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妇女主任—— by张佳音
张佳音  发于:2023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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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柯说:“谁都是头一遭,尽量试一试,不行不勉强。”
姑娘们犹犹豫豫,“那行吧,我们试试……”
养猪场——
“妹砸,又见面了。”
刘志刚老远就跟赵柯他们招呼。
两人第三回 见面了,通电话也通过两回,相当熟稔了。
刘志刚看着她,悄悄给她打预防针:“妹砸,老方要是说啥了,你就当他放屁,别往心里去啊。”
赵柯拍了拍挎包,低声回他:“我又带了两包烟。”
刘志刚一听,夸赞:“带烟好,堵他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手艺学到手是正经的。”
赵柯赞同地点头。
她也是这个打算,人家冷言冷语几句,不痛不痒,学到本事最重要。
照例是刘志刚领着他们去找老方。
老方一看到赵柯他们这么一大堆人,脸有点儿臭:“这是养猪场,又不是养猪学校,卖你们几头猪,还得管到尾儿吗?”
刘志刚扒拉他一下,“老方,你这说得就不讲究了,那是几头吗,我妹砸他们大队买了三十多头猪崽呢。”
老方依旧没啥好脸色,“多少头,该教的都教了,咋又要学劁猪?别家买猪事儿也没这么多。”
姑娘们脸皮薄,都有点儿红脸,小伙子们也有些无地自容。
就赵柯,还面带笑容地说好话:“方哥,确实是我们麻烦咱养猪场太多,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她说着手就伸进挎包。
赵枫和赵栓柱儿有经验,下意识地侧身遮挡。
赵柯拿着两包烟塞到老方手里,好话不要钱,“方哥,买猪崽那回,我跟你学了那么几手,回去给我们饲养员培训,大家一丝不苟地照着做,我们那猪长得可好了,暴雨那老些天,愣是结结实实啥事儿没有,您就再教我们两手,下回我再过来,好给您报喜。”
老方就这个好占便宜的毛病改不了,拿人手短,嘟嘟囔囔:“就怕教会学生饿死师父。”
“那哪能呢?您看我这面相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啊。”
赵柯努力睁大眼睛,露出无辜的眼神,让他看见她的真诚。
老方大手捏着两盒烟,到底舍不得退回去,只能他退一步,“行吧行吧,就这一回,没有下回了啊。”
有没有下回,那不得看情况吗?
面上,赵柯笑盈盈地说:“谢谢方哥。”
赵枫他们在后头,也不知道咋想的,一群人一起喊了嗓子:“谢谢方哥!”
嗓门儿大中气足,喊口号似的,冷不丁地,吓了老方一跳。
别处干活的工人也都望了过来。
赵柯干笑,“实诚,就是太实诚了。”
然后回头煞有介事地叮嘱一群人:“小点儿声,别吓到猪崽们。”
一群年轻姑娘小伙儿全都抿嘴收声,确实很实诚的样子。
刘志刚瞅得乐呵,“你们村儿的姑娘小子精气神真好。”
大家伙儿全都傻乐,学着赵柯想给人留下些好印象。
有像朱建义那种,龇着牙越看越傻。
也有像陈三儿那样,皮笑肉不笑似的,瞅着假模假式。
刘志刚越瞧越乐,忍不住道:“妹砸,你嫂子要是看到你们村儿的姑娘小子,肯定喜欢。”
他又来了。
老方厌烦不已。
赵柯倒是接茬:“我们这么多人就不上你家打扰了,等明年我们把猪卖了,刘哥你和嫂子上我们大队溜达呗,我招待你。”
赵柯还没落下老方,“方哥也来玩儿啊。”
能不能去,不耽误答应。
刘志刚爽快道:“行,等有空我和你嫂子去,老方,我妹砸这么热情,你也别扭捏。”
老方抽了抽嘴角,“行,去。”
刘志刚蒲扇似的大掌拍拍他的肩,像是提醒又像是交托,“那行,你们忙着,我出去了。”
老方瞄着他走远,才对赵柯他们说:“跟我过来吧,正好有两窝要劁。”
赵柯边跟他走边冲身后招手,嘴上问老方:“方哥,教完了能不能让我们上手试验一下,一会儿我们帮方哥把这几个圈全都打扫干净,方哥你好好歇着。”
老方不信任,“你们这生手,再把猪噶坏了……”
“那方哥,能不能手把手教教我们?”
赵柯又从挎包里拿出一盒烟,塞向老方。
她后面,赵村儿的一群姑娘小子们眼睛都睁大了,不知道她啥时候准备的,这挎包咋跟百宝箱一样。
老方:“……”
遭不住,真遭不住。
老方又揣兜里一包烟,进到猪栏里抱出一只猪崽,“不能在猪圈,老母猪没准儿要咬人的。”
赵柯点头,看着那小猪崽问:“这是多大啊?”
“出生五天。”老方真做起事儿,还是比较负责的,讲得很细致,“猪崽小,还不太敏感,而且肉蛋小,割出来的伤口小,愈合快,没啥问题就不用管,也可以给它们消消炎止止血。”
老方蹲下,将猪放倒,一只脚踩住猪尾巴,一只脚踩住猪脖子。
粉嘟嘟地小猪崽挣扎地厉害,声音也很凄厉,怪可怜的。
老母猪在圈里也有些焦躁。
姑娘们瞧着不落忍。
赵柯侧头,“有点儿眼力见儿,还不帮方哥的忙。”
陈三儿反应最快,立刻两步上去,蹲在个不碍事儿的位置,两只手按住猪头和两只前肢。
老方顺势就松开了一只脚,然后蹲下身,拿着三角形的劁猪刀在小猪崽后肢中间轻轻一划,手指一挤,再一挑,一个粉色的肉蛋就落在地上。
全程能有三秒钟?
而老方手下不停,三下两下就将另一颗肉蛋挑了出来。
完事儿了。
众人都没怎么看清楚。
“没看清是吧?”
老方有些得意,把这只猪崽放回圈里,又抓了一个过来,更细致地给他们指从哪儿割,割多大个创口……
又一个猪崽劁完,老方问:“你们谁要试试不?”
大家站在一边儿面面相觑,近距离观看的陈三儿出声:“让我试试吧。”
他自己进圈抓了一只猪崽出来,学着老方的动作,一只脚踩住猪头,一只脚踩住猪尾巴。
小猪崽挣扎得厉害,他又不敢踩实,险些让猪崽跑了。
赵枫眼力见儿上来,立即蹲下去,像刚才陈三儿那样,按住猪崽。
陈三儿额头有些冒汗,劁猪刀抵在后腿中间,不敢下刀子。
老方捏着他的手往下一划,松开手,“挤吧。”
陈三儿微微抖着手,挤出一点血红色的东西,挑出来,不着痕迹地舒了一口气。
赵柯夸他:“第一回 ,挺好的,放平心态。”
陈三儿深呼吸,再下刀,手就稳了不少,也没用老方帮忙,全程自己操作。
结束后,他立即放下劁猪刀,站起来。
赵柯又夸他:“不错不错,以后多上上手,就熟练了。”
赵枫接在陈三儿后面练习,也是紧张的很,劁完一只猪,整个人好像水里浸过一样。
他之后,又上了个小子,比两人强不了多少,但好在顺顺利利地完成任务。
赵柯不管他们手多抖,都不耽误她一通又一通夸赞。
老方也说:“第一回 ,做成这样很不错了。”
赵枫三人面上不由地露出些许得意来。
“接着来啊。”老方扭向赵村儿的姑娘们,看乐子似的问,“你们试试?”
姑娘们全都花容失色,“不行不行,我们不行的。”
老方不断鼓动:“没事儿,很简单的。”
他还抓了一只猪崽出来,一个劲儿地叫她们过来尝试。
姑娘们推推搡搡,最后一个叫杨菲的姑娘被推了出去,磨磨蹭蹭地走到猪崽边上,接过劁猪刀。
老方对姑娘的态度那叫一个好,轻声轻语地教她:“你别怕,瞅准了位置,就下……!!!”
下刀的“刀”还没说完,杨菲已经飞快地完成了步骤,挑出了肉蛋。
偏偏她挑完了,还颤着声音问:“是、是这样吗?”
老方:“……”
自作多情了不?
刚刚练习过的赵枫、陈三儿三人:“……”
显得他们刚刚有点儿不中用。
老方扯起个僵硬的笑,“小姑娘……挺果断啊,是这块料子。”
而他说这句话的工夫,杨菲又非常果断地挑了另一头。
相比较赵枫和陈三儿他们三个,她的刀口小,动作也利落,毫不犹豫。
赵柯忍俊不禁,“是挺有天赋哈。”
杨菲露出个无害的笑容,一身轻松地返回到姑娘们中间。
姑娘们围着她问东问西。
杨菲说:“比给鸡抹脖子难不到哪儿去,你们都试试。”
姑娘们踊跃上前,跃跃欲试。
于是接下来,只见赵村儿妙龄的姑娘们一个个手起刀落,麻利地仿佛天生吃这碗饭一样。
赵村儿的小伙子们忍不住后退:“……”
莫名感觉身下发凉是怎么回事儿?
两窝猪崽全都被姑娘们“霍霍”完,老方咳了一声,端起装肉蛋的碗,问他们:“拿回去吃不?大补。”
年轻精壮的小伙子们不需要补,疯狂摇头。
姑娘们倒是有点儿舍不得她们的战利品,但在县里没法儿做,带回去臭了咋办,只能忍痛拒绝。
小伙子们看她们的眼神越发诡异。
赵柯忍笑,怎么办?她们村儿的姑娘们要在本村痛失择偶权了。
作者有话说:
暂时尽量保证日更,吊完水我再加更

赵柯的包里其实还有两盒烟。
她本来还想让大家伙学学给母猪接生以及母猪的产后护理啥的, 但是不凑巧,养猪场带崽的母猪都没到生产的日子,他们村里还有活儿,不能在这儿等着, 这两盒烟就暂时省下了。
步行回县里的路上, 姑娘们一反来时的忐忑, 谈兴高昂地讨论着劁猪的技巧。
反倒是小伙子们, 异常的安静。
姑娘们毫无所觉。
傍晚,其他人留在招待所, 赵柯带着保镖赵枫去找丁小慧。
丁正阳给段舒怡买了点礼物, 丁小慧拿过来, 托赵柯带给段舒怡。
然后她又拿了两条丝巾, “上次我就想送你点儿什么,正好之前去省城走亲戚,在百货商店看中三条丝巾,咱们三个一人一条。”
丁小慧是指她、段舒怡和赵柯三个人。
这丝巾一看就不便宜, 赵柯有些犹豫。
“我其实是真心感谢你, 不止是因为你跟我说实话,让我看清梁辉,还因为认识了你和舒怡这样的朋友,你们真的很好。”
丁小慧握着她的手,“而且我哥说,也得给谢媒礼, 不然不重视舒怡。”
这么说, 赵柯怎么都不能拒绝了, “那我就收下了, 谢谢。”
丁小慧等了几秒钟, 见赵柯没有别的话,噗嗤笑起来。
赵柯疑惑,“怎么了?”
“我哥,还想你能帮着他在舒怡面前美言几句呢,他想早点儿跟舒怡结婚。”
“原来还有收买的意思吗?”赵柯哭笑不得,“谢媒礼我能收,收买我可不会答应,他们才认识多久,还没有更深入地了解彼此,一时热情、盲目结婚可不是好事儿。”
丁小慧想了想,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赵柯道:“舒怡有些小脾气,性子也有点儿傲娇,但是很善良,对朋友很大方很热忱,我相信只要认真接触过她的人,都会真心喜欢她的,你哥哥可以耐心一点儿。”
“我哥人挺有耐心的,很包容舒怡。”丁小慧露出些羡慕来,“有时候看我哥对舒怡那么温柔,就忍不住想,我什么时候能碰到对我那么好的人,是不是碰不到了……”
她看起来竟然有点儿自我怀疑。
跟梁辉的一段关系,还是打击到了她吧?
赵柯做思想工作的职业病犯了,回握丁小慧姐姐的小手,说:“其实你的烦恼,和我们大队的境遇很相似。”
丁小慧不解。
“我们的国家还很贫穷,可依然大力、积极地提倡扫盲,尤其是对农村的扫盲。当我们只能看到眼前者一步时,有人已经看到未来的五十步、上百步,故步自封是没有出路的。”
丁小慧茫然,咋就突然拐到这儿了?
“扫盲,可以让封闭的农村人学会知识,扩大眼界,开拓思维……我也一直希望,我们村子里的人都能够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无论将来他们回不回来,他们都会给留在村子里的人带来新的视角。”
赵柯恳切地说:“小慧姐,思想只困守在这一小块儿天地,视野是狭小的,过往的人不过是留在你心上的一粒砂子,你是选择被它磨得血肉生疼还是把它打磨成珍珠?”
埋头苦吃,存在感极低的赵枫忍不住抬头,她姐又要开始催人上进了。
果然,赵柯下一句就是:“我们一定要多读书,你会发现,有一天当砂子不再能影响的时候,你自己也变成了珍珠,你可以配得上更好的人,你也可以自信地欣赏自己。”
赵枫:“……”看吧。
偏偏这年代不少人都吃她这套。
丁小慧就十分感动,“赵柯,你是对的,我一定要充实自己,这样我的未来才不会越走越窄。”
赵柯拍拍她的手,“需要笔友吗?我很乐意。”
丁小慧点头如捣蒜。
赵枫听不下去,起身去结账。
丁小慧一看他动作,赶紧要起身,“这顿饭得我结……”
赵柯拉住她的手,不让她动,“礼尚往来,我收了你那么漂亮的丝巾,你不要跟我争。”
她这样亲近又不占便宜的态度,确实让人更舒服,丁小慧本来就对她有好感,这一番话之后,几乎将赵柯引为知己。
饭后,赵柯和赵枫一起送丁小慧回家,才往招待所走。
赵柯想着临分开时丁小慧那振奋的模样,不禁感慨:“我都感觉我自己功德无量。”
赵枫抽了抽嘴角,“姐,有些话别人说就行了,你自己说,显得有点儿厚脸皮。”
赵柯给了他一个“你不懂姐”的眼神,神气地大步往前走。
第二天一早,赵柯一行人就乘小客车返回双山公社。
板儿叔早早就赶着牛车等在公社路口,还拉来了赵柯家的两辆自行车。
两辆自行车,赵柯赵枫姐弟一辆,先去给段舒怡送东西。
朱建义作为赵枫亲密的小伙伴,抢先“占”了另一辆,身后驮着七叔赵建昌家的闺女赵小艾。
一辆牛车肯定拉不下所有人,板儿叔提前在公社找了三个别的大队的牛车马车,让村里的小伙子们坐别的大队的车,他拉着村里的姑娘们走。
自行车先到村儿里,赵柯和赵小艾在路口下车,赵枫和朱建义又返回去接人。
村口的老槐树下,又有了村里年纪比较大的妇女们的身影。
赵二奶、赵五奶、魏老太……几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坐在一块儿说东家长西家短。
赵二奶眼尖,赵柯她俩的身影一出现,就出声提醒:“有人回来了!”
赵五奶立即起身,走到道中间去。
赵小艾远远地喊:“奶~”
赵五奶挥手回应她。
赵小艾拉着赵柯快跑几步,到老槐树下。
“回来了妮儿,累不累?”赵五奶攥着她的手,问她,“你哥他俩还在后头呢?”
她问得是她两个孙子,一个是赵小艾亲哥赵林,一个是亲堂哥赵杨。
赵小艾爽利地回答:“他们搭别的大队的牛车,得板儿叔送人回来再去接。”
“那还得挺久呢……”
其他老太太则是围着赵柯问村里青年们参加招兵的情况。
没谱的事儿,赵柯不会多说,只说:“一周之后,招兵入选的名单会派发到公社,到时候就知道了。”
赵柯更关心村里的井挖啥样了。
赵小艾在这儿陪着老太太们说话,她抽身去地里瞧了瞧。
井已经挖出来了,为了存水多,挑水方便,挖得比较深,每个井口都有一米半宽,井边用石头砌高半米左右。
周围什么遮挡都没有,也没有安全提示。
赵柯回村儿先到三舅家,让他帮着打几个沉实的井盖。
院子一角整齐地摆着各种尺寸的板子,旁边儿还有一堆像是废弃的,赵柯边走过去挑拣边问:“三舅,这些板子是做什么的?”
余三舅说:“我按照傅知青的图纸切割的板子,他说还是得定做几个尺寸适配水车的零件,昨天去轴承厂找你姐了。”
赵柯说是尽量不花钱,如果真的需要,也没那么苛刻,“我回头问问傅知青。”
她捡起几块儿没用的板子,用红木漆写上字——
【禁止儿童靠近井,逮着一次揍一次!!!!】
【不准下河,发现打死!】
余三舅看见,发笑:“哪有你这么写标语的?”
赵柯说:“村里的孩子多淘,不让他们害怕,说不上作啥祸。”
她小时候,都会管着小伙伴们不往水边儿去,不干危险的事儿,现在的孩子可不管不顾,天不怕地不怕,万一出点儿啥事儿,亲人咋活。
赵柯想了想,又找了块儿两块板子,写上:【谁玩火,谁找揍】
两个表弟余岭和余峰抱着木板,跟她一起出去钉标语。
余家就余岭岁数最合适,但他继承余三舅的手艺,三舅妈也舍不得他去参军,就没去县里。
他对当不当兵也没有啥执着,只是好奇地问赵枫能不能选上。
赵枫几率很大,可以说,他是赵村儿最有可能选上的。
毕竟无论是学历还是体格,在参加招兵的人中他出类拔萃。
一周后,村子里着急知道消息,好几家到赵柯家来催赵枫骑车去公社打听消息。
赵枫去第一次,空手而归。
隔了一天又去公社。
前天赵枫回来把零件带回来了,大队仓库里工具多,这两天,傅杭和林海洋就在大队的院儿里尝试组装水车。
傅杭很专注,也很有条理,甚至不需要看图纸,只要报木板尺寸和标号,给他打下手的林海洋就会找出来,两人一起安装。
赵柯赵新山还有村里的一些人都在大院儿看热闹,不过基本都看不懂,只能看见一个大家伙一点点儿地成型。
可即便不懂,傅杭和林海洋在村子里大家的眼中,形象也是越来越不同。
尤其牛小强那一群孩子们,嘴上说着像拼积木一样好玩儿,眼里对傅杭和林海洋的崇拜也都达到了顶峰。
赵芸芸更是天天往大院儿跑,还跟赵柯说:“再看傅知青下地干活,我都要断情绝爱了。”
赵柯:“……”
赵芸芸还犯花痴,“认真的傅知青,可真迷人啊。”
赵柯看过去,认真专注的人,确实闪着光,尤其傅知青还掌握着大家伙完全不懂的技能,光芒又带着点儿知识的滤镜。
不过……
赵柯还是没忍住,问:“你这么喜欢他,之前傅知青过生日,你问过就忘,连生日礼物都没送,这次也是大好的表现机会,你怎么不过去帮忙?”
赵芸芸咕哝:“我不是送地图了嘛,再说,我过去是帮忙吗?不是暴露短处吗?”
赵柯摇摇头,赵芸芸真不像是对傅知青多喜欢,但喜欢又没有标准,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她以后自己慢慢看清楚。
反正有赵柯瞧着,不至于走偏门。
“也不知道名单派下来没有?”赵芸芸还三心二意地问,“赵枫几点走得,这时候是不是该回来了?”
赵柯不由地再次念叨:“没电话真的不方便。”
半个小时后,赵枫骑着飞车回到村子,直奔大队部。
“大伯!姐!名单下来了!”
众人全都顾不上水车,连傅杭和林海洋也都抬头看向他。
赵新山匆匆走出办公室,追问:“谁选上了?”
赵枫喘着粗气,从挎包里掏出一张纸,递过去。
赵新山展开纸一瞧,大笑:“选上四个呢!好好好!”
其他人纷纷问是谁。
赵新山道:“赵枫、栓住儿、朱建强,还有老谷家的二妮儿。”
朱建强是朱建义的堂哥,饲养员朱大婶儿的儿子。
老谷家的二妮儿就叫二妮儿,他们家老人还在,兄弟两个没分家,大儿子生了三个女儿,没有儿子,大女儿叫大妮儿,二女儿就是二妮儿,还有个三女儿,叫三妮儿。
赵芸芸小声嘀咕:“陈三儿没选上啊……”
赵柯没听清,侧头问:“你说什么?”
赵芸芸摇头,“没说啥。”
赵新山立即叫了四个人,挨家去通知。
朱老大家——
朱老大和朱大婶儿惊喜若狂,朱建强本人也激动的不行。
他们隔壁朱老二夫妻羡慕极了,朱建义也有点儿失落。
但好歹老朱家的人选上一个,他们很快也就都为朱建强高兴起来。
老谷家——
谷老大红光满面,他们夫妻俩就三个闺女,在家里一向没啥地位,可下是扬眉吐气一回。
谷二妮儿高兴得眼泪都出来了。
谷三妮儿更是蹦蹦跳跳地喊:“我姐要当兵了!太好了!我姐要当兵了!”
一个院儿的谷老二夫妻听着,心里不咋舒服,眼不见心不烦,躲回屋去。
谷老二念叨:“咱家小子也去了,咋就没选上呢,姑娘选上有啥用。”
他媳妇酸唧唧地说:“二妮儿长得五大三粗,不像个姑娘,估计就是这么选上的。”
但不论他们咋酸,都改变不了二妮儿选上的事实。
老谷头和老谷太太也没想到他们宝贝的孙子没选上,反倒是一向看不太中的二孙女选上了,难得给了大儿子一家点儿笑模样。
谷老大夫妻又激动又感激:“要不是赵主任给报名,还在咱爹妈不同意的时候上门来劝说,二妮儿咋能有这机会。”
“是啊,太感谢赵主任了……”
夫妻俩说着说着,控制不住地红眼。
六叔赵建发家——
赵栓柱儿孝顺道:“等我以后有津贴,都寄回家来,给爹妈盖新房子。”
一家人也都在为赵栓柱儿能当兵而高兴。
赵六婶和赵萍萍特地下厨做了一顿儿好饭好菜,连平时对赵栓柱儿有些小脾气的赵小草也围着他打转,有些舍不得。
而他们欢喜,就有人眼睛红的快要滴出血来……

陈老爹手里拿着个耙子, 耙下干豆秸秆聚成一堆儿。
隔壁的江大山隔着木围栏,跟他说话:“老陈啊,你听说招兵入选名额下来了吗?你家陈三儿没选上。”
陈老爹动作一滞,紧接着便一副完全不出他所料的语气, 嘲讽道:“我早就说他选不上, 出去就是浪费钱, 他自个儿啥样儿没个数。”
“这玩意儿也没个准儿。”江大山啧啧感叹, “赵主任弟弟赵枫选上不意外,读过书呢, 其他三个, 你看谁想到了?”
陈老爹道:“赵老六家的栓柱儿和老朱家建强从下地就拿满工分儿, 老谷家二妮儿, 打眼一瞧就能干,那招兵的领导都得是能耐人儿,肯定眼尖,是啥人儿就是啥人儿, 装不了瞒不过。”
江大山一琢磨, 也是。
陈老爹抱起豆秸秆进厨房,厨房黑,灶坑火点着,只有他微佝的身影在灶台前忙活。
家里没有女人,他得上工,下工还得做饭, 洗洗涮涮的活儿也全都糊弄过。
一顿糊弄饭做好, 陈老爹看了一眼外头微暗的天色, 独自端出饭菜, 连个煤油灯都不点, 盘腿儿坐在炕上一个人吃起来。
屋里除了偶尔咀嚼的声音,一点儿声儿都没有。
他吃到一半,外头传来推门的声音。
陈老爹夹菜的手一听,脸色沉下来。
片刻后,陈三儿走进来。
陈老爹责问:“都几个点儿了!又去哪儿鬼混了?你就不能有一天让我省心的时候吗?”
陈三儿置若罔闻地洗手。
陈老爹一见他这样就来气,筷子往炕桌上一拍,叱骂:“老子说话,你没听见啊!”
陈三儿不理会,洗完手就自顾自地从厨房拿了自己的碗筷,坐在炕桌对面。
陈老爹更生气,“你吃什么吃!老子做的饭不给你这个不孝子吃!”
他边说边去抢陈三儿的碗,嘴上还骂他:“没本事还心比天高,给你吃一口都是浪费!还不如全带到棺材里!”
陈三儿被夺走了碗,右手攥紧筷子,忍不下去也不想忍,往桌上一摔,砸在碗碟上敲得叮咣响。
“不吃就不吃,你带棺材里去吧!你也别指着我给你养老送终了!”
他这话,一下子戳到陈老爹得肺管子,陈老爹火气上来,直接掀翻了饭桌,“滚!有种你给我滚!”
贫家日子,一口粮都不能浪费,掀饭桌子,那都是天大的事儿。
陈三儿站在原地片刻,恨恨地瞪着陈老爹,“走就走!嫌我给你丢人,就当没我这个儿子!”
他说完,就怒气冲冲地往出走。
陈老爹追撵了几步,喝骂:“有种就别回来!”
陈三儿出了家门,就一路闷头快步往村口走。
赵芸芸从茅房出来,正好看见他,张嘴:“诶——”
陈三儿没理她。
他脸色看起来不太对劲儿,赵芸芸伸头张望了几秒,赶紧也从正门出去。
嫂子曲茜茜喊她:“芸芸,要吃饭了,你去哪儿?”
赵芸芸回喊:“我找赵柯有点儿事儿,不用等我了!”
话音还没消失,人影已经没了。
她总这样,曲茜茜也没当回事儿。
而赵芸芸一路小跑,一直追着陈三儿的身影到村外小路,眼瞅着就要上大路,才大声喊:“陈三儿!你干啥去啊!”
“陈三儿!”
陈三儿脚步停了停,没搭理,继续向前走。
赵芸芸跑得更快,一把抓住陈三儿的手臂,生拉硬扯,“我喊你你没听见啊!这么晚了你要干啥去?”
陈三儿恶狠狠地甩开她,“少管闲事!”
赵芸芸不怕他,又去抓他的手臂,使劲拽,“谁稀得管你闲事,你不帮傅知青他们挖坑立水车呢吗?你走了谁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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