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妇女主任—— by张佳音
张佳音  发于:2023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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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杭也只比他大一岁,也有年轻气盛的时候,回过神故意道:“谢谢你提醒我,差点儿走错了路……”
“……?!”
赵枫蹿起来,“谁提醒你了?!”
但他一回想自己都说了啥,越想越像是提醒。
赵枫人都要麻了,怎么看傅杭的脸怎么觉得对方现在在心里嘲笑他,待不下去,警告的话也吐不出,脚下发虚地飘出去。
好像犯蠢了……
赵枫蔫头耷脑地走到知青点,“布谷”几声。
片刻后,庄兰从女知青屋子走出来,没像往常那样左顾右盼生怕有人瞧见,直接走向赵枫。
赵枫打起精神,冲她傻笑。
庄兰咬咬唇,问:“你心情不好吗?”
赵枫唉声叹气,“就要走了……”
庄兰情绪莫名低落,撑起笑,安慰他:“男子汉大丈夫,先立业,入伍是好事儿。”
赵枫点头如捣蒜,“先立业后成家。”
庄兰话语一滞,情不自禁地脸热。
“要是有你的照片就好了,我能带在身边,想你的时候就看看。”
赵柯眼睛紧紧盯着她,像是要用眼睛记录下庄兰的一颦一笑。
他直白的话惹得庄兰红脸,忍不住嗔怪:“不要脸~谁要给你照片。”
赵枫看着她嘿嘿傻笑。
被全心全意地对待,是一件幸福的事儿,更何况庄兰从来没被善待过。
手指在背后绞了几下,庄兰下定决心,抬头认真地说:“如果你下次回来的时候,我们都努力变得更好了,也没有喜欢别人……就试一下吧。”
天降之喜!
赵枫睁大双眼,咧开嘴答应:“好!”
庄兰吓一跳,“小点儿声儿。”
赵枫捂住嘴,眼睛依旧溢满笑。
庄兰和他对视,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一对儿青年男女,都傻的很。
第二天天一亮,板儿叔就架起牛车,等在老槐树下。
不止有孩子入伍的四家人在,村里好些相熟的人也都来送行。
赵二叔赵二婶儿被四个儿子硬拉来,别扭地站在赵栓柱儿面前,不知道说啥好。
老五赵永军性子活泛,代表全家跟赵栓柱儿说话:“栓柱儿哥,之前的事儿是我们不好,你放心去当兵,我们兄弟几个会帮你照看萍萍姐和小草的。”
赵小草白眼,“谁要你们照顾。”
赵萍萍轻怕她一下,“别那么刺人。”
赵栓柱儿看向赵二叔一家,到底厚道,没有拒绝,道了声谢。
赵永强他们有眼力见儿,说完话就退开,给六叔一家留出空间。
赵建发夫妻殷殷叮嘱,赵萍萍让栓柱儿放心家里,赵小草平时跟他不对付,到分开的时候也表露出舍不得。
赵柯挨个叮嘱几句,最后到谷二妮儿这儿。
他们家老爷子老太太、父母姐妹、叔叔一家都在。
或许是对女儿更不放心,她爹沉默地站在一旁满眼不舍,她妈和两个姐妹一直抱着谷二妮儿哭,谷二妮儿也眼圈红通通的。
其他亲人则是比较表面。
“赵主任。”谷二妮儿松开母亲、姐妹,犹豫地开口,“我有个事儿想要请你帮忙……”
赵柯笑道:“什么事儿?你说吧。”
谷二妮儿不好意思地说:“能不能请你帮我起个名字?”
赵柯惊讶,看向旁边儿老谷家的爷爷奶奶和她父母,“我跟你平辈儿,不好吧?”
谷二妮儿坚持,“我不想一直被人叫‘二妮儿’,我想有个名字,如果这个名字是你给我起的,我会觉得很有力量。”
她这么说了,赵柯不能再拒绝。
她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叫谷穗吧,希望你果实饱满,年年丰收。”
谷二妮儿欣喜,“谢谢赵主任。”
赵柯掏出纸笔,一笔一划地写下她的新名字,然后交给她。
谷二妮儿郑重地收好纸。
她有名字了,以后就叫“谷穗”。
赵新山过来提醒:“该走了。”
四个人纷纷离开各自的亲朋,走到牛车旁边儿。
赵棉也跟他们一起回公社,顺便再多送送弟弟。
庄兰远远站在后头,目送牛车驶远。
赵枫倒坐着,高举手臂,冲母亲姐姐,冲朋友们,也冲庄兰大力地挥舞,脸上洋溢着明亮的笑容。
没有分别的伤感,只有无限期待再次重逢。
余秀兰不舍之余,没控制住,骂了一句:“咋这么缺心眼儿呢?”
赵柯搂紧她的肩。
这是这个月第二次送别了。
母女俩回到家。
余秀兰面对空荡的院子,忽然真切地意识到,家里就剩他们母女俩了。
“……”
余秀兰忍了又忍,还是对赵柯翻了个白眼,“以前你在厂里上班儿,就你自个儿不着家,自从你回来,你爹,你姐,你弟,全让你整走了,赵柯,你可真行,你啥时候把我也送走得了。”
赵柯摸摸鼻子,“那不就剩我一个留守妇女了?”
余秀兰险些气了个倒仰,“合着你还留我在家给你当牛做马呗?”
“胡说,我们伟大的母女感情怎么能用‘当牛做马’来形容?”
余秀兰深呼吸,蓄力,吼了一嗓子:“赵柯!”
树上的家雀惊得飞起,院子里的鸡也蒲扇着翅膀飞离。
赵柯满院子跑,余秀兰满院子追。
又是欢蹦乱跳、生机勃勃的一天。
隔壁,身体轻快点儿的傅杭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她们。
家里剩几个人,该生活还得生活,该干的活儿一点儿不少。
中秋节母女俩吃的“团圆”饭。
农历八月二十,赵枫的生日,他本人不在家,余秀兰念叨一句就过了。
家家都有一块儿自留地,这时候种的胡萝卜该收了。
往年都用不上赵柯,今年余秀兰早早就通知她去干。
赵柯经过这半年的打磨,对短短两根儿垄的胡萝卜自信满满。
前十五分钟,赵柯弯腰,拔,一甩,动作利落。
第二个十五分钟,赵柯的动作变得磨蹭,时不时得扶腰。
半个小时一根儿垄,效率相当慢了。
还有一根儿垄的胡萝卜,拔完还得扯掉叶,运回家,下窖……
余秀兰同志还让她把胡萝卜缨带回去剁馅儿……
赵柯蹲在地头,双目无神。
她身后走出一个高瘦的身影,站在没拔的胡萝卜地头。
“傅知青?”赵柯意外,“你怎么在这儿?”
傅杭道:“我来帮你收胡萝卜。”
这时间别人都在上工。
赵柯打量他,“你病好了?”
傅杭应声,弯腰伸手。
赵柯再厚脸皮,也不好让大病初愈的人给她干活,起身阻止,“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傅杭躲开她,“没事儿,我帮你,快一点。”
赵柯见状,不能再偷懒,赶紧从另一头拔起来。
两个人确实快一点儿,十分钟就结束一条垄。
傅杭又去装筐,装满两筐就挑回赵柯家,再拿着空筐返回来,继续装。
第二趟,赵柯抱着胡萝卜缨,跟他一起往回走。
两人回到赵柯家,傅杭倒出筐里的胡萝卜,又开始安静地掰叶子。
赵柯洗了根胡萝卜,边啃边探究地看他,一眼,又一眼……憋不住,直接问:“傅知青,为什么来我家帮我干活?”
傅杭沉默片刻,“听说村里青年想要追求姑娘,得上门多干活,表现自己。”
赵柯:“咳咳咳!!!”
胡萝卜呛到了。
傅杭抬手想要拍拍她的背,手上都是泥土,只能又放下,关切地看着她,“没事儿吧?”
赵柯边咳嗽边晃了晃胡萝卜,表示她没事儿。
“对不起,吓到你了。”
赵柯缓过来些,满眼惊奇地看着傅杭。
原男主,说追求姑娘,是她?!
那他跟庄兰……
赵柯又微微摇头,小说里俩人也是很后期才在一块儿,现在没关系也很正常。
而且小说和现实确实是不同的,不能拿小说当事实看。
只是,怎么会是她呢?为什么是她啊?
赵柯眼神越发稀奇。
傅杭紧张地看着她,问:“赵柯,你对我怎么看?”
怎么看?
赵柯咬了一口胡萝卜,“上我家干活的小伙子多了,你干得算一般的。”
傅杭:“……”
虽然知道会被拒绝,但是……“我只是不太擅长农活。”
“那你擅长什么?”
傅杭语塞,自夸的话,太奇怪了。
赵家姐弟遇到感情问题,都打直球,不含糊。
赵柯一手拿着半个胡萝卜,一手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小傅啊,你还没定性呢。”
傅杭嘴角微微抽动。
她明明跟他同岁……
“咔哧……咔哧……”
她还在啃胡萝卜啃得欢。
傅杭有些挫败,缓了缓情绪,道:“我生病那天晚上,刚开始确实病得不清醒,后来你给我擦汗,我就醒了,但是我……我不坦诚,行为也不礼貌,我跟你道歉。”
赵柯大方地原谅他了,“没事儿,我没感觉冒犯。”
也没觉得暧昧。
傅杭更觉挫败,头发丝全都没气力地耷拉着,“我甚至帮不上你更多……”
他真是挺没用的。
赵柯又啃了两口胡萝卜,知心姐姐上身,“为什么是帮我?从你主观意愿出发,你自己为什么做一件事,不才是最重要的吗?”
“村子里的人,有的人想要盖房子,有的人想要吃饱饭,知青想要回城……大家都有个目标,傅知青,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之前不知道,后来趋光,想赵柯能多看看他……
但这个目标,仍然没有傅杭这个独立的人。
傅杭迷茫。
赵柯道:“傅知青,你连自己都没找到,人生毫无头绪,盲目选择,是对你自己不负责任,也是对别人不负责任。”
逻辑严谨的仿佛在讨论学术,上升到人生高度,完全找不到话题一开始的感情痕迹。
她简直是个人才。
赵柯咔咔啃完剩下的胡萝卜,给陷入思绪的人下指令:“走吧。”
傅杭重视赵柯的话,离开赵柯家之后,就在村子里漫无目的地转悠。
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他每一天待在这里,被动地向前,到底想要什么?
傅杭路过大队大院儿。
牛会计跟他打招呼:“傅知青,身体好了?”
傅杭缓缓点头。
“脸色还有些苍白,再休息两天再上工也没事儿。”
傅杭点头,顿了顿,问:“牛会计有什么目标吗?”
牛会计疑惑,但也笑呵呵地回答:“要说目标嘛,希望我儿子成材,希望家里越来越好,希望大队更富裕……是不是有点儿贪心?”
傅杭摇头,“没有。”
有目标,挺好的。
傅杭又走到学校。
操场上,牛小强他们看到傅杭,纷纷热烈地招手:“傅知青!你好久没来了,来给我们讲故事吗?”
傅杭脚步一停,转进操场,应付牛小强他们几句。
他没问他们想要什么。
小孩子的目标更纯粹,可能是一颗糖,一个木剑……
哦,他们还想炸飞公社,想上天。
傅杭面无表情。
他小时候就不会这样。
他小时候……
他小时候想什么呢?
傅杭绞尽脑汁地想,走到知青点也没想起来。
“傅知青。”
傅杭驻足,抬眼的一瞬间发现,知青点变了。
院外的杂草没了,院子里变得规矩整洁,柴火码得整整齐齐。
刘兴学和邓海信,一个在和泥,一个在笨拙地抹墙。
两人看见了傅杭,对视一眼,就当没看见,继续干活儿。
而刚才喊傅杭的是苏丽梅,她和庄兰正沿着木围栏里边儿挖土。
傅杭看着她们,主动问:“这是要做什么?”
庄兰没说话,苏丽梅兴冲冲地回答:“我们在林子里采到些野花种,还挖了些野花的根,想埋下去,看看明年能不能发芽开花。赵主任说,如果能培育起来,要在整个村子里都种上花。”
傅杭默了默,问:“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
苏丽梅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理所当然地回答:“好看啊~”
傅杭默然。
庄兰瞧他有些奇怪,“傅知青,你到底想问什么?”
傅杭又看向刘兴学和邓海信,问:“你们做这些,意义是什么?”
庄兰用手背抹掉额头上的汗,“就是感觉浑浑噩噩的,好像有点儿对不起自己,所以我们在认真生活。”
认真生活……
傅杭心怦怦跳,越来越快,催着他迈开步子,飞快离开。
庄兰和苏丽梅对视,全都莫名其妙。
而傅杭快步走回到家,耳边听着隔壁当当当地切菜声,忽地醍醐灌顶。
他想起来了!
他想起来他小时候都在想什么了。
他比牛小强他们知道的更多,理想也更宏大。
他想炸飞东西南北,他想科技改变世界,他想……做和赵柯一样的人。

第71章
赵柯剁碎胡萝卜缨儿, 余秀兰从学校回家,放调料拌馅儿,母女俩用玉米面掺面粉,包了一锅胡萝卜缨馅儿的粗粮包子。
余秀兰同志不爱放油, 包子肯定不香。
赵柯趁她不注意, 挖了一勺荤油放进去, 飞快地搅动。
等余秀兰发现, 荤油已经拌进馅儿,根本救不回来。
余秀兰看着荤油坛里凹下去的一大块儿, 心痛地无法呼吸, “赵柯!”
赵柯迅速逃走, 过了十来分钟, 估摸着亲妈同志该消气了,才回到厨房。
然而余秀兰一个人,火气不降反升,赵柯刚坐在灶坑前, 沉默的火山忽然爆发, 她就眼疾手快地捏住赵柯的耳朵。
被收拾一通,赵柯乖巧地烧火。
没事儿,反正油水有了。
包子蒸好,余秀兰捡了九个,让赵柯送到隔壁,作为傅知青帮忙收胡萝卜的谢礼。
赵柯一点儿不自在没有, 抱着包子盆不紧不慢地走进隔壁院儿。
三个人正好也在吃饭。
傅杭看见她的一瞬间, 思绪停滞, 几秒之后, 竟然意外的很平静。
赵柯面带笑容, 放下盆,“赶上了,我家包的包子,给你们尝尝。”
“那怎么好意思呢?”林海洋一边儿说不好意思,一边儿伸出手。
“尝尝味道怎么样。”
傅杭和陈三儿也都一人拿了一个。
林海洋吃得快,咬了两大口,竖起大拇指,“好吃。”
陈三儿也点头附和。
傅杭细嚼慢咽,吃得毫无起伏,听到他的话,一顿,闭口不言。
赵柯发现,微微挑眉,“傅知青,不好吃吗?”
傅杭在哄人和礼貌之间摇摆了几秒,选择如实回答:“一般,不难吃。”
他对面,林海洋一脸“没救了”的表情,他这样儿咋能找到对象?
不是喜欢我吗?
喜欢不是应该爱屋及乌,什么事儿都顺着吗?
一个正常被表白的人,或许应该是这种心态。
赵柯不是。
以后大家肯定要经常一起工作,不因为私事让彼此难堪或者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是成年人的体面。
越随意越舒服。
赵柯嘴角上扬,“傅知青真诚实。”
“我觉得应该尊重事实。”这样才是尊重你。
赵柯点点头,丝毫不介意地说:“我和我妈的做饭水平确实只够吃饱,”
随即又玩笑道:“夸赞我也不客气地收下了,再多说几句也没事儿,我不害臊。”
气氛融洽。
赵柯等他们倒出盆,提醒:“傅知青,林知青,你们今年刚来我们大队,不了解,我们这儿冬天冷,你们记得多备些柴禾,御寒的衣物也别忘了。”
傅杭和林海洋应下。
赵柯离开,傅杭起身送她。
两人走到院子里,傅杭轻声道谢:“赵主任,谢谢你对我说得那一番话,我觉得我或许明白些了……”
赵柯耸耸肩,很随意地说:“想要做什么就去做,管它是大是小,管它有什么意义,管它结果是什么……反正我们才十八岁,反正到三十六岁,就又迎来下一个十八岁。”
十八,是一个数字,只要“想要”,这个数字,可以是二十八,可以是三十八……甚至是七老八十。
“想要”,是一场对生活体验,没有高低贵贱,也可以不用有功利目的。
微冷的清晨,只要张开手臂,大口呼吸,沁凉的空气就会疯狂地拥抱你。
宁静祥和的午后,风吹麦浪,仰面闭眼,想要,就能闻到阳光的香气。
又或者在每一个沉寂的夜晚,观星望月,似乎遥不可及,但稍稍抬起手,宇宙星河就都尽在指间里。
所以,哪怕特立独行,想要将钢筋铁骨涂成粉红色,又有什么不行呢?
每一个瞬间的感受,都是独属于个人的珍宝。
是冥冥之中,“十八岁”的热烈在治愈成长中遗忘的自己。
值得恭喜。
赵柯也确实对傅杭道了一声“恭喜”。
“谢谢。”
已经打算要认真生活的傅杭向赵柯借自行车,“我听说你家想要卖掉一辆自行车,我以后可能常用,或者,你们可以考虑卖给我吗?”
赵柯告知他会回去跟母亲商量,便与他道别。
傍晚,傅杭坐在书桌前,第一次拿起信纸,写下——
【父亲、母亲:
展信佳。
时隔许久,第一次回信。
过去的几年,如同身在迷雾,无所事事却时常倦怠,前路如何似乎于我毫无意义。
成长必然要经历的阵痛,万幸,我走过来了……
就在今日,如同枯木逢春,久旱逢甘霖,我突然重新燃起了理想之火,重拾了对生活和未来的无限期待。
我很庆幸主动响应号召,下乡到赵村儿大队。
这不是一个自我流放的选择。
在这里,我找到了良师益友,获得了新生。
时代的巨轮滚滚向前,环境依旧艰难,但我已拨开迷雾,请给我一些帮助和指导,让我能够在农村继续学习……】
最近各家的自留地陆陆续续开始收获萝卜、土豆等作物,社员们全都在储备冬天的吃食,开荒的进度减慢。
赵柯有时候溜达过去,看着全村费劲忙碌许久才粗粗开出的百亩地,心里就有点儿犯嘀咕。
一个是效率太低,照这个速度,到上冻之前,根本不可能开出河边的地;
一个是人力紧缺,地开出来,明年春耕,能不能及时完成播种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赵柯不后悔送走一些人,那几个人就是在村子里,依旧杯水车薪。
缺人,但赵村儿大队目前的实力又无法吸纳太多的人。
归根到底,又是缺钱。
家里也要收土豆,余秀兰看着赵柯慢慢腾腾地走过来,没好气地说她:“你是街溜子吗?成天晃晃悠悠?”
赵柯放下锹,手搭在锹把上,“余秀兰同志,更正一下,这叫实地走访,深入调研。”
家里没有别人,无人替赵柯分担余秀兰同志的炮火,她偏又总干些亲妈看不顺眼的事儿,每每惹得余秀兰暴躁。
此时,余秀兰听到她这一句话,就翻了个白眼:“少跟我打官腔,你就是上天,我也是你亲妈,赶紧干活!”
赵柯……不敢反驳,埋头干活。
有亲妈在这儿,赵柯不能偷偷摸鱼,否则又要挨训。
动作一刻也不停歇,效率比她一个人干的时候高出一大截。
眼瞅着土豆起得差不多,余秀兰总算不再紧盯着她,对赵柯小心翼翼的偷懒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有心情跟她闲聊了。
“你五奶说,最近好几家托她做媒,找找别村有没有合适的青年,也怪了,咱村儿的小年轻互相咋看不中呢。”
赵柯:花还是墙外的香,墙内……太了解了,荡漾不起来。
“萍萍对象家也没少托人往你五奶家跑。”
“什么事儿啊?”
“想让俩人早点儿结婚,又谈不拢。”
赵柯蹲在原地,疑惑:“眼瞅着就农忙了,谁家这时候谈婚事啊?”
余秀兰随口说:“外村地都泡了,秋收指不上,没啥活儿,又怕俩人黄,可不是来得勤吗。栓柱儿不在家,她对象还来帮你六叔家收自留地呢。”
“!!!”
赵柯拍了下脑门儿。
余秀兰莫名其妙,“你干啥?”
赵柯嘴角越扯越大,笑得牙都露出来了。
她怎么就忘了呢?
别的大队受灾,闲散人员多啊。
只要多留心,总会发现各种好事。
赵柯站起来,小跑向亲妈,抱着她的脸,吧唧一口:“余秀兰同志,给你记一大功。”
余秀兰两边儿脸侧沾着土,颧骨位置似乎还留有亲过的触感,发懵的同时又有点儿难为情,口是心非地嫌弃:“多大人了,一点儿不稳重……等等,你要干啥去?”
“我是妇女主任,去关心关心萍姐的婚事儿。”
赵柯快速捡满两筐土豆,挑起来送回家。
余秀兰:“……”
跑这么快,肯定不是偷懒……吧?
赵柯回家后倒出土豆,晒在院子里,洗干净脸和手,稍微整理了自己,就往六叔赵建发家去。
他们一家也都在忙活着把需要保存过冬的菜下窖。
赵柯一出现,一家四口都笑着和她说话,赵萍萍冲着地窖嗔怪:“家里来人了,还不出来打招呼?”
片刻后,地窖钻出个年轻汉子,眼神透着一股憨厚。
赵柯想到了打地鼠,还是一只圆头圆脑的地鼠。
“他叫马盛,我对象儿。”赵萍萍先向赵柯介绍她对象,然后又对马盛说,“这是赵柯,我三叔家的堂妹,也是我们大队的妇女主任。”
马盛爬出了地窖,拘谨地问好。
“咱们回堂屋,别管他。”
马盛听话地钻回地窖,没有一丝不满情绪。
确实老实巴交,符合当下人选女婿的标准。
赵柯好奇地问:“我听我妈说起来,才知道你对象家想结婚,为什么谈不拢?”
“我想留在咱们大队,他们家不想他搬出来,说是倒插门儿要教人笑话。”
赵萍萍有一种感觉,留在大队比嫁去别的大队有前途,但马家固执地认为马盛要是住进岳家很丢人。
“如果实在谈不拢……”赵萍萍微微咬唇,“我和马盛可能就是没有缘分。”
赵柯毛遂自荐:“约着两家人坐在一块儿,我给你们说和说和呗?”
赵萍萍面上浮起喜色,“可以吗?”
赵柯拍胸口,“交给我。”
晚上,余秀兰知道赵柯又揽了个中间人的事儿,无语:“你一个没结婚的大姑娘,快成老妈子了,咋连人商量结婚都掺和?”
赵柯一本正经,“余秀兰同志,咱们要严肃起来,记住,这不是一门普通的婚事,是具有战略意义的一步。”
余秀兰:“……”
作者有话说:
我写感情线确实是短板,写男主也不如写女主顺手,这是我自己的问题。
这本感情戏确实比较少,男主成长之后,基本就是全员搞发展。
PS:今天短小,明天更个肥章

换句话说, 她忽悠人真的很有一套,而且主打一个真诚。
这是整个赵村儿大队的共识,可以不喜欢她,无法否定她。
赵萍萍得了赵柯的话, 转头就跟父母商量, 让马盛家人来家里谈婚事儿。
六婶儿罗红霞有些迟疑, “赵柯比你还小呢, 又还没结婚,马家会不会觉得咱们不重视他们?”
赵小草直接翻了个白眼, “咱村儿妇女主任, 还不重视?他们咋不上天呢?”
罗红霞说她:“你一天天的, 就不能好好说话?别人以为咱家没教养呢。”
“别人别人……别人的看法咋那么重要!”赵小草声音一点儿不压着, 还有点儿故意让人听见的意思,“我姐是咱们大队的饲养员,拿着跟男人一样的工分儿呢,六河子大队能给吗?还说啥‘倒插门儿让人笑话’, 我家有栓柱儿哥, 用谁倒插门儿!”
罗红霞担心地看一眼外屋,拧她胳膊,小声儿说:“死丫头,你少说两句。”
赵小草环胸抱手臂,“哼。”
厨房,马盛神情尴尬地站着。
六叔赵建发更尴尬, “小马, 小草那孩子任性。”
马盛真心喜欢赵萍萍, 忐忑地说:“叔, 要不我回家跟我爹妈说说……”
屋里, 赵萍萍直接叫他们进来,大家一起说。
“两家人坐在一块儿,和和气气地谈一谈,掰扯个结果出来,磨磨蹭蹭的也没意思。”
她信赵柯,态度坚持。
马盛眼巴巴地看着赵萍萍,“别,萍萍,多谈谈,我也会跟父母争取的。”
赵建发和罗红霞这对儿父母,都是别人强硬,他们就强硬不起来的脾气,只能同意。
一家子跟马盛定了个日子——大后天正式过来谈。
于是第二天,马盛就回家去跟父母说两家见面的事儿。
赵柯知道了他们定下的日期,就背着个鼓鼓囊囊的斜挎包,骑车进公社。
公社大院儿,书记办公室——
“段书记,没打扰您吧?”
赵柯规规矩矩地坐在长椅上,向给她倒水的程干事道谢。
段书记坐在茶几旁单独的一把椅子上,笑道:“你这个小同志,我算是了解些了,我如果不抽出点儿时间见见你,第二天你准保还得来。”
赵柯还真是这种厚脸皮的人,但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干工作不厚脸皮,办不下来事儿。”
段书记好笑地微微摇头,问她:“说吧,这次是为什么来?”
赵柯从挎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
这是她自制的,用报纸一层层糊起来,糊成硬皮,纸张在里面,不会卷边褶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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