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妇女主任—— by张佳音
张佳音  发于:2023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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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小子,总是对男女之间的接触有遐想,然而赵柯和傅杭的谈话,极其正经,正经的没有一丝遐想空间。
“你要组织村里的年轻人挖渠?”
“是。”
小说里,双山公社各生产队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汛情。
暴雨对小说来说,只是一个推进剧情的天灾,但对赵村儿来说,造成的损失不可逆。
赵柯思考过,怎么减少损失。
她不是不可以借树根儿的口,宣扬会有暴雨,可一来她不想损耗树根儿二来,就算她宣扬了,村里也不见得会当回事儿。
赵柯这些日子动员修房子,没有说明暴雨会产生损失吗?
她说的清清楚楚,并且往年也有现实例子,但事情没发生到身上,每一个人都心存侥幸,且每个人都认为她杞人忧天,没事儿找事儿。
不会的。
怎么可能?
你想太多。
这些话,赵柯最近听了很多遍。
而以她动员修房子的费劲程度,她要是再提出挖渠,肯定不会得到响应,倒不如一开始就放弃费时间去动员年长的人,直接利用她在年轻一辈儿的影响力,先干起来。
赵柯干脆蹲下,捡了根棍儿,简单画出赵村儿的地图。
“往年雨季,村子里这一片儿总会积水,流不出去。”
小棍儿在卫生所、村小学那一片儿画了个大圈儿,赵柯指着这个位置说“我记得我小时候,有一年雨下得特别大,我姥姥家的房子都浸在水里了,费劲挖了一条沟,想要排出去,但是排不出去,还会回流。”
傅杭猜测:“可能这一块儿是村子的低点。”
赵柯点头。
他们平时走路,其实感觉不太明显,但是仔细观察,这一片儿确实比较低。
“村子里的情况是这样,田里也会积水。”
赵柯继续画村子附近。
她看得多了,对周边的地形已经烂熟于心,迅速画出赵村生产队的每一块儿地。
每画出一块儿地,就跟傅知青简单说一下这里的情况。
傅杭看着地面,眼神也越来越专注。
双山公社虽然叫双山公社,但不是山地,以平原为主,山地不会积水,平原会。
赵村儿的田地并不是连成片的,而是一块儿一块儿遍布在赵村周围。
赵柯回忆起书里的“暴雨”之后,第一反应是修房子,后来想到的就是挖渠。
积水,挖渠,防涝。
这是自然而然产生的想法,但村子里的人似乎没有这个概念,淹了就淹了,淹坏了收不了粮只能认倒霉,似乎认准了种地就是纯靠天吃饭,老天让收就收,老天不让收,他们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甚至以前还有淹得厉害,就直接荒废掉的田地。
明明大家每天都老黄牛一样早出晚归,辛劳工作,那么辛苦,可是所得极其少。
赵柯不会种地,她其实也不是完全确定她是对的,口干舌燥地讲完,问傅杭:“傅知青,你觉得给村子和田地做一个排水渠,能实现吗?”
“如果我说不能,你会放弃吗?”
赵柯安静片刻,摇头,“不会。”
成不成功,先做了再说,去做就会有收获,哪怕失败了也可以积累教训,但如果不做,什么改变都不会有。
傅杭笑了,眼眸泛着光彩。
其实不止傅杭,很多人都处于迷茫之中,赵柯就像是昏暗中的一盏路灯,不炽热但足够耀眼。
她方向明确地不断向前,自然而然地让人心生憧憬,引领着别人跟随。
傅杭问:“工期多久?大概有多少个人能用?”
“一个月,二十人左右。”赵柯顿了顿,重新估计了一下她现在在村子里的威望,更笃定道,“三十人左右。”
说是一个月,但这个一个月只能用上工之外的时间。
傅杭看着地面上的图,认真考虑。
图乱七八糟,但他记性好,记得赵柯画得每一步,脑海里能有个大致的印象,甚至还能构建出一个更清楚的平面图,在上面反复删除重画,直到这个图上描绘出一个最短最有效的排水线路。
为了更严谨,傅杭说:“可以尝试,不过我得跑一遍,再测量一下。”
赵柯面上一喜,“我家自行车借你,还有什么需要我提供的,尽管跟我说。”
傅杭唇角微勾,“好。”
赵柯跟傅知青说好,就径直往赵芳芳家去。
王英慧家院子里,余家兄弟俩眼瞅着她将他们两个遗忘,对视一眼,只能任劳任怨地继续干活儿。
而小宋文瑞来回在院子里奔走,一会儿问问这个哥哥“要不要喝水”,一会儿问问那个哥哥“用不用帮忙”。
大家什么都不用他干,他也依旧像个小蜜蜂一样乐颠颠地转来转去。
赵芸芸家——
赵芸芸一见赵柯就阴阳怪气地说:“我还以为某个人有了新朋友,就忘了旧姐妹呢!”
“我什么时候忘了你了?”
赵芸芸酸溜溜地说:“你这两天带着那俩知青,都不找我玩儿了。”
“你好不讲理。”赵柯叫冤,“我可是先来找你,你说坚决不去,我才退而求其次,找的别人。”
赵芸芸眉头一动,确认:“那俩知青是其次?”
“当然,我们认识十八年,她们才来多久,能比得上我们之间的感情深厚吗?更何况咱俩还是亲戚。”
赵芸芸很好哄,听着听着就嘴角上扬,傲娇地说:“行吧,算你立场坚定。”
赵柯见她笑了,趴在窗户往屋里探,“地图画好了吗?”
赵芸芸一听,没好气道:“我说你怎么突然来找我,原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黄鼠狼给鸡拜年。”
赵柯无语,“谁是黄鼠狼啊?”
“你,就是你。”
“行行行,我是我是。”赵柯不跟她争,追问,“到底画好了没有?”
“画好了。”
赵芸芸把和墙融为一体的报纸硬板翻转过来,另一面就是一幅完整的地图,大小跟大队办公室的几乎没差别。
赵柯毫不吝啬地夸赞:“你画的真好。”
赵芸芸得意,“那当然,比咱俩第一次画得顺畅多了。”
“那我这就抬回去。”
赵芸芸眼睛转了转,兴冲冲地说:“我跟你一起。”
赵柯一看她那样子,问:“是为了傅知青吧?”
赵芸芸理直气壮,“我为了给你画地图,傅知青搬家都没过去帮忙!”
“说得好像你去帮忙人家会愿意似的。”赵柯顿了顿,又说,“傅知青今天生日,他之前送搬新家的礼物给邻居,我收到个笔记本,就让我三舅做了张桌子,当回礼送回去了。”
“啊!”
赵芸芸气急,“你咋不早说!”
赵柯自己跟三舅说完都没放在心上,哪想得起跟她说啊,再说,“你真的确定你喜欢傅知青吗?”
“咋不确定?”
赵柯问:“就因为傅知青长得好,有文化,有点儿钱?”
她说一点,赵芸芸就点一下头,“这还不够吗?他现在还有新房子了。”
对有些人来说,可能足够。
这个年头,女性的择偶标准来说,可能也足够。
不过,适不适合不是光凭想象就可以的。
赵柯提议:“我找傅知青帮忙干活,最近可能接触比较多,正好要用到地图,你不如多来我家帮帮忙,了解一下再说?”
赵芸芸眼睛一亮,立即答应:“好啊!我们这就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拎着地图,往赵柯家走。
赵芸芸脚步欢快,突然,她停下来,警惕地看着赵柯:“你又找借口使唤我干活,是不是!”
赵柯回头,理直气壮地说:“我是使唤你一个吗?我是平等地使唤每一个人。”
赵芸芸一琢磨,那她也不是最亏的,就又若无其事地抬脚继续走。
路上有社员看到俩人抬的地图,问她们干啥用的。
赵柯随口说:“挂墙上好看。”暂时敷衍过去。
俩人到家门口,赵柯一琢磨,傅知青应该用得上地图,就临时提议先拿到隔壁去。
赵芸芸举双手双脚赞成。
赵柯没进屋,就在窗口喊人。
傅杭露面,看见赵柯时神情温和,“赵主任。”
随后,看见后面羞答答的赵芸芸时,迟疑了一下,像是没记住她的名字,“赵……同志。”
赵芸芸不高兴,“我叫赵芸芸。”
傅杭依旧客气地喊:“赵同志。”
赵芸芸撇嘴,“我们拿村里的地图过来。”
傅杭邀请:“你们进来说吧。”
赵芸芸又迫不及待起来,打头进屋。
傅杭接过地图,平放在炕上,严格地问:“比例是多少?怎么没有图例标注?能确保精确度吗?具体的参考数据是什么?”
她们刚才说这幅地图是赵芸芸画得,所以傅杭的问题都是指向赵芸芸。
“呃……”
赵芸芸本来记得点儿,但是他这么严肃地问,就让她想起小时候读书上课的噩梦,脑子发懵,啥都想不起来,下意识地转向赵柯。
赵柯倒是记得一些,不过她不可能踩着赵芸芸的面子表现自己,所以只说了比例,“其他我们没太注意,你要是需要,我们回去整理一下。”
赵芸芸连忙点头。
傅杭说:“地图的误差越小,设计排水渠越精准,不会浪费时间和劳力。”
“好,我们回去整理。”
赵柯说完,拉着赵芸芸往出走。
赵芸芸出了屋子,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你不知道,刚才那一下子,我紧张的啥都不记得,傅知青好看的脸都变讨厌了。”
赵柯好笑,“那明天还来不来?”
赵芸芸咬咬唇,口气带着几分视死如归的意味,“来。”
“那明天咱俩去办公室整理。”
赵芸芸点头,点到一半,猛地想起来,问她:“挖啥水渠?谁要挖水渠?”
“我啊。”
赵柯瞄见余家两个表弟,过去跟他们说这个月找他们干点儿活,还有余大舅家的三个表兄弟,让他们带个话。
余岭兄弟俩都没问啥活,就直接答应了。
赵柯又仰头跟房顶放下的几个小子说“有活”,几个小子不管情不情愿,也都答应。
赵芸芸憋得不行,直到离了其他人的视线,才继续追问:“为啥挖水渠啊?”
“下雨会积水,挖水渠就是为了排水啊,你忘了,咱村儿还有田里,雨稍微大点儿,不就积水吗。”
赵芸芸当然有印象,村里一下雨就泥泞的没法走,积水也是常事儿。
“但村里以前挖过,不没用吗?”
“挖一小段儿没用,所以要一个更科学更合理的排水系统啊,不然我找傅知青干什么。”
赵芸芸仍然持怀疑态度,但她对赵柯信任,所以即便怀疑,也跟着忙活起来。
第二天,俩人整理完村子的数据,要送到傅知青那儿。
赵柯让赵芸芸自己去送。
赵芸芸不干,“我怕他问我问题,我不自己去。”
赵柯无奈,“你要是喜欢他,不是应该研究透,背得牢牢的,然后在对方面前展现出自己好的一面吗?”
赵芸芸疯狂摇头,“我就不。”
赵柯问她:“那你想过,如果你俩以后在一块儿,要聊什么吗?总得有话说吧?我之前给你的建议,很中肯的。”
赵芸芸一想到要啃书,就像要喝中药一样,虽然知道有用,但就是抗拒,十分抗拒。
到最后,还是俩人一起去的。
而傅杭以前没有做过设计水渠的工作,且涉及到一个村子的农业,态度一丝不苟。
他自制了工具,借赵柯家的自行车,就开始和林知青奔走于赵村的田间地里,进行测量,回来后再进行计算,尽快绘制排水渠地图。
赵村的社员们看见这俩男知青骑着赵柯家的自行车进进出出,全都满头雾水。
有人问到余秀兰和赵建国那儿,俩人三言两语糊弄过去,啥也没说。
赵柯则是趁着这段时间,先去找大队长说排水渠的事儿。
赵新山果然不认可挖渠,无论赵柯怎么劝说,赵新山都认为他们比赵柯更懂种地,强烈反对瞎折腾。
他是守旧的,他的所有经验都来自于上一代,他可以接受赵柯在别的地方折腾,唯独种地不行,完全不接受不在认知范围内的改变。
而且最近天气很好,他也不认为赵柯的杞人忧天有意义。
赵柯说不动他,只能自己去组织起人手。
都是年轻小子,赵柯一招呼就答应了,但算上余家五个兄弟,也就十八个人,远远不够。
赵柯又去找了大队长的儿子赵瑞,王老三,赵栓柱儿,常山哥。
她准备的很充分,还有傅杭画出来的水渠图,完全不影响现有的田地,几人思考之后都答应了。
陈三儿听赵芸芸说她在找人干活,吊儿郎当地晃到赵柯家院门前,“赵主任,算是给你面子喽,别人我可不伸手。”
赵柯对于他的出现很意外,笑:“那我谢谢你给面子喽。”
加上陈三儿,傅杭和林海洋两个知青,最后凑出了二十五个人。
按照傅杭的测算和安排,从村外挖最方便,等正式开始挖的那天,众人就直接到了村外。
而陈三儿还拉来了树根儿。
赵柯皱眉,“你咋把树根儿带来了?”
陈三儿理所当然,“十三岁咋不能干活?”
树根儿冲赵柯傻笑,拿起工具,等着她安排活儿。
村里十三岁,确实能干活了。
赵柯也就没说什么,只心里记着,差不多就让他歇着,不能累坏小孩子。
一群人开始挖凿排水渠。
他们动静不小,还这么一大堆人带着工具呼啦啦地出去,社员们听说,全都跑出来瞧。
一众长辈们得知赵柯带着这群小子,是挖什么排水渠,全都唱衰——
“这不瞎胡闹吗?”
“村子挖的乱糟糟的,还咋下脚。”
“地里活儿不够干啊,跑出来白费力气。”
还有人跑去跟赵新山告状。
赵新山气冲冲地赶过来,质问赵柯:“你们这是干啥!赵柯,你想干啥!”
赵柯跟他解释:“挖排水渠。”
赵新山训斥:“胡闹!他们都累着了,上工还能干动吗?”
赵柯说:“大伯,我们有分寸,会适可而止。”
赵新山不满,尤其还在人群里看见了他儿子赵瑞,这股不满更强烈,“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队长了!净在这儿瞎胡闹!”
一群人都看向赵柯,赵柯问:“大伯,就不能让我们试试吗?”
不可能。
赵新山冷着脸,“你说要修房子,我没跟你计较,现在房子修得差不多,你又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你还有没有完?”
赵新山看向赵瑞,严厉喝斥:“赵瑞,你给我滚回家去。”
赵瑞劝说:“爹,挖水渠又没有坏处,如果我们试验成功,对以后防涝也有帮助,没准儿还能增收……”
“我种地多少年,你们种多少年,你们懂个屁!”
赵柯开口:“大伯……”
“你闭嘴!”
旁边儿,年长的社员们帮腔——
“赵柯,你这一出一出的,折腾起来没完,差不多得了。”
“就是,年轻人得多听老人言,不然有你们吃亏的。”
“村子还不是你们的村子,这就想当家做主了?”
赵枫、傅杭走到赵柯身后,陈三儿也晃晃悠悠地站在赵柯身后,还有其他小子,面面相觑,依旧站在赵柯身边。
赵新山见到这一幕,怒火越发高涨。
赵柯不理会其他社员,只看着赵新山:“大伯,如果我坚持呢?就当我们过家家也不行吗,我们只在荒地上挖着玩儿,不会破坏庄稼。”
赵新山冷冷地看她一眼,转向赵瑞:“你到底回不回去?”
其他小子的长辈们也全都叫自家孩子回去。
赵瑞犹豫。
赵柯找他的时候,将这个水渠讲得很清楚,他认为利确实大于弊,他爹他们的态度有些过于保守了。
而赵新山一看他犹豫,怒斥:“好啊,翅膀硬了,不回去就永远别回去了!”
他说完,愤怒地转身离开。
有四个小子,扛不住长辈的压力,抱歉地看一眼赵柯,还是跟着走了。
赵柯没怪他们,只是平静地吩咐其他人继续挖。
这期间,不断有人过来指指点点,干活本来就很累,大家情绪都不太好。
其实他们都不太确定挖渠到底有没有用,只是因为对赵柯的信任,才过来干。
尤其当天回家去,大家承受的压力都很大,赵瑞跟赵枫住,他媳妇儿还找过来劝他。
赵瑞没回去。
但第二天,又少了两个人。
剩下的人情绪越发不好,气氛也越来越低迷。
然后下午,赵建国来了,其他啥也没说,拍拍赵柯的肩膀,问清楚位置,埋头就干。
庄兰也来了。
“赵主任,我觉得你是对的,我帮你。”
赵柯笑着跟她道谢。
晚一些,苏丽梅也过来,磨磨蹭蹭地走到赵柯身边,“我睡过头了,不是不乐意帮你。”
“谢谢。”
后来,赵芸芸也来了。
赵柯劝她:“你没怎么干过活,别累着。”
“你干过啥活?”
赵芸芸扒开她的手,看见赵柯手指头上的水泡,一下子眼泪都出来了,“累个屁!赵柯,我跟你说,我要是也被赶出家门,今晚上我也上你家住去。”
赵柯本来要面子不想说,但看她泪都出来了,尴尬道:“我干不到二十分钟,就磨坏了。”
赵芸芸不信。
然而十来分钟后,她信了……

赵柯“嘶嘶”出声,“本来没多疼, 你这一上药, 疼得要死。”
“让你逞强, 你们俩跟着还不够碍事儿呢。”
余秀兰狠狠瞪赵柯一眼, 转向赵芸芸,恶声恶气地说:“过来。”
赵芸芸就立马笑不出了, “三婶儿, 我不用吧……”
余秀兰拉下脸喝斥:“赶紧的!”
赵芸芸麻溜地蹭过来, 伸出双手。
余秀兰刚抬起手, 赵芸芸就“诶呀”一声,飞快地缩回手。
“我还没上药呢。”
余秀兰瞪她,没好气。
赵芸芸干笑,“那我咋疼了呢, 呵呵……”
余秀兰一只手攥着她的手腕控制住她, 另一只手沾上药水就往她手上涂。
一瞬间,赵芸芸叫的比赵柯还要像杀猪,眼泪刷刷流,呜呜呜哭个不停。
隔壁,赵枫房间——
赵枫听得龇牙咧嘴,对赵瑞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断手断脚了呢。”
赵瑞没动静。
赵枫侧头一看, 无语:“……”
好家伙, 呼呼大睡。
赵柯房间——
赵芸芸捧着手, 抽抽搭搭。
赵柯手心有药, 拿手背儿碰了碰她, “别哭了,没那么严重。”
“咋没有!”赵芸芸惨痛地哭诉,“我那块皮好像被反复撕开……”
赵柯说:“要不我给你吹吹?”
赵芸芸哼哼唧唧地伸出双手,“嗯。”
“呼呼——”
“呼——呼——”
余秀兰回屋,听见赵建国的呼噜声,越听越烦,“咋生个这么糟心的玩意儿。”
她没忍住,直接给了赵建国一巴掌。
“诶诶——”赵建国惊醒,“咋了?”
余秀兰装作无事发生,“没事儿,睡你的。”
赵建国瞬间又闭上眼睛,“呼——呼——”
赵柯他们挖渠,全靠人力,十分辛苦。
少一个人进度就会慢不少,但有时候人员减少也没有办法。
扫盲班开课,庄兰和苏丽梅不得不离开队伍,第一天赵柯也得到场。
位置就在队委会大院儿。
原本按照赵柯的预期,怎么也得有全村三分之二的妇女来上课,但真正过来的,只有三分之一,连一开始报名确定要来的人,都有没来的。
庄兰和苏丽梅见人这么少,心情都不太好。
赵柯知道没来的人是因为她带人挖渠,所以有意见了。
但她要是怕别人有意见,就不会做。
“没事儿,都是小问题,照常上课。”
庄兰和苏丽梅就平复情绪,搬出她们提前准备好的黑板,上第一节 课。
第一阶段的内容,是赵柯定的。
为妇女扫盲,确实很重要,但赵柯认为得考虑实际情况,有实际用处,才会让妇女们有听下去的兴趣。
之前村里办扫盲,大家学过写名字,学过简单的数字和计算,因此这次办扫盲班,赵柯第一阶段就从认识日常用品和账本、收据以及各种协议开始。
庄兰讲第一堂课,先教她们认字,光是认这些字就用完了一个小时的课,然后下课的时候告诉大家,下节课苏丽梅给他们讲带有各种文字陷阱的范例。
这都是实打实有用的东西,妇女们坐着不走,还嚷嚷着让她们多讲点儿。
庄兰按照她们设定的课程计划,告诉众人:“这是下节课的内容,我今天的任务已经结束,想听明天再来。”
除了还上接生员培训课的妇女留在这儿,其他妇女没办法说动她们继续讲,只能离开。
苏丽梅看她们走时的神情,对旁听的赵柯小声说:“明天人会不会多一点儿?”
“应该会。”
苏丽梅嘴角翘得老高,“下节课先抽考今天的内容,如果抽考成绩不理想,就重新教她们认字,先吊着。”
赵柯提醒:“也不要将积极性吊没了。”
苏丽梅点头,“明白,后半节课肯定带到一点。”
庄兰收拾好东西,给做接生员培训的尹知青让出地方,“咱们回知青点送完东西,就去村外?”
苏丽梅满脸写着“累”,却没有否定,“那走吧。”
赵柯说:“我在这儿等你们。”
公社的接生员培训时间定在七月中旬,接生员的培训第一阶段已经结束,现在正在重复原来的培训内容,到公社培训前,应该能讲完第二遍。
赵棉上次回来,赵柯托她抽空去公社妇联问问可不可以加人参加培训,这周末回来应该会有消息。
她琢磨着,得陪选拔出来的人去公社一趟,到时候又会缺席挖渠一天。
人太少了,进度太慢……
“猪……”
袖子被拽动,赵柯低头,见是唐小婉,蹲下身笑着问:“小婉,怎么了?”
唐小婉这段时间常在大院儿跑动,见了不少人,胆子大了很多,直接指着仓库的方向,着急地喊:“猪……猪……”
原来是找不到小猪崽了。
赵柯捏着她两只小手,耐心地说:“小猪搬到新家去了,不在仓库住了。”
唐小婉拉着她的手,往外拽,奶声奶气地喊:“找……找猪!”
赵柯半躬着身,顺着她的力道往仓库走,边走边哄:“一会儿你妈妈讲完课,让她抱你去看小猪的新家,好不好?”
唐小婉摇头,想让她陪着去看。
赵柯还有事儿,不能带她去,伸手试图抱她回去。
唐小婉小手使劲儿扒拉她的手,挣扎着不让抱。
忽然,唐小婉好像吓到了,不挣扎了,还扎进赵柯的怀里。
赵柯搂着小小的身子,抬起头,一顿,打招呼:“大队长……”
赵新山看都没看她一眼,冷漠地无视她,径直往办公室走。
牛会计走在后面,冲她笑了笑,安抚她。
赵柯微微摇头,表示不在意。
大队办公室——
赵新山一进屋,烟袋往桌上一甩,发出咣当的一声响。
许副队长抬头,问:“又跟赵柯他们生气呢?那些年轻人是不懂事儿,以为读点儿书就可以不听老人言了,早晚得吃教训。”
牛会计不满地“啧”了一声:“老许,你就别火上浇油了。”
许副队长嗤笑,“你也别一副老好人样儿了,要是一开始大家都严厉点儿,赵柯现在也不能不将咱们这些老家伙放在眼里。”
牛会计道:“赵柯平时挺尊重咱们的,有几个小青年有她有礼貌?”
“踹老钱家门,老钱家告状都告到我这儿了。”许副队长无奈地摇头,“咱们是看不见,但赵柯以前就总带着村儿里的孩子捣蛋,现在不听大队安排,也不意外。”
他还问赵新山:“老赵,你儿子闺女现在都在赵建国家呢?得教育教育赵建国,老大不小了,咋还跟孩子胡闹呢?”
他不提儿子女儿还好,一提,赵新山的火气翻腾:“当初余秀兰当妇女主任,都没这么多事儿,三个月实习期到了,我非撤了她,一天天地瞎折腾。”
牛会计想劝几句,但有许副队长在一旁拱火,效果不理想。
与此同时,知青点的知青们也在争执。
起因是刘兴学对刚回来的庄兰和苏丽梅阴阳怪气:“以为拍马屁能捞到好处,谁知道,这风向变得太快。”
庄兰拉住了苏丽梅,“赵主任还等着咱们呢,别在这儿磨蹭。”
俩人不搭理刘兴学,但刘兴学追着她们挑事儿:“人家是村里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你们还跟着她一起和大队长作对,别把自己折腾进去。”
苏丽梅不服气,“那就等着瞧,看我们折腾成什么样!”
方静觉得她们蠢,“好意”劝说:“咱们知青在赵村生产队本来就难,你们别吃力不讨好,还带累其他知青也跟着不受村里待见。”
“说来说去,原来是怕我们连累你们。”
庄兰挡在苏丽梅面前,正颜厉色,“你们下乡之前的理想呢?抱负呢?一点儿挫折就丢了知青的尊严和骄傲,就忘了下乡时的豪情壮志,你们有什么资格来对我们评头论足?”
苏丽梅傲娇地抬起下巴。
方静丝毫不见羞愧,还反过来责怪:“我好言好语地劝说,反倒得了你们的训斥,既然我们没资格,那以后我们再不说了。”
“你不说,我还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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