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去找祁韫看看吧,免费兑换的机会我得留着关键时刻再用。”牧晏才不在乎祁韫会怎么想。
她一听系统这样说,心瞬间安定下来,走到书生摊子前看摆在地上?的字画。
牧晏并不是什?么书画行?家,她看画全凭主观审美来看,她倒觉得这书生画的画还挺好?看的。
她任凭自己心意选了一两幅画,活物?不能养怕有?感?情,死?物?她倒是可以随便挑选的,好?不容易穿越成有?钱的大家小姐,总该要奢侈一把,看上?什?么买什?么。
不然?等她任务完成穿越回去后,就又成了每月苦逼攒钱还要换花备的社畜预备役。
牧晏不期然?又看到有?一本装裱精美的画册,她拿起来有?些好?奇地翻开……乖乖,真够野的。
她看了看坐在小马夹上?的清秀书生,他腼腆地低着头不敢看她,白皙的脸上?红云爬到了耳根子。
牧晏自认为看过的避火图不下百本,但这本刺激的程度不下于其中任何一本。
尤其是这秋千上?的姿势,看起来难度真的颇大。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牧晏立即决定买下这本画册子,藏起来自己偷偷品鉴。
“晏晏要买画?”宋成玉突然?出声道。
牧晏被他吓得一个激灵,瞬间把画册子阖上?,犹如当年被教导主任抓到偷看言情小说那样。
她有?些心虚地慢慢转过身去,发?现宋成玉就站在她身后,手里还提着糕点,也不知站了多?久。
估计早就看到画册子里那些不堪入目的画了。
最关键的是她还看得津津有?味。
牧晏艰难地扯出一个无辜的笑容,在内心疯狂哀嚎自己人设崩掉了。
正常的大家闺秀再放得开,也不至于大庭广众之下看避火图吧。
“晏晏既然?喜欢,就买下吧。”
宋成玉装作看不懂她脸上?的懊恼,目光平静。
牧晏紧张地捏了捏手中的画册,到底还是舍不得这本旷世奇画,硬着头皮把钱给付了。
“晏晏觉得他画的很好?吗?”宋成玉看着她挑选的两幅山水图,突然?出声问道。
牧晏含含糊糊说道:“还行?吧,反正我觉得挺好?看的。”
宋成玉闻言淡笑一声:“你年轻尚小分不清美丑这是正常的。”
这话简直可以用刻薄来形容了,完全不像是平日里端方持正的宋丞相?说出的话。
牧晏却?莫名觉得他似乎意有?所指,她把怀里的图册子抱得更紧了些,没有?理会他。
好?在他们已经走远了些,那书生没有?听到,不然?该羞愧得无地自容了。
恰才此?时,街头的百姓突然?肉眼可见地沸腾起来,齐刷刷得往前面的街道口涌去。
牧晏好?奇地四?处张望,听到百姓们你一言我语地喊道:“快去前面闹市口去看热闹,斩大官了斩大官了!”
“好?像还是御史来着,姓明?,就春天时候被抄家那个,总之一门的男丁都是当官的,今天是砍头的日子!”
“啧啧啧,可真够狠的啊,直接诛了九族,也不知犯了什?么罪。”
“落到了谢大人手里,这些人可算是倒了大霉了。”
牧晏顿时来了兴趣,她来这里这么久,还没见到砍头的大场面,便也想跟着这群百姓去看热闹。
宋成玉拽住了她,轻声道:“胡闹,也不怕魇着晚上?做噩梦。”
“我刚刚听说大官姓明?,是那个明?家吗?”明?明?牧晏说的很模糊,但宋成玉却?知道她说的是谁。
“是。”宋成玉答道。
“那明?家的小姐呢?不会也被……”牧晏拧着眉头,满脸不快。
她当时把旭离那垃圾男人给推下楼,可不是为了等着看明?瑶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的。
“陛下特赦了明?瑶,她现在大概在哪里安定下来了,做个寻常百姓。”宋成玉自然?知道牧晏关心的是什?么。
牧晏听到明?瑶一切安好?,终于松了口气。
她随着宋成玉走到了马车旁,正要上?马,却?看到刚才还黑压压聚在一起的百姓又轰然?散开,自觉让出了一条道路。
有?一穿着暗色织锦官袍的男人骑马从街头而来,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血腥味,他容颜极盛,面带浅笑,白得几乎透明?的脸颊上?沾染了点点猩红,如同白雪里绽放出的点点梅花。
乍看上?去仿佛是从地狱来索命的修罗。
牧晏自然?是认识他的,他这样的容颜只要见一次怎么都不会忘记的。
更何况他与谢瑜长得完全一模一样。
谢幸川骤然?勒紧了缰绳,阴森寒冷的眼神落在牧晏脸上?,打量了几番,出声道:“真巧啊,又碰到你了。”
牧晏不理解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分明?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他,上?次见到他时还是在宜春院那次。
宋成玉稍稍动身子,挡住了牧晏,也挡住了谢幸川毫不掩饰地打量,“是挺巧的。”
谢幸川看了看宋成玉保护牧晏的姿态,又看了看牧晏披风下凌乱的衣物?,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宋小姐可真是好?手段,连宋大人这样的高岭之花都能攀折下来,可真是好?手段啊。”他的语调带着些漫不经心的意味,可仔细听起来却?能感?受到他语气里的嘲讽。
大庭广众之下,他说话声音很低,路边的人们根本听不到,但这话说出来已经是骇人听闻了。
牧晏现在和宋成玉名义上?尚且是嫡兄和庶妹的关系,谢幸川这一盆脏水泼下来,倒是叫牧晏怪恶心的。
在这个时代,被扣上?勾引嫡兄的帽子,牧晏只怕会被那些说闲话的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宋成玉已经彻底冷了脸,以往他对谢幸川这种乱咬人的疯狗并不是很在意,可今日他是真真切切的动了怒。
“谢幸川,人而无礼,胡不遄死?,你这般口无遮掩也不怕坏了你妹妹的名声,将来无人敢娶你谢家女。”
牧晏没听出来宋成玉说出的话,只以为他在警告谢幸川别乱说坏了谢瑜的名声。
她还暗叹宋成玉太过温柔,骂人都不会骂。
但她却?不知道宋成玉这一番话,全戳中了谢幸川的痛处。
尤其是那句谢家女,知晓内情的人一下就能听出来,宋成玉在暗讽谢幸川不男不女,想嫁都嫁不出去。
谢幸川瞬间冷了脸,目光已经冒出了毫不遮掩的杀气。
谢瑜是他唯一的死?穴,敢在他面前提谢瑜的人早就死?绝了。
宋成玉并不怕他,若谢幸川真能动他,也不至于在这里冷嘲热讽。
有?谢家父兄管着谢幸川这条疯狗,谢幸川根本翻不起什?么风浪。
“谢大人,告辞了。”宋成玉冲他颔首,护着牧晏上?车。
牧晏坐上?马车,扯开窗帘望着谢幸川,冲着他做了个鬼脸。
谢幸川冷冷冲她一笑,对她无声道:“你等着,别落我手里。”
宋成玉见牧晏掀开窗帘看谢幸川,眼眸微动,对着坐在车夫旁的叶生道:“立即通知兰台,治理苍州水患的官员已选定,让谢幸川即日上?任,不得拖延。”
夏至日。
宋府今日出了件骇人?听闻的?大事, 刚认回来的?庶女大婚之日新郎官迟迟没有来迎亲,那?庶女不?堪受辱把?自己关在房间一把火燎了帘子,自己也葬身火海之中。
听到这事的?人?无不?唏嘘一声?,感叹这宋小姐红颜薄命, 那?背信弃义的新郎官坑害了一个无辜的?姑娘。
牧晏作为这件事的?主角,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葬身火海, 香消玉殒。
她迷迷糊糊醒来时, 外头已经到了傍晚,透过窗户她看到天上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像是一望无际的?野火,将半边天都染个通红。
最后的?记忆还是大婚前一天晚上,她照常沐浴完后抱着话本子看到半夜, 看到眼皮子直打架,然后昏昏沉沉间就?睡着了。
现在她还有些半梦半醒,浑身没有力气, 今天是夏至本就?是一年中最热的?时节,她睡了那?么久, 身体早就?出了一身黏腻的?汗, 寝衣就?这样粘在皮肤上,特别难受。
她艰难地抬手扯了扯衣襟,瞬间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单薄的?白绸下隐隐可见春光
夏日炎热,她那?地方?不?比旁人?波澜起伏,有时呆在房间里不?出门便懒得穿心衣了,只图自己舒服便是。
“醒了。”
他声?音温柔带着一些懒倦, 紧随着这句话的?还有阵阵凉风扇过来,牧晏有些艰难地转过头, 才发现旁边还坐着一个人?。
“宋成玉。”
牧晏略有些艰难地说出这三个字,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太对劲,浑身没有力气,连抬个手都得出一身汗。
宋成玉一手执着一把?洒金扇子,一直在替她扇风,另一只手伸出去轻轻抚摸她的?侧脸,从柳叶弯眉,到小巧玲珑的?鼻尖,最后到她殷红的?樱桃唇。
他的?手很凉很凉如同一块寒冰,他触碰到牧晏的?皮肤,让牧晏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本就?不?清醒的?脑子成了一团浆糊,只能呆愣愣地任由宋成玉抚摸他。
“晏晏,我原本不?想这般对你的?,你为何就?是不?听话呢。”宋成玉叹了一口气。
他本来只是想囚禁了祁韫,让牧晏待在他身边一辈子就?好。
可她为何偏偏不?听话呢。
他的?手很赏心悦目,手指修长,骨感又漂亮,手背上露出隐约的?青筋,他像是把?玩一块玉石般慢慢抚摸她的?唇,然后手指一弯,撬开了她的?贝齿,粗暴地伸入她的?檀口之中。
牧晏被这动作弄得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宋成玉仙人?般的?脸,明明如今看起来依旧是不?染尘埃清心寡欲的?模样,可伸入她口中的?两指已经捏住了她的?舌头。
“呜呜呜……” 牧晏无助地出声?控诉,呼吸里全是他身上冷冽的?檀香,像是铺天盖地的?一张网,让她喘不?过气来。
“为何还要去见祁韫呢?嗯?还与他又做了那?种事,晏晏的?喜欢就?这么廉价吗?还是……晏晏本就?是个欲求不?满的?……”
宋成玉到底没有说出那?两个字,以他一贯的?作风他并?不?是会用这种话中伤女人?的?人?。
当时叶生向?他禀报这件事时,宋成玉就?隐隐觉得有些事正在失控,他向?来自傲的?理智在逐渐崩溃瓦解。
他的?晏晏被那?些人?教坏了。
牧晏眼神愈加迷离,眼眶微红,脸颊酡红,不?住地喘息,手指不?受控制地捏住他的?衣角。
“既然他们都可以,为何我不?行?”
他的?手指在她口腔内慢慢地搅弄她的?舌尖,这是对她滥情?的?惩罚,偏偏他做着这样淫/邪的?动作,那?双静默的?眼眸里却波澜未起,清俊的?面容如山巅的?寒雪。
牧晏快有些受不?住了,眼角不?断地滚落生理性泪水,拽着宋成玉的?衣物求他放过她。
她完全听不?进去他在说什么,神智却被他完全操控。
宋成玉再次轻叹一声?。
“晏晏,不?要怪我……”
牧晏眼眸里慢慢充盈着迷蒙的?水雾,她哼哼唧唧地控诉他。
“宋成玉……玉奴……好过分……”
宋成玉伸手一揽将她抱到了腿上,她的?身体被他抱在怀中显得分外娇小,他附在她耳边低语:“晏晏别急,等拜过天地,喝过合卺酒,晏晏想要的?,都会有。”
牧晏贴着他的?身体,闻着浓郁的?檀香味。
他抱着她往净室走去,每一步很稳当,与怀中满眼迷乱的?牧晏截然不?同。
净室里竟然是一方?开凿好的?石潭,石潭里不?知?是从何处引来的?一道?温泉,冒着热腾腾的?水汽。
入门就?能看到架子上摆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帘子是一颗颗圆润饱满的?东珠,每一颗都闪烁着光华。
这里不?似图南院的?简朴与宋府的?清雅,反倒是异常的?奢靡,与她从前住的?庆毓宫不?相上下。
“我就?知?道?晏晏会喜欢的?,以后这座院子就?是晏晏的?家了。”
宋成玉见她目不?转睛盯着屋里的?摆设看,对她说道?。
牧晏别开了眼,不?再去看。
这显然是宋成玉亲自为她打造的?金丝笼了。
不?过牧晏确实?还挺满意的?。
他将她沾满汗水的?衣服解开,慢慢把?她放入温泉中,温泉水腾腾的?热气掩盖了她的?身躯,牧晏半躺在温水里,神智清醒了很多。
按理来说,她作为被强取豪夺的?女主,是不?是该反抗几下?装作很不?情?愿的?模样?
不?然会不?会显得她太过顺从,就?没了强取豪夺的?趣味了。
她还是决定增加一下游戏的?趣味性。
牧晏强行撑着坐起来,想象着被强取豪夺该有的?心情?,既震惊又愤怒地朝着宋成玉看了一眼,满脸厌恶地说道?:“别碰我,你可真让我恶心。”
第48章 豪夺
宋成玉听着她的锥心之言, 本?来?波澜不惊的神情慢慢瓦解,眼底的浓重墨色带着一股砭人之意。
牧晏被他的脸上的严寒刺到了,忍不住往后蜷缩了一下,心里生出些后知后觉的害怕。
她在宋府这?些日子?, 宋成玉表现得过于平静淡然了, 甚至临近婚期都没什么?表示。
牧晏以为他是性格好, 有君子?风度。
但现在仔细想想, 这?么?能忍,真的会是个正常人吗?
她想起那日去找祁韫要?避孕的丹药,祁韫半是调笑半是暧昧地告诉她,她与他做的那些事,宋成玉早知道了。
牧晏只以为祁韫再逗弄他, 临走前祁韫不知何为突然偷亲了一下她,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欠揍模样。
现在她头脑清醒了许多,回想起刚才宋成玉附在耳边说的那些话, 心里陡然涌起一些森森的寒意。
所?以祁韫没有骗她,而她完全被祁韫那个贱人给耍了。
她是做好了被强取豪夺的准备, 但没做好被一个疯子?强取豪夺啊!
更何况越能压抑情绪的人, 疯起来?就越可怕。
牧晏顿时打个了个寒颤,不敢想象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宋成玉脸上不过是出现片刻的阴寒,再看向牧晏时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声音温和:“晏晏说我恶心,不让我碰你,那晏晏希望被谁碰?沈照寒还是祁韫?”
牧晏本?就酡红的脸颊被水汽熏得?像一颗鲜嫩的春桃,她肉眼可见慌张起来?, 又往后挪了一些。
“什么?沈照寒?这?关沈照寒什么?事,你说话我怎么?听不懂。”
宋成玉却不给她远离他的机会, 按住她的肩膀,清冷如玉的面容甚至还带着笑意:“牧晏,还要?继续再装下去吗?”
他的手转而捏住她的肩,虽然用力不重,但牧晏却还是感到?有些疼,升腾的热气?中她无端感受到?透骨的寒意。
”什么?牧晏啊?我明明是宋晏,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她抵死?不愿承认,徒劳地做着最后的挣扎。
宋成玉蓦然把她揽入怀中,温泉水打湿了他单薄的白袍,衣衫紧紧贴着身?体,依稀可见条理分明的腹肌纹路。
他紧紧抱着她,拥着她,声音是那样的暧昧:“无论是牧晏还是宋晏,只要?是晏晏就好了。”
牧晏却脸色煞白,再也?没了刚才的轻松自?在,她被宋成玉抱在怀里,身?体却在无意识地轻颤。
怎么?他们一个两个都能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这?算不算刚出了狼窝又进了虎穴。
宋成玉安抚地轻拍她光滑的脊背,眼底的欲色越堆越浓,他抱着她一起走入了泉水中,“晏晏,既然你不乖乖洗澡,那我帮你洗,帮你把身?体的每一处都给洗干净。”
他想到?觊觎她的那些男人们,心底的怒火越烧越旺。
她身?体每一处被人碰过的地方,都该好好洗干净。
然后再留下独属于他的痕迹。
宋成玉替她换好了嫁衣,又将她抱到?梳妆台前,牧晏虽然较刚才恢复了些力气?,可还是挣扎不开宋成玉的禁锢。
牧晏望着铜镜里的她和他,宋成玉也?换了喜服,手里拿着玉篦,站在她身?后一下一下替她梳发。
镜子?里的两人,郎才女貌看起来?分外登对,像是一对浓情蜜意的神仙眷侣。
可牧晏想起刚才在温泉池中他的粗暴,忍不住眼眶微红,对他有了几分真情实感的害怕。
以前沈照寒虽然也?疯,但更多时候还是惦念着她的感受,可宋成玉看起来?温和,实则惩罚起她毫不留情,全然不顾她的求饶。
她方才哭得?嗓子?都哑了,他也?只是亲亲她的唇,说这?一切都是她是自?找的,让她好好受着,记住教训。
人不可貌相?这?话真真是不假,她这?也?算应了那句“玩了一辈子?鹰,最后被鹰啄了眼珠子?。”
宋成玉有些生疏地替她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在紫檀木桌面一堆的首饰里挑出一支金镶玉凤凰展翅步摇插在发髻上,又帮她戴金累丝八角灯笼耳铛。
“晏晏可记得?我们当时最后一次见面,那日你在紫宸殿长廊下就戴着这?种款式的耳铛。”宋成玉望向她的眼眸里蕴藏着无限的温柔,记忆里牧晏的一言一行都如此生动?,让他难以遗忘。
牧晏自?然记得?,他早早将明瑶送入宫,她便觉得?他在故意恶心她针对她,不仅故意堵住他,还恶意满满诅咒了他一番。
可她心中还怀着怨气?,诛心的话脱口而出:“我怎会记得?这?些不值一提的小事和不相?关的人。”
宋成玉替她戴簪子?的动?作一滞,心中想到?的不仅他们最后一次见面,还有他们的初见那晚。
确实如牧晏所?言,他的确是不相?关的人,不然她怎会转头就忘了他。
那晚之后,宋成玉第二日再去东宫却没有见到?她,再见到?她已是一个月后,她拿着扫帚坐在台阶上掩面哭泣。
他当时还好笑为何每次遇见她都在哭。
甚至已经想好去找太子?赐婚,将她嫁给他,让她不用继续在东宫做个人人可欺负的小宫女。
他像第一次般递给她帕子?,这?次她却没有接过帕子?,那双清澈透亮的鹿眸满是对他的警惕。
宋福子?喊了她的名字,她立刻就跑了过去,连头都没有回一次。
那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晏晏的名字叫牧晏。
牧晏这?话刚说出口就瞬间后悔了,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要?是再把他惹怒了,最后吃苦的还是她。
她还在犹豫着,想着要?不要?找补几句,却听到?宋成玉幽幽道:“不值一提么??我们以后的日子?还很长,用一辈子?的时间,我会变成晏晏心底最重要?的人的。”
就像他当初在东宫时拦着太子?封她为太子?妃,登基后又拦着皇上封她为皇后,就像弹劾她的折子?递上去一封又一封,乃至与故意提前把明瑶送入宫。
宋成玉知道沈照寒宠她,他上的折子?定然会给她过目,她甚至能想象到?她捏着折子?气?鼓鼓咒骂他的模样。
他就这?样从一个她连名字都不知的陌生人,慢慢变成了她心里最厌恶的最憎恨的人。
他宁愿她恨他,总归她这?回能记住他了,还会时不时能想起他。
最起码好过他在她那里,从头到?尾只是个没姓没名的陌生人。
“谁要?跟你在一起一辈子?。”牧晏忍不住回怼道,她很快就会离开的,绝不可能还像当年那般用了快六年的时间。
宋成玉又将她抱了起来?,说出的每句话都让牧晏胆寒:“我知道晏晏不是普通的姑娘,只不过晏晏那些小秘密我也?不愿意去追究,只要?晏晏与我在一起便好,我不在乎晏晏是人还是鬼。沈照寒愿意放过你是因为她狠不下心伤害你,可晏晏啊……你知道这?六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如今上天垂怜让我失而复得?,即便是拖着你一起下地狱,我也?不会把你放开。”
他唇边总带着淡淡的微笑,如不染纤尘的世间皎月,熠熠白雪,清澈温润的眼眸里蕴藏着万千柔情,可说出的话却是如此偏执可怕。
牧晏这?下总算知道了她又招惹了一个怎样可怕的人。
宋成玉将她抱到?一对燃烧的红烛前,红烛前的墙壁上还贴着喜字,牧晏在一旁的桌面上看见了剪刀和红纸,这?个喜字大概也?是宋成玉亲自?剪的。
他将她稳稳地放下来?。
牧晏已经恢复了不少力气?,穿着嫁衣站在红烛前打量着他。
宋成玉即便是穿着一身?红也?难掩风姿,身?影修长如竹,雅致不掩英挺,腰间玉佩光华流转,却不及他分毫。
牧晏刚才听了他的警告被下吓住了,她懂了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也?懂了什么?叫忍一时风平浪静,没有大吵大闹,乖乖与他拜了天地。
到?最后一步夫妻对拜。
她跪在蒲团上,双手贴在地面,慢慢俯下身?子?,额头轻轻贴在掌背。
牧晏莫名觉得?心里有些沉重,好像这?一跪,她的生命不可避免地与他有了牵扯。
柔和的灯光笼罩着对拜的新人,墙上的喜字映衬着烛光,莲花炉子?里燃着阵阵暖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天边遥遥地镶嵌着几点星子?,今晚没有月亮,月亮在宋成玉怀中。
“喝完这?盏合卺酒,晏晏便永远不要?和我分开了。”宋成玉把她抱在怀中,捏着她的下颔,诱哄着她把清酒饮下,偶有几滴从她殷红的唇角滚落,流进红色的衣襟里。
宋成玉拿过空荡荡的酒盏,又倒了满满一盏酒,递到?牧晏唇边。
牧晏不解地望着他,却还是乖乖含了一口,还没咽下,就被宋成玉掐住腰肢,下一刻他温暖的唇贴上了她的唇,强势地把她口中的清酒全部渡了过去,他含着她的软嫩的舌尖,吮吸轻舔,将她的每一寸甜蜜全部掠夺过去,她无助地倒在他怀里,完全失去了力气?。
不是因为药,而是因为他。
金酒盏跌落在地,滚了好几下,酒水洒了一地。
“晏晏不是很喜欢上次买的避火图,我特意在院子?里搭了秋千,今晚将图册子?里的每一个动?作都试一遍可好?晏晏酒量差,也?不知明早可还能记得?今夜郎君是如何疼爱晏晏的。”宋成玉对她说道,嗓音带着哑意。
天色既白,动?静堪堪停下。
牧晏早已昏睡了过去,被宋成玉抱到?了另一间房的床榻上,散落的头发上还沾了绿色的葡萄叶子?。
宋成玉轻轻亲了亲她的唇,唇角弯起,将她发上的叶子?拿开,又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剪刀,小心剪了她几缕头发,随后又剪了自?己的一截头发,他把两缕头发缠绕在一起,放在了随身?带着的香囊里。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晏晏……我做了六年的梦终于实现了……”
第49章 药
牧晏烦躁地捏着冷玉扇柄扇了好几下, 莹白皓腕上的金缠钏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她越扇越觉得心烦意乱。
铜盆里还有些尚未融化的浮冰,飘着白茫茫的冷气。
鸳鸯让几个丫鬟再去冰鉴里取些冰块来,把托盘轻轻搁在了桌面上, 对着牧晏恭敬行了一礼。
“夫人, 厨房新做了土贡梅煎, 您来用些吧, 盘子里的瓜果切之前放井水里浸了一遍,正好可以消暑。”
牧晏看着玉碗中的酸梅汤,中间还?点?缀着一块薄荷叶,随手拿起来啜了一小口,拧眉道:“这酸梅汤为何不是冰的?”
“夫人, 大人临走?前特意嘱咐过不让您吃冰的,这盘瓜果还?沾着些凉气,您可以用一些。”鸳鸯约莫有二十多岁, 相?貌平平,盘着一丝不苟的妇人发?髻, 看起来很是稳重。
牧晏听了这话赌气地放下玉碗, 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宋成玉不让我外出也就?算了,怎么吃个冰他也要管。”
鸳鸯没有说话也没法说话,恰好捧着一盆冰块的婢女们走?了进来,她连忙吩咐她们把原来铜盆里的水倒掉,重新放上冰块。
牧晏本?就?是怕热的人,如今又硬生生被剥夺了吃冰的乐趣,心里冒出来的火怎么也熄灭不下去。
她本?来白皙的脸红通通的, 额头鼻尖上全是汗,鸳鸯瞧着她总感觉她随时都要哭了。
鸳鸯之前是在某个大官家伺候那家主母的, 后来也不知?那大官犯了什么罪,一家子都被流放了,她们这些奴婢继续人伢子被发?卖,从而辗转到了这个府上。
不像以往那些主人,这家的主君模样跟仙人似的,态度温和有礼,耐心细致地向她们嘱咐各种?照顾夫人的事宜。
鸳鸯还?从未见过哪家的主母这般骄纵,不仅对主君直呼其名,只是因为吃不了冰便生了好大一通气,眼眶微红只怕再眨一下眼睛眼泪便下来了。
“夫人,大人也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您可千万别怪罪他,再说了若是吃出个宫寒的毛病……将来您怀孕小月子时可能会淋漓不尽啊。”
鸳鸯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牧晏立刻就?炸开了,她冷笑?着说道:“我就?知?道他打的是这个主意,是不是以为让我怀了孕就?能拴住我了,怪不得将我的药给?拿走?了,我就?算是死也不可能为他生孩子,大不了到时候我将那孽种?打下来。”
鸳鸯听这话吓得脸色惨白,立刻就?跪下来了,连忙道:“夫人恕罪,都怪奴婢嘴欠,这话是奴婢自个猜测的,并非大人的意思,夫人降罪于奴婢吧,只是这有损您夫妻情感的话可万万别在大人面前说,奴婢虽刚刚才来伺候夫人,却能看明白大人是真真切切喜爱夫人的,夫人莫要因一时之气寒了大人的心。”
鸳鸯千想?万想?也没想?到夫人竟然不喜欢那位大人,对怀孕生子这事极为抵触,她随口的劝解竟然惹了夫人这么大的反应。
明明以往那些世家夫人做梦都想?怀孕生子,为了怀上孩子可以别说是不吃冰,每天大碗大碗的苦药捏着鼻子往肚子里灌,脸都不带变的。
牧晏听着她的话也没什么表示,她这火气从醒来便开始有了,刚才的事情只是一个简单的导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