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妇女主任—— by张佳音
张佳音  发于:2023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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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不是傻子,如果被“惯”坏了,根本不能无限度地容忍欺压他们的人压在头上。
所以赵柯一直说,他们这种在村子里有影响力的人,必须得立场公正。
“我想帮大伙儿脱贫,也得大家拧成一股绳。今天,二叔二婶儿看栓柱儿哥要当兵,眼红,闹一场;明天别家的谁看邻居多赚几个工分,不服气,再闹一场;是不是后天,谁家赚得钱多了,就都能去抢?”
“永远有人赚得多,有人赚得少。闹事儿的成本太低甚至根本没有成本,才会不断助长他们的气焰。”
赵柯强硬道:“这种风气,绝对不能纵容。”
对就对,错就错,黑白分明,是非分明,规矩的存在才会有约束力。
赵柯这段时间,确实帮着村子里一步步向好,她的话,也很有说服力。
赵四爷不是不清楚道理,只是,“都是亲戚……”
赵柯:“适时扼制不良势头,才是和睦发展的前提。”
赵四爷:“抬头不见低头见……”
赵柯:“树不修理不直溜,小事不约束,大事后悔莫及。”
赵四爷:“闹大了,新河家的几个孩子以后在村子里咋见人?”
赵柯:“二叔家的几个堂兄弟要是讲道理,反过来约束父母,在村里还能得个明辨是非的好名声。”
赵四爷:“……”
根本说不过她,让她一说,道理全在她那儿。
其实,赵二叔家的几个堂兄弟都是既得利益者。
不过深究那些没什么意思,重要的是结果,有的时候,论迹不论心,只要约束得当,引导得当,他们就可以是明辨是非的人。
赵柯低声撺掇:“我当这个坏人无所谓,到时候四爷你唱红脸,出面劝劝堂兄他们明事理,再两家说和说和,这事儿才算是过去……其实都是亲戚,处好了,以后有难处,谁会冷眼旁观?二叔二婶儿他们想不明白,正需要长辈帮着理顺。”
赵四爷顺着她的话,越想越觉得确实有道理,抽了几口烟,勉为其难道:“你要是早这么说,不就明白了,行吧,就这么干吧。”
老爷子舒坦了,拎着烟杆儿回家吃饭。
随后,赵柯和赵新山商量怎么作出些“惩罚”,既教训赵二叔一家,又让村子里其他社员警醒。
那这“小鞋”就不能穿在暗处,得明明白白的让大家伙都知道。
最近活儿不少,正常日常上工,正常给工分,而额外安排开荒,大队为了安抚大伙儿的情绪,都是额外给工分。
今年本来就受灾,大队给出的工分还远超过去年,承担的压力不小。
都是为了降低社员们对涝灾的恐慌,为了提高社员们的生活水平,为了大队的发展……
确实不能放纵拖后腿的行为。
赵新山道:“白脸不能让你一个人唱,这是大队的决定。”
赵柯听他的。
两人谈完,分开,天已经暗了。
赵柯原本想去傅知青那儿看看陈三儿,也暂时打住,先回家。
余秀兰在锅里给她热了饭,边端出来边说:“栓柱儿这事儿咋解决?赵老二他们夫妻办这事儿也太磕碜了。”
“大队不可能放任他们闹事。”
余秀兰摇头,“可不好解决,要是死皮赖脸,能拿他们有啥办法。”
赵柯拿起筷子,“除非他们不想在村子里过了,否则低头的不会是我。”
赵二叔赵新河家——
赵二婶儿越想越不服气,“我就不信,她赵柯还真能在赵村儿大队做主了?”
儿子儿媳妇全都聚在这儿。
赵柯的话,他们都知道了。
二儿媳刘婷碰了碰丈夫,二儿子赵永刚愁眉不展地说:“万一呢?赵柯不是刚当妇女主任那阵儿,她现在在村里说话好使。”
老五赵永军实际年龄比赵栓柱儿小两岁,但是结婚早,忍不住嘟囔:“我要是不结婚,没准儿也能报名当兵。”
赵二婶儿没好气道:“你自个儿急火火地要结婚,要娶媳妇儿,怨谁?”
她一直不咋不满意小儿媳妇张小艳。
张小艳还面团似的没长开,低头噘嘴,心情不好。
赵永军搭兄弟似的搭媳妇儿的肩,没心没肺地说:“我就想娶媳妇儿。”
赵二婶儿白他一眼。
赵永军不怕她,直说:“栓柱儿都过继出去了,你们搞这些事儿干啥?不够丢人的。”
“我和你爹都是为了谁?”赵二婶儿气恨地瞪他一眼,“房子倒了,重新起不得花钱,你们谁拿?”
大儿媳秀香附和婆婆,“是啊,爹妈也都是为了咱们。”
二儿媳刘婷和三儿媳周雪莲都有些不舒服,他们都分出去单过了,拿肯定是大哥大嫂拿,跟他们有啥关系?
好处捞不着,坏处他们甩不掉,最得不偿失的就是他们。
而赵二叔赵二婶儿还不死心,“我自己亲生儿子,天王老子也管不着,他就得孝顺我们。”
几个儿子儿媳面面相觑,没太坚定地反对。
到底是钱呢……
赵老二赵新河家和赵老六赵建发家因为栓柱儿当兵,闹出来的这点事儿,都没过夜就传遍了村子。
前后邻居隐约听到点儿,没听清楚具体咋解决,其他人去跟赵建发家打听,也打听不出啥。
大家伙都在猜测,赵建发家是不是要吃了这个亏,私底下还在嘀咕:“儿子还得是自己的,不能白养别人的。”
赵柯没关心那些闲话,早上抽空去了一趟隔壁。
陈三儿正在做饭。
“赵主任。”林海洋喜滋滋地说,“没想到陈三儿还会做饭,我和傅杭可赚到了。”
陈三儿解释:“村子里小孩儿几乎都会做饭。”
赵柯看他挺平和,笑着关心了两句。
傅杭的房子,隔了两间屋,原本傅杭和林海洋一人一间,陈三儿昨晚上过来,就跟林海洋住一起。
陈三儿会做饭,傅杭和林海洋就请他帮忙做饭,三个人某种程度算是各取所需。
傅杭和林海洋不会听信流言就对人有偏见,他们对陈三儿的了解都来自于眼见,看见陈三儿是什么模样就是什么模样。
所以能发现优点。
这样的环境,对陈三儿有益。
赵柯想到此,再次向傅杭道谢:“傅知青,陈三儿的事儿,谢谢你。”
傅杭摇头,“陈三儿在这儿,也帮了我和林海洋很大的忙,你不用道谢。”
赵柯也不客气太多,转而问起水车。
傅杭道:“我打算过两天立到河上,水还有点儿大,可能得多安排些人。”
赵柯点头,“行,我记得了。”
大队长负责统筹社员干活,赵柯晚些转达给了赵新山,赵新山照常安排人上工。
而赵二叔赵二婶儿早上来上工,观望了一会儿。
赵柯没出现,赵新山也该咋地还是咋地,赵建发他们一家还全都避着他们。
村里人倒是时不时瞅两眼,好像嘀咕他们啥呢,可瞅两眼嘀咕嘀咕又不能掉皮,对他们啥影响没有。
两人就觉得,赵柯就是嘴上说说,根本拿他们没办法,不由又膨胀起来。
不过下午,赵新山点去开荒的社员,没有点他们一家子。
赵二叔赵二婶儿没当回事儿,他们家其他人也都没当回事儿。
开荒的活儿,从开始就是轮换着干,很正常。
赵二婶儿还到赵建发夫妻和赵栓柱儿跟前说:“我告诉你们,孩子是我生的,外人就是管不着,你们最好想清楚了。”
赵建发夫妻压着火,照着赵柯的话回复她:“想让栓柱儿认你们,就把抚养费还回来!”
赵二婶儿没想到他们会突然硬气起来,但很快就猜到赵柯在背后出主意。
她一点儿不怕,还想拿捏他们,“别跟我说那些,我们没钱,你们要是不想栓柱儿的前途没了,就给钱!”
赵建发咬着牙道:“你们亲爹娘都不管孩子前途,我们养父母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可以了,栓柱儿心里肯定明白好赖。”
赵二叔赵二婶儿有些懵,不知道他们家啥意思。
赵栓柱儿告诉他们了:“你们不是想要我吗?我这就跟大队还有老赵家的长辈们说,我回去。”
他回来,那津贴不就全都是他们家的了?
赵二叔赵二婶儿面上露出喜色。
他们凑到一块儿说话的时候,村子里其他人就在看热闹,越聚人越多。
“我不当兵了。”
赵栓柱儿当着大伙儿的面,继续说:“你们想要我,正好,我回去,你们出我结婚的房子、钱粮。我兄弟他们有的,我必须都得有,你们要是偏心,我就赖在家里让你们养!你们要是不偏心,我就一起孝顺你们和我爹妈。”
“凭啥!”赵二婶儿气得肝疼,尖叫,“凭啥我们拿钱养赵老六他们!”
赵二叔更是脸黑的像块儿炭。
他们其他几个儿子儿媳听到动静,也都赶过来,听到这里,哑口无言。
周围的社员瞧着他们这样,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这不挺好的吗?儿子回去了啊。”
“就是,栓柱儿多孝顺。”
“亲生儿子,出钱结婚盖房子不是应该的吗?”
“对!”
赵二婶儿骂他们:“哪有你们的事儿!闭嘴!”
随即,她又指着赵建发夫妻骂:“活该你们没儿子,黑心烂肺……”
赵栓柱儿挡在赵建发和罗红霞跟前,沉闷地说:“我就是我爹娘的儿子,啥也不用说了,找四爷和大伯来吧,把我户口转回去,抚养费以后从你们分红里扣给我爹娘。”
他说要回去,一口一个“爹娘”叫的却是赵建发夫妻。
赵二婶儿气得眼冒金星,冲上去就要打他,“不孝子!天打雷劈!”
赵建发夫妻一看栓柱儿挨打,赶紧上前去护着他。
周围看热闹的社员也连忙上来拉住赵二婶儿。
一时间闹闹哄哄的。
这时候,赵新山才走过来,等到他们消停点儿了,直接说:“大队不是胡闹的地方,以后开荒的活儿,赵新河一家都不用去了,好好反省。”
“大队长?!”
赵二叔赵二婶儿不敢置信。
他们的四个儿子儿媳也全都惊大双眼。
五儿子赵永军本来就心直口快,现在直接指责:“闹啥啊?非得闹得一家子不得安宁!栓柱儿哥过继出去,就跟咱家没关系了!你们明不明白!你们为了别人家的钱闹,就是嫌我们几个养在膝下的儿子没本事!”
另外三个儿子脸上五颜六色,也顾不上心里被五弟戳得难堪,纷纷劝说父母别再找事儿。
嫌开荒累,没人嫌工分咬手。
大儿媳秀香那些小心思也收起来,表态反对。
更别说另外两个儿媳妇,不满几乎要写在脸上了。
赵二叔赵二婶儿夫妻一下子孤立无援。
赵新山却丝毫没有改口的意思,“大队有大队的规矩,给你们留脸面你们不要,有啥结果都自个儿受着。”

第68章
赵新山说到做到, 说不用二叔赵新河一家,就除了日常上工,所有的活儿都不再安排他们家的人。
眼下除了开荒,就是立水车。
赵村儿外那条河, 宽三米左右, 傅杭的水车按照河道大小进行设计, 组装好, 个头相当壮观。
现在河道水流平缓,只是之前暴雨那么多天, 水比较深。
他们没有机器, 立水车纯靠人, 村里征用个头高的男人们, 连要去参军的赵枫、赵栓柱儿都没落下,唯独不叫赵二叔家的几个儿子。
赵新山特地选了晌午水不那么凉的时候干起来,全村人没啥事儿,都来凑热闹。
赵二叔赵二婶儿丢脸, 没过来瞧立水车, 但赵永强赵永军兄弟四个都来了。
一群男人围在水车周围,林海洋把着一个角,喊口号:“一二三!起!”
水车被抬起,男人们一起“一二、一二”地喊着号子,抬着水车往村外走。
还有些组装好的大型木制零件、粗长的尖头木头、绳子……都有人拿着。
牛小强他们一群小孩子欢快地跑前跑后,自告奋勇地帮忙拿绳子, 拿小零件。
赵永强他们兄弟四个想帮忙, 完全伸不上手, 只能在人群里不尴不尬地跟着。
赵柯跟赵新山、傅杭他们走在一起, 看见他们四个的尴尬样子也全都当没看见。
等到了河边, 准备下水的男人们开始做防护——村里没有救生设备,就在下游位置绑一张麻绳编的网。
为了下水能站住,在准备立水车的位置,拉了一条粗麻绳。
全都准备好,傅杭指挥着几个青壮下河钉木桩。
水中央很深,都淹到了赵枫胸口,水中站稳都极其困难,更别说还要走动、工作。
一群人好不容易艰难地钉好木桩,水车挪到位置上又成了难题。
水车的直径超过河面宽度,几乎借不上水的浮力,反倒还因为水中作业,成倍地增加难度。
这还没到立起来那一步呢。
傅杭站在岸上看,也不能帮着水车挪动过去,干脆直接跳进河里。
“诶——傅知青!”
赵芸芸急急地出声,拦不住人。
他一身干净的衬衫长裤,一下水全脏了。
而他之后,村里的男人们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地往下跳,本来就浑的水,搅得越发污浊。
赵永强兄弟几个对视,也全都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男人们分站在水车两边,随着傅杭大声“一二!一二!”的喊声,齐心协力。
水车一点点儿靠近木桩。
偶尔有人脚下打滑栽进水里,自己扑腾起来或者旁边儿人帮一把手站起来,就继续使劲儿。
湿漉漉的上衣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男人们结实的轮廓,每当使力的时候,肌肉隆起,力量感十足。
岸上,好些年轻的姑娘都害羞地不敢看又偷偷看。
赵芸芸直白多了,盯着傅杭被衬衫紧紧包裹的胸膛,小声儿对赵柯说:“你瞧傅知青是不是比刚来的时候健硕些了?”
赵柯看向傅杭。
精壮的体格,衬衫打湿,很涩。
确实健壮了点儿。
不过,赵柯的注意力落在傅杭的眼睛上,“你不觉得,傅知青比几个月之前,有人气儿吗?”
大概是,轻飘飘的高岭之花自愿种进散发着有机肥芬芳的泥土里,得到营养,鲜活起来了。
赵柯又看向赵二叔家几个堂兄弟,他们,以及其他所有的人,此时同心协力,心里眼里都是要把水车立起来,没有一地鸡毛,没有鸡零狗碎。
吵也好,闹也好,生活就因为这样,才生机盎然。
水中,众人把水车抬到了木桩处,完成了一大步。
一部分人上岸,将绑在水车上方的几根麻绳甩回岸上。
接下来要让水车立起来,岸上的人拽,水中的人或扶或推。
岸上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只要有地方握绳子,全都过去帮忙拉拽。
孩子们插不进手,就在旁边跟着一起着急地喊口号,加油。
“一二!”
“一二!”
“一二!”
“一二!”
水车从横躺,慢慢变成斜角,慢慢越来越直,直到彻底直立起来。
岸上的众人满脸喜色,不敢松手,保持着拔河一样的姿势。
水中,傅杭招呼几个人抓紧固定水车,直到几个预留位置的木桩全都钉上,才示意岸上稍微松一松手。
岸上众人试探着松手。
水车稳稳当当地立着。
众人的喜色这才完全释放。
但水车完全没有运转的意思,只是定定地立在那儿。
有人问:“傅知青,它咋不走呢?”
傅杭没有丝毫不耐,解释:“还需要动力。”
他又指挥带着林海洋、陈三儿他们安装剩余部分的组件。
所有人都焦急又期待地看着他们忙活。
终于,最后一个螺丝拧上,链轮安装好,林海洋和陈三儿一起,推动链轮。
刚开始,推得很慢,齿轮和链条缓慢地运转,渐渐地,两人顺力了,推得更快,水车“嘎吱嘎吱”地转动起来。
所有人都挤向河边,眼看着水车转动起来,水斗带起水,水顺着下方木槽流出去。
“哦哦哦——”
“水车动了!”
“水车动了!”
“水流出去了!”
所有人都在欢呼,村里的年轻人挤上去争相代替林海洋和陈三儿推动水车。
傅杭站在水车下,河水淋在他头上,他却丝毫不嫌脏,随手抹了一把脸,笑容极其灿烂。
赵新山看着水车,莫名地热泪盈眶,“明年灌溉,就轻松了……”
赵四爷、牛会计等人全都欣慰点头。
赵柯眼睛看着傅杭,对赵新山等人道:“我听傅知青说,还可以做龙骨水车,明年咱们把河道边儿的地都开出来弄成水田,可以种水稻,年底大家都能吃上大米……”
一群老农民一听,满眼期望地望向身后的荒地。
这里,其实很肥沃,可总是涝,庄稼不收,慢慢就变成了一片荒芜。
但很快,就又会变成良田……
水中,傅杭似有所感,回眸一望,与赵柯对视后,展开一个清朗朝气的笑容。
神清气正。
污浊的河水沿着青年的面容流淌而下,掩不住眉目的明澈。
眼神交缠几秒,赵柯率先移开视线。
傅杭眼尾微微耷拉下来。
赵柯侧头看向赵芸芸。
赵芸芸果然在定定地看着河中。
赵柯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她以为是傅杭。
但不是。
赵柯微微皱眉。
陈三儿跳进了河中,正在跟大家一起尽情地泼水,豪爽地大笑,眉宇间的阴郁似乎消失不见。
赵柯的视线在赵芸芸和陈三儿之间来回移动,眼中带着些许惊色。
不是,这俩人怎么回事儿?!
假的吧?
调皮的男青年们故意洒水向岸边,姑娘们小声惊叫着四散开,然后惹来男青年们一阵大笑。
赵柯也被忽然扬过来的水叫回了神儿,踢了块儿土坷垃进水,溅起半米高的水花。
其他姑娘也都捡起土坷垃往水里扔,溅起一个又一个水花。
眼瞅着就要变成泼水大战,赵柯可不想湿身,迅速撤离岸边。
与她一起的,还有庄兰。
青年们有的已经脱下了上衣,赤着上身站在河里,赵枫没脱,可衣服浸湿贴身。
庄兰跟着赵柯离开前,不好意思地回头看了一眼,目光落在赵枫身上,像是烫到一样,飞快地收回。
赵新山嘱咐河里的小子们:“早点儿出来,别得病了。”
赵柯让他们出来去她家喝完驱寒汤再回家。
村里唯一的赤脚大夫赵建国不在家,社员们有些小毛病不能不拿药。
赵建国走之前,把每一种药啥作用全都写得清清楚楚,村里大家伙都有啥旧疾也都记录在案,交给余秀兰和赵柯管。
母女俩现在偶尔还要负责给村里人拿拿药,熬汤药的活儿自然也得干。
下水的人陆陆续续地喝完药走,赵二叔家几个兄弟磨蹭到最后。
赵永军年纪最小,悄悄蹭找赵柯身边儿,满面羞愧地说:“姐,栓柱儿哥那事儿,我爹妈不对,我们兄弟几个以后肯定管着劝着他们,你看能不能帮俺们跟大伯说说情?”
赵柯没理会他。
赵永军脸上哀怨,黏黏糊糊,“姐~”
赵柯烧火棍一扔,抬起巴掌照着他后脑勺就啪啪抽了几下,“你还好意思说!你爹妈闹事儿之前,你们兄弟还能一点儿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心思,能骗过谁去!”
赵枫缩了缩脖子,捡起烧火棍默默烧火。
赵永军挺大个体格子,任打任骂,觍着脸求饶:“姐,我们真知道错了。”
外头,他三个哥哥也都一脸讪讪。
赵柯又锤了他好几下,然后瞪了外头三人一眼,“回去好好反省,跟我认什么错。”
兄弟四个互相瞧了瞧,蔫头耷脑地离开赵柯家。
余秀兰这才进来,骂他们:“该!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想等栓柱儿走了,大事儿化小小事儿化了是咋地。”
赵枫他们还能在村子里待两天,只要不傻,就该知道想要化解这事儿该咋办。
就算他们还是抹不开脸,也会有人提醒。
赵柯等明天到来。
而晚上,陈三儿忽然跑过来敲赵柯家的门,“赵主任,傅知青生病了!”
赵柯和赵枫穿上衣服,跟着去到隔壁。
傅杭躺在炕上,眼睛紧闭,脸色通红。
赵柯伸手覆在他额头上。
“可能是白天着凉了。”
赵柯说着,收回手。
但没成功。
傅杭一把抓住她的手,紧紧攥着,贴在额头上,解热。
他口中还念叨着“凉”。
赵柯:“……”
手脚冰凉,是有点儿虚没错,不是给你当冰袋的。
而赵枫直接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齿地盯着傅杭的手,“……”
我姐的手脏了!
作者有话说:
我复活了,明天更个长的

赵枫的眼神更厉了,几乎要刺穿傅杭。
林海洋知道傅杭对赵主任有些心思,没想到他平时不声不响,生病了这么猛, 竟然直接上手抓, 一时间满心都是佩服。
然后他装作没看见, 左顾右盼。
陈三儿没感觉到暧昧,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赵主任从小就不是一般姑娘。
傅知青竟然敢摸赵主任的手,他要完蛋了。
陈三儿对傅杭还挺有好感, 出于情义, 胳膊肘碰林海洋, 略带着急地催促:“林知青, 快让傅知青撒开手。”
林海洋给了他一个“怎么这么没眼色”的无奈眼神,却也没法儿再装,慢吞吞地走上前。
陈三儿毫无所觉,不自然地跟赵柯解释:“赵主任, 傅知青可能病糊涂了……”
赵柯没那么不近人情, 跟个病人计较。
“洗个毛巾,给他擦擦,降一下温。”
林海洋走得慢,一听这话,脚下一转,飞快地往出跑。
陈三儿抬手想抓住人, 再看赵柯和傅知青交叠的手, 咽了咽口水, 生怕赵柯打人。
片刻后, 林海洋端着盆凉水走进来。
他把水盆放在炕边, 毛巾在凉水里浸了浸,微微拧干,递给赵柯。
赵柯无语,“林知青擦就行了。”
林海洋闻言,憨憨地笑,“赵主任,我没照顾过人,笨手笨脚的,你帮帮忙吧。”
赵枫早就忍受不了,上前一步,伸手要接过来,“姐,我来吧,我嘎嘎会照顾人……”
“别……”
林海洋急匆匆地挡在赵枫身前,在其他几人奇怪的视线下,尴尬地说:“我是说,赵主任抽不开手,赵枫得给傅杭拿退烧药吧?”
赵枫不高兴,“我又不认识药,就我姐和我妈能拿,我照顾傅知青,我姐去拿。”
林海洋不同意,“我有点儿怕余老师,正好赵枫你陪我去吧。”
为了朋友,他付出太多了,连胆小的名声都背上了。
做得做到底,林海洋说完,伸手硬拽着赵枫往出走。
赵枫不乐意。
林海洋不松手,嘴上很担心地说:“赵枫,傅杭得赶紧吃药,我真怕他烧傻了,以后不能给大队组水车……”
赵枫再不情不愿,也不好耽误人病情,终于挪动了脚。
林海洋松了口气,又开始对陈三儿挤眉弄眼,示意他有点儿眼力见儿,给傅杭和赵主任留出相处的空间。
陈三儿:“……???”
没看懂。
不过他琢磨了一下,为了傅知青不挨揍,坚定地留在了屋子里。
赵柯空着的另一只手拿着毛巾,擦过傅杭的脸颊、下颌。
或许是冰冰凉凉的更舒服,傅杭放开了她那只被攥热乎的手,又抓住赵柯拿着凉毛巾的手。
他闭着眼眉头紧锁,还嫌弃毛巾的触感,直接甩开毛巾,展开赵柯的手掌,压在脸颊。
陈三儿倒吸了一口凉气,紧张地盯着赵柯,“赵主任……”
凉意使得傅杭眉头稍稍松了松。
赵柯:“……”
真当她是冰袋吗?
看在他是因为给大队立水车才生病的份上,赵柯保持平和,重新拿起毛巾,扔进水盆,示意陈三儿洗一下。
陈三儿不敢耽搁,赶紧上前洗凉毛巾,小心地递给赵柯。
赵柯挑眉,“你也不会照顾人?”
陈三儿正琢磨着要不要收回手的时候,赵柯已经取走了毛巾。
沁凉的毛巾擦过傅杭的颈侧,向下,来到锁骨。
赵柯嫌他扣到第二颗扣子的衣领碍事,单手解开他衬衣的两颗扣子,粗手粗脚地往两边扒拉两下。
傅杭的领口敞得更开,露出整个锁骨和一小片胸膛。
蜡烛昏黄的光下,傅杭整个人烧得更红了,喉结不断上下滑动。
赵柯囫囵地擦,毛巾甚至微微探进衬衣。
陈三儿:“……”
赵主任……果然不是一般的姑娘。
毛巾再一次扔进水盆,陈三儿迅速洗完,再一次递到赵柯手中。
赵柯五指微张,对折的毛巾平摊在手上,直接糊到傅杭脸上,帮他凉凉脑子。
“唔……”
赵柯听到声儿,道:“撒开手。”
好一会儿,傅杭才迟钝地松开手。
手自由了,赵柯才拿开毛巾。
傅杭缓缓睁开眼,眼中水润迷蒙,像是在看赵柯,又像是根本没看清是谁,“难受……”
生病的人浑身都带着脆弱无力,眼巴巴地望着人,可怜的仿佛一只依赖主人的小狗。
赵柯:“……”
算了,有功劳有苦劳的病人最大。
赵柯轻声问他:“傅知青,渴不渴?”
傅杭怔怔地望着她,反应了几秒钟才软绵发虚地说:“渴。”
陈三儿突然特别机灵,赶紧去桌上拿傅杭喝水的搪瓷缸子,递给赵柯。
赵柯古怪地看他一眼,接过来,转递向傅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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