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月和慕容谦交换了个眼神,慕容谦心领神会,立即把话题扯到了别的事情上去。
贺兰月虽然是外人,但她性情好,跟慕容家也是常来常往的,慕容家的孩子们,对她的接受度很高。
不然,若是换了个人,平日里竟然不知避讳,跟慕容谦走得这样近,早就有那不三不四的流言传出来了。
但即便如此,当着众人的面,两人就“眉目传情”还是挑战了慕容家几个小娘子的神经。
“小月姐,你跟谦哥的关系很好啊?”
慕容婧歪着头,一脸好奇。
自从谢家出事之后,原本娇憨活泼的贺兰月,其实已经成长了很多。往常听到这样的话,她可能根本听不出其中的意味。
但现在,她能清晰地分辨任何一缕细微的敌意,以及任何表面亲热,内涵机锋的话语。
贺兰月淡淡一笑道:
“可见我这几天是来得太频了,婧儿竟然开始嫌弃我了。”
一边说,一边眼波流转,半嗔半喜地瞪了慕容婧一眼:“不然,婧儿怎么连我跟你谦哥多说两句话,都要挑刺了?”
她这样摆明车马,慕容婧倒不知怎么接话了。
慕容娴打圆场道:“小月你别跟婧儿一般见识,她就是这样,想一出是一出。”
但眼神却有几分探究。
贺兰月坦坦荡荡地笑道:
“我跟谦哥前几天在大表哥店里遇见了,刚刚听谦哥提起来,说那女掌柜上门,还跟门房起了冲突。
我本来想让他细说说,却又怕吓到了婧儿和谨儿,也怕扫了你们的雅兴,这才给他使了个眼色。
谁知婧儿这人小鬼大的丫头,竟然还编排起我来了!”
贺兰月这样坦坦荡荡,慕容娴和慕容婧也不好说什么了。倒是慕容谨好奇起来:“大表哥的铺子?是那家有好多糖果和琉璃的铺子么?那家的女掌柜来了,是不是来给我送弹弓的?
大表哥好久没给我来信了,他明明答应给我做个好弹弓的!”
慕容家的管事派了另外一个下人将门房的位置顶上,自己亲自带人将受伤的门房送到了回春堂。
回春堂的朱大夫对着这种疑难杂症心里没谱,但又不敢得罪慕容家的人,干脆重重地开了一剂清热下火的药,还在药里加上了三倍的黄连,一门心思希望门房因为受不住这份苦,主动离开回春堂。
苦药喝了下去,门房差点吐了,但脸上的肿痛却丝毫不见好。
慕容家的管事将朱大夫骂了个狗血淋头,骂骂咧咧地带着门房去了胡大夫那里。
胡大夫见了这模样,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先细细地问诊了一番,等得知是被喷了东西,当即就让人准备了菜油给门房洗脸。
洗过脸之后,门房的感觉顿时好了不少。
但残存的痛苦,还是让他很难受。
又用清水加皂角洗,洗过再用菜油,如是三番五次,等到把残余的喷剂都洗干净了,门房的脸和手上那种火烧一般的痛感,就基本上减小到了一个能忍住的范围。
虽然脸上和手上,还是有几分红肿,但比起刚刚被喷剂喷到的那会儿,已经好太多了。
这个过程中,管事的见门房缓过来了,自然没忘了问门房是怎么闹成这样的。
门房嗫嚅着辩解道:
“就是那个表少爷得用的女掌柜嘛……
三太太恼她不知本分,让小的教训她几句,提点一下她的规矩。
原打算等她低头认错了,就放她进去的。
谁知她竟然一句逆耳的忠言也听不得,小的没说两句,她就恼了,不知使了什么阴招,差点把小的疼死。”
门房想起夏稻花,就觉得一脑门子的汗,还有些深深憋屈的恨:“也不知那小浪蹄子哪里找来的损招儿!
猛爷,你老说说,就她这样任嘛不懂、不知进退的,咱们家差啥还要惯着她?
咱们干脆把那铺子收回来,把她卖到盐场去得了!”
被称为“猛爷”的管事摇摇头道:
“她敢这样做,肯定是有倚仗的。你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在三太太跟前添油加醋地下舌,不然我也保不住你。”
门房嘀咕道:“原本就是三太太让我教训她啊……”接着又放大了音量:“就她这样不敬主家的奴才,卖到盐场去,都便宜她了!
要我说,就该把她卖到青楼去,我看她还能不能仰着脸儿,傲得比主子奶奶还像主子奶奶!”
那管事的瞪了门房一眼,嗔道:“别胡嘞,你这回被收拾得这样惨,还没吃够教训?”
管事的嘴上没说,心里却道:
三太太嘱咐你教训她,结果你却被她教训了,吃亏的是谁?人家吃亏了吗?三太太吃亏了吗?
对这种得罪不起的,你干什么非得欠儿欠儿地,要跟她正面冲突?
只是这话,他不能明着说出来。不然万一哪天这小子说秃噜嘴了,吃亏的还是自己。
要不是看在这小子是他小舅子的面子上,他才懒得管这一茬!
其实,一般的门房,倒也不至于这么没有眼力劲儿。
这小子却是因为他娘在三太太跟前奉承得好,平日里也算有眼色,才得了这个职位,还没干满一年呢。
大约也是见多了旁人对慕容家的奉承,有些忘了自己个儿的斤两了。
这回受伤,虽说得休养些日子,说不定这差事也会丢了,但只要他自己不跑到三太太跟前去瞎蹦跶,其实也不是坏事。
就他这份见识,在门房干得久了,迟早得得罪人。
这回那女掌柜的是直接走了,她若是找到老爷太太问责,三太太必定要吃教训,三太太又不是个气量宽宏的,这小子怕是有得苦头吃了!
更何况,他吃点苦头不要紧,连累了他娘和他姐,到时候自己只怕也得吃瓜落!
想到这里,管事又叮嘱那门房道:
“这回你办砸了三太太嘱咐的事儿,就安心养伤,别惦记着往三太太跟前凑。别到时候没把人家女掌柜怎么样,自己反倒惹了一身不是。”
门房刚听到这话,很有几分不服气。
但一来被姐夫管习惯了,二来仔细想想三太太平日里的做派,到底还是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迟来的请假条
抱歉各位亲,今天搬家搞卫生来着,累到没力气码字了,我本来不想请假的,试了半天发现不行……咱们明天见。爱你们,(づ ̄ 3 ̄)づ
第301章 红云
“胡闹!”慕容家三老爷怒吼了一声,摔茶碗的声音很大。三太太一贯得宠,三老爷似乎是头一回这样跟三太太说话呢。
慕容婧的手不由得一顿,针尖便刺痛了手指,葱管般纤长的手指上,沁出来一颗红彤彤的血珠,跟雪白的肌肤一对比,显得分外刺眼。
她将手指放进口中,轻轻吮掉那颗血珠,等到差不多了,收了针,拿着绣花绷子轻巧地走到了窗户边,对着光亮,看着那绣面上的鸳鸯戏水图案。
她的绣工不错,比起娴姐姐来却还有很大的差距,但比起贺兰月,已经强过她一大截了。
老爷和太太之间的事,不是她管得了的,她也不会去出这个头。
反正,三太太也不是她亲娘。
若是发现了她在偷听,指不定怎么暗地里折磨她呢!
三太太生了慕容谨之后,对她这个原配嫡女,越发只剩下面子情。她摆出一副不懂事的面孔来,事实上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不就是有了儿子么?且看她得意到几时!
慕容婧虽然是个半大小孩儿,其实还真挺记仇的。
自从爹爹娶了续弦,她当面叫着爹爹,心里却只称呼那人为三老爷。对继母,她自然也只称呼为三太太。当着旁人的面,就把“三”字去了。
“稻花香”刚开业不久的时候,贺兰月就来家里提起过,叽叽喳喳地跟个小麻雀一样,三太太也打发了丫鬟去看过,自己还跟着娴姐姐亲自去逛过。
一开始,三太太虽然啧啧称奇,十分羡慕嫉妒恨,却一丁点儿都不敢打那铺子的主意。
毕竟慕容家对大表哥给予厚望,自然不会谋夺他的产业。
三太太作为续弦,能迅速在慕容家站稳脚跟,说明她也不是那种看不出眉眼高低的人。
只是,大表哥已经杳无音信好几十天了。
派到京都去的人联系不到他,问他家的下人也问不出来。京都里的权贵圈子,甚至对大表哥这个人,都十分忌讳提起。
三太太的对大表哥那间铺子垂涎已久,见大表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便起了心思。
只是,她大概还没找好接替的人手吧。
若是筹谋了许久,却落进大伯母手里,估计三太太要呕死了。
慕容婧不厚道地想着,一边对着阳光看那鸳鸯的毛色,一边侧耳细听隔壁传来的、三老爷和三太太两人越来越难掩激动的争吵声。
这声音,很是令人愉悦呀!
小胡大夫带着菱花,正在置办年货。
胡大夫不但办了自家的年货,还让菱花给她参谋,要买送给夏玉娇的新年礼物。只是菱花提议的几项,什么吃食,什么胭脂水粉的,都被胡大夫给否了。
他们不怕冷也不怕累,在留香街上慢慢悠悠走了一圈,最终胡大夫选定了一根玉簪,玉质莹润,晶莹剔透,刻着傲雪寒梅的图样,还镶嵌了红宝石作为花瓣,金丝串珠作为花蕊,一走动花蕊就会微微轻颤,很是精巧。
当天两人就去了夏家人住的大杂院。
恰好夏稻花正带着伙计给大杂院的老两口儿送年货,便机缘巧合地目睹了胡大夫拿出个锦盒来,笨拙地给小姑姑送礼的一幕。
老两口儿十分欣慰,而小姑姑却满面红云,娇羞地躲到屋子里去了。
第302章 送年货
夏稻花也感到很安心,但也隐隐约约地觉得,有机会还得再格外仔细地查一查这个小胡大夫的底细。
小胡大夫的医术很厉害,人品也很有口碑。
如果小姑姑夏玉娇只是个平平常常的普通女人,没有什么过往,那自己也不必再操这个心。
但,小姑姑能从之前的痛苦遭遇中走出来,非常不容易。
夏稻花不希望她再遭受到任何伤害。
这件事,恐怕只能拜托李敢帮忙。
只是,李敢现在恐怕也是自身难保吧!不然没法解释,慕容家为什么会有人开始惦记吞并他的产业了。
夏稻花严阵以待了几天,但慕容家那边,一直没有什么反应。
夏稻花干脆就不再关注他们的动静了。反正自己有空间超市这个作弊器在手,不怕他们来找麻烦。
只要对方不对自己的家人下手,自己就是无敌的。
倘若他们果真对自己的家人下手了,自己也可以第一时间用他们的家人来换。
夏稻花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手脚不停,帮着老两口儿往屋里倒腾吃食。
折腾出了一身汗,也暂且把心事放下了。
眼瞅着就要过年了,还是先把这些事情放一放,专心陪伴家人吧。再说,她已经托了魏十七帮忙查找李敢的消息和下落了。
魏十七听说夏稻花的要求,就十分爽快就点了头,压根没打听夏稻花跟李敢是什么关系。
魏十七虽然年级小,但给夏稻花的印象,一直是稳重可靠重承诺的。既然他答应了帮忙,就一定会帮忙。
夏老爷子抱着阿柳,周氏抱着槐花,两个老人皱纹舒展,面色红润,一看就心情不错;两个孩子也很捧场,不哭不闹,嘴里咿咿呀呀地,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忙忙碌碌的夏稻花。
夏稻花看得心生欢喜,忙活完了,就将从超市拿出来的果汁悄悄倒在茶碗里,拿给两个孩子喝。
两个孩子喝了果汁,酸酸甜甜的,顿时眉开眼笑,对着夏稻花笑得格外亲切。
在大杂院待了一阵子,夏稻花起身离开了。
她还得去一趟姜家。
给奶奶家送了年货,对姥姥家也不能厚此薄彼呀!
更何况,大舅母一直在帮她做事,既聪明能干,镇得住场子,又十分忠诚靠谱,对她报账从不藏私。
夏稻花特别欣赏大舅母,其实凭着自己对她的信任,和平日里甩手掌柜的作风,若是大舅母想要欺瞒于她,暗地里想要昧下些银钱,是很容易的事情。
即便不昧下银钱,动一动人事,安插几个心腹,或者拿出几个岗位做些人情,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对于夏稻花这个老板来说,雇谁都是雇,没太大的差别。
这其中可操作的空间太大了。
但大舅母一直很严格地要求着自己,也严格地要求着姜家人。甚至就连姜氏,都没有在夏稻花面前,仗着自己的身份出什么幺蛾子。
夏稻花带着“稻花香”的伙计,赶着空车回了一趟“稻花香”,从“库房”里搬出来好些年货装了车,然后一行人便去了姜家。
去姜家的路上,天空中彤云密布,很快就飘起了细细的小雪。
若是在北关镇,这时节,天空必定已经飘起来鹅毛大雪了。可是在这吉祥县,最大片的雪花,也不过是菱花的小指甲盖那么大。
这边的冬天,也没有北关镇那边冷。
北关镇那边,冬天可以烧掉两个高高大大、方方正正的柴禾垛。
而这边的冬天,虽然不少柴火也过不了冬,没房子住也会冻死人,但一整个冬天下来,用北关镇一半的柴火,就可以保证室内的温暖了。
跟着夏稻花的忙来忙去的小伙计,看着东家傻乎乎地仰着脸望了一会儿天儿,就莫名地沉默了,不敢吱声,默默地挥着鞭子赶着骡子车。
得亏东家不是头一回让自己跟着去姜家送东西了,要不然这道都不认得,又不好意思打扰东家的心思去问,走错了路可咋整……
夏稻花没有沉迷在突如其来的怀旧之中太久。
她是去送年货的,不能带着一脸沉甸甸,给人家送一肚子心事。
姥姥家的众人,都对姜氏和姜氏的孩子们一直都很好。所以过两天,她还得跟四房两口子和梨花、五郎、菱花他们一块儿再过来一趟。
夏稻花到了姜家,刚张罗着让小伙计卸货,就被大舅母扯进了屋。
夏稻花原本以为大舅母有什么私密事要跟自己说,指不定还是什么为难事。然而大舅母只端给她一大碗冒着热气的生姜红糖水,让她赶紧趁热喝了:“大妗子还能害你不成?别嫌弃姜味儿重,赶紧麻溜滴喝了!年纪轻轻地觉不出来,其实小娘子最怕受寒,一辈子的事儿!”
夏稻花捏着鼻子喝了下去,浑身热乎乎地冒起汗来。心里也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流,从胃里开始,轻轻弥漫,一瞬间便暖遍了全身。
大舅母拿了块绣着几朵小黄花的帕子给夏稻花擦了擦脸上的汗:“这帕子是你表姐新绣出来的。崭崭新的,没人用过呢!只是你表姐的手艺赶不上你娘好,你可别嫌弃。”
夏稻花笑眯眯地享受着大舅母的关爱,接过帕子看了一眼,惊讶道:“这手艺不比我娘差啊!大舅母你太谦了。”
大舅母眉花眼笑:“你看得上眼就好。”
在姜家度过了愉快的一个时辰,夏稻花有几分恋恋不舍地走了。
姜家几乎每个人都喜欢她。
虽然夏家人对她也都不坏,但她觉得还是姜家人更亲切。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她在姜家是“且”,而在夏家却只是“四房的丫头片子”。
回城的车空了,路上也堆上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夏稻花接下来的小半个月,几乎都在走亲访友中度过。
新年过得忙忙碌碌,夏稻花过得既疲倦又踏实,既兴奋又平静,她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渐渐融入了这个时空。
只是心里还是有种隐隐约约的不安,毕竟连魏公公都没查到李敢的消息。魏十七虽然答应了帮夏稻花,但他自己的渠道有限,还是得借住魏公公的力量。
然而,就连魏公公四下伸展的势力,都对李敢的动向一无所知。
李敢这个人,几乎像是突然凭空消失了一般。
夏稻花甚至有几分担心,想象力也丰富起来——这人该不会是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却在阴沟里翻了船——走到哪个小山村,被人谋财害命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恐怕真是谁都查不到!
夏稻花有一搭无一搭地想着李敢的事儿,琢磨着这人到底去哪了,怎么才能帮到他。
李敢此时此刻,恰恰也想起了夏稻花。
“五两黄金一瓶药,真黑!可是五两黄金就能换来一条命,真不贵!”
李敢和他的七个手下,藏身在被乱军冲击过好几回的槐树娘娘庙里头,被大雪困在了这里。好在李敢发现了槐树娘娘脚下的地洞,带着几个手下钻了进去,又把洞口外头的痕迹扫清了,一行人才得以喘息。
之前李敢将自己绝对信得过的几个手下,每人分了一支队伍,散出去各自干活儿,顺着不同的线索追查下去——这是他惯用的手法,省时省力高效,但这一回,却是因为力量分散,栽了跟头。
他原本带了二十人,追着一条关于淮安王的线索,北上查案,结果查着查着,线索就指向了渤海郡。
可自打进了渤海郡,李敢和他的手下们,就等于进入了敌军后方。
此时占据了渤海郡的“渤海将军”其实只是个傀儡,连他的贴身侍卫和军师里面,都出现了北蛮人的身影。
而这些北蛮人,恰好都是隶属于李敢的老对头——萧鲁不花的人手。
他们这些专业做间谍的,对李敢他们这样的同行,嗅觉分外灵敏。好在李敢因为相貌绝美,经常易容改装,泯灭自己的个人特色。
不然恐怕早就被盯上了。
而且,倘若萧鲁不花知道来的人是李敢,怕是会格外加派许多倍的力量,专门来围剿他。
即便如此,他们这种生面孔,还是引起了敌人的注意。
遭遇了一次小规模的埋伏之后,李敢和他的手下就失散了,他身边只剩下了七个人。
其中有两个人受了重伤,三个人轻伤。
他们机缘巧合跑到北关镇之后,辗转来到槐树娘娘庙,李敢带着手下就进去了。
因为听过槐树娘娘庙的传说,也因为亲眼见过夏稻花身上的一些神秘之处,李敢还特意在庙门口给槐树娘娘磕了头,可怜巴巴地求槐树娘娘照拂。
说来也巧,磕头上香之后,李敢就带着人躲进了槐树娘娘庙,接着那阴沉沉的天空,就忽然间飘起了鹅毛大雪。
一行人的痕迹,被突如其来的大雪,掩盖得干干净净。
之后李敢又机缘巧合地发现了娘娘塑像脚下的地洞。
用火折子试探过,发现地洞里通风情况不错,李敢就急急忙忙地带着几个手下躲了进去,自己又匆匆把上面的痕迹清扫了一番。
有了可以安静待着的地方,李敢就开始给受伤的同伴上药。
夏稻花卖给他的伤药,果然没辜负它的价格,再一次发挥了近乎神奇的作用。
眼瞅着手下兄弟的伤势,肉眼可见的好转起来,李敢看着手中少少几只金贵的琉璃药瓶,心里对夏稻花,简直是十分怨念,又十分感激。
半夜,李敢一行人被噼里啪啦、此起彼伏的爆竹声惊醒,这才恍然发觉,此时竟然已经是除夕夜了。
诶嘿嘿,今天天气挺好的哈……
今天白天没机会写,晚上又洗了好多东西……不赶趟了,抱歉让各位亲久等了。明天补上!
第304章 美丽的误会
李敢和另外两个没受伤的手下,轮流从密室里出来,爬到槐树娘娘庙的后山上,去眺望远处,竖起耳朵听着爆竹声,看着县衙方向的烟花。
北关镇沦陷了,渤海郡也沦陷了,但除夕夜放花放炮,这些习俗,却并没有随着北蛮人的入侵而消失。
虽然因为打仗,渤海郡几乎家家户户都戴孝,按理说这个年,应该看不到什么喜庆的气氛……
但,放爆竹烟花,不只是庆祝新年,也有一层驱邪去秽、祈祷转运的意思。
估计这些走不脱的大楚人,只好用放爆竹、放烟花之类的方式,来暗暗祈盼这些北蛮人早日被朝廷的大军赶走吧!
雪花纷纷扬扬地,还在飘飘洒洒个不停。
落在脸上冷冰冰的,让人脸颊刺痛,却也让人头脑清醒。
李敢有些出神,直到一个手下碰了碰他的胳膊,他才回过神来,发现远处似乎有既嘈杂又轻盈的马蹄声传了过来。
李敢他们急急忙忙赶回了槐树娘娘庙,再次顺着槐树娘娘塑像脚下的洞口,钻到了地底下的密室里,轻车熟路地躲了起来。
他们藏得很成功。
不但没有被萧鲁不花的追兵发现踪迹,也完美地错过了魏公公派出来的人手。
与被困在槐树娘娘庙地底下,又冷又饿的李敢恰恰相反,萧鲁不花此时,正在与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身边既有美人,又有美酒。
萧鲁不花正在被火烧过两回、又重建了两回的浣花楼里,陪着几个北蛮人喝酒。
坐在主宾位子上的那个面带傲色、斜着眼睛看人的,恰恰就是北蛮皇帝萧离忧最为信任的心腹大将萧思吕。
萧鲁不花满脸谄媚,将萧思吕夸了又夸,用词之夸张,让跟着萧鲁不花一起陪客的手下都有些脸红耳热。
萧思吕表面上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一直在话里话外地刁难萧鲁不花。
他知道萧离忧和萧鲁不花两人关系不睦。
在北蛮,这一点几乎是公开的秘密。“皇帝萧离忧和萧鲁不花俩人不对付”这点事儿,就没有哪个贵族、或者朝臣,敢说自己不知道的。
即使他挺欣赏萧鲁不花的成就,也不能在人前流露出来这一点——毕竟他是萧离忧的人,而且,谁知道萧鲁不花身边和自己身边,到底有没有萧离忧的人?
他萧思吕跟那些吵吵嚷嚷的朝臣不同,萧思吕几乎没有自己的部曲,他带的这些手下,其实都是萧离忧的人。
“普济救援”的基地里,大家伙儿忙活完了最后一批需要在年前交货的活计,正式放假了,一个个都很开心。
他们聚在一处包饺子,煮熟了按人头给大家分,每个人都能吃到,每个人都能吃饱。
除夕夜的这顿饺子,不管是白面还是肉馅,费用都归“普济救援”出,既不用花银子铜板,也不需要消耗积分。
吉祥县的县衙已经封印了。
杨县令和王氏两人,正在一起看王氏的哥哥给王氏的回信。
王家人说话一贯干脆利落,王氏的哥哥更是简洁得离谱,说了好几件大事,竟然只写了不到半页纸:“……父甚安……叛军已平、大仇得报,吾妹调度粮草,居功甚伟!援手之恩,铭感五内……”
那信封鼓鼓囊塞的,信纸虽然只有一张,银票倒是有厚厚一沓。
王氏抚掌笑道:
“这下好了,我看还有谁敢来我们王家的地盘撒野!哥哥不但给了我们买粮食的银子,还给了谢礼。怎么样?我们王家人大方吧?”
杨县令把眼睛一瞪佯装生气:“什么你们王家人?你明明是我杨家人!不过,王家这财力委实豪横……”
躲在书房后头偷听的奶嬷嬷,此时听着杨县令和王氏两人有说有笑,间直要憋闷死了。
她是万万没想到,来之前以为简单得手到擒来的活计,竟然这样难办。
不就是给杨县令送个妾么?
就这么点事儿,她却拖了好几个月,愣是没捉到一丝机会!
她生生被王氏给困在了这后宅里,像是小虫子被困在了蜜水里,不管你怎么扑棱翅膀,根本就挣扎不出来!
难道,就这样灰溜溜地回杨家去?不成!不成!倘若她敢这样回去了,杨家的老太太不削死她算怪的!
哎呦喂,自己当时简直是昏了头了!
怎么就能忘了,这王氏是个醋汁子拧出来的河东狮了!
夏稻花此时,正在夏老爷子和周氏跟前,跟平辈的兄弟姐妹们一起,给老两口儿磕头拜年。
老两口儿看着满满一屋子的儿孙乌央乌央地跪了一地,笑容很饱满,甚至有几分夸张,痛痛快快地给了每个孩子一个红包。
用红纸包着的铜板。
男孩子给三十文,女孩子给十五文。
夏稻花也只得了十五文。
但是看看这一屋子的孩子,夏稻花抿了抿嘴笑了——对精打细算了大半辈子的老两口儿来说,这笔开销,也不算小了。
为了让倩娘和小娥不感觉格格不入,为了让周云娘的几个孩子都能把夏家当成自己家,老两口儿是跟夏雪娇和曲婆婆、周云娘都提前说好了,让他们一块儿跟着磕头拜年的。
就冲这一点,夏稻花都不会挑那红包薄厚的礼。
把压岁钱拿到手,孩子们欢呼雀跃,各自找地方藏钱去了。倒是四房的几个孩子,拉着夏稻花,把自己的红包都交给她一块儿收着。
夏稻花也乐呵呵地帮着他们收起来。
孩子们都知道,这钱交到她手上,除了本人,谁来要也要不走,哪怕是姜氏或者周氏亲自出马都不成。
藏好了钱,大家伙儿就拿着小鞭出去放爆竹了。
吉祥县这边的富户多,而且这些烟花爆竹虽然贵,但卖家做生意很灵活,不拘大小,哪怕你只买一个二踢脚,一串红小鞭,人家也卖。
所以家家户户,都热热闹闹地响着爆竹声,此起彼伏,连续不断。
还有好多富户家里,都放起了五颜六色的烟花。
吉祥县的夜空,灿烂而又美丽。
夏稻花看着夜空,竟被那些烟花勾起了几分乡愁。
虽然她那个时空,为了保护环境,根本不让在城市里放烟花爆竹……
但她依然有些忍不住怀念那个时空。
这份思念,让她心情怅惘,甚至忍不住觉得,哪怕只能看到大型晚会的电子烟花,也是好的。
两行清泪悄然滑过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