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妇女主任—— by张佳音
张佳音  发于:2023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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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女们惊喜:“那扫盲课……”
赵柯无情地打断:“扫盲课每天照常,不能低于一个小时,具体课程安排听从庄知青和苏知青的。”
妇女们憋屈。
本着我不舒坦,别人也不能舒坦的心理,有妇女问:“凭啥村里的老爷们儿不上扫盲课?”
这是个好问题。
赵柯挑眉。
而男人们本来任劳任怨地搓苞米,突然来这一下子,就像是老老实实看家的狗,突然被踢翻了食盆。
“俺们扫盲干啥?”
“我们休几天还得进土窑烧砖呢,哪有那闲工夫?”
“造水车也是精细活儿,哪能分神?”
“我们不用扫盲!一家有个不瞎的就行呗。”
“再说这老些人,今天我干活,明天他干活儿,课都对不上,咋学?”
一群男人态度十分坚决,反对意见还能列出个一二三四来。
妇女们还非得踢翻他们的食盆子,坚持大家伙儿一起进步。
最后赵柯给出了办法:“你们忘了?学校要放寒假了,不缺老师。大队会请顾校长结合大家的排班时间出一个课表,保证进步的道路没有一个社员掉队。”
男社员们:“……”
日子没法儿过了。
他们转向赵新山,“大队长,你评评理。”
赵新山表情严肃,咳了两声,道:“记得劳逸结合,不要一味地忙碌。”
赵柯笑道:“好的,我们会科学、系统地作出规划。”
社员们搓苞米的力气都没了,蔫头耷脑。
朱建义猛地抬起头,“那村里的孩子们呢,疯玩儿一冬不得跑野了?大人们都上课,不能落下他们吧?”
他这一句话,几乎全村儿人都附和起来。
“对对对,孩子们得管起来。”
“读书要紧。”
“哪能没文化?”
以前他们不咋重视读书不读书的事儿,都是老农民,种地要多大文化?
可赵柯和傅杭他们这半年多的表现,社员们渐渐意识到读书有用。他们自个儿读不读书不要紧,娃娃们读书有文化很有必要,当然得抓紧。
赵村儿小学的学生们完全不知道,他们期待的寒假,要泡汤了。
赵柯心里想笑,面上极其感动地对赵新山道:“大队长,你看我们赵村儿大队学风多浓郁。”
赵新山假装信了,再加上上次大队开小会,特地就赵村儿大队的教育问题讨论过,便点头道:“安排。”
赵柯忍笑应承。
今年冬天,大队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必须得使大队的劳动更系统化、规范化。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要把一盘散沙凝聚起来,必须得作出改变,必须得有章程,否则大队的副业不断增加,仍然按照之前那种上工模式,时间长了会乱套不说,管理也不方便。
这是大队发展不能忽视的一步。
赵柯请来顾校长和傅杭,三个人商量着,作出一个囊括全村人的冬日计划,几乎细化到一周的每一天。
倒是也不难,表格画出来,轮班固定,课程固定,往里填充人就行。
再定一个考核奖惩机制,不合格扣工分,优秀的有奖励。
那么期间,有个别调班或者缺课的情况,照常记录,但是只要考核超过合格线,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大队的规章制度,随着副业增加,产业扩大,绝对不能完全由个人拟定,所以之前合作社的社章不可以直接沿用,得重新开大会,由全体社员投票协商决定。
威信是威信,制度是制度。
大队今年的粮食全部入库入账,大队长赵新山和牛会计、许副队长研究分红,赵柯带着他们大队烧出来的砖,独自去了一趟公社找段书记和吴主任。
两人听到了一些关于“赵村儿大队烧砖要盖砖瓦房”的风声,闲聊的时候还讨论过赵村儿大队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儿激进。
他们没想到赵柯惦记上了酸菜厂。
但砖摆在两人桌面上,两位公社领导一对视,赵柯这种主动争取的性格,会惦记其实完全不意外。
就像赵柯说的,与其便宜其他地方的砖厂,不如鼓励本地集体产业发展。
段书记和吴主任简单沟通,便同意了赵村儿大队承包酸菜厂的砖瓦。
“不过丑话必须得说在前头。”吴主任提醒道,“按照公社的规划,会在明年春耕以后盖砖厂,必须得产出足够的砖瓦,也得保证质量,否则有什么后果,都得你们赵村儿大队承担。”
赵柯明白,为了表示诚意,主动答应签一份协议,把责任写在上面。
段书记表示不着急,下次赵新山带着公章,一起签。
公社答应就不会反悔,赵柯面露喜色。
说完正事儿,段书记又对赵柯道:“舒怡和他对象处得不错,打算关系更进一步,我和她妈妈也都很喜欢她这个对象,定了下周他们家人来公社订婚,你是舒怡的朋友,她肯定希望你知道。”
赵柯道:“我一会儿去供销社找她。”
段书记颔首,微微一顿,不再是领导,而是慈祥的长辈一般,笑道:“小赵啊,你和舒怡是同学,她都要订婚了,你也不要一心工作,事业和个人问题可以两手抓嘛。”
赵柯腼腆地笑,不答话。
果然,段书记下一句话便是:“舒怡妈妈之前还说,不知道你的打算,想给你介绍个好青年。”
赵柯闻言,装作害羞地拉挡箭牌出来,“其实有接触到不错的男青年,只是我现在对大队的发展比较上心,对方也一心进步,所以关系进展比较缓慢……”
段书记一听,了然,“你既然有志同道合的,我回头就跟舒怡妈妈说。”
“还是谢谢段婶儿。”
段书记摆手,不以为意道:“你们年轻人有上进心是好事儿,我这个当领导的,当然乐见你们努力发展农村事业。”
随后,赵柯向他道别,转去妇联,跟公社妇联的张主任提议办个各大队之间的相亲大会。
赵柯现在是公社领导面前的红人,且她的建议又确实值得考虑。
张主任笑道:“你这个建议好,可以有效地加深各大队之间的沟通,妇联会采纳意见,商量可行就报上去,领导批了,我们就办。”
赵柯从妇联出来,又跑去看了参加接生员培训的三个人,听说她们的成绩在整个培训班的前列,好一通鼓励夸赞三人。
而三人问了不少家里的情况。
赵柯只跟她们说了她们三家的一些情况,没说太多大队的变化,“等你们回去亲眼看见比较惊喜。”
三人对视,更加好奇。
“你们什么时候放假?”
五姑赵春花说:“元旦前。”
省城的赵建国和赵瑞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时间回来,赵村儿的变化肯定会震惊他们。
赵柯跟她们分开,暂时没有其他事儿,这才转到供销社去。
年前的一段时间大家都要买年货,是一年唯一的采购爆发期,其他时间供销社都不忙,段舒怡舒舒服服地坐在炉子旁边儿烤手。
赵柯进来,她也没起身,招呼她到炉子边儿来暖和暖和。
“你有没有什么事儿要告诉我的?我从段书记那离开的。”
段舒怡艳丽的眼尾一挑,“知道我要订婚了?”
赵柯微微点头,问她:“确定了?”
段舒怡“嗯”了一声儿,浑身都洋溢着幸福的气息。
赵柯玩笑着说:“你嫁去县里,我在供销社不就没有熟人了?”
段舒怡一听,柳眉一竖,气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势利?我对你就只有那么点儿作用吗?”
“当然不是……”赵柯拉长音,卖了个关子,“我虽然没有供销社的熟人,可我在县里的熟人又多了一个,也挺好。”
段舒怡气得掐她,“你赶紧走,招人烦。”
赵柯躲了躲她的手指,躲不过,便一把抓住,哄道:“好了好了,不说笑了,恭喜你遇良缘。”
“这还差不多。”段舒怡收回手,骄横道,“不过你也没说错,我嫁到县里,也是你的人脉了。”
赵柯得“讨好”人脉,很是说了一番好听话,哄得段舒怡眉开眼笑,才道:“我听段书记说,你妈妈要给我介绍对象,下回你再听说有人想给我介绍对象,提前帮我婉拒了。”
“为什么?”段舒怡睨她,“你在村子里能见着什么好对象,有人介绍就相看相看呗。”
赵柯摇头,“我将来的路还没确定,暂时不打算找对象,我跟段书记说有在接触的青年,你跟别人也这么回复吧。”
她肯定要去高考,肯定要重新选择方向,与其这个时候选择一个有可能半途走散的人,不如先往自己的方向走。未来有可能会遇见真正志同道合的人,也可能仍然是她一个人走,赵柯都能坦然接受。
“不懂你。”
段舒怡问:“我订婚你来吗?”
赵柯答应:“你邀请我,我肯定来。”
段舒怡便抬抬下巴,“那我邀请你来参加。”
赵柯笑,“好。”
晚上,赵柯住在赵棉的宿舍,顺便跟轴承厂下了点订单,然后返回赵村儿。
赵新山他们也有了结果,隔天,他就召集全村开社员大会,地点就在村外大库。
中间的隔断拆掉,大库变成一个宽敞的会场。
赵新山站在最前方的平台上,举着喇叭道:“都静一静,听我说啊。”
底下喧闹的社员们渐渐安静下来。
“今天社员大会,主要是讲几件事儿。”赵新山用着正儿八经的官腔,道,“这第一个,就是关于冬天劳动的安排。”
赵柯和赵芸芸板着一块儿巨大的板子走到台上,正面对着全体社员。
随后,赵芸芸拿出一章大纸,贴在板子的左侧。
赵芸芸糊报纸、画这些板报之类的东西,已经经验丰富,这是她按照赵柯他们的一周安排,独立做出来的公告板。
大多数社员都不认识太多字,也不太懂看表格。
赵新山提前预习过,但他没给社员们讲解,而是让赵芸芸说明。
赵芸芸毫不露怯,指着表格道:“从十二月开始,大家就按照这个表格进行轮班和上课,时间都在上面。”
表格上没有具体的人名,只有三个数字,代表着三个组。三个组的组员,大队已经安排好,单独备注在表格下方。三组各有一个组长,就是之前带外村儿大队的三个人:许诚,王老三王向全,赵成。
赵芸芸道:“我是咱们大队的记工员,合作社的潘翠莲有孕,暂时考勤记工都由我一个人负责,等她坐完月子复工,可能由我们两个轮班,如果上工需要请假,迟到早退,人员调动之类的,不用再直接找大队长,先找我和潘翠莲。”
这个消息,最惊喜的就是王老三和潘翠莲,夫妻俩可以说是直接升了一级,不再是普通的社员。
老王家一家人甭管心里头咋想,此时面上都有光,昂首挺胸地迎接全村人羡慕的目光。
这时候,大队长赵新山大公无私道:“三个组长和负责记工的两个人,并不是铁饭碗,如果工作做的不好,就会换掉。”
说到这里,接下来,就是赵村儿大队重新制定规章制度,需要全体社员一同参与协定。
这样可以提高集体荣誉感和凝聚力。
而社员们确实也很激动能参与到大队标准的制定中去。
这个涉及到方方面面,大队也都开会列出了他们能想到的一系列内容,甚至参照了国家几年前发布的合作社社章和公社的一些制度。
这些都是赵柯从县里、公社收集到的各种文件中采集出来的。
依旧有赵芸芸做成大字报。
巨大的一张纸,她一个人展开双臂抻不平,叫赵柯帮忙。
赵柯笑着扯住另一头,两个人拉开。
社员们看着那得有两米长的纸,激动的心情冷却。
“这我们哪懂啊?”
“我们都不认字啊。”
“这也太多了……”
牛会计和许副队长对视忍笑。
大队开小会时,他们第一次见到赵柯拿出来的密密麻麻的规章制度,也都眼前一晕。
太多了,而且又细又杂。
赵新山嗓子也痒,拳头抵在嘴唇前咳了咳,道:“一会儿会逐条进行讲解,由社员们投票,超过三分之二的人赞同,那一条就通过。”
讲解的事儿,赵芸芸负责不了,只能由赵柯本人负责。
赵柯从第一条开始,每讲解完一条便停下来,等赵新山组织大家投票。
只要满十八岁,都有投票权,包括知青们。
赵柯说得口干舌燥,间隙不停地喝水润嗓子,而社员们也听得两眼发懵,等她讲解完还得互相议论一番,才能理清楚。
越到后来,社员们的精气神儿越是低迷,众人满脸都写着:太可怕了,开会真的太可怕了!放过我们吧……
但大队不可能“放过”他们,必须要走这一段流程。
等到所有的规章制度都投票结束,已经过去半天时间,社员们坐都坐累了,捶肩的,捶腰的,捶腿的,全都精神不济,心不在焉,迫切希望今天的社员大会早点儿结束。
赵柯嗓子有点儿哑,站到一边儿歇着,赵新山道:“下面说第三件事儿,就是大家都惦记的盖砖房。”
“盖砖房”三个字一出,几秒钟前还疲惫不堪的社员们立马支棱起来,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眼睛锃亮地盯着赵新山。
“土窑出的第一批砖,卖给公社建酸菜厂了。”
社员们有些失望,转头一想,卖钱了,是好事儿。
“土窑出的第二批砖……”
众人眼巴巴,第二批该盖村子了吧?会从谁家开始……
赵柯垂眸,满眼笑意。
赵新山扫过众人,缓缓道:“盖学校。”
众人:啊?

大家抬头, 望向他。
赵新山举着喇叭, 道:“咱大队的娃娃们冬天在老教室里上课, 一间教室几十个孩子, 炉子就那么大点儿一个,只有坐在炉子周围看火的娃娃能暖和暖和, 隔一个人都不热乎, 孩子们手上全是冻疮, 拿笔拿不了, 翻书都冷得不敢伸手,个个冻得流鼻涕,咋好好读书?”
底下,一众有孩子的社员们纷纷点头, 大队长说得可不就是赵村儿学生们读书的现状。
“穷啥不能穷教育。”赵新山声音激昂, “谁敢说读书没有用?读书没有用,那工农兵大学,为啥都想去上,为啥都羡慕?读书没有用,赵柯咋就能带着赵村儿大队发展这么好?读书没有用,傅知青、刘知青他们这些知青咋能造水车、造土窑, 让你们有机会吃白米饭、盖砖房?”
被点到名, 赵柯神情平静, 傅杭也只是微微侧头看向她, 唯有刘兴学, 微微挺胸。
“咱们不知道读过书的人懂道理、有见识吗?咱们不知道读过书的人机会多吗?不是读书没用,是咱们以前穷,拿不出钱培养娃娃们十年八年,看不见读书的出路,只能当它没用。”赵新山认真地看着每一张面孔,问他们,“咱就说句心里话,你们小时候,哪个没羡慕过别人家的孩子能读书?哪个没羡慕过余秀兰有赵柯这样进工厂上班儿的闺女?”
成年社员们下意识看向村里几个念过书的人,赵新山、牛会计、余秀兰……
小时候,大家都有干不完的活儿,只有他们,早早会写自己的名字,说话也很有道理似的,好像衣服也总是干净的。
所以从他们开始认第一个字起,赵村儿所有人就默认了他们不一样。
对赵柯也是……
何止是羡慕,酸的很。
赵柯咋就能进工厂呢?自家孩子咋就只能在地里扒拉土?
为啥好的都在一家?
人家一代一代越来越好,他们一代一代传下去,永远扒拉土?
没有人甘心。
人人都有自个儿的不甘心,赵新山、余秀兰这种明显比村里人优越一大截的人,也有自己的不甘心。
世界太大了,他们只不过是一个小村子里微不足道的一个人,优越在哪儿呢?
赵新山叹道:“咱们这些大人努力干活儿赚钱是为啥,不就是为了自家的娃娃们吗?哪怕孩子们读完小学,还是留在村里种地,有文化的人种的地,跟咱们这些埋头苦干的老黄牛也不一样儿。”
至于咋不一样……
“赵柯说,外头研究出来的种子,种下之后,比咱们村儿里自留的种子能抗灾更高产,明年开春,咱们大队就买这种种子种。咱们大队还打算用一部分卖白菜的钱买手扶拖拉机,没读过书,能学会开,学修车费不费劲?”
这是大队第一次跟社员们说,要买新种子和拖拉机,而且跟全村人息息相关。
“大队长,咱村儿要买拖拉机啦?!”
“啥时候去买啊?”
“拖拉机得多少钱啊,咱大队买得起吗?”
“那咱们村儿不就成十里八乡第一个买拖拉机的大队了?”
赵新山打断众人:“这是社员大会下一个事儿的内容,等会儿讲,现在说的是盖学校。”
社员们陆陆续续停下议论,有人喊:“大队长,俺们愿意盖学校,大伙儿都没意见!”
有一个人起头,其他人纷纷附和:“对,我们没意见。”
赵新山眼里露出满意之色,“既然大家都没意见,我就继续往下说学校的规模,大队打算盖八间屋儿……”
“啥?!八间?!”所有人震惊,“咋这么多?那得多大啊?”
底下一片沸腾,赵新山出声压了两次,他们才消停下来。
“这个让赵柯给你们讲,她讲得明白。”赵新山把喇叭递给赵柯,“你跟大伙儿说说。”
赵柯放下搪瓷缸子,清了清嗓子。
傅杭眼里有一丝心疼。
赵柯道:“小学有五个年级,两个年级放在一块儿上课,到底不方便。”
底下有人问:“一个年级十来个孩子,坐一个教室,多浪费啊。”
“我知道你们要问这个。”赵柯耐心地说,“随着咱们大队的发展,村子里的孩子会越来越多,教育的重要性,大队长刚才已经跟大伙儿说了,早晚都要分开,不如一步到位,让村里的孩子们更早享受到更好的教育环境。”
这是赵柯提议的,否则按照大队的保守规划,也就是比照现在小学的规模,建个两间教室对付着,说是以后慢慢建,可真拖下去,以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那还剩下三间屋呢?”
赵柯回答:“一间作为老师们的办公室,教室分开之后,按照小学课程的需求,大队有可能会按照需求增加老师的数量,具体情况,到时候安排。”
底下,方静原本一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倏地抬头。
增加老师,肯定得读过书吧?那她……
方静瞥向坐在她前方的几个知青,咬唇,有些后悔,现在庄兰、苏丽梅都跟赵柯走得近,连刘兴学和邓海信都比她跟大队接触多……
与她差不多神色的,还有胡和志,他上一次没能选上,如果增加数量,总不会又选不上吧?
社员们挺多疑问,总结下来就是,村子里孩子就那么多,老师安排多了,不浪费吗?这都是要给工资的。
赵柯给他们解释了一下“按照需求增加”,肯定不会一开始就补满。
而且,有一个打算,大队开会的时候说了,但是不好现在跟社员们说。
那就是大队不打算局限于本村儿的学生,还会吸纳附近几个大队的学生。
有的大队没有学校,当地的孩子想要去上学,走几里地十几里地去其他地方的学校读书很常见。
学校扩大,师资力量扩大,他们在教育力量上更有优势,必然会有家长想要把孩子送到赵村儿小学来,这是必然趋势。
甚至赵村儿小学取代周遭几个大队的学校,也不是没有可能。
赵柯不等大家发问,直接说明剩下两间屋子的用途:“另外两间教室,是咱们大队的托儿所。”
“托儿所?!”
全村再次震惊。
他们倒是知道托儿所是啥,轴承厂有附属托儿所,有些双职工没法儿带孩子,就会把小孩儿送到托儿所去,但是他们大队又没有职工,咋还要托儿所了?
“我知道,你们觉得没用,家里有老人可以照顾小娃娃,没有老人,还有姐姐照顾小的,最次,也可以背去干活儿,或者干脆往地头一拴,是吧?”
所有人理所当然,乡下都是这么干的,很正常。
“托儿所的目的,是把老人、妇女和一些孩子从家庭中解放出来。”赵柯扫过众人,“成年人就是解放劳动力,实现自我价值。尤其是妇女,领导说妇女能顶半边天,生育、做家务、照看家庭不是专属于妇女的使命,妇女一样为家庭付出,一样创造价值,一样为村子的建设和发展作出了不可忽视的贡献。”
妇女们立即响应。
“俺们也上工,回家还要家里家外的拾掇,一点儿不比老爷们儿干的少。”
“暴雨那回,我们也没在家里舒舒服服地躲懒,也顶着暴雨救过庄稼啊。”
“抢收也是,谁也没闲着……”
一群妇女们的战斗力无人能敌,没有男人敢在这时候冒头泼冷水,否则要被群喷的。
赵柯走到旁边,伸手。
赵芸芸帮她拿着挎包呢,赶紧打开,翻出一块儿红布条。
这红布条,赵柯早就买了,一直压在大队部,没机会拿出来。
“先安静一下。”赵柯挥了挥红布条,道,“另外,为了咱们大队的村容村貌,大队开会决定组成一个监督小队,由咱们村儿五十五岁以上的长辈们中选人担任,严格按照大队的规章制度监督全体社员。”
村里的老人们瞬间精神抖擞,还有他们的事儿呢?!
赵柯道:“需要选出咱们监督小队的队长和副队长,以及各小组的小队长。”
赵二奶啥事儿都落不下,第一时间追问:“咋选的?”
底下立即响起一阵笑声。
魏老太上次跟她闹矛盾,还没和好,出声挤兑她:“咋?你个刁歪老太太,还想选啊,跟你啥关系啊?”
赵二奶立即喷她:“咋跟我没关系,我不比你厉害,你个死老婆子可闭嘴吧!”
魏老太白楞她一眼,“有能耐你就试试,看看谁选你,选你都是不长眼的。”
赵二奶刷地站起来,就要过去跟她理论理论。
胡和志丢脸地低下头。
赵芳芳拉了拉赵二奶的手臂,小声儿劝:“奶,你别吵了,开会呢。”
魏大海也不耐烦地说他妈:“丢不丢人,快坐下吧。”
两个老太太狠狠瞪对方一眼,别开头,各自坐下来。
赵柯和赵新山对视一眼,他们早就猜到村里这些老头儿老太太难搞,也正是因为他们难搞,才有监督员这一出。
赵新山开口:“所有人都有机会,平均分成十组,差不多五户一组,每五户推举出一个人选,监督小队的队长和副队长由全村共同投票,当然,监督小队只有监督权,发现不符合大队规定的事情,可以向大队举报,不能随意插手社员家庭事务。”
“监督小队也得互相监督,并且接受社员们的监督。”
“当然,这个监督小队并不是义务劳动,每年年终,经过大队和监督小队十三个成员共同投票,表现最好的三个小组,能够获得大队的奖励,分别是九块,六块,三块。”
还有钱呢?!
社员们七嘴八舌地议论。
有人问:“咋算表现好?”
“方方面面,劳动、家庭氛围、与人交往、好人好事……都在考量内。”赵新山为了节省时间,没有细说,“这些以后再说,先说分组。”
赵芸芸再次出场,展开一张报纸大小的白纸,贴在公告板上。
上面是村子目前的分布图,用不同颜色的笔圈成了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基本就是五户一圈儿,那个圈儿圈得奇形怪状,有的横着,有的竖着,有的十字花……毫无规则。
至少,社员们就看来,毫无规则。
实际上,大队划定小组的时候使了个心眼儿,有些特别硬茬子的老头老太太,平时就撒泼耍赖占便宜的,特地单独圈进无人可选的小组,给他们个小队长当当。
他们自己都当小队长了,不想被撸下去丢脸,就得板着那些臭毛病。
正好人齐,队委会不打算让社员们多想,再琢磨过味儿来,直接要求当场定下监督队长和十二个小队长。
赵新山道:“先选队长。”
赵四爷握着烟杆,举在身前,胜券在握。
果然,全村儿大多数人率先推举出来,由他来担任监督小队的队长。
然后按照分布图,从最上面五户开始推举,马健妈,牛奶奶,赵五奶,老谷头……都没什么异议,直到钱婆子。
钱婆子还没说话,钱家的儿子钱俊就抱歉地说:“大队长,赵主任,我们夫妻俩都忙,我妈得照顾家里,当不了这个监督小队长。”
钱家儿媳妇李梅也说:“是啊,我爹躺在炕上不能动,离不了我妈。”
赵柯淡淡地说:“监督员不用坐班,不影响你们说的这些,拒绝的理由不充分,驳回。”
钱俊扫一眼钱婆子:“我妈自己也不想当……”
“冯巧荷同志还没说话,你就知道了?”赵柯眼皮一掀,语气没有变化,“才说过,要从家庭中解放出来,人哪能成天待在家里?你这个儿子要是孝顺,应该要鼓励老母亲多出来走动走动吧?”
其他几个当上小队长的老太太立即附和:
“就是啊,平时大家伙儿在老槐树下唠嗑,从来没见过你妈。”
“就算要在家伺候你们一家老小,那也不至于一点儿空都没有吧?”
“这是集体交给大伙儿的任务,咋这么不积极呢?”
“你家是有啥大事业吗?跟我们这些老太太说说呗。”
钱俊脸色变了变,尴尬地笑:“是我自私了,那……那我支持我妈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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