辣,你莫要学这些。”崔玄碧沉吟道,“我抽空亦会教你,待过两年告老。闲赋在家,正好一道教你和况儿。”
“祖父不等小弟入朝走稳了再告老吗?”崔凝问。
崔玄碧笑笑,“我们崔家在朝的人多得是。都会倾力互相帮衬,与我在时无异。”
崔凝嘀咕道。“那小弟还说待您退了之后,他娶媳妇可难了呢。”
“我退不退,崔家的门第摆在这里,怎么会艰难?只是难免也要被别家挑拣了,无法想娶谁就娶谁。”
世家之间联姻十分现实,门第是一方面,更要看你这一支未来发展如何,如果后继无力,凭你门第再高,人家有好姑娘也不会嫁给你。
得了崔玄碧的支持,崔凝把一颗心放到肚子里,“祖父觉得我应该考哪一部?”
崔玄碧反问,“你自己看好何处?”
崔凝迟疑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我是想考监察司,不过三省六部我也不甚了解。”
“监察司的女官很多,比较容易考。”崔玄碧认真想了想,“只是很难有前途。”
监察司是独立在三省六部之外,皇帝直辖。听起来好像很威风似的,但实际上也不过就是皇帝的耳目而已,平时做的工作都是为了辅佐三省六部,就算是监察司主官也只有正四品而已,且手里几乎没有什么实权。
俸禄不算多,得罪人,也不能真正的做一些实事,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借着皇帝的威风狐假虎威,面子上倒是很能唬人。
真正有雄心抱负的人不会选择去监察司。
考进监察司的女官还从来没有一个坐上真正实权的位置,基本都是因为女性的细致,而被分去做一些卷宗誊写归档之类的活儿,在那种位置上,很难做出什么政绩,也很难有出头之日。
而且除非像是魏潜那种有很强的办案能力,所有人都不能忽略他的存在,否则就算是男的官员,绝大部分也是前途渺茫。而魏潜破案方面一旦做出成绩,很大的可能就是被调离监察司,去更加适合他的位置上发光发热。
经过崔玄碧的解释,崔凝想考监察司的心就不那么坚定了,如果要她把时间都花在誊抄卷宗上面,那还不如杀了她更干脆。
她想考的官位是能够到处走,多辛苦都没关系,重要的是能够获得大量信息,相对自由,也能够让她有机会去寻找神刀。
看来还需从长计议。
崔玄碧见她沉思,也就不再多说,暂时由着她去自己去想。
饭罢,崔凝才察觉时间不早了,急慌慌的出门赶往书院。
到岔路口的时候,正遇上胡敏,时间紧迫,两人没有下车,只在车上打了个招呼。
出了坊市,马车开始急行。
待到书院前下了车,崔凝一边快步前行,一边问,“你怎的也这样晚?”
“嗨,我在家里听墙角听忘了时间。”胡敏道。
崔凝笑道,“你都听了些什么?还能忘记时间?”

“合欢案捉到凶手了。”胡敏道,“你一定想不到凶手是谁?”
崔凝道,“你昨天不还说是李宁留?”
“不是!原来魏郎君设了一个局,唉!三两句话说不清楚,待得空我与你仔细说。”
两人很快到了教舍门口,刚刚坐下,外面便敲了钟。
崔凝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猫抓似的,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念书。
好不容易熬到了午饭时间,吃完饭,崔凝便拽着胡敏找了僻静地方说话。
李逸逸和谢子玉也跟了过来。
胡敏也是憋了一早上,这会儿正好说个痛快,“李先生根本不是凶手,只是为了迷惑凶手,魏五郎设了一个局,我也没听清楚究竟是怎么个局,反正那凶手真的上当了,深夜潜入皇甫家的合欢林里,被埋伏在哪里的衙役捉个正着。”
“是谁是谁?”李逸逸急道。
“你们猜猜?”胡敏目光熠熠。
“若是能猜到我还用呆在这儿?”李逸逸戳了戳她,“快说,别卖关子。”
“居然是陆将军!”胡敏道,“你说奇怪吧!所有人都没有怀疑到他头上!长安城这么大,魏郎君怎么就能捉到他呢?我听父亲说,魏郎君在设圈套之前就知道他是凶手,只是一来证据不足,二来不愿自己担着结果,遂扯着刑部和京畿衙门的人一起。”
凶手是当朝将军,而且是三个月前刚刚从高丽战场上凯旋的将军!
“你说的是陆微云陆将军?”谢子玉诧异道,“他为什么要杀皇甫夫人啊?”
在外人看来,这两个人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做梦都想不到会有什么关系。任何也都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我就是很好奇,魏五郎如何知道凶手是陆将军,阿凝你与他相熟,得空一定要问问。”胡敏道。
崔凝道,“那还用说,我一定会问。你先说说,陆将军与皇甫夫人有什么关系啊!”
“欸。我就是听这个才忘了时间。”胡敏抬头看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在,这才小声道,“原来陆将军是个读书人。还曾经中了进士,才华出众,但是苦于没有门路,一直不能入仕。生活落魄。一度沦落在西山寺庙前为人写字解签,衣食不能果腹。十五年前。戚氏春游的时候遇见了他,在他那里解了一次签文,被他文采折服,之后一年多的时间。十几次找他解签,两人渐渐熟悉起来。戚氏得知他的处境不好,便找了很多关系。为他在工部谋了一个小小的文书职位,虽是个不入流的官职。但好歹能够有俸禄养活自己,但是……”
陆微云看出了戚氏对自己的心思,他虽然落魄,但是个有骨气的人,拒绝接受戚氏的好意,再也不去寺庙之前摆摊了。
其实,陆微云与戚氏认识的时间远远超过十三年,他们十五年前就相识了,那时候的戚氏年纪也就跟崔凝差不多大,但她比崔凝要早熟的多。刚开始戚氏对陆微云只是由衷的钦佩,然而随着日渐熟悉,这份钦佩渐渐就变成了钦慕,再到后来少女怀春,那份钦慕转变成了爱恋。
如果不是这么长时间的感情,也不会令戚氏一直放不下,甚至在陆微云消失之后苦苦寻找,并且取字“暮云”,也就是慕云的谐音。
崔凝听见陆微云名字的时候,脑海中立刻便想到了“暮云”两个字,有一瞬间她以为魏潜是靠着这两个字才联想到陆微云,但转念又立刻否定了,且不说满长安有多少名字里带“云”字的人,就说他们俩认识的时间吧,谁也不知道他们那么早就认识了。戚氏的字是因加入诗社而取,在加入诗社一段时间之后才开始少女怀春,诗词有了变化,基于诗词判断出的时间与他们认识的时间根本不符,像是先有了字,才认识陆微云。
“后来呢?”李逸逸问道。
胡敏叹道,“或许是上天不负有心人吧,戚氏再次偶遇了在书楼里做账房的陆微云,可能戚氏的坚持感动了他,两人便好了。”
后来的事情鲜有人知,他们也许是偷偷的过了一段美好的日子,直到戚家与华国公府定了婚约。
也是那年,陆微云哀莫大于心死,投笔从戎,用厮杀淹没那些思念,在战场上拼出了一份前程,可是那女子,已经是华国公夫人了。
谢子玉听得眼睛发红,“既是这样深情,为何又要杀她?”
崔凝沉默不语。
“或许是记恨戚氏为了荣华富贵抛弃他?”李逸逸猜测道。
怎样的猜测,都是没有凭据的乱想而已,崔凝想不出缘由,心里便惦记着魏潜承诺的解释。
但是晚上家里绝对不会放她一个人出门,带侍婢也不行,于是崔凝果断打听了裴九娘所在教舍,匆匆跑去看了一眼。
裴九娘与崔况差不多大,已经是个水灵灵的小美人,大大的眼睛,皮肤白皙像剥了壳的鸡蛋,笑起来的模样甜甜的,发现崔凝在看她,落落大方的冲她一笑。
崔凝没忍住就上去打了招呼,谎称自己小时候见过她。
裴九娘显然不是崔况那种妖孽,小时候的事情只有个印象,记得自己去过清河崔氏,但并不确定当时有没有见过崔凝,但仍是很乖巧的叫,“崔姐姐。”
崔凝凭直觉,很喜欢裴九娘,一番热情洋溢的赞美下来,两个人关系已经拉近了不少,崔凝便趁势邀请,“后天休息在家,小妹要是不嫌弃,到姐姐家里玩可好?”
其实第一次见面就发出邀请很是唐突,但崔凝也瞅准了裴九娘是个好说话的姑娘,而且父亲刚刚调职来长安不久,她肯定还没处到多少交心的朋友。崔凝年岁虽比裴九娘大点,但好歹也是“旧相识”,再加上她对自己的亲和感很自信,便直接邀请了。
结果没有让崔凝失望,裴九娘很是高兴的答应了,还表示很喜欢崔姐姐。
利索的办成了这件事情,回到家里,晚饭之后就拿此作为交易,让崔况陪着她出门。
崔况也不知怎样与凌氏说的,凌氏一口就答应了。
崔凝欢天喜地的出门。
崔况兜头就给她泼冷水,“别高兴太早,你也不用那个不大管用的脑子好好想想,这个时间魏兄可能在酒楼吗?”

第七十三章 环境恶劣(求粉)
不知道是因为对魏潜的盲目信任,还是纯粹为了反驳崔况,崔凝道,“五哥肯定知道我会去!”
崔况不置可否。
两人上了马车,他道,“已经出来了,说说裴九吧。”
崔凝满心惦记别的事情,也就没有卖关子,“眼睛大大的,皮肤很白,一点瑕疵都看不见,说的声音也好听,笑起来很甜,特别乖巧,长得比我好看多了。”
崔况原是听着很开心,结果听到她最后一句,就有些郁闷,“能不跟你比吗?”
他是个审美很正常的男孩子,当然知道自己两个姐姐长得都很美,但是崔凝往自己身上扯,他就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万一裴九和二姐一样让人操心可怎么办?
崔凝不以为意的道,“好好好,反正就长得很美,悬山书院中的翘楚。”
崔况这才咧嘴笑的欢,“我就知道,我的眼光不会错。”
“明天你可以自己看看。”崔凝得意的道,“我把她请到家里来了,怎么样,是不是办事很利索?早说了,包在二姐身上没错的!”
崔况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你是何时认识她?”
“今天啊?”崔凝见他表情奇怪,问道,“怎么了?”
我!的!天!爷!
崔况心里咣咣咣的就这么几个字来回的闪,闪得他脑子发晕。
哪有人第一次见面就邀对方次日回家玩?
傻瓜的世界他不能够理解,但这并不是重点。
天大的问题是——裴九居然答应了!还表示很喜欢二姐!头一次见面就给人骗回家的姑娘啊。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妙呢?
崔况缓了好半晌,平复心情之后便开始努力安慰自己,一定是裴九看出二姐傻,不忍心拒绝,绝对不是物以类聚。
“小弟,你脸色不太好呢?是不是觉得明天要见她,太紧张了?”崔凝关心道。
崔况扯了扯嘴角。“是啊。我紧张的今晚都要睡不着了。”
何止是紧张,简直要吓死他了!
国子监沐休的时间与悬山书院不同,其实崔况明天并不休息。但是为了确认一下,他决定告假在家等着。
“哈哈,没想到小弟还有紧张的时候。”崔凝印象里,崔况一直都是淡定至极。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小手一抄。小脸一绷,很快就想到解决的办法。
崔况翻了白眼,“没想到就不要想了,别为难自己。聪明人的想法你永远都不会懂。”
崔凝怒道,“根本不是我的问题!是周围环境太恶劣!一个个不是长安才子就是江左才子,要不是什么神童。我一个正常人在如此包围打击之下还得坚强上进,想想都心疼我自己!”
他反倒成了造成恶劣环境的人之一?崔况叹了口气。“二姐口齿见伶俐了,是好事,如果这么想能让你自己心里好受点,也好。”
“什么叫这样想,本来就是事实!”崔凝气结。
“嗯,事实。”崔况点头。
可是他虽然嘴上认同,但是安抚的表情很明显,明明就是敷衍她。
“哼!”崔凝觉得再说下自己都要被气炸了,遂扭头不理他。
到了乐天居。
崔凝问得小二,魏潜就在后园子,这才扬眉吐气,睨着崔况道,“怎么样,我就说五哥会在的。”
“那又怎样?是你叫他来的?”崔况迈着方步走进去。
崔凝又吃瘪,只好气鼓鼓的跟在后面。
魏潜正在书房看其他卷宗,听云喜通报,将手里的东西都堆到一边,起身迎出去。
“魏兄。”崔况拱手道。
“崔小弟。”魏潜也认真还礼,真像对待一个大人一样对他。
“五哥。”崔凝也乖乖行了一礼。
魏潜回礼后领着两人去了厅中。
刚刚坐下,崔凝便忍不住问道,“五哥,听说案子破了?”
“嗯。”魏潜道,“先喝茶歇歇,稍后随我去见陆将军。”
崔凝立刻不说话。
倒是崔况总算明白了怎么回事,“魏兄,家姐胡闹,你也帮着她胡闹吗?”
魏潜不语。
因为他能看见旁人看不见的细节,也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一面,所以他知道崔凝所作所为是情非得已,而非胡闹。他也曾经挣扎过要不要帮助她,但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他总是行动胜于思考,还没有想好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帮助她了。
而他至今还不知道对错。
“她不是胡闹。”魏潜看向崔况,“你为她手足,怎可在外人面前如此说她?”
这个外人,显然指的是他自己。
崔况怔了一下,虚心接受他的指责,“魏兄说的是,况受教。”
崔凝还是第一次见崔况如此顺从,实在在意料之外。
“不过。”崔况话锋一转,“我实在没有把魏兄当做外人。”
“我明白崔小弟的心思,君子坦荡,大可不必如此,缘分来则来矣,无人可挡,去择去矣,无人可留。”魏潜面无波澜的看着他,“崔小弟以为呢?”
崔况不想多插手崔凝的事情,只是心里不赞同她与魏潜交往过密。他对自家二姐是一片爱护之心,怕她傻乎乎的就陷进去了,毕竟在他看来魏潜是个很有魅力的男子,可是又不好直接对魏潜说,因为人家还没有表现出对他二姐有兴趣呢。
崔况顿了顿,“魏兄所言甚是,况确实不够磊落。”
“爱之深罢了。”魏潜说的是实话,崔况是因为太担忧崔凝,又不愿意让她有丝毫的难过,才选择这种迂回的笨办法,一有机会就在他面前表现出‘我二姐不好,配不上你’的感觉。
他俩高来高去,崔凝听得云里雾里,但怕开口问了又会被崔况堵一嘴,想想还是端着淑女架势装吧。
“我既是跟了出来,魏兄不介意再跟去审案吧?”崔况问。
魏潜浅笑,“并不是正式审案,只是我私下寻陆将军说话,无妨的。”
“坊间传言,魏兄在捉拿凶手之前便知道对方身份,恕我直言,魏兄既然不想过深的牵涉此事,为何又私下去见陆将军?”崔况疑惑道。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