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妇女主任—— by张佳音
张佳音  发于:2023年12月19日

关灯
护眼

不少人有这种心态,一个比着一个,传染更广,劳动效率就会降低。
这种情况,逼迫也没有多大效果,谁也不能成天盯着某个人干活儿。
赵村儿大队去年一年,活儿安排得密,整体状态是上扬的,社员们稍微有点儿偷懒,大队权当他们是放风,并不太计较。
真要说起来,大队没借着上厕所、喝水的功夫偷偷懒的社员,少。
反正都被发现了,东婶儿心虚完,气儿又足起来,“那别人都不说啥,就他爱呛呛,好歹我们也是长辈,就不知道客气点儿。”
赵柯道:“东婶儿,你们可是赚工分的,劳动中讲长幼,有点儿不讲道理了,行为上确实是怠工,许副队长顶多就是跟你们说得时候没掌握好方式方法。”
东婶儿不爽快,“你也想劈头盖脸教训我们几句呗?教训!教训啊。”
赵柯累一天,还保持着稳定的情绪,没有任何不耐烦,“东婶儿,咱得就事论事,不能带着情绪啊。每个干部的风格不同,许副队长态度上不够好,你们跟我说,我可以跟大队长反应,大队长会了解清楚情况决定是否作出批评,但你们有不对的地方,也不能理所当然,是不是?”
东婶儿鼻子“哼”出一声。
赵柯耐着性子叫她:“东婶儿~”
田桂枝插话,“大队长能教训他?总这样不客气,我们没脸了,上不了工。”
赵柯委婉道:“不是教训,是帮助基层干部提升工作能力。”
“屁的工作能力,光耍嘴皮子,一点儿真把式没有。”东婶儿口气贼冲,“我就不信我们都不干了,许诚他一个人能把春耕的活儿整明白了!”
余秀兰不由地住筷,紧张地看向赵柯,不会骂人吧?
赵柯没骂人,她只是顿了两秒,依旧春风一般和煦地说:“东婶儿,话收回去,别闹。”
余秀兰:“……”
笑得好脏。
话说出去了,哪能收回去?
可东婶儿看着赵柯那表情,浑身毛楞,咋都说不出气话了,干巴巴地解释:“我太急了……”
赵柯露出“这就对了”的眼神,“春耕多重要的事儿,关系大家伙儿秋收分红呢,犯不着为了一点儿小矛盾,得罪大队其他社员,得不偿失。”
“况且意见箱也不是摆设,咱们大队有问题几乎都及时处理,这个事情,我已经给你们承诺了,不会不理会,你们劳动的时候,也注意点儿,这件事儿就先心平气和地放下,别影响正事儿,行吧?”
东婶儿和田桂枝气不顺,大队会管,其实撒撒气儿就好了,也不敢真的撂挑子。
而且俩人看着赵柯这死德性,不知道为啥,心里头怪怪的,一副给赵柯面子的模样,“行吧,暂时就翻篇儿了,但许诚要是还那样儿,我们指定不干。”
“大队长有数。”
俩人说完话,不坐了,起身要走。
赵柯送她们出去,再回到厨房,脸上依旧带着点儿笑意。
她那笑好像焊在脸上似的,余秀兰咋看咋假,表情像是吃了啥脏东西一样一言难尽,“你这段时间咋回事儿,怎么这么奇怪?”
“我哪里奇怪?”
明明看着随时要火山爆发,偏偏还笑那个死出儿,还不奇怪?
余秀兰嫌弃,“你又整什么景呢?”
赵柯卸下笑,懒散地靠在桌上,坐得歪七扭八,“我这不寻思着,磨一磨我的性子吗?”
她前段时间是有点儿膨胀的苗头,还没做出什么了不起的成绩呢,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那可不行。
前进路上的绊脚石一个赛一个的高,既然意识到了,当然得及时扼制。
赵柯最近在尝试让自己沉淀下来,尽量不被情绪左右,有什么事情,别突突突地开炮,憋一憋,理智客观地分析分析,再作出应对,这样不至于头脑发热。
但是吧,泼猴头上戴紧箍咒,好歹有外力控制,她是自己控制自己,而且也没有人要求,没人督促,这个初始阶段,有点儿类似于戒断反应。
什么都不忌的时候,没啥特殊感觉,也没那么在意;特意克制了,逆反劲儿直接从生理上涌上来,整个人都焦躁了。
赵柯平时情绪算稳定,现在一憋,人都要憋变态了。
不过她自认为外在表现几近完美,“没事儿,不用管我,等我养成习惯,就不难受了。”
余秀兰都替她憋得慌,“你就是吃饱了撑的。”
赵柯耸耸肩,“我回屋忙去了,还得准备考核题呢。”
余秀兰瞥她一眼,又瞥一眼,没好气:“没憋好屁,看你能憋到啥时候……”
第二天一早,干活之前,赵柯在大队部见到赵新山,便提了一句有社员来找她提意见。
赵新山无奈地抽起烟,“也有男社员来找我……”
他现在越发深刻地认识到,赵柯天生就是当干部的材料,虽然她一开始当上妇女主任的时候得过且过的,可该她的责任都干得好好的,说话也不得罪人,等她上心想要好好干的时候,那是一点儿不含糊。
许诚呢,大赵柯将近十岁……
赵新山吐出一口烟,“我说说他,要给年轻的同志改正进步的机会。”
赵柯……点头。
赵新山有吐出一口烟,看向赵柯,道:“昨天,方知青来找我了。”
赵柯眉头一动,问:“有什么事儿吗?”
赵新山道:“她说养猪培训的竞争不公平,你这样是排外,歧视知青。”
赵柯心里默默数了三个数,才语气平缓地说:“什么叫公平?规则的存在本身就意味着约束。只有咱们大队设置条件吗?工农兵大学要求二十五岁以下,学员未婚,赵枫他们入伍选拔更严格,难道也是歧视条件之外的人吗?”
赵新山当然不反对赵柯那天说的条件,只是知青找到他那儿,不能不处理,“这事儿,你跟她说说吧,看看怎么妥善地处理。”
赵柯心里默数了五个数,缓缓答应:“好。”
“忙去吧。”
赵柯出去,正好碰见许诚,礼貌地打招呼:“许哥。”
许诚极细微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了。
赵柯:“……”
办公室里,赵新山两根手指夹着烟头,点了点对面的凳子,叫许诚坐下。
许诚在他面前,还有点儿谦逊,老实地坐下,“大队长,有什么工作上的指示吗?”
赵新山抽了最后一大口,按灭烟头,道:“许诚啊,我跟你爹一块儿工作了十来年,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和你爹对你都有很大的期望,你是知道的吧?”
他明明对赵柯更重视,什么事情都交给赵柯……
许诚心里这么想,面上懂事地说;“是,我知道您和我爹还有整个大队都对我寄予厚望,所以我自从当上副队长,一刻也不敢放松,十分严格地对待工作和责任。”
赵新山赞许地点头,“认真对待工作,是非常正确的。”
许诚控制不住得意,“谢谢您的认同……”
“先别谢……”赵新山摆摆手,“工作态度高度认真,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这几天,有不少社员告到大队来,对你不满,你也得稍微检讨一下,你跟社员们沟通的时候,是不是言语上不够委婉?”
许诚脸色微变,眼皮垂下,遮住眼中的不满。
什么“社员告到大队”,是赵柯怕他威胁到她,跟赵新山告状了吧?
他们是亲戚,肯定是一个鼻孔出气。
赵新山还在指点他:“队委会的工作,要接触整个大队的社员,更得讲究一些方法,否则如果太多社员们有意见,你这个试用期不好过……”
许诚眼一暗,愤愤:威胁他?凭什么!
“许诚,你明白了吗?”
许诚抬头,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大队长,我会注意的。”
赵新山露出欣慰之色,“明白就好,去干活吧。”
许诚转身的一瞬间,脸上结冰,上工的时候,也一直冷着脸。
他没有再随便对社员们大小声,只是看谁都是一副欠他钱的样子。
之前被他说过的社员们见状,全都认为他挨训了,先前那点儿情绪便散了不少,没散的那部分,是因为许诚掉脸子,大家伙儿不爱受他那个气。
赵新山原以为他听进去了,得知许诚是这么反省的,忍不住摇头。
他顾念跟许正义这么多年的交情,到底没放任不管,私底下找到许正义,让他再好好跟许诚掰扯掰扯,别白瞎大队对他这份儿看重。
许正义压火,“我知道了,晚上回家,我点点他。”
中午,赵柯抽空去知青点找方静。
“方知青,大队长说,你对养猪培训的选拔条件有意见,是吗?”
方静的声音很低:“是,我觉得不公平。”
赵柯把她跟赵新山说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说道:“大队选拖拉机手,也有条件,养猪培训的选拔条件不是针对知青或者方知青你个人,条件存在,也不代表不公平,是为了优化,尽量让合适的人到合适的位置上,希望方知青你能理解。”
她不能理解,不想理解,她只想达成目的。
方静低下头,“你歧视知青。”
赵柯讲道理:“以前赵村儿大队的知青在大队是什么处境,方知青不会不知道,这一年,知青们在赵村儿的生活改善了很多,大家一起进步,应该没什么值得诟病的吧?”
方静站在原地,“你不让我参加培训选拔,你针对我。”
赵柯在磨性子,不该笑的,但她实在觉得好笑又无语,“你觉得我有什么必要针对你?”
方静执拗道:“你不让我参加培训选拔。”
“方知青不符合条件。”
方静杵在她面前,低着头,一声不吭,摆明了不认同。
“集体的利益高于个人,方知青,我明确告诉你,大队的决定符合集体的利益,问心无愧,规则就是规则,不会因为你个人的需求进行更改。”
方静激动地反驳:“规则是你一个人定的吧?凭什么不能改,凭什么我不能参加,不公平。”
赵柯反问:“方知青觉得怎么样是公平?必须得打破条件,让你参加培训,是公平?还是说直接把名额给你,才算是公平?”
方静固执己见,“就是不公平。”
赵柯:“……”
车轱辘话翻来覆去,魔怔了吗?
忍她十个数。
赵柯试图从另一个角度分析这件事儿。
她要求结婚证和保证协议,不公平在哪儿呢?
一方面,就像她先前说的,条条框框无处不在,别人都能设置各种条件来进行筛选,赵村儿大队为什么不可以?它确实符合集体利益。
另一方面,这种做法,某种程度上是不是真的有隐含的、她不自知的歧视存在?
赵柯仔细分析,没理清里面的逻辑。
反倒越来越混乱。
“……”
想太多,适得其反,更暴躁了。
于是赵柯换了个分析法儿,她问自己:如果再重新做一次选择,她还会提出这么个条件吗?
赵柯一下子通了。
这么分析,多容易。
差点儿在前进的道路上给自己增加难度,真是吃饱了撑的……
赵柯干脆道:“少跟我扯有的没的,不服憋着。”
方静瞪大眼睛,“你……”了半天,只能望着赵柯远去的轻松背影,气恨又毫无办法。
事实上,那些废话,赵柯想听,她才有机会说。
作者有话说:
有点儿卡,修得太晚了,抱歉。

“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你走,你走啊~”
晚上八点多,天已经全黑,白天农忙一整天, 连村里的狗都不叫了。
村东头一排豆秸垛, 都是附近这些人家的, 是非常隐蔽的地方。靠南的一个豆秸垛后面, 一个女人发着脾气,不轻不重地推搡着男人, 与其说是发火, 更像是闹小脾气。
阴影中, 男人霸道地一把搂住女人, 低声哄:“心肝儿,受什么委屈了?你打我骂我,别气着自个儿……我心疼。”
女人挣扎了两下,轻轻捶打他的胸口, 哭腔里带着柔媚, “你就知道欺负我~”
男人的大手抓住女人的拳头,带到嘴边,亲了一口,“我哪舍得欺负你,我对你好还来不及。”
“你只是嘴上这么说,实际呢?”女人哽咽, “你说你能帮我的, 我才跟你那样, 可我现在连选拔的资格都没有……
清白没了, 也没有名分, 我以后在这村里怎么过?我死了得了~”
男人道:“你咋能说这样的话,是要割我的肉挖我的心吗?”
女人没有回应。
男人紧紧抱住女人,“也不一定非得要这个名额,等我坐稳了,下一次工农兵大学有名额我肯定帮你拿到……”
“那得到什么时候去?去年公社给赵村儿大队两个名额了,今年怎么可能还有?”
“那哪能说得准,赵柯那么能折腾,兴许有呢……”
男人声音有些含糊,手在她身上不老实地摸。
厌烦透顶。
方静根本不想听这些敷衍的话,如果不是为了好处,她根本不会忍耐着他的动手动脚,吊着她看不上的乡下人,也不会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但许诚还有用,方静只能勾着他,使性子一样拉开他的手,掐着嗓子委屈:“你还想哄骗我到什么?我能等得了,我的肚子能等得了吗?”
许诚一僵,占便宜的手停住,视线向下,看向她的小腹。
他真沾到腥才没多久,“怎么可能这么快?”
“怎么不可能?”方静哭啼啼的,“万一有了,你想让咱们的儿子和你乡下老婆生的儿子一样,以后只能在乡下翻土种地吗?要不是因为你这个人,我何必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你一点儿都不为我考虑吗?”
许诚也不是个傻的。
之前他和方静勾勾连连,送点儿东西,也只能占占便宜,不敢真强上。
赵村儿大队跟别的大队不一样而,万一女知青不管不顾地闹开,他指定完蛋。
他一开始答应帮方静想办法回城,就是为了哄她,只要不影响自己,轻飘飘地做点儿啥,方静就是真回城了,他也不亏,反正爽过了。
而方静的话,勾起了他其他的想头。
村里最近有些传言,许诚在家里听爹妈聊过,但方静人缘不好,不一定听说过。
只要他想,方静根本不可能甩脱他,如果他的儿子出生就是城里人,吃城里饭,肯定比丁巧巧生的儿子有出息。
到时候,城里一个媳妇儿,给他生养有本事的儿子,乡下一个媳妇儿,给他伺候爹妈……
方静用调|情的力道推他,“好啊~你根本就是玩弄我,是不是?”
许诚重新抓住她比丁巧巧细嫩很多的手,边揉捏边故意道:“我要是帮你了,你一拍屁股走人,回城过你的好日子,再没有信儿,我怎么舍得?”
方静压根儿也没想回城就跟许诚彻底断开,吊着他,许诚也不能跟她进城,时不时还能从他这儿捞些好处,不是更好?
于是方静倚进他怀里,柔情蜜意地说:“我怎么离得开你~”
许诚霎时猴急,两个人衣服摩擦,倒在豆秸垛上,发出稀碎的声音。
忽地,两个人的动作戛然而止。
随即,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走远了些。
两个人吓得一动不敢动。
好一会儿,许诚才缓缓松开方静,想要起来。
他们刚一动,又有细微的脚步声。
方静腿脚发软,又栽在许诚身上,发出些许响声。
两个人僵滞,心如擂鼓。
方静是真的害怕,搁在前几年他们这样儿,可是要挂破鞋游街的,这两年打得不那么凶了,被人发现,在这儿小地方,他们也得完。
许诚心也提到嗓子眼儿,竖起耳朵听,发现脚步声来来回回,不像是发现了他们,更像是在等什么人。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动弹,试探地张望。
天上没有月亮,只能看见模糊的人影,是个女人,看不清是谁。
这么晚了,跑到这种地方来,肯定是打野食。
到底是谁?
许诚和方静对视,好奇心驱使之下,两个人鬼鬼祟祟地从豆秸垛这一侧一点点儿地靠近。
他们不敢走太近,只向前了两个豆秸垛。
这个工夫,北边儿大步走来一个身影高大的人。
“你咋才来?”
“赵芸芸,你一个姑娘老大晚上往出跑什么?”
方静捂嘴。
许诚也震惊地睁大眼睛。
竟然是他们——赵芸芸和陈三儿?!
他们一个大队长的女儿,一个不着家的二流子,竟然大半夜的幽会?
赵芸芸一点儿不认为她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一听陈三儿的话,便一脚踢过去。
陈三儿极有预见性地跳起来,她没踢着。
“赵芸芸,我没跟你开玩笑。”
陈三儿很严肃,“好几次了,晚上不老老实实在家睡觉,往外跑啥?”
赵芸芸不高兴,“那你还来?又能耐你别来啊。”
陈三儿语气很冲,“我不来,黑灯瞎火的,你一个姑娘,出点儿啥事儿咋办?”
赵芸芸心里涌出一股窃喜,声音不由自主地娇了点儿,“你少教训我,不是你先在我家柴垛上放煮野鸭蛋吗?”
陈三儿有点儿磕巴,“那、那是我们架龙骨水车的时候,在河边儿捡的,傅知青还给赵主任家送去几个……”
赵芸芸一下子抓住他的尾巴,支棱起来,得意洋洋地问:“傅杭给赵柯送,你给我送干啥?”
为什么要给赵芸芸送呢?
陈三儿羞恼,“问啥问,赵芸芸,赶紧回家!”
赵芸芸胆大的很,根本不怕他,伸出一根手指头,戳陈三儿的胸口,“说啊,你为什么送给我?”
陈三儿后退一步。
胸口上她戳过的地方,麻酥酥的,泛着烫意。
赵芸芸又戳一下,“怎么不说?”
陈三儿退了两步,喝止她:“赵芸芸,你没完了!”
赵芸芸猛地逼近。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突然变得极其近,陈三儿惊得嘴里发出“嗬”地声音,一连后退几步。
赵芸芸笑得不行,“哈哈哈哈……”
陈三儿色厉内荏,“赵芸芸,我给你脸了是不?”
赵芸芸从兜里拿出一小铁盒药膏,扔向陈三儿,“呐,给你的。”
陈三儿手忙脚乱,铁盒在他手上蹦了两蹦,才稳稳地抓在手心,“这是什么?”
赵芸芸眼神乱飘,“你不是搬东西的时候被砸到肩膀了吗?擦擦药,别耽误干活。”
陈三儿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沉默,“……”
“感动啦?是不感动了?”
陈三儿攥紧药膏,故意没好气地说:“赵芸芸,赶紧回去,让人看见,名声不要了?”
“干嘛总是赶人,你烦不烦,好像谁爱见你似的,扫兴!”
赵芸芸不高兴,气冲冲地转身回家。
陈三儿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等她走出去很长一段路,才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安全回家。
两人离开后,许诚和方静从豆秸垛走出来。
许诚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我有个主意……”
“什么?”
许诚没跟方静说,一把抱住她,再次压到豆秸垛上。
这次没有人来打扰,两个人速战速决。
完事儿后,许诚说了两句温情的话,叮嘱方静早点儿回去,别让人发现,就先一步提上裤子离开。
方静一个人整理着凌乱的衣服,忍不住委屈地哭起来。
二流子都知道姑娘晚上出来不安全,送人家回去,许诚呢?
可这是她自己选的。
她妈说过,要会利用女人的优势,过好日子。
方静只想离开乡下。
知青点,女知青屋里——
一个炕上,苏丽梅和庄兰的床铺紧紧贴在一起,跟方静的床铺中间还隔着一个褥子的宽度。
苏丽梅贴着庄兰道:“她上个茅厕,有半个小时了吧?”
庄兰推了推她,小声儿道:“别说了,人回来了。”
下一秒,门轻轻推开,方静脚步特别轻地走进来,第一时间看向两人。
两人呼吸轻浅,似乎已经睡熟。
方静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脱下衣服,放到她的盆里,拿出去。
“你有没有闻到怪味儿?”
苏丽梅贴着庄兰的耳朵,说话。
“不知道。”庄兰按下她的头,“睡吧,明天还得上工呢。”
许家——
许诚回屋,脱下衣服随便儿扔在炕上,躺下没多久便呼呼睡起来。
他沉睡之后,谁在炕另一侧的丁巧巧缓缓起身,拿起许诚的衬衣,放到鼻子下,闻了闻。
有很重的雪花膏味儿。
无论感情好不好,睡在一个屋的人只要细心,肯定能发现些许异常。
从去年许诚监督社员们给傅知青盖房子,他就变得有点儿奇怪。
以前许诚也爱打扮,但没有那么招蜂引蝶似的。
后来,她给许诚洗衣服,偶尔就会发现一些不该存在的东西——女人的头发。
男人沾点儿腥,没啥,只要这个家不散,她的儿女好好长大……
丁巧巧一直隐忍,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可最近好几次,许诚的衣服上沾染的味道都变得很重……
眼泪流下来,落在许诚的衬衣上。
丁巧巧用力地咬着嘴唇,克制着呜咽声,手指大力地扯着衬衣,几乎要扯碎。
万一害她的孩子抬不起头……
许诚,怎么不去死?
怎么不去死!
旱地庄稼种完,抽出的人手便按照先前的组,一分为三,赵成带一部分任到水稻地,王老三带一部分人建新窑,许诚那组还没有选出新组长,仍由许诚负责,送砖进公社。
水稻地的龙骨水车全都安装好,人到位后,便开始轮换着狂蹬水车,往水稻地里送水。
王老三和许诚也带人忙活起来。
妇女们则是在家种起自留地。
赵柯安排赵芸芸组织村里一些年长的妇女们负责改善村容村貌。
按照大队的规划,整个村子都要扩张。
土窑和猪圈都是往北加盖,以老槐树为界,南边儿是住宅。
这棵老槐树是赵村儿大队的重要标志,从这个村子出现,它就屹立在那儿,她陪着几代赵村儿人经历风雨,看着赵村儿的孩子们从孩童到成年,再到耄耋。
她迎来送往,每一个赵村儿人都常常习惯、忽视她的存在,她又几乎每天都出现在赵村儿人的口中。
“去老槐树坐。”
“我妈呢?”
“老槐树下唠嗑呢。”
“老槐树集合……”
赵柯让她们把老槐树下一圈儿都收拾平整,等到抽出空来,要在老槐树周围砌一圈儿砖台,既方便人坐,又保护老槐树。
去年,苏丽梅她们说要种花,赵柯寻摸了一大包格桑花种子,据说这玩意儿最大的优点就是扛活,花期长,开出来是大片大片的花。
先种老槐树和村口到土窑的道边儿,然后有剩余,再往大队部门前和村子里种。
赵柯还打听到隔壁县种果树,跟那边通电话,换了十棵果树,五棵沙果树,三棵黄杏树,两棵李子树。
正好,赵柯得去县里接剩下的小猪崽,就跟着拉砖的四轮车一起出去,把果树也带回来,顺便儿带一些人去县里扯结婚证。
几乎所有新婚的小夫妻,都打算去领结婚证。不过这一次,先紧着参加养猪培训的夫妻。
一行人早早到公社后,先去公社大院儿卸砖。
大院儿里已经卸了五车砖,为了防止丢失,上面全都罩着草垫,用草绳严严实实地绑着。
其他人往下卸,赵柯闲着没事儿,就扭开草绳,打算看看砖。
前两堆儿都没有丢失,第三堆儿一打开,赵柯的脸色便严肃起来,全都掀开来看。
赵萍萍注意到,走过来问:“怎么了?”
赵柯面无表情地拿起一块儿砖。
赵萍萍一看,“这不是不合格的砖吗?”
赵村儿有些烧变形和烧半裂的砖,是不打算用到酸菜厂,准备留着自用的。
但现在,不合格的砖出现在了公社。
赵萍萍道:“是不是装错了?”
这一堆儿,从外面看,没多少不合格的砖。
装没装错,再看看就知道了。
赵柯又去拆剩下两堆儿,表面上都是好砖。
赵萍萍便笑道:“肯定是装错了。”
“不合格的砖单放着,为什么会装错?”
赵柯不信。
赵萍萍的笑容也落下来。
不合格的砖都单独堆放在大库墙边,确实不容易装错。
赵柯抬手搬下外围的砖,两三层后,她又看到了不合格的砖。
这下子,赵萍萍彻底没法儿再说“装错”,“这怎么回事儿?”
今天出来,因为带的人多,之前搬砖的社员都没跟出来。
赵柯没法儿问清楚,就喊人过来:“石头、罗风、赵杨……你们过来把这些砖全搬开检查一下。”
一群人刚好卸完车上的砖,全都过来,二话不说地搬起来。
只搬开一堆儿砖,里面甩出来的不合格的砖就堆起了一个小堆儿。
赵柯冷淡地吩咐:“继续,这些不合格的砖,全搬到拖斗上去。”
她的眼神冷得吓人,没人敢问会不会耽误去县里,全都埋头苦干。
公社的人上班,看到他们的动作,纷纷出声询问。
赵柯没隐瞒,甚至广而告之,“我们大队送砖的时候筛选不够严格,我过来检查,发现了,得收回去。”
那些人一听,看看拖斗上的砖,大多数都要来一句:“这也不影响用,赵主任你可真严谨。”
赵柯对外人微微缓和表情,道:“这是应该的,我们大队既然承包了酸菜厂,就得保质保量,等到正式开建的时候,有不合格的材料,还会再进行筛除。”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