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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爱人,只为她盛开◎
清晨时分, 山间弥漫晨雾,积聚在北阴面的山坳中, 轻盈飘渺,恍若仙境。
村庄里响起高亢的鸡鸣,升到山上的阳光照进村里,晨雾渐渐消失,秋日的暖阳驱散了凉意,又是秋高气爽的一天,
少年缩在被子里睡的正香,朦胧之中翻了个身,手掌触到身旁空空的, 本能的感觉到不安,睁开了眼。
被下空着的位置还残留着余温, 人应该刚离开没多久。
是去哪儿了, 怎么也不跟他说一声。
沈玉衡从床上坐起, 穿一身寝衣, 头发随意的散在身后,走出了屋子。
洒下晨光的小院看着温馨又小巧,扫视一圈,只见元宝撑手坐在石桌旁, 百无聊赖的打瞌睡。
“云溪去哪儿了?”他问。
忽然听到声音,元宝猛的回过神来, 见是小公子出来了,赶忙站起身, 回话说:“刚刚老爷院里的小厮来叫, 说是老爷想见大小姐, 就把大小姐就过去了。”
沈玉衡心下了然, 看了一眼元宝,“过来给我梳头发吧。”
说着就往自己的屋里走,元宝跟在他身后也进了屋。
与此同时,柳安年院里一如既往的清静。
院子里只有采晴和一个小厮在门边守着,靠近屋门才能听到屋子里有人在说话。
柳安年坐在软榻上,神情不似往常痴呆笨拙,浑浊的眼睛聚焦起了一丝神气,整个人仿佛大梦初醒,面相看着都变聪明了些。
左手边的榻上坐着义子柳朝,右手边是女儿坐在软榻前的凳子上。
他左右看看自己的儿女,都不记得他们什么时候长大了,怎么都看不够。
搭上着柳云溪的手背,感叹道:“今早起来就觉得头脑清醒了些,我记得是你来看我,可又总觉得是你哥哥,糊涂久了,什么都记不清了。”
柳云溪微笑着说:“记不记得清都不要紧,父亲能感觉好点,我们就能宽心了。。”
一整年了,柳安年难得有清醒的时候,看着变得稳重的女儿和手上磨出茧的义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云溪,朝儿,父亲不能保护你们,让你们受苦了。”
柳云溪宽慰他:“父亲说哪里话,您已经做得很好了,辛苦了半辈子,也该享享福了。”
柳朝也说:“我陪父亲在这儿住着很自在,没什么可劳累的,还是姐姐在扬州城里操心的多。”
柳安年看向自家女儿,满眼心疼。
面对父亲,柳云溪微笑着说:“父亲,我打算在年底成婚。”
提起此事,柳安年连连点头,“这个我记得,你写给我的那封信我贴在桌上呢,就怕哪天又忘了。”
细细回想前两天的事,又说:“我记得那位公子是和你一起来了对吗,好像还来我面前见过礼,只记得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孩子。”
“对,我和他一起来的。”她转头对外头说,“采晴,去把公子叫过来。”
听到屋里的吩咐后,采晴出了院门。
瞧见女儿的积极,柳安年知道她是想趁着他还清醒,让他也看两眼新婿。
笑着说:“你也真是胆子大,都敢自己给自己说亲了,虽然我不记事,但府里还有你奶奶,有了好事,多少也该知会她一声。”
闻言,柳云溪微微低头。
她知道父亲话中没有恶意,只是教她要尊敬长辈,若是上辈子的她,这会儿也就顺着父亲的好心情,老实答应下来了,可现在……
“父亲,我来也是想和您说有关奶奶和叔父的事。”她抬起眼,表情变得有些沉重。
柳安年见她表情不对,关心问:“他们又找你拿钱了?”
柳云溪轻轻摇头,平静地说:“奶奶把自己的私产过给了叔父不少,还叫人偷偷拿了咱家仓库里的东西出去变卖,变卖得来的钱,也大都给了叔父一家。”
闻言,柳安年渐渐沉默了。
“只是偷拿些银子,也不值得心疼。我寒心的是奶奶的偏心和叔父一家的理所应当,明明占了好处,却还总觉着人家亏着他的。”
“见了面不是吵闹就是冷嘲热讽,真要是一家人,有什么难事不能摊在明面上说,非要背地里做些小偷小摸的勾当,是把咱家当成什么了?”
柳云溪平静的说完,眼神难掩惆怅。
平常这些心事只与自己院里的丫鬟随口消遣两句,如今在父亲面前说起,就端不住当家人的架子,隐隐难过起来。
“姐姐说的对。”柳朝难得听到她轻吐心中的苦闷,也帮腔说话。
“父亲,您认我做义子,哥哥姐姐都认我是柳家的人,偏偏叔父和奶奶瞧不起我,见着我连声招呼都不打,故意要和我生分。”
“要我说,养不熟的亲人,那就不是亲人,不疼人的长辈,也没理由要小辈忍着委屈去尊敬。”
“父亲,您就疼疼姐姐吧,姐姐独自在扬州城里撑着那么大一个家已经很不容易了,何苦再要让她供着那几尊面黑心也黑的假菩萨。”
听到儿女的倾诉,柳安年也不再沉默,长长的叹了口气,
“唉,旧时吃苦的日子怎么也熬过来,如今有了富贵,反倒是一家人不像一家人。”
柳云溪温声道:“父亲,我只求您,不要再给叔父收拾烂摊子,不要再对奶奶的话言听计从,您只要想着好好休养自己的身子,女儿就别无所求了。”
柳安年知道自己的女儿一向是和顺的性子,既然能说出这番话,必然是忍不下去了。
许是病了太久,今日得一时短暂的清醒,感受到身体因病而疲软无力,再不复往年的强壮、精力十足,心中感到十分遗憾。
他这一辈子,大半的精力都花费在母亲和二弟身上,剩下一半才给了娘子、子女、生意和自己。
如今娘子已经故去多年,自己的病又无治愈之法,连自己的子女都为他的家人而受委屈,自己为人父,为人夫的,实在不称职。
他仰起头来,闭上眼睛,“我知道了,如今你是当家人,自己做主就是,无论做什么,父亲都随你。”
听罢,柳云溪释然一笑。
其实,即便父亲不同意,她也还是要收拾奶奶和叔父一家的。
有了父亲这番话,她就更能肯定,奶奶他们,再没有别的指望了。
话说到这,柳朝才听出些意思来,问她:“姐姐,奶奶是不是又给你委屈受了?你告诉我,我去给你出气。”
柳云溪摇摇头,“我的事我能处理,你不必担心,只照顾好父亲,操持好晒药场就是。”
虽然她只比柳朝大一岁,可在柳朝眼里,哥哥姐姐都是极为有主张、有魄力的人,自己书读的少,不明白的事多,便踏踏实实的听他们的嘱咐。
说话间,外头传来采晴的禀报,“小姐,小公子来了。”
柳云溪起身去开门。
少年换了身新衣裳,许是庄子里的农户穿的都是浅色灰色,自己一身眨眼的红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今日便换了一身柔嫩的浅绿。
经历了酒后的一番折腾,柳云溪切身体会了少年如火般的热烈,今日恍然见他着了清新的绿色,还真像是微酸的解酒汤,冲淡了昨夜积压在心底,久久不散的热意。
“出来也不跟我说一声。”少年看着她,言语娇嗔。
“出来的匆忙。”柳云溪吞了下口水,听到他撒娇似的低语,不自觉心软了一下。
侧过身邀请他进屋,“父亲今天精神不错,请你过来说说话。”
闻言,少年有些惊讶。
想起先前见面时,被未来岳丈错认成是儿媳妇儿,现在还有些耳热。
他走到柳安年面前,规矩行了个礼。
看到少年的相貌仪态,柳安年微微一愣,只看一眼就能察觉出此人与常人不同的贵气。
对子女道:“你们两个先出去吧,我跟未来女婿说说话。”
柳云溪和柳朝走出房间,带上门。
守在门外,柳朝偷偷听屋里的声音,又好奇问:“姐姐,你跟姐夫要成婚的事,有没有跟奶奶他们说啊?”
“没。”柳云溪看着阳光倾照在院落里,心情宁静。
她不急不躁,柳朝却替她担心:“离年底可没几个月了,一直瞒下去也不是回事啊。”
柳云溪淡然一笑,“放心吧,我既然答应了他,无论如何都会做到的。”
闻言,柳朝就是有再多的担忧也愁了,笑说:“姐姐都这么说了,那我就静等你们的喜酒了。”
屋里,少年坐在将近半百的中年人面前,恭顺地唤了声“父亲”。
柳安年又惊又喜,没想到看着非同常人的少年竟然如此乖巧懂事,丝毫没有权贵子弟的架子。
“还没进门,我怎么敢当你一句父亲。”
“送了见面礼,改口也是应该的。”沈玉衡礼貌的看着未来岳丈,对柳云溪的父亲有着自然的亲近感。
父亲,他从不曾这样称呼一个人。
他只唤自己的父亲为“父皇”,可父皇有很多子女,从来都没有把心思放在他身上过。
看着眼前的中年人,沈玉衡第一次对“父亲”这个身份有了切实的概念,原来“父”不只是拥有高高在上的权力和冷漠的背影,也可以是坚定的支持与默默的付出。
离开皇宫,离开京城后,他失去了一些东西,也得到了很多,看清了很多。
柳安年亲切的笑着说:“我虽然病得糊涂,但也偶尔有清醒的时候,既然云溪带你过来,必然是真心喜欢你,想和你成婚,我也该问问你的家世,不好盲婚哑嫁。”
“嗯。”沈玉衡点点头。
窗外太阳越升越高,两人聊的尽兴,屋里时不时传出几声笑声。
门外的两人听着,脸上也跟着露出笑意。
阳光明媚,家人和睦,萦绕在院子里的药味儿都淡了几分,处处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在老家的日子格外轻松愉快,一连七八天的晴天,出门采花折松,下河摸鱼捡石头,没有看不完的账本,平不了的烦心事,日子一天比一天舒心。
刘诚和萧邺上京考武试那日,柳云溪去送二人出村。
顶着身边少年古怪的眼神,还是亲去跟二人各自道了别。
在少年不知疲倦的爬//床的第十个晚上,也就是在老家住的十三天,她简单收拾了衣裳,准备明日回扬州。
马车上,少年慵懒地倚在她身上,看着窗外不断变幻的景色,低声呢喃。
“在老家住的那么舒心,何必要再回去?”
“麻烦就在那里,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等摆平了麻烦,想住在哪里就住在哪里,没有了后顾之忧,过得就更舒心了。”
柳云溪说着,揉上他的耳垂。
耳朵被捏,少年顿时软了身子,轻吟两声,再说不出旁的话来。
倚在身上的身体越发放松,压过来的重量也跟着加重。
总感觉他比来的时候要重了一些,精神也好了很多,虽然还是喜欢时时刻刻黏着她,但比起先前的委屈难过,这会儿的黏人更多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大概是这几天默许了他夜里爬床,同睡一张床,关系才变得亲昵起来。
也为此,柳云溪有些苦恼。
等回到府里,该拿他怎么办呢。
马车在府门前停下,柳云溪下马车,走进正门,看了看一切如旧的庭院,心情很平稳。
在前院简单跟王伯说了几句后,她往后院走去,在回自己院子的必经之路上,远远的就看见头发花白的余氏和白妈妈坐在路旁的长廊下,貌似在等人。
等的是谁,不言而喻。
她回头看了一眼采晴,采晴懵懂的摇摇头,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能早早等在这里,大概是从她进府门的时候就知道她回来了。
方才在前院,并不见有后院服侍的丫鬟,想来是她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家里又有下人被收买了,收买人、套消息,不管是为了什么,都一定不会是为她好。
心里思量着,她一路往前走,并没有像从前那样拐过去给余氏行礼,而是从一旁快步走过。
没想到被她忽视,余氏不得以站起身,朝着长廊外喊:“这么久不见人,是去哪儿了?”
听到声音,柳云溪才停住脚步。
“去了江州一趟,谈一笔生意,没人告诉奶奶吗?”
见她停下,余氏拄着拐杖跟上来,在白妈妈的搀扶下拐到她面前,布满皱纹的脸是一如既往的颐指气使的表情。
“你还知道我是你的奶奶,出去谈生意也不告诉我一声,仓库的锁被你换了,钥匙就那么一把,你人不在,我想派人开仓库取件东西都不成。”
听着老太太充满怨气的指责,柳云溪心里毫无波澜,反问她:“是什么事儿要开仓库啊?”
语气中没有半分柔顺,俨然是一家之主在发问。
余氏不满她说话的态度,悄悄翻了个白眼,别扭着不愿搭话。
白妈妈低头回话:“是贺家夫人做寿,要挑几件好的礼物送过去。”
柳云溪随便理了理袖子,又问:“我记得贺家伯母的生日还得过几天吧,已经送来帖子了吗?”
瞧见她这副悠闲的样子,余氏就浑身不适,不悦道:“你不在家,人家怎么送帖子。”
柳云溪背起手来,这才看了老太太一眼,“既然还没收到请帖,奶奶做什么着急操心送礼的事,莫不是摆平了依依的麻烦事,这阵子又闲得慌了。”
闻言,余氏一下子怒了起来,拐杖猛的敲在地上,发出“梆梆”的声响。
“好你个没规矩的,还敢议论起我的是非来了。”
柳云溪侧过身来面对着她,表情严肃道:“奶奶,什么时候送礼,送什么礼,我有时间自然就安排了。您若是闲来无事,那就去叔父家逛逛吧,也省得您一见到我就不顺心。”
若说几个月前,她是口服心不服,如今是心不服口也不必装乖了。
余氏明显觉察到孙女的态度大变,气得要死,也没法儿开口争辩。
柳云溪已经把话都说全了,她想争辩也没得辩。
气氛僵硬下来,柳云溪甩手离去,“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身后跟着的采晴也是一模一样的态度,看也不看她们,冷着脸走开了。
眼瞧着主仆二人一个比一个不恭敬,直到二人走出一段距离后,余氏才指着背影破口大骂:“瞧瞧她这态度,谁家做孙女的像她这般目无尊长!”
声音喊的大,却在看到柳云溪停住步子时,猛然收了声音。
怕她听不见,又怕她真听见。
余氏又气又怕,喃喃道:“再这么下去,这家里哪还有我一分立足之地了。”
白妈妈扶着她,安慰说:“老夫人别生气,大小姐不是说了,去江州做生意回来,又忙又累,估计是心情不好,才对您失了礼数。”
余氏皱起眉,嫌恶道:“家里又不缺那点银两,谁稀罕她出去抛头露面的做生意。”
“大小姐已经走了,老夫人就别置气了,平白伤了自己的身子。”白妈妈轻轻抚她的背。
气儿顺下去两口,转头不悦道:“你个老货,是不是给她打了一顿就怕了她了,倒学会替她说话了。”
“奴婢只是个下人,如今大小姐当家,奴婢虽然有老夫人护着,也不敢太造次。”白妈妈老实的低头,精神气儿跟着弱了不少。
“行了。”余氏没好气道,“我是知道了,这个家里是她做主,可是没人把我放在眼里了。”
她拄着拐杖往回走,原本是想来拿钥匙选礼物,如今扑了空,还生了一肚子闷气。
白妈妈小心跟上来,“老妇人别这样说,奴婢陪老夫人在二老爷那儿住着的时候,他们一家人,不是个个把您当菩萨供着吗。”
说起自己最疼爱的二儿子,余氏脸上的表情才顺了些。
“唉,承业是孝顺,只是……”
她满心愁绪,不住的为二儿子一家担忧,“他的家底儿本来就不多,我要再过去常住,那不是给他们一家人增加负担吗。”
闻言,白妈妈左右看看,等到见不到人了才小声说:“奴婢听说,二老爷结识了一位周老板,用您给他的那两间铺子做抵押,要开一间染布坊。”
“他把铺子给抵押了?”余氏大惊,“那可是我最后两间铺子,只要照常开下去,能吃一辈子的。”
“老夫人别着急,这其中也有不少内情。”
白妈妈耐心的安抚她,拉着人往小路上去,确认没有人会听到后才煞有其事地开口。
“最重要的是,那位周老板手上有人脉呢,人家手里的生意从江州做到湖州,做的风生水起,就连大小姐也眼巴巴的要搭上周老板这条线。”
“真这么厉害?”余氏将信将疑。
“奴婢虽然不懂做生意的门道,却也知道,只要跟对了人,做什么都能顺。”
白妈妈越说越神采飞扬。
“奴婢特意去托人问过,那位周老板做的是布料生意,接触的是京城的高门权贵,只要搭上他这条船,分得几分薄利,一年也能有五千两的利润呢。”
“五千两!”一听到有那么多银子,余氏顿时喜不自胜。
柳云溪累死累活打理那几个铺子,一年也就两三千的利润,虽然不清楚她去外头谈的那些生意具体是什么,但一年也不可能有五千两那么多。
只要她的好儿子抓住这个机会,以后的富贵说不定比这府里还要好上许多。
余氏着急道:“那可得让业儿好好把住这位大老板,别给别人抢了去。”
“老夫人放心吧,人家周老板喜欢喝酒听曲儿,和二老爷最投缘,至于大小姐,她一个女儿家去结识这些大老板,总是不方便的。”
“好啊。”
余氏放心的点点头,又说,“我房里还有对青玉的酒盏,你拿去给承业,让他送给周老板,联络联络感情。”
“是。”白妈妈欢喜应下。
聊完此事,主仆两人都面带笑容,余氏行走的步伐都轻快了。
只要业儿能抓住机会,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她就有人撑腰了,还怕一个柳云溪不成。
落着叶的梧桐树下,两位老妇人边走边偷笑,已然把刚受的气抛在了脑后。
二人的好心情,柳云溪分不到半分。
她没有回到自己的院子,而是打了个转,去了西苑。
沈玉衡刚从侧门进来,在客院外和她正面相遇,抬眸看了一眼,小脸鼓着气,失意地垂下眼睫。
柳云溪歪了下头,迎面走过去,“不高兴了?”
不问还好,一问,少年的委屈都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嘀咕说:“都定亲了,还要偷偷摸摸的进门。”
他已经对府里人交代了一个身份,怎么说也算半个客人,进出从不被阻拦,原想着和她一同出去,回来能够亲近些,没想到自己的地位竟远不如前了。
少年心态失衡,柳云溪摸摸他扎在脑后的马尾,温柔地解释。
“走的时候不也是从侧门走的吗,不好叫人知道我和你在外头过了好几夜吧。”
柳依依只是落水被人救起都会成为别人口中的谈资,她和沈玉衡回乡同吃同住的事要是给有心人听到,还不知道要被怎么传呢。
再说了……她也不算亏待了他。
指尖绕着他柔软的头发,低声说:“尝了那么多甜头,这会儿要你稍稍忍耐一下,不算过分吧。”
言语间勾起少年对前些日子的回忆来,这才缓和了脸色,一同进去院子。
走进院子,沈玉衡忽然开口问:“我还得住在这儿吗?”
“你不喜欢这儿?”柳云溪不解。
沈玉衡认真答:“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就是离你的院子太远了,你要勤过来就得走好多路。”
这是提醒她多来看看他?
柳云溪轻轻一笑,也觉得两个院子之间隔的是有些远了。
细细思考,对院外喊:“采晴。”
采晴远远地候在外头,答话:“小姐有何吩咐。”
“我记得哥哥住的院子后面还有一个小院,你叫人去把那儿收拾出来,让玉衡搬到那儿去住吧。”
“是。”脚步声渐渐远去。
听了她的打算,少年脸上依旧不见笑容,轻轻扯了她的袖子,指尖伸进去磨蹭她的手腕。
一双无害的眼睛纯真的望向她,“何必收拾一个院子那么麻烦,干脆像在玉谷村里时,咱们住一个院子得了。”
手腕被他撩得发痒,柳云溪反手抓住他不老实的手。
挑眉道:“要是让奶奶知道,别说成婚了,只怕她现在就会把你赶出去。”
虽然她也很想给奶奶几个下马威,挫挫她的锐气,但一定不是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
抓着他的手轻轻揉捏,安抚道:“别不高兴,那间院子离我的院子很近,只是小了点,你暂时先住几个月,等到婚后咱们再挪。”
婚后……
听到她说这两个字,少年嘴角不受控制的勾起笑容,“那你不许唬我。”
“唬你做什么,收拾收拾等着搬去新院子吧。”
她淡然一笑,看着站在阳光下的少年露出天真又欢喜的笑容,心中触动。
寒冰垒起的外壳下,是轻易无法触及的美好。
她的花,她的爱人。
只为她盛开。
入夜,白日的繁华喧闹全都隐没在无言的黑暗中,烛火熄灭后,房间昏暗下来,奢华珍贵的摆件暗淡了光芒,墙上挂着的字画也失了色彩。
沈晏解了外衣,揉揉眉头,疲惫着往床榻边走去。
已经做过皇帝的人,如今却还要忍受着身为人子,身为人臣的屈辱。
早已改变的心境重看眼下的处境,越看越烦躁。
前世在他得势后争相依附的臣子,这会儿对他爱搭不理;前世忠心耿耿跟在他身边的沈玉衡,如今对他起了背叛之心;而那个他前世无比厌弃的女子,他重生之后也没能忘记。
若重活一回是为了弥补前世的遗憾,那他重生,应该就是为了杀掉那个毁了他江山基业的人。
他会做皇帝,没有了那个人,他一定能长命百岁,江山永固。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浅浅的做了一个梦。
“你的伤害好吗?”
身着青衣的女子端着烛台缓步走到他面前,替换掉了书案上已经昏暗的烛台。
“怎么看文书到这么晚,当心看坏了眼睛。”
女子轻柔的关切落在耳朵里,他斜眼瞟过去,记忆中那张写满了市侩精明的脸,在梦里却是温柔娴静。
明亮的烛光映照在她脸上,连脸上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他渐渐看痴了,因为劳累而烦躁的心缓缓静了下来。
“嘎吱——”
一声细微的声响轻而易举打碎了梦境,一切分崩离析,短暂的祥和瞬间被焦躁吞没。
沈晏猛地睁开眼睛,赫然见自己床前站着个漆黑的人影。
他抬手抵挡,可已经迟了,刺客高举的短剑已经对准他的脖子刺了下来。
霎时间,剧痛蔓延到四肢百骸,鲜血四溅。
十月中旬, 秋意愈浓。
秋日当头,园子里的树大半染成了红色、橘色、黄色, 与一些常青的树种交错种在一起,浓郁的色彩交织晕染,斑斓成极为绚烂的秋日景色。
柳云溪走出门,理了理一身粉青色的衣裳,才走上马车。
今日是贺家伯母的寿辰,贺家与柳家本没有过深的交情,只因为她哥哥与贺延有十多年的友情,贺家才送了一封请帖过来,请她赴宴。
正要吩咐车夫行路, 却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车辙滚动的声音。
撩开窗帘望出去,站在马车外的采晴禀告说:“是老夫人的车驾。”
柳云溪皱眉, 总感觉事出蹊跷。
她下了马车, 主动走到后面的马车旁问:“奶奶怎么出来了?”
马车里传出声音, 理直气壮道:“明知故问, 贺家的寿宴,我怎能不去。”
柳云溪告知她:“可请帖上只写了我一个人的名字。”
话音刚落,马车里的老太太不耐烦的撩开窗帘,嫌恶的看着她, “脑筋这么直做什么,我要去, 你只和贺家说是你带我过去的不就行了。”
窗帘被撩开,柳云溪这才看到马车里不光坐着余氏, 还有一声不吭的柳依依。
许久不见她, 今日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和奶奶坐在一起, 是有什么盘算?
“这是?”她疑惑的看着她们。
一直被盯着, 柳依依感觉到不自在,才柔柔弱弱的唤了一声,“堂姐……”
“你妹妹也跟着去。”余氏开了口。
柳云溪脸色顿时黑下来,没好气道:“我只备了一份礼,却要另带两个人过去,奶奶丢得起这人,我可丢不起。”
彼此佯装的一团和气早就被戳破,余氏也不装了,直接说:“你不去就不去,把请帖拿来,我和依依去。”
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柳云溪不再理会两人,坐回自己的马车上,吩咐车夫,“去贺家。”
听着前头马车离去的声音,柳依依可怜兮兮道:“奶奶,姐姐不肯带我们去,怎么办啊?”
“傻丫头,她都已经去了,咱们跟在她后头进去,有谁会过问。”
余氏搂着她的肩膀安抚,“走,去了贺家,奶奶一定把你的事给办妥。”
贺家的宅子简朴别致,院里没有过多复杂的装饰,装点的山石花树都修剪的一丝不苟。
廊下偶尔见几幅垂挂的字画,不像名家之作,更像是贺家人所以写来消遣的玩意儿,虽观赏的美感不足,但胜在墨香浓厚,为院子更增添了些书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