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家惯了,不会被几个戏谑的打量看得慌了神,反而在心底为这几个奴才的不懂规矩,揣测到了她们背后的主子,梅妃娘娘的态度。
知道她是沈玉衡的妻子,梅妃哪怕不承认她的正妻身份,想故意搓磨她,她也绝不是几个宫里出来的奴才可以随意支使的。
亲自迎接反而被拒,两个嬷嬷收敛了好脸色。
一人趾高气昂,当街指责:“姑娘拿的好大的架子,想必奴婢方才说的,您没听清楚吧。”
另一人接话,“奴婢们是梅妃娘娘指去伺候王爷和姑娘的,姑娘的心意虽然要紧,但也大不过梅妃娘娘的意思去,还是请姑娘快快上马车,奴婢们也好早些全了差事,叫梅妃娘娘放心。”
刚被拒绝就连面子上的功夫都不愿做了,可见有宫里的主子撑腰,两个嬷嬷是不把她们放在眼里的。
秀心心直口快,直接怼了回去。
“嬷嬷说话好没道理,既然是伺候王爷和姑娘的人,那便是下人,既然是下人,怎敢在我们小姐面前放肆。”
采晴也应和,“就是,我家小姐不过是想多等一会儿,又不耽误诸位什么事,何必如此无礼。”
丫鬟们光明正大的驳斥。
嬷嬷听后,偷偷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果真是商贾出身,一股小家子气。”
两方人站的距离很近,说话声再小,柳云溪也能听到,何况说话的人并没有故意藏着掖着,生怕她听不到似的。
她并不恼,曲身对二人行了个礼。
“事情不赶在一时半刻,嬷嬷们若怕耽误了梅妃娘娘的叮嘱,可先回去向娘娘禀报,小女子仍在此处恭候。”
看到她的礼数周全,柔顺谦恭,两个嬷嬷没有退意,反倒气焰更张扬。
“姑娘这么说,是不把咱们梅妃娘娘放在眼里了?”
“梅妃娘娘可是最得陛下宠爱的,姑娘违背娘娘的好意,奴婢们可就不好在娘娘面前帮您遮掩了。”
“这宫里头的贵人们,一个念头的喜怒哀乐便能决定凡夫俗子的生死,姑娘就不担心咱们到宫里把此事完完本本的回禀娘娘,娘娘会降罪于你?”
说话间,长街另一头传来马蹄声,“哒哒”的马蹄飞奔而来,在门前被拉紧缰绳,高抬前蹄,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
红衣烈烈的少年跳下马来,稳健的落地,随手一丢,将缰绳丢到了一个小厮手中。
他朝着门前快步走来,两个嬷嬷还沉浸在替梅妃娘娘收拾人的得意忘形中,哪曾想身后猛的被踹了一脚。
两人一左一右,“哎呦”两声,向前滚了一下,趴倒在了地上。
沈玉衡走上台阶,抓住爱人袖下温热的手,斜眼睥睨台阶下的二人。
眼神低沉着责骂:“本王怎么不记得,宫里有过你们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
听到是六王爷来了,两人连滚带爬的跪到他面前,“给王爷请安。”
“滚开。”少年甩袖打在二人身上。
两个嬷嬷连忙让出一条路。
沈玉衡解了身上的披风,披在柳云溪身上,忧心忡忡的看着她,“天那么冷,怎么在外头站着。”
“我以为是你来了。”她温声答,在披风下回握住他的手,心中得了一丝安稳。
人是会变的,功名利禄会吞噬人心,说变就变。
只一个上午没见,他便成王爷了。
身份有了很大的变化,人却还是那个人,看她的眼神仍旧热切欢喜。
他怕她多想,忙说:“我从宫里出来便去了王府,王府是旧宅,事物繁杂,我被事务缠了一会儿,只这一会儿的空档,竟被你们捷足先登。”
说着又怒目瞪了那两人一眼。
如果不是云溪有戒心,没有跟她们去,只怕他便再也没有她的下落了。
两个嬷嬷头磕在地上,可怜兮兮道喊着,“奴婢们是照梅妃娘娘的吩咐办事,娘娘都是为了王爷好,王爷可千万不要误会娘娘的一番心意。”
“自然不会误会。”少年压抑着心中的怒气,咬牙切齿。
梅妃和沈晏是一丘之貉。
他们想要利用他,控制他,要他听话,便会想方设法将他的软肋捏在手里。
他不会让他们得逞。
“走。”少年牵起爱人的手,拉她走下台阶。
“去哪儿?”柳云溪跟他走出两步,疑惑的指向一侧,“马车在那边。”
“坐什么马车,我骑马带你去。”少年回过脸来,雪白的脸颊上扬起灿烂的笑容。
从人前走过,街上行人不多,但在驿馆门前弄出些动静,极容易招人注意,只从门前走下来到马匹前这段距离,就已经有好几个行人在看他们了。
柳云溪有些紧张,小声提醒:“会不会太招摇?”
大街上的是一传十、十传百,更不必说沈晏那里还有些见不得光的暗卫,若有心,一定能探知今日驿馆门前的情形。
少年似乎并不在意这点,在马前停步,手掌抚上她的腰,一双澄澈的眸子凝视着她的眼睛,在她面前低声道:“就是要招摇。”
他扶着她的腰把人抱到马上,自己踩上马蹬,跨坐在马背上,把人搂在身前。
脚下悬空,身子被裹在披风里,身后是少年结实的胸膛,只有靠近他才能依靠他身体的支撑在马上坐稳,柳云溪不得以往后倚重。
身后的少年一手搂在她身前,在她耳边呢喃:“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妻,我为你神魂颠倒,再不想其他。”
他珍视的宝物,他会好好保护,不需要别人的评价和认可。
二人骑马离去,驿馆里的三个丫鬟也不再跟外头的嬷嬷较劲,忙回了驿馆里叫人,带着行李马车一同前往王府。
寒风从耳边吹过,柳云溪被裹得很严实,丝毫没有受凉。
骏马停在门前,一路疾驰而来,越往东边,街上的行人越稀少,又穿过前头一片树林,到王府门前时,几乎见不到人影。
这个位置,好偏僻……
柳云溪坐在马上看着并不气派的府门,似乎年久失修,门上的漆都褪色了。
“这就是你的王府?”她又惊又奇。
沈玉衡从马上下来,将缰绳临近的一棵树上,随后才将她抱下来,介绍说:“此处是前朝的王爷留下的旧邸,我不得宠,父皇不愿为我新建王府,便让我从前朝旧邸中挑选一座。”
说着父子亲情淡薄的现状,他并不觉得自卑,看向爱人时,却羞愧于自己的不得势连累了被家人娇养的云溪,和他一起吃苦。
悄悄牵起她的手,安慰道:“此处位置虽偏,但里头的园子很大,再过个把月就开春了,到时种些花花草草,你一定喜欢。”
说着推开门,又补充,“先住一段时间,若是不喜欢,以后再换就是了。”
“王府是能说换就换的?”柳云溪笑着打趣。
少年抓紧她的手,“我如今虽不得势,好歹也不缺钱,王府不能轻易更换,我可以多买几个外宅,咱们换着住。”
说笑间走进府门,迎面便是一个开阔的前院,脚下的石板路直通前厅,左右是缺乏打理的青草地,其中间或点缀的青松因为没有修剪,长得过于茂盛。
从入门到前厅少说要走上百八十步,厅上宽敞明亮,门窗大敞着,里面是正在打扫的下人。
柳云溪无意的到厅上去,转进侧门,走过一段白墙灰瓦的路,又是一整片园林映入眼帘——这园子比她家的后院整整大出四倍去,一眼都望不到边。
冬日树木枝叶枯败,才勉强看到远处的竹林,被竹林半环绕的一片池塘,池塘边缘修了水栈道,再往外是看不清种类的林子,沿着脚下的路往前走,路的另一边还有偌大的长亭,一路上风景都不带重样的。
园林连通了各处的门,前头西南门通着前院,东南门通往厨房,正西边是库房和客院,正东边是杂物房和下人院,通通分属外院,正北边才是供人休憩的内宅。
看到进入内院的门,柳云溪并不着急进去,而是留在原地问他几句话。
“刚才那些嬷嬷,是梅妃指过来的?”
提起那几个人,沈玉衡皱起眉头,“不必管她们,在宫里待的久了,个个都是势利眼,梅妃手下的人,都学的跟她一样会扮慈爱诉委屈。”
他不喜欢京城里这些牵扯自己的过往,每每提及都很心烦。
柳云溪抚了抚他的手背,轻声问:“你打算怎么安排她们?”
“只安排在外院干粗活就是了,绝不让她们进到内宅里。”
他是王府的主人,自然有权力这样安排,可是……
柳云溪多想了一下,犹豫道:“这样安排,要是让梅妃娘娘知道了,再为这点小事到陛下面前去吹吹枕边风,只怕你会因此跌上一跤。”
“那娘子想怎么办?”少年真心求教。
她细细思考,笑了笑,“我有法子……等明日你便知道了。”
“好。”少年笑着应下。
没过多久,采晴和箬竹一行人都跟来了。
几个丫鬟被偌大的王府给震惊到,临站过来之前还在偷偷私下张望,等到两人身侧时,才规规矩矩地收回视线,等着听吩咐。
柳云溪侧过身去吩咐说:“青娘,秀心,你们去收拢一下院子里的仆从,顺道看一看院墙有没有损坏的地方,晚饭之前来报给我。”
“是。”
“采晴,带上咱们自己的人,去内院收拾收拾,把行李安置下来。”
“诶。”
见状,沈玉衡也指使箬竹和墨影,“你们两个也跟去帮忙吧。”
“属下领命。”
身边的人渐渐散开,二人才接着往内院去,内院里有不少正在打扫的下人,看着都是生面孔,有梅妃赏过来的,也有跟着这个宅子一起是被皇帝赐过来的。
熟悉了内院的路后,卧房里也收拾的差不多了。
采晴从里面出来,躬身退下,脑袋还是懵懵的,依旧处在自家姑爷是王爷的震惊之中,久久未能回神。
沈玉衡带柳云溪走进卧房,屋里烧起了炭盆,已经有了些温度。
他抓住她的双手到面前,呼口热气给她搓搓手,抬眼却见爱人将半张脸埋在披风领口的绒毛中,眼神涣散。
是在外头冷了太久,猛然进到温暖的地方,身体就忍不住犯困。
像一颗被冰冻的水蜜桃,在温热中融化,忽然变得软趴趴的——好想亲一口。
这样想着,少年便身体力行的低下脸去,在她柔软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怎么了,还没有暖过来?”
“不止是为冷暖,自从进了京城,我这心一直悬着……”
她喃喃的说着,回神后抬眼看向少年,关心道:“你这趟进宫还好吗,陛下有没有为难你?还有那位梅妃娘娘,虽说是你名义上的母亲,但毕竟沈晏才是她的亲生儿子,她有没有因为沈晏暗地给你使绊子?”
这两个人她在前世也接触,知道他们是什么脾气,才更担心玉衡会在他们面前受委屈。
少年用脸颊贴贴她的额头,觉得她身上的温度暖了些,才替她解开披风,挽在手上。
软绵绵的声音安抚说:“娘子不必放心,在他们眼中,我不过是块朽木,他们纵然想为难我,也觉得朽木不可雕也,不会对我处罚太过。”
听他这样说,柳云溪并不觉得开心。
手臂穿过他腋下,抚在他后背上,一双饱满明亮的杏眸温柔的望向他。
“他们怎么想是他们的事,我不要你因此轻贱自己。”
听罢,少年浅浅笑了。
从前年纪小,被别人打压贬低便觉得天塌了,当自己真是不值得被爱的废物。
如今听再多的辱骂也不觉得心焦,因为他知道,他的娘子深爱着他,无论他是什么样子,在她眼中,他都是最珍贵的。
一场温柔的雨能唤醒柔嫩的新芽,一点爱意,能滋养出世间最绚烂的花。
他扶住她的肩膀,在她嘴上轻啄一下,“有你如此看重我,我会珍视自己。”
身体渐渐暖起来,被他握紧的肩膀感受到了明显的抓力,柳云溪眯起眼睛看他乖顺的表情,原本满怀喜悦的神情中,带了淡淡的忧伤。
少年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样稳重,他也是人,也会有自己的不安和忧愁。
他沉默了一下,侧过脸看窗外无人,才犹豫着开口。
“其实,有件事我没告诉你。”
“何事?”
柳云溪并不很吃惊,即便是最亲密的关系,也难免会有自己的小秘密,他从前不说,应该有自己的原因,如今又愿意说了,那她便听一听。
少年很是犹豫,用极小的声音说:“沈晏也是重生的。”
他并不想在她面前提及任何有关沈晏的事,但人已在京城,相见是早晚的事,为了云溪的安危,自己那点见不得光的小心思不值一提。
“他也是?”
柳云溪微微皱眉,觉得不可思议。
不应该吧,前世他不是做了皇帝吗,皇帝会随随便便就死掉吗?
即使不纠结这个,前世沈晏那样嫌弃她的身份,为何那时又要往她跟前凑,他到底在想什么?
支吾道:“为什么,如果是他也是重生的人,为什么要那样纠缠我?我,我不明白……”
因为沈晏喜欢她。
哪怕他死鸭子嘴硬不承认,那些明晃晃的占有欲和口是心非的反驳都暴露了他的心思。
沈玉衡跟在沈晏身边多年,知道他从来不信真心,只谈利用。
一个只把人当工具看待的人,自己也在年复一年的潜移默化中被当做了自己的工具,不肯承认别人的真心,更不愿意相信自己身为高位的强者,竟有了情感上的软肋。
沈玉衡知道这一切,但他什么都没说。
他不要云溪的心里还念着那个混蛋,好的坏的都不行,那种垃圾,他一定会亲手处理掉,绝不让云溪再为此烦忧。
“一定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故意从中挑拨。”对她的疑惑,沈玉衡给了个足以解释的回答。
柳云溪觉得他的解答有道理,并没有深入探究。
现在纠结这些也没意义,沈晏那个人从来都是以自我为中心,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了,张狂的野兽,不值得她深思。
忽然,站在面前的少年张开手臂抱住了她,手掌按在她后脑勺上,将她往自己身前按去。
柳云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结实的胸肌埋住了脸,呼吸间都是他的气息。
少年的声音在头顶低低响起。
“云溪,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人,是吧?”
因为不安,心跳都慌了几分。
柳云溪摸上他的心口,扬起脸才从他的胸膛中挣脱出来,不自觉笑道:“都成婚了,还问这样的话。”
“我要你说,听到你亲口承认,我才能安心。”沈玉衡紧紧抱着她不肯松手。
见过那些人的嘴脸,他便知日后的路并不好走,京城不比扬州,留在此地处处受人掣肘,可有沈晏这个心腹大患未除,又不得不争。
一旦去争,陷进漩涡去便再也挣脱不了,他早已做好了觉悟,可真到这时,又怕极了。
别人怎么说怎么想,他都不在乎,他只怕柳云溪会离他而去。
若孤身一人,赢了也没有意义。
他紧扣着她的后背,亲吻她柔软的发丝,神情不安。
“我只有你一个,整颗心都给了你,我不要你心里还惦记着旁人,分一点心思给别人都不行,若是让我知道,我一定会疯掉的。”
少年越抱越紧,托住她的大腿,把人往桌边抱去,让她坐在了桌上。
柳云溪本就比他矮了一些,坐在桌上刚好比他低了一头,给他抱着,两人上半身贴的紧密,体温升的比烧红的炭盆还快。
面对他突然的情绪不稳,柳云溪虽然不解,但还是温柔的回答:“除了你,哪还有谁往我心里去了。”
手掌抚上他的脖颈。
“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有你,平生足矣,再不会有旁人了。”
语气平静温和,对不安的少年已经是莫大的安慰。
在人海中浮沉,一不小心就会迷失自我,他是皇帝的儿子、宠妃的养子、沈晏的兄弟、旁人眼中享尽富贵的王公贵族,但那不是他自己选择的。
真正能锚定他位置的,是他憧憬的爱人,无论身份如何变换,他给自己的位置,永远是柳云溪的爱人。
她身边的位置,是属于他的。
能并肩站在她身边的人,一定是他,也一定只有他。
少年深吸一口气,拥着怀中人满足的蹭蹭,轻声呢喃:“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做什么都愿意。”
柳云溪的眉眼柔和下来,温柔地抚着他的脖颈,不厌其烦的回应他的心意。
“我当然会在你身边。”
她仰起头来亲吻他的下颌,“好夫君,你总这样抱着我,我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少年信以为真,慌忙松开了手,再低头看去,是爱人小把戏得逞的微笑。
“你又哄我。”他鼓起腮帮子,捧着她的脸就吻了下去。
深吻入情,少年精瘦的身子覆下来,扯下衣带,拥她一同跌进温柔乡。
“桌子……”
“没那么容易坏。”少年顿了一下,笑语,“坏了就再换一个。”
◎各怀鬼胎◎
阴云遮蔽了日光, 昏暗的日光照不尽门窗紧闭的房间,为避外人窥视, 卧房里外遮得严严实实,连窗户都都拉了两道帘子,从外间进入里间要走两道门。
如此安全又隐蔽的房间,如同阴暗的巢穴,最深处的床榻上躺着重伤未愈的男人,身侧除了近身侍奉的侍女,还坐着一个身段妖娆的女子。
看着躺在榻上的沈晏,柳依依嘴角含笑,格外小心的照顾他吃药。
等药碗空了, 把空碗往旁边一放,起身去给他掖了掖被子。
柔声道:“王爷, 梅妃娘娘派人送了盒药来, 说是祛疤最好, 等晚上, 我帮您涂一涂。”
她刻意放缓了动作,领口露出的白皙肌肤在男人面前晃悠,一身绸缎的襦裙完美的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姿,细长的手臂到肩膀都遮蔽在半透明的纱衣下, 身形的轮廓若隐若现,任哪个男人看了, 都难以把持。
沈晏饶有兴趣的看着她,想起前世夫妻情淡时, 柳依依也是换着花样讨他欢心。
自己那时很受用, 如今也并不讨厌。
他喜欢别人讨他的欢心, 在他身下屈服, 做他的奴仆。
只是可惜,眼前的柳依依与前世的皇后没什么区别,他或许更怀念彼此初见时的赤诚,小姑娘青涩的试探,而不是现在这样大胆又放//荡。
柳依依纵不如从前合他心意,也有一个忠心的好处,暂且利用着,也不会有损失。
趁着人探身在自己身上,沈晏抬手抚上她的腰,“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腰间落下的大掌摸得她心潮澎湃,故作羞态,“王爷说哪里话,王爷如此厚待依依,这都是依依应该做的,等您身体好了,才能再谈咱们的婚事不是?”
“自然。”沈晏微笑应对,连日来以为伤痛而憔悴的脸色,并没因为一点笑意而好看多少。
眼中看着面前的女子,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那张对他满是厌弃的面孔。
如果陪在自己身边的是柳云溪……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温婉贤淑,貌比芙蓉,绝色佳人。
只是这样想了想,心底便觉得空落落的,脸上的笑意也跟着散了。
故意低下眼睛,往柳依依到他跟前的领口里看——都是女人,不过是好用不好的区别用罢了,没什么不一样。
手掌沿着腰肢抚在她后背上,声音低哑道:“外头天冷,你怎么穿这样少?”
听他提起,柳依依抿唇羞笑。
撑在他身上看着他,眉眼风情万种,声音软到恨不得拉出丝来。
“外头虽冷,王爷的房里却暖,我怕捂出汗来弄脏了王爷赏的衣裳,进门才脱了外衣,让王爷见笑了。”
讨好他的手段无需多精明,只要他受用就好。
沈晏一眼看透女子昭然若揭的心思,手掌故意从那柔软的胸脯上滑下来,夸了一句:“很好看。”
“王爷喜欢就好。”柳依依努力压着唇角,可还是忍不住小心思得逞的欢喜。
站起身来,撩了一下鬓边的长发,侧身去端起了床头的托盘,“王爷先休息吧,我去给您端碟子糕点来甜甜嘴。”
说着转身往外间走,视里间守门的侍女如无物,笑容止都止不住。
穿过第一扇门,她拢了拢身上的纱衣,走到第二扇门时,后头的门被关上,也就确保沈晏看不见她了,她才捂住嘴笑了两声。
跨过第二扇门,回身关门,一举一动,媚态横生。
做过皇后,自然知道沈晏喜欢那些腰肢软又有闺房情趣的女子,若不是自己上了年纪,脸上生了皱纹,哪有那些小妖精入宫夺宠的机会。
她故意软着腰,斜着肩,柔柔弱弱,早早就练出一副妖娆姿态,讨沈晏关心。
再转过身来,视线却撞在那个高大的男人身上。
今时不同往日,她可不再是籍籍无名的柳家小姐,而是王爷身边的女人,此刻再看沈晏的护卫,心中何止得意。
她把托盘放到桌上,指尖绕着发丝往男人跟前走去。
穆山注意到了她的动向,眼神飘过来便盯在了她身上,从那张骄矜得意的脸到绵软的腰肢,尤其是那娇露未露的胸脯,直看得人血脉喷张。
血气方刚的男人难以抵挡本能的欲//求,眼睛都看直了,到人抱起双臂站在自己面前,也没移开视线。
柳依依冷笑一声,抬手就在他脸上打了一巴掌。
不轻不重,皮糙肉厚的男人丝毫觉察不到痛感,反倒觉得这是女子在故意挑//逗。
她扬起细长的脖颈看他,“真是个胆大的奴才,王爷的女人你都敢乱看。”
身形明明那样娇弱,却偏要在他面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穆山在沈晏身边伺候多年,不觉得沈晏会喜欢这样一个浮于表面的蠢女人,他是沈晏身边比较有资历的心腹,虽然明面上只是三王爷的贴身侍卫,但暗地里也支配着一众暗卫,对王府的事务也极为熟悉,绝不是她口中“低贱的奴才”。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羞辱,如今身在外间,不是在沈晏眼皮子底下,他也没必要时刻对这个猖狂的女人低眉顺眼。
身姿挺拔的站着,低眉蔑视她,“王爷似乎没有碰你。”
柳依依并不为这句挑破有任何心慌,指尖故意从侧脸的轮廓滑下,自信满满道:“那又如何,现在是我在近身侍奉王爷,以我的姿色,博得王爷的欢心还不是轻而易举。”
她仰头看着男人,落下指尖去戳了戳他的心口。
“你不过是个奴才,能借着王爷的光窥视我两眼,就偷着乐吧,等我与王爷成了婚,成了名正言顺的王妃,你就要在我面前低下头,再也不能直视我了。”
语气中满是嘲讽,说到后头,下巴抬的老高,若是只聒噪的鸟雀,一定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话音刚落,轻蔑的戳在男人心口的手被猛地抓住,粗糙的大掌远没有沈晏的掌心柔软体贴,紧紧的抓着她,几乎都要在那细嫩的腕子上烙下印子来。
“你,你做什么?”
柳依依很惊讶,想把手抽回来却挣扎不得,这才觉得心慌。
穆山俯下身来,经过刀山血海的男人身上有数不清的伤疤。脸低下来时,柳依依才看到他左边眉毛上有一道小指长的疤痕,将长眉截断,近看才觉察到他身上危险的气息。
他不屑地讥讽:“我看你还没爬上王爷的床,就已经做上当王妃的梦了。”
面对他的挑衅,柳依依不甘心落下风,翻了个白眼,不动声色的将视线转向一旁。
“我就是能当王妃,不但能做王妃,还会是未来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你敢对我不敬,当心我砍了你的脑袋。”
整日叽叽喳喳的叫嚣,穆山起先听了还能装作不在意,久了便知道,这蠢女人每每在他面前耍威风,是踩着他奴才的身份,做起了当主子的梦。
够蠢,也够美。
他打量着女子曲线分明的身躯,声音低哑道:“是你先招惹我的。”
每日穿的花枝招展,一进门便在他眼皮子底下把外衣脱得干净,做得矫揉造作,进去服侍王爷。
王爷重伤未愈,对情//事有心无力,可他却是日日瞧着这女人跟前晃,憋了一肚子的火。
今日按耐不住怒意,一时冲动把人攥在了手里。
抓都抓了,他并不怕再做些旁的。
心想着,另一只手落在了女子腰间,故意大力地向下一抓,顿时惊得柳依依低喘一声。
她奋力拍打他的胸膛,这才在男人勾唇的浅笑中挣脱出来。
甩手又给了他一巴掌。
“下贱的东西,你也配?”
穆山侧歪过脸,捂着被她打过的地方,哼笑一声。
柳依依转身离开,来不及穿好外衣,只在经过门边时把外衣搭在了胳膊肘上。
走出两步,心里那点淡淡的怒意很快变成了得意——平时瞧着这个穆山人高马大的,碰见什么事儿都是面不改色,像块木头,却也不是真木头,不也还是被她的美色撩的春心泛滥了。
哼哼,凭她的聪明貌美,有哪个男人能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推开门,外头有宝珠在等。
看到人出来,宝珠伸手接过了她手中的托盘,见她一身纱衣被冷风吹的瑟瑟发抖,疑惑问:“小姐,您怎么穿这么少。”
“里头炭烧的太暖,我怕热所以脱了外衣。”柳依依随口解释,反手穿上了衣裳。
一边穿着衣裳,一边指使宝珠,“去厨房取碟子糕点过来。”
宝珠听了,站在原地低下头。
柳依依不解地看她:“怎么还不去,杵在这做什么?”
宝珠不情不愿道:“小姐,咱们是外头来的客,王府里的下人对咱们可没什么好脸色,您是王爷身边的人,他们不敢为难您,可我只是个小丫鬟,动不动就要看他们的脸色,刚刚过来,还有两个丫鬟在我背后说坏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