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手,就是确定对象关系,没有模糊不清的界限。
赵枫还有点儿没实感,认真地确认:“庄兰, 以后我们就是对象了吗?”
庄兰红着脸点头。
赵枫咧开嘴傻乐, 乐着乐着又怕是假的, 反复确认“他们是对象”这个事实。
庄兰一个女同志, 一次两次害羞,三次四次, 就害羞不起来了, 但她还是会认真地回答赵枫。
因为赵枫的反馈, 热烈而直白, 他满心满眼都是她,而庄兰从小缺爱,再成长,也不会拒绝很多很多的爱。
庄兰的内心鼓胀着热意, 更重要的是, 她也喜欢赵枫。
新升级成对象的二人对视之间,全是纯然的喜悦和甜蜜。
性格使然,他们的恋爱纯纯的,像春天的桃花一样。
“我……”
“你……”
两个人一同开口,正好堵住对方的话。
两个人粲然一笑,庄兰道:“你先说。”
赵枫兴冲冲地问:“我们都是对象了, 我想带你回家, 行吗?我不能让你跟我偷偷摸摸地谈。”
庄兰一怔, 随即笑弯了嘴角, “我也想说, 之前我们通信瞒着赵主任,我心里一直很不安,谈对象了,不能瞒着赵主任。”
“我姐才不会在意这些小事。”
“但我在意啊。”
赵枫本来就乐意大家都知道他们的关系,当然顺着她,热情邀请:“那你今晚上就跟我回家吃饭吧。”
庄兰:“!”
这么突然吗?
庄兰急忙道:“要不缓冲一下,贸然上门,没个准备……”
“那就明天。”赵枫勉强地推迟一天,理由充分,“我假期就一个月,路上耽误好些天,再晚几天,我就要走了,我还想每天傍晚跟你一起去田埂上溜达……”
“大家都会看见的,多不好意思……”
赵枫却道:“他们知道咱们处对象也会开玩笑的,那些人最没正经,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我姐就这么说,你越扭捏,开玩笑的人越开心。”
庄兰一想,赵村儿大队的社员们确实是这样,“那行吧。”
赵枫高兴极了,回家就跟姥姥母亲姐姐宣布:“我和庄兰谈对象了!”
余秀兰在切菜,赵柯拿着烧火棍坐在灶坑前烧火,刘三妮儿在掌勺,他一句话,祖孙三代女人同时放下手中正在做的事儿,“……”
赵枫看她们没反应,重复:“我和庄兰,庄知青谈对象了!”
见过大风大浪的刘三妮儿率先乐呵道:“诶呦,咱家小枫拱下好白菜了。”
赵枫:“……”听着怪怪的。
余秀兰惊讶又疑惑,“庄知青咋会看上你?”
她现在对知青倒是没什么偏见,可她对自个儿儿子有偏见啊。
庄兰有文化,她跟村子里的妇女爷们儿交流也越来越顺畅越来越自如,这是很不容易的。
大伙儿眼见她和苏知青飞速进步,不止女知青,几个男知青也是。
因为赵柯,因为他们,赵村儿大队的社员们很清楚地意识到了知识的重要性。
赵柯一直建议知青们先进步再谈感情,赵村儿大队的社员们则是都认为,知青们或许有更好的前途,不一定会一直留在赵村儿大队。
而赵枫,确实成熟了,初中生又当兵,也优秀,可余秀兰想起庄兰,总觉得应该跟和她相似的知青更配……
余秀兰道:“你们再考虑考虑,万一不合适……”
赵枫不服,打断:“庄知青咋不能看上我,我们咋不合适了?我们、我们……”
他想说辞的时候,扫到赵柯,忽然灵机一动,道:“我们灵魂有共鸣!”
余秀兰白眼。
赵枫找赵柯,“姐,你不帮我说话?”
赵柯局外人一样,“我在干活……”
赵枫立马接过烧火棍,殷勤道:“姐,你回屋歇着,我来。”
“那还让我盛饭吗?”
“我真没谱,我咋能劳烦姐姐,以后我自己来,家里的活儿我都干,姐你事儿那么多,不用沾手。”
他十足的狗腿子。
余秀兰没眼看。
赵柯满意了,出言支持道:“妈,既然两个人谈了,就别想太多了,我们要是不见,庄知青多难堪。”
赵柯说话,家里都重视,余秀兰认真考虑。
刘三妮儿想得开,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弟和你弟妹成,我不也没挡着。”
余秀民和林静,赵枫和庄兰,两对组合,还真有点儿相似。
不过……余秀兰道:“庄知青可没我那弟妹讲究多。”
她这是有点儿松口的意思,赵枫急忙追问:“那明天?”
余秀兰哼道:“想带来就带来,父母还能别过儿女?”
赵枫喜上眉梢,他丝毫不担心母亲会对庄兰不客气。
赵柯看着他高兴的样儿,冲着亲弟弟挑了一下眉,“还得是亲姐吧?”
赵枫感谢:“姐你最好!”
赵柯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天真的弟弟,现成的软肋送到她手里,她还能治不了他?
第二天,中午。
庄兰和赵枫一起出现在赵家。
庄兰在赵村儿大队两年了,身份不一样,竟然有些拘谨。
余秀兰和刘三妮儿对庄兰态度很好,熟稔又带着些不同以往的热情。
赵柯则是冲庄兰眨眨眼睛。
庄兰和她对视,嘴角微微上扬,不由地放松了点儿。
余秀兰留庄兰在家吃午饭。
余欢和余岳都认识庄兰,回来却发现她变成了军人表哥的对象,都新奇地望着她。
庄兰忍着不好意思,装作很镇定的模样。
余欢乖巧,余岳倒是嘴欠,不过庄兰表现得从容,他说了几句便没趣。
庄兰微微舒出口气,越发自然。
都是和善的人,相处渐渐愉快起来。
在农村,赵枫的年纪不算小了,像他发小朱建义上半年相亲,准备冬天就结婚。
赵柯这个岁数,在乡下更是大姑娘了。
刘三妮儿和庄兰聊着聊着,突然转到赵柯身上,“你弟都有对象了,你啥时候定下来?”
赵柯以前哄她的话,刘三妮儿回村儿之后就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平时赵柯忙,不好多说,话赶话,现在就提起来了。
赵柯熟练地转移话题:“今天的主角是赵枫和庄知青,下回再说我。”
刘三妮儿便又转向赵枫和庄兰,“你们也老大不小了,干脆早点儿结婚,小兰从知青点搬过来,方便照顾你。”
赵枫眼睛倏地亮起,灼灼地望向庄兰。
“!!!”
庄兰震惊,结巴,“这、这太快了吧……”
余秀兰道:“是有点儿快,结婚得先通知小兰家属,赵枫是不是也得打报告?过年那阵儿应该就可以。”
刘三妮儿一听,赞同道:“对对,不能因为在乡下,就不尊重小兰,得联系家属。”
庄兰:“……”
总算知道赵枫的急性子出自哪儿了。
但是庄兰不想赵枫的家人和她的家人接触,“我下乡到这儿,自己就能做主。”
余秀兰道:“那哪行?”
赵枫也道:“我们重视你,就不能让你孤零零地嫁过来。”
赵柯抽了抽嘴角。
才谈对象,就转到结婚了,庄兰这傻姑娘刚刚还觉得快呢,现在也被带偏了。
这个节骨眼儿,结什么婚?
赵柯出声打断他们越来越热烈的结婚讨论,“我不同意他们这么早结婚。”
赵枫着急,“姐!”
“结婚和处对象是两码事儿。”
赵柯不理会他,直接对庄兰道:“赵枫现在根本没有随军资格,你们就是结婚了,也是两地分居,万一有什么变数呢?赵枫在部队,对你影响更大。”
结婚了,不管是不喜欢了,还是觉得日子苦,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别人更多的是去指责女方“耐不住寂寞”。
处对象就算也会说,但会简单很多。
“现实不是盲婚哑嫁的年代了,才谈对象,也得有个关系转变后的相处过程,没必要着急,缘分到了,自然就可以水到渠成地走下去。”
男人喜欢一个女人的时候,一定会特别想跟她结婚,赵枫就是特别想跟庄兰结婚,没想太多其他。
现在,他听完姐姐的话,便琢磨起来。
刘三妮儿和余秀兰也在思考。
而庄兰本来还觉得快,可看到赵柯作为赵枫的姐姐,却完全为她考虑,赵家人也善解人意,本来就不抗拒跟赵枫结婚,此时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跟他们成为一家人。
她到赵村儿大队,也想明白了很多道理,其中一个便是:有时候,人的选择比盲目努力更重要。
无论是出于势利一些的衡量,还是家庭风气的考量,或者更基本的感情因素,赵枫都是一个好对象。
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犹豫也可能会生出变数,庄兰想要这个名分,就不再矜持,“先打结婚报告,等赵枫再请到假,就一起去我家见我父母,准备结婚。”
成年人应该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赵柯最后确认:“你想清楚了?”
庄兰坚定地点头。
她都这么说了,赵家人当然没意见。
赵枫脚下仿佛踩在云彩上,这就要结婚了?
进展飞快,如在梦中。
赵村儿大队一众人在知道赵枫和庄兰处对象的同时,知道了两人打算结婚,全都很懵。
太突然了。
毫无预兆啊。
别说调侃了,他们得消化一阵儿呢。
苏丽梅也惊到了,“不就是认认门吗?怎么一下子就要打报告结婚了呢?”
庄兰只一句回答:“搁你有机会当赵主任的弟妹,你犹豫吗?”
苏丽梅:懂了,赵主任这种姑姐儿,谁犹豫谁傻!
而庄兰成为赵柯的准弟妹,赵柯收拾赵枫,就更容易了。
只要跟庄兰说一声就行。
于是从两人见家长的第二天,庄兰就开始支使赵枫帮赵柯跟社员们联络感情。
方式很简单,入秋了,今年秋收是个大工程,要提早做好别的事儿,自留地的白菜该收了,家家都准备积酸菜了。
赵主任作为大队干部,体恤社员们,但又忙碌,没办法亲自帮忙,就推出“闲人”赵枫。
庄兰跟赵柯一条战线,赵枫拒绝不了,开始每天帮着社员们收白菜,烫白菜,酸菜缸,积酸菜。
一连很多天,赵枫从早到晚都面对着白菜,他闻白菜味儿都快麻木了,看白菜也眼花,只想离白菜远远的,听都不想听到这俩字。
偏偏有庄兰不断强调赵枫来干活是赵柯安排的,以至于到最后,活儿都是赵枫干的,好名声全是赵柯的。
赵枫:“……”
他确实天真无邪了,竟然敢挑战二姐的权威,以后……根本没有以后可言,庄兰对赵柯简直是盲目。
赵枫坐在赵柯窗外的长凳上,听着里面的说话声,很无力。
说好了一起去田埂散步,庄兰现在满眼都是他姐。
她好像有了个更光明正大找赵柯的理由,该不是为了这个才想跟他结婚的吧?
而赵枫和庄兰要结婚的消息传到公社傅杭和林海洋的耳朵里时,两人正摆弄着一堆铁疙瘩。
林海洋啧啧道:“看不出来啊,赵枫有两下子啊,回来没多久,一日千里啊。”
傅杭没说话,专心地研究发电机二代。
没错,他的发电机已经研究到第二代,赵柯还没舍得花钱给赵村儿大队通上电,也不舍得整一个燃油发电机用。
她惦念了很久的电话,至今也没进到赵村儿大队的大队部。
但只要她想要了,傅杭就能在他当下的能力范围内,给她最好的。
林海洋看着他,摇头晃脑,“你这不行啊,得抓紧机会博取赵主任欢心啊。你看,赵棉姐要结婚了,你在玩儿铁;赵枫要结婚了,你在玩儿铁;该不会赵主任要结婚了,你也在玩儿铁吧?”
傅杭面无表情地看向林海洋,“……”
林海洋拉上嘴,双手一伸,示意:您继续。
傅杭转回到铁上……
片刻后,傅杭失语:他根本不是在玩儿铁!
第206章 (捉虫)
赵柯不是不想盖砖房、按电话、通电, 她还想家家户户都有电视,家家户户都有电灯,但现在条件不允许,不能刚会走就要跑起来, 那一定会摔倒。
发展是第一要务, 基础建设要跟上, 但不能太超前。
就赵村儿大队如今的情况, 硬要超前消费,就好像古代大兴土木, 会造成不必要的财政负担。
钱要花在刀刃儿上, 路要一步一步走。
养猪场的养殖情况基本稳定。
秋收即将到来, 这一次秋收, 是为今年那场盛大的春耕交出的答卷,九月中,整个公社就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
而今年双山公社的酸菜厂销路更广,又打通了更多的单位和供销社, 按照计划, 要稍微扩大收白菜的量,不过双山公社各个大队先前捐物资,送出去不少白菜,双山公社便只能跟周边公社的食品站合作,由食品站跟农民收白菜。
在这种种情况下,双山公社的发展会不会引起嫉妒和麻烦?
当然会。
双山公社肉眼可见地要腾飞, 远超周边公社, 就像当初公社的其他大队羡慕赵村儿大队一样, 周边的公社也在羡慕着双山公社的“富裕”。
不过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
酸菜厂收白菜由公社主导, 也算是带动周边经济, 而且风向更加微妙,双山公社大力捐款捐物资支援灾区,省里高度赞扬,县里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妨碍双山公社的发展。
赵柯呢,每一篇投稿给《首都日报》的文章,几乎都有她对这片土地和土地上的人们浓厚的爱,在她的文章里,这里永远有最无私的馈赠和最可爱的人们,也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平凡而温暖的故事。
感受过文字温度的读者们,会对她的家乡天然地产生好感。
段书记跟县里汇报工作,时刻挂在嘴边的是:双山公社先走一步,是为了响应“恢复经济”的号召,是起表率作用,先发展带动后发展。
看,双山公社不就向其他公社收白菜、帮助农民创收了吗?
所以幸运和畅通,有时候是多方面推动的自然发展。
赵枫好不容易休假,赵柯能够在家陪弟弟的时间并不多,除了一开始的几天,后面经常往返在赵村儿大队和公社,偶尔和段书记、吴主任分开下乡,还要在公社留宿。
赵枫和赵柯互相坑,实际他很依赖姐姐们,尤其是赵柯,从小他就跟着她四处淘气,很黏赵柯。
赵枫眼瞅着他的假期要结束,赵柯还总不见人,便有些不开心,“我姐不是赵村儿大队的妇女主任吗?多少有点儿不务正业了吧?”
余秀兰道:“她还是咱公社集体合作社的副社长,马上又要秋收,不得有个轻重缓急?”
“那也不能总不着家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当上公社书记了呢。”
“啪!”
余秀兰一巴掌拍在儿子后脑勺上,“别在这儿胡咧咧,赶紧给我抱柴禾,把菜也切了,等你姥过来做饭。”
远香近臭。
赵枫帮着村里积了十天酸菜,余秀兰对儿子也没什么温情了,该支使支使,该捶打捶打,完全跟以前一个样儿,一点儿不含糊。
赵枫……虽然怀念刚回来那几天的好日子,但更习惯她这种对待。
余秀兰又安排道:“记得叫小兰和苏知青过来吃饭。”
知青点就两个女知青,叫一个,另一个孤零零的,余秀兰干不出来,所以只要找庄兰来吃饭,干脆都一起叫过来。
赵枫先跑去跟庄兰说,免得她们自个儿做,然后才跑回家干活。
傍晚,家家户户炊烟生气,村子里鸡鸣狗叫,娃娃们在路上跑跳打闹。
赵柯和傅杭一起骑自行车回到大队。
“汪汪汪!”
当初,赵新山说要给村里的狗配种,下崽后,抱回来一条公狗一条母狗,让它们在村外的大库边儿上安家在这儿,看护赵村儿大队的大库和砖窑,顺便也为赵村儿大队守村门。
社员们还用破砖头垒了一个宽敞的狗窝,它们比人都先享受到砖房,狗生待遇十分好。
前段时间,母狗带上崽儿,赵柯离开前,它的肚子还圆圆鼓鼓的,现在侧躺在狗窝外边儿的草堆上,肚子瘪了,肚子前面好几只小小的奶狗拱在那儿吃奶。
两只大狗平时发现陌生人才叫,这次对着赵柯和傅杭叫得也不凶,仿佛在喊她看它们的崽儿。
赵柯便停下自行车,推车过去。
傅杭随她一起。
赵柯靠近,两只大狗都没有表现出警惕,母狗躺得极其安稳,还抬起两条腿,让赵柯看得更清楚。
小奶狗肉肉的,比赵柯的手掌长不了多少,喝奶的样子憨态可掬。
赵柯试探地伸手,狗不反感,才落在奶狗身上,一下一下地抚摸。
而傅杭一靠近,两只狗纷纷龇牙,冲他发狠。
傅杭:“……”
回赵村儿大队的次数少了,连狗都当他是外人了。
傅杭真诚地建议:“公社宿舍那边,也应该有两只狗看家护院,抱四只到公社养吧?”
赵柯的手一滞,默数了一下,总共六只狗崽子,他要抱走四只,傅知青这报复心有点儿重……
傅杭伸手,摸向赵柯摸得那只狗。
狗不止龇牙,还冲他叫:“汪!”
再叫,一个狗崽子都留不下了。
赵柯摸狗头安抚,“傅知青不是外人,乖点儿。”
狗躺倒任撸,傅杭也成功撸到了它们的娃。
赵柯道:“抱两只就够了。”
傅杭改口改得丝滑:“你考虑得有道理,两只正好。”
赵柯忍俊不禁。
傅知青能屈能伸,将来肯定是个人物。
今天赵柯本来打算一个人回来,傅杭临时调了时间,说要在赵枫走之前见见他。
而他回来的突然,家里自然是没有准备饭菜的,便理所当然地被余秀兰邀请留在赵家吃饭。
刘三妮儿和余秀兰对傅知青都很亲昵,傅知青也很会来事儿,一到赵柯家便不闲着,有眼力见儿地主动找活干。
他越是这样儿,刘三妮儿和余秀兰看他的眼神越是和气。
这人啥时候登堂入室了?!
赵枫很有危机感,立马抢着干活,傅杭要干啥,他都去抢,坚决不给他表现得机会。
余秀兰呲儿他:“你干啥,家里活儿还不够你干的,你老跟小傅挤啥?”
傅杭态度很包容,“余老师,我跟赵枫好久没见,他跟我闹着玩儿呢。”
“闹什么闹?没正行!”余秀兰支开赵枫,“去洗把小葱回来蘸酱。”
“我去吧……”
傅杭迈开步子。
赵枫抢先,越过他时小声道:“在我家献殷勤也当不了我姐夫,你哄不到我姐的!”
余秀兰催促:“磨叽啥呢,赶紧去。”
赵枫冲傅杭龇牙,跟村外那两条狗像极了。
傅杭不论心里是否受他的话影响,面上始终云淡风轻,“你提醒到我了。”
赵枫疑惑,提醒什么?
傅杭当着赵枫的面,走向赵柯的屋子,有礼貌地敲了三下门,“赵柯,我突然想起来有点儿事情忘了跟你说……”
赵枫微微睁大眼睛。
屋里,赵柯回话:“进来。”
傅杭进去前,回头看了一眼赵枫。
那一眼,相当平静,但就是因为平静的太过,越显得嘲讽。
赵枫:“……”
嚣张!太嚣张了!
片刻后,庄兰和苏丽梅出来。
赵枫拉过庄兰,着急地问:“你们咋出来了?”
怎么能让他们单独相处?
庄兰道:“傅知青跟赵主任说农技站的事儿,他说我们俩要是听着无聊,正好他带回来一些新书,让我们去他家拿。”
赵枫磨牙,“就这么把你们支出来了?”
心机,太心机了!
论起心眼儿,傅杭是前辈,赵枫就还只是个小学毕业生。
赵枫不服气,晚饭也在悄悄跟傅杭别苗头。
傅杭轻而易举地打散他幼稚的“攻击”,顺便儿还能融入到刘三妮儿和余秀兰的话题中,三人其乐融融。
赵枫自乱阵脚,挤兑的话越来越粗糙,被余秀兰一顿数落。
刘三妮儿也不知道是真没察觉桌上的刀光剑影,还是假没察觉,看着傅杭和赵枫俩人感慨道:“感情真好。”
赵枫气得要死,“谁跟他感情好。”
傅杭则是温和地笑道:“赵枫去当兵之前,我们处得不错。”
赵枫憋屈。
期间,赵柯和庄兰、苏丽梅都专心吃饭,谁都没理会俩人的感情交流。
饭后,赵柯问傅杭:“赵枫哪儿得罪你了?”
“没得罪我。”傅杭淡淡道,“但他得罪你了。”
赵柯双手环胸,“那如果我跟你说,我弟就算得罪我,也只有我能收拾,别人不可以欺负我弟呢?”
傅杭便很直白地暗示道:“如果我不是别人,‘欺负’就不成立了。”
他只要一受刺激,就想要做点儿什么来彰显存在感。
赵柯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年轻人,要沉住气,尤其你要干事业,更不能心浮气躁,别辜负组织和集体的信任。”
傅杭语塞。
这怪他玩儿铁吗?他也不敢辜负组织和集体的信任啊。
而赵枫也受了傅杭的刺激。
一个姐姐被叼走了,另一个姐姐也被叼走,这个家就散了!
于是,赵枫准备返回部队那天,还叮嘱赵柯:“你得擦亮眼睛,可别被男人的甜言蜜语骗了,有些人话说得好听,实际心思狡诈得很。”
赵柯对将要离开的弟弟的智商升起几分怜惜,“你管好你自己吧。”
赵枫不觉得他哪儿没管好,跟庄兰依依惜别的时候,还给她递了个眼神:我都有对象了,是个成熟的男人了。
赵柯给一个眼神,让他自行体会她的嫌弃。
呵,男人,成熟?
第207章 (捉虫)
赵枫走后, 双山公社便正式进入了秋收准备工作,赵柯完全没有时间想念弟弟。
十月中旬,两只小奶狗搬家到了赵村儿大队在双山公社的宿舍。
主张抱走小狗、害人家母子分离的傅杭每天早出晚归,为防这些小奶狗们也变成白眼狼, 傅杭每天出门回来都要撸一把狗子。
小奶狗不大点儿两只, 每次都因为他的大手踉踉跄跄、迷迷瞪瞪。
天气渐冷, 赵柯保持平均每两天进公社一次的频率, 经常给两个小狗打包点儿国营饭店的残渣骨。
小奶狗们每次见到赵柯,小尾巴都摇摆得像螺旋桨, 好悬要飞起来。
十月下旬, 天气很诡异, 时而大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时而天晴日朗, 穿不住衣服;时而又阴云蔽日,冷得直哆嗦,夜间气温突破零度。
这个时候最不好穿衣服,穿少了冷, 穿多了热, 大家的衣服都少,没那么好换,热了一出汗冷风再一吹,特别容易感冒。
在公社中学读书的一群学生大半都流起鼻涕,总能听见他们吸鼻子的声音。
学生们都喜欢两个小狗,跟小狗们玩儿得更好, 他们穿上了厚衣服, 就担心小狗们也冷, 放学后凑在一起研究给小狗们保暖防寒。
赵柯进公社的时候, 顺便在道边儿薅了一抱干草, 给他们抱回来。
一群少年少女,一起给大了一号的小狗们铺满窝。
余岁仍然很安静,但也参与在其中。
赵柯站在旁边儿,看着他们忙活,给他们支招:“不是有麻袋吗?弄一个门帘,挡风。”
学生们一听,又去折腾麻袋。
傅杭和林海洋今天回来得也早,林海洋还没进院子就冲赵柯挥手喊:“赵主任!”
赵柯侧头,摆了摆手,“农机都最后一遍检查结束了?”
林海洋冲着傅杭挤了挤眼睛,有眼力见儿地进宿舍。
傅杭回答:“都没有问题,全都试开过,可以正常运转。”
一句话,打响了双山公社秋收的第一炮。
抢收的第一天,多云,金黄的田野上能听到风的声音。
农民们的劳作年复一年地进行,种地的基因早已流淌在血脉中。
双山公社的农机齐齐启动,收割接粮同时进行,各个大队也都挥舞着镰刀,人工收割。
按照计划,先收公社集体合作社新开垦的那片广阔的耕地,随后按顺序收割各个大队的庄稼。
赵村儿大队今年被排在了中间。
而赵村儿大队的稻田地为了蓄水,分出的地一块儿一块儿的,不方便进收割机,赵新山便组织社员们人工收。
赵柯也跟着赵村儿大队的社员们一起收水稻。
风吹来,森森凉意穿透二棉衣。
赵新山比赵柯动作快,两人一起出发,赵新山调转头回来,赵柯正收到三分之二。
她每天奔波,体力和熟练度都比刚回赵村儿大队那年强了不少。
赵新山歇气儿的时候,看到赵柯的动作,感慨:"你现在在地里,才看得出是咱们这庄稼地的种。"
赵柯直起腰,笑容里带着黑土地的爽朗,“再没有啥比我这西北风吹出来的脸更有乡村味道了,我妈都说我废雪花膏。”
“你一个大姑娘,多擦点儿行。”赵新山看着她冒着热气的头发,道,“擦擦汗,别着凉了。”
赵柯把镰刀把放在膝盖中间夹着,薅掉线手套,擦额头上的汗。
赵新山抬头看一眼翻滚着厚云的天,“这天儿,有点儿悬啊,可别为难咱们这些老农民。”
赵柯道:“气象站说,有冷空气,省城那边儿昨天还下雨了。”
赵新山叹气,“这都啥时节了,还下雨……”
啥时节,老天爷想下雨,农民们也挡不住。
转过天,天就更阴了,风也更冷了。
整个双山公社都不敢耽搁,加紧抢收。
然而第三天,还是稀稀拉拉地飘起了雨夹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