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蛮的先锋部队也看到了半空中的烟花示警。
他们虽然不大识字,却已经迅速地反应过来,这应该是有人在往北关镇那边通风报信,或者,是在呼叫援军!
北蛮头领登时露出满脸喜色,当即就派了五十人,冲着烟花升起的地方,四面包抄冲了过去。
他甚至让副手留在了原地指挥,自己亲自打马跑在了最前面——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坏自己的事?
哼哼,天堂有路你不走,落到我手里,一定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124章 这扔的都是钱哪
然而,等到北蛮头领露出兴奋而又残忍的笑容,带头冲到了烟花升起的位置之后,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所有人都陷入了彻头彻尾的茫然。
这位置应该没错的,空气中还残留着放过烟花的气味。
但,为什么这地方却没有人呢?
北蛮头领一挥手,精干的手下就往四面八方分散开,细致地搜索起来。
但不管是茂密的灌木丛之内,还是高大的乔木树冠之上,都不见人影。虽然处处都有人的痕迹,但就是找不出这个人躲在何处。
北蛮头领气坏了,忍不住发泄似的射了一箭出去,箭簇飞了很远,深深地没入一棵白桦树的树干之中。
这一下倒是歪打正着了,树上“啪嗒”掉下来一个东西。
是个带锁的小盒子,做得很精致,材料非金非玉,一时间倒是认不出来是个什么东西。
但这材料应该挺结实的,毕竟从树上掉了下来,却好像并没有摔坏。
有个小兵迅速飞奔过去,将那小盒子捡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带了过来。
北蛮头领示意他递给自己,试了试,一把扯掉了上面漂亮的金锁头,盒盖子“啪”一下弹开了,里面“唰”一下飞出来一个硕大的拳头,“砰”一声打在了北蛮头领脸上,正中鼻梁。
北蛮头领冷不防挨了这一下子,鼻子都被打破了,滋味十分酸爽,两行生理性的眼泪混着两行鼻血一起流了下来。
这个盒子很快就被缓过神来的北蛮头领,气急败坏地挥着大刀,三下两下就砍成了碎片。
只是这个过程中,有几片碎片飞到了旁边的人脸上,给人划出来几道不大的伤口。
不过这盒子碎片没什么杀伤力,倒是没人伤到眼睛等要害处。
夏稻花刚刚转移到那棵白桦树的树顶上没多大会儿功夫,就见敌军的队伍已经迫近了。
她这才发觉,就凭着自己这副小身板,这样跟个没头苍蝇似的乱跑,喘都喘不过来,速度哪里比得过这些北蛮人呢?
反倒不如直接躲进空间里去,来得简单方便又安全。
她躲进了空间,却没想到,那北蛮首领恰好一箭射到了这棵树上。
夏稻花吓了一跳,虽然她在空间里并没有受到那支箭的冲击力的影响,却感受到了那种呼啸而来的力道与危机。
她有点儿生气,随手抓了个东西就扔了出去。
那东西掉到了地面,她才看清楚,竟然是个整蛊玩具。这是之前她找飞行的花仙子的时候,顺手找出来的。
原本不过是随手放在那里的,没想到这东西竟然出乎意料地打中了那北蛮头领的鼻子。
夏稻花忍不住笑出了声儿。
夏稻花早就发现,空间里面能看到、听到空间外面的情形,空间外面的人,却往往对空间里面的情况毫无察觉,也压根感受不到空间的存在。
夏稻花笑了一会儿,见恼怒的北蛮首领决定带兵继续前进,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这通风报信的烟花虽然放出去了,可是北关镇那边能不能看到,看到了能不能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了能不能做好准备,都是未知数啊。
更何况,最关键的是北关村的人,会不会已经做好了逃难的准备?
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想要留在村里躲藏?
不行,自己必须想办法阻止这些北蛮人!
可是,自己该怎么做呢?
夏稻花想来想去,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个将特工的美剧里面,有个很飒的南美小姐姐,面对突然而至的敌人,不慌不忙,用家里的洋酒做了几个会爆燃的炸弹扔了出去,把敌人阻隔了好长时间,好像是叫什么“莫洛托夫鸡尾酒”来着。
当时那个场面,让夏稻花心情激动了好几分钟,出于对小姐姐的敬佩和好奇,她还专程去查过那玩意儿的配方。
材料都挺常见的,做法也不难,至少她的空间超市里,样样齐全。
只是不知道准确比例……
夏稻花一边回忆,一边拿了棉花,高度酒,白糖,橡胶鞋底等物,开始试验起来。
时间紧迫,也不用太精确了,感觉差不多了,就往外扔呗!
夏稻花这边开始随意往空间外头扔点着了长长的棉花引信的酒瓶子。
空间外面可就乱了套了。
北蛮首领万万没想到,刚刚那个会打人的盒子还不算,这么一会儿功夫,竟然又从天而降一个琉璃瓶子!
琉璃瓶子竟然还带着火,紧接着还“砰”一声,在自己面前爆裂开来。
战马虽然早已习惯了战场的喧嚣,却还是头一次见着这种着了火、冒着烟,还发出“砰”一声巨响的玩意儿。
有好几匹马都被吓到了。
不过北蛮人到底是马背上的民族,这几匹明显受了惊的马,也被他们轻易控制住了。
只是场面着实混乱了一番。
夏稻花在空间里面看着,心里觉得很是着急。
若是只能让他们小小地骚动一下,是没办法把他们阻拦在此地不动的,更不要提把他们吓退了。
夏稻花把刚刚试过的威力最大的一种组合用了出来,一边用,一边心疼自己的酒钱。
这么好的酒,包装高端大气上档次,内容也气味芬芳、醇厚宜人,若是当做奢侈品卖出去,能赚多少金银回来哪!
这扔掉的都是钱哪!
她一边心疼得眼泪哗哗地,一边毫不手软地往外继续扔。
不大会儿功夫,已经把自己做好的十几个“莫洛托夫鸡尾酒”扔了出去,“砰砰砰”的爆燃声也响个不停。
这段日子一直没怎么下雨,北关镇这边大家喜欢砍柴,不爱捡落叶,树林里干燥的落叶不知多少年了,已经积累了厚厚的好几层。
这些个明火燃烧弹落到那些落叶上面,瞬间就点燃了一大片。
很快,就有几棵近处的白桦树和红松树被点燃了,发出哔哔剥剥的声音,烟雾缭绕,火势熊熊,倒是真把敌军给挡住了。
不但北蛮士兵开始呛咳声不断,就连那些之前还很听话的战马,这会儿也开始明显地惊慌失措起来,有些甚至调转了身子,往来处跑去。
夏稻花微微松了一口气,她之前怕引起森林大火,没敢动放火的心思。这会儿火起来了,黑烟飘到空中,一时半会儿不会消散,估计比烟花示警的效果还好呢。
哎呀不好,自己脚下这棵白桦树,也烧起来了!
夏稻花吓了一跳,赶紧检查了下空间超市的状态。
它好好地悬浮在空中,丝毫没有受到脚下这棵白桦树状态的影响。
但当自己从空间超市里出来的时候,大概也还是在这个位置吧?
夏稻花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空间超市,往附近一棵更加高大的树上一步一步挪了过去。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夏稻花出了一头汗。
刚刚自己做了二十来个燃烧弹,还把它们都精准地扔到了外头,都没这么累。
也不知道是之前紧张过度的后反劲儿,还是操纵空间超市移动就是这样格外消耗精气神儿。
夏稻花不但很累,还很饿,她颤抖着手指,急急忙忙撕开一包酱牛肉,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
最开始吃掉第一包酱牛肉的时候,可能是吃得太快了,中间有好几次,夏稻花都被噎住了。因为事先没准备水或者饮料,她被噎得直翻白眼。
而且肚子里的饥饿感非常强烈,非常深刻,害得她又是心慌、又是莫名地生气,喉咙口就像是有团火在烧一般,十分难受。
这第一包酱牛肉,根本就是为了填饱饥饿的肚皮,囫囵吞枣,夏稻花都没吃出什么滋味来。
好在第一包牛肉下肚之后,胃里多少算是有了点儿感觉,夏稻花从容了许多。
她又拿了一块儿咸味面包,就着一瓶牛奶,缓缓地吃了起来。
这两样东西下了肚,夏稻花的胃就满了,还忍不住打了个饱嗝儿。
但她心里,却还是有种想要拼命吃东西的欲望,力量十分强劲。
那感觉,就好像是一个逃荒的人,饿了几十天之后,突然遇到了大批的美味食物一样,简直有种要把自己撑死的冲动。
这很不正常。
夏稻花用顽强的毅力战胜了这股冲动,她起身跑到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
这会儿她十分确定,空间超市吃掉的那块儿玉桌屏的能量,应该已经消耗完了,它这会儿又开始从自己身上汲取能量了。
夏稻花缓了缓神,拿起了一袋带果仁的巧克力放在身上,走到超市储物区的镜子那里,继续观察外头的情形。
外头的火势更大了,好在风向对自己有利,风一直是往北蛮人来的那个方向吹的。
自己脚下这棵树,虽然离着这火场也已经很近了,却幸运地没有被点燃。
而那些惊慌的战马,已经把这种恐慌,扩散给了全体成员。
它们当中的大多数,已经调转了身体,往来时的路奔跑而去。
也有一部分,往四面八方逃散。
还有几匹吓傻了的,竟然糊里糊涂地往火势最大的区域冲了过去。也不知是不是想自杀。
北蛮头领和士兵们,当然不愿意见到这种场景。
但不管平日里他们跟自己的战马关系多么和谐,这会儿却依然拿这些受惊的战马没办法。
这些战马都在拼命奔逃,有一些骑术不那么精通的士兵,已经被掀翻在地,又被后面的惊马毫不留情地踩到了。
哀嚎声,痛叫声,马蹄声,嘶鸣声,怒吼声,乱成一片。
夏稻花看着跑得越来越远的敌军,终于心神一松,瘫坐在了地面上。
她这会儿才觉出来,自己竟然浑身发软,手脚都没有力气了。
也许是肾上腺素的作用彻底过去了吧。
好在躲在这空间超市里,丝毫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她大可以慢慢恢复。
这里是专属于她的地盘,她想待多久都行。
心神放松之后,疲惫感如同潮水一般,将夏稻花淹没了。
她倒在地上,不由自主地阖上了眼睛,心里想着别睡别睡,还得收拾收拾被自己搞乱的货架,就不由自主地睡着了。
大概是心里有事的缘故,夏稻花这一睡,并没有睡太久。
一觉醒来之后,只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之前被她点着了的那片林子,大火已经被扑灭了。
一些穿着北关镇千户所兵勇的衣裳的男人,正在打扫战场,将一些北蛮人和马匹的尸体,捆好了往回拖拽。
看来,北关镇千户所终于是发现了这边的异常,派了兵丁过来了。
夏稻花想了想,依然躲在空间里面没有冒头。
外头的兵丁把战场打扫利落了,光是夏稻花看到的,就有十二匹马和八个生死不知的北蛮人被他们拖走了。
同时他们也找到了整蛊玩具盒子的碎片,摔散架了但还能看清楚模样的无人机,以及带着条幅的氢气球。
这些个怪模怪样的东西,似乎给了他们很大的震撼。
唉,这到底是难免的。
当夏稻花决定出手的那一刻起,就想到了事后可能会留下一些痕迹,露出一些马脚。
不过,只要她不动声色地扮演好农村丫头夏稻花这个角色,不至于会有谁把这些东西,跟自己联系到一块儿。
即便是见识过自己的本事的梨花,也想不到这上面来。
毕竟这些科技产品,再怎么看也是人工造物。
而将狼群变没了的本事,再怎么看也不像是人力所能达成的。
夏稻花打开一罐奶啤,津津有味地喝了起来。
她打算再在空间里待一会儿,等到所有人都真的撤走了,自己再悄悄地回村。
西洋西沉的时候,夏稻花终于回到了家。
夏家人经过一番纷扰,此时都已经打包好了金银细软和值钱的物件,聚到了老两口儿的屋子里,肃容端坐,等着跟村里人一起逃难。
除了夏稻花,别人都到齐了。
夏稻花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孙氏正在嘟嘟哝哝地抱怨:“稻花这孩子,也不知跑到哪里玩去了,当真是没心没肺!
这一会儿若是咱们要出发了,她还没回来,可怎么处?这让人是等她呀?还是不等她?”
孙氏的额头上裹着一张帕子,整个人神色都有些恹恹的。
这些日子,她天天喝那些黑乎乎的苦药汤子,喝得胃口全无,已经喝怕了。
可这些药,都是二郎用实打实的银子买回来,给她治病补身子的,她不舍得浪费二郎的心意,再加上又心疼银子,愈发舍不得不喝。
这样拧巴的直接后果就是,现在她见了二郎就有些怕。
这不,二郎刚刚扯了下她的衣袖,她就住嘴了。
姜氏见了夏稻花进门,当即冲了过去,一边从头到脚把夏稻花细细地摸了一遍,一边嗔怪她:“你这孩子,跑到哪里去了?都多早晚了,也不知道回来!不知家里人都为你悬着心吗?”
她这又搭钱搭东西,又费心费力的,为了谁啊?
不过,想想姜氏作为一个母亲,遇到这种兵荒马乱的时候,孩子却偏偏不见了踪影,且又不能央别人去找,心里必定十分担忧,所以便没说什么。
姜氏见夏稻花不说话,忍不住狠劲儿拍了她肩膀两下:“你这孩子!娘问你话呢!你跑到哪里去了?你哑巴了?怎么也不吭一声!”
“行了!”周氏听了这话,不满地呵斥了姜氏一声,又转过头对夏稻花说道:“回来就好。看看有什么要带的东西,抓紧带好了。
等里正那边传信过来,咱们就一起上路。”
夏稻花一脸迷茫:
“上路?上哪啊?”
周氏看了夏稻花一眼,简简单单地解释道:
“北蛮人打过来了,还放火烧了百花坡那片林子,王里正让大家准备好了逃难。
不过,刚刚前头又传过话来,说千户所出兵了。
若是这回来的北蛮鞑子,是小股部队过来骚扰的,咱们也就不用折腾了。
所以咱们都在这等着信儿呢。
你娘见你迟迟不回来,心里着急。
刚刚损你两句,打你两下,也是太担心你,你可别记仇啊。”
夏稻花轻轻颔首:“奶,你放心,我不是那样人。再说我跟我娘是亲母女,有啥好记仇的。”
她顿了顿,觉得还是应该给家里人吃个定心丸:“我从外头回来的时候,见到咱们千户所的人,拖着好几匹马,和几个北蛮鞑子,也不知是活的还是死的,往镇上那个方向去了。
我估摸着,咱们暂时应该用不着逃难了。”
一屋子面色严肃的人,听了这话,脸上顿时都露出了喜色来。
二郎坐不住了:“我出去看看!”
孙氏抬手拉了拉二郎的袖子,想让他别去,却没拉住。
二郎脚下生风,噌噌噌地跑了出去。过了不到一刻钟,就又跑了回来:“好多人家都派了一两个儿郎,在外头等消息呢。老陆家一家子,把他们家院门敞开了,一家子都在院子里等信儿呢!
里正叔那边也只说让咱们先别急着走,再等等看。
你们就在屋里歇着吧,我去外头等着。”
二郎这是怕他一去不复返,家里头着急,特意回来说了一声儿。
大家又等了将近小半个时辰,才得了准信。
来袭的北蛮鞑子,只有一支约莫三百人的小队。
除了被擒获的三十余人,死在森林大火中的五十余人,被受惊了的战马踩踏而死的二十余人,剩下的已经全数溃逃。
不过,千户所出兵辛苦,因此自然要从途经的村子各收一些孝敬……
北关村算是个中不溜的水平,拢共出了三口猪、十腔羊、还有一头骡子,外加三十两现银,算是劳军。
这三口猪是胡屠户家的;十腔羊是里正家的;一头骡子,是夏家的。
当然,这些牲口的银钱,是村里人平摊的。
那三十两白花花的银子,也是村里人集资凑的。
只是夏家的骡子年岁比较大了,王里正嫌弃这骡子的肉太老,就把价格压得低了些。夏老爷子虽然心里不乐意,却到底只是叹息了几声便罢了。
一来是跟里正的关系,不能搞得太僵,偶尔吃点亏,也是没办法的事。
二来么,这价钱都是公开的。村里人既然是集体出的钱,当然知道谁家得了多少。若是这个钱要得太多,跟乡邻们也不好相见。
夏稻花听了这些话,真是有些不知道该说点啥好。
千户所这帮子老爷兵,捡着现成的功劳,竟然也这样多的说道!
他们做的最大的一件事,不过是扑灭了那场“山火”,敌人多半都是被火烧死的,被烟呛晕的,还有被马踩碎的……
他们也没正经打仗啊!竟然还不忘了跟老百姓要“孝敬”!
可是自己个儿又是示警,又是阻敌,花了那么多宝贵的资源,损失了那么多银钱和东西,又找谁去赔补?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好消息。
十天后,从王里正那里传来的信儿,说是千户所发现了这条小路上的隐患,已经在百花坡再往上,介于青松岭和红松岭之间的一个险峻的所在,设了个新的驻兵点,或者说哨卡。
派出去大概三十名兵勇到那里驻守。还准备在那里新修一处烽火台。
一旦有敌情,就可以点燃烽火示警。
夏稻花听得暗暗点头,有了这个哨卡,自己的一番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修建这个烽火台,竟然又征召了一批民夫!
好在这回没从北关村征发,而是从北关镇上,专门挑那富户征召的。
据私下流传的小道消息说,这是因为在村里征召民夫,榨不出多少油水来。
要论富足,还得是镇上的人家。
于是,这回修这个烽火台,就专门从镇上征召民夫了。
夏有财一家,不幸恰好在征召之列。
夏大郎是秀才,自己可以免于征召。
夏有财有妻有子,连孙女都有了,万一出事也不愁绝户,竟然使了银子也没有逃掉。
夏有财心里暗恨,他觉得自己这样倒霉,多半是吃了挂落啊!
想必是之前四房搞出来的事儿,跟那神仙醉和芙蓉居的幕后东家对上了,人家恨上了自己,这才从中作梗,害得自己不得不去做这个民夫!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一回,夏有财其实真没猜错。
但,他却忘了,这里虽然确实有夏家四房得罪了“盛爷”的缘故,却也跟他自己搞过的小动作,甩不脱干系。
当初因为夏家人避开了他所在的酒楼,他从老板那里吃了气,便暗地里使坏,状似不经意地撺掇神仙醉的掌柜,赖掉夏家的账这件事情,他这会儿已经全然忘在了脑后。
但其实这件事,才是促成“盛爷”最终决定赖账的根本因素之一。
在“盛爷”看来,夏家人不但没有背景、没人罩着,是货真价实土里刨食的泥腿子,内部竟然还兄弟不和。因此,这家人必然是好欺负的。
万万没想到,那看似土包子的一家,竟然还是块难啃的骨头!
这一回镇上征召民夫服役,“盛爷”便让一个心腹手下,去跟经办的小吏打了招呼,让他们万万不要放过夏有财。
第127章 拂袖而去
夏有财为了这事儿,前前后后填进去十几两银子了,最终却还是被征兆了,还是被人用绳子锁着走的,不由得万分沮丧。
但他没去怨怪官府,没去怨怪千户所,也没去怨怪自家的老板或者行业中的大佬“盛爷“,只把夏有田一家子破口大骂了一路。
一直到去修烽火台的地点,开始干活儿的时候,他都在骂骂咧咧。
后来被监工甩了两鞭子,才终于消停下来。
夏有财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干得动这些活计?
更别说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还时常得看着监工的脸色,监工一不高兴,自己就得挨打挨骂……
心里真是恨毒了夏有田一家子。
好在这个工程的进展很快,夏有财熬了不到一个月,就从这场炼狱般的劫难中,幸存下来了。
只是他原本那圆圆胖胖的喜兴身材,和那张白白净净的圆胖脸,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整个人都瘦成了麻杆,脸也晒得黑黢黢的,简直比那黑土地还黑。
乍看上去,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
当他夹着个破包袱,浑身馊味地站到自己家门前敲门的时候,险些被门房给打出去。
还是刘氏听到动静不对,出来察看,才发现原来是夏有财回来了。
夏有财到家后就病了一场,这一病就缠缠绵绵了好久,险些缺席大女儿金花的婚礼。
说到金花就不得不提一句,夏老爷子和周氏这回算没有被刘氏的迷魂汤灌晕,到底也没有答应刘氏,卖几块地给金花办嫁妆。
不过老两口儿到底还是很心疼这个长孙女的,周氏代表老两口儿,给了金花一对四两重的绞丝银镯子做添妆。
在一般庄户人家,这样的礼就已经很重了。
但这区区四两重的银镯子,怎么会看在刘氏眼里?
长了一双富贵眼的金花,就更别提了。
从二房到五房,也都给了金花添妆。只是,都是些刘氏和金花看不上的东西,实用性很强,但都不值什么钱。
孙氏深恨刘氏拿她当枪使,事到临头又把她卖了,因此明言拒绝给金花添妆。
桃花和二郎暗地里背着孙氏,以孙氏和二房的名义,给金花送了一对鸳鸯戏水的枕巾和一块三尺的红布。
至于桃花他们这些平辈,合起伙来给金花送了一盒十二朵的通草花。
其他各个房头的添妆,也都是实用为主。
吴氏送了一对桃木簪。
姜氏赚到钱了,算是大方了一把,送了一百个喜饼。
程氏送了两盆金桔,取个大吉大利的好意头。
刘氏和金花见了这些个添妆,完全没体会到家人的心意与祝福,反而气得要命。
金花当即就狠狠哭了一场,边哭边摔了一套茶盏。
刘氏和朱氏劝了好久,才算终于把金花给劝得止住了眼泪。
刘氏是真心觉得心疼金花,朱氏嘴上不敢吭声,心里却在暗暗心疼那套茶盏。
那套茶盏也相当不便宜!
当初是为了戴家人来的时候,装门面买的,花了足足二两银子呢!
不过,虽然没从老两口儿手里抠出多少银钱来,刘氏给金花准备的嫁妆,其实也还是相当不错的。
一般庄户人家的闺女,出嫁有个包袱皮就不错了。
富贵殷实的百姓人家,有个两抬、四抬的嫁妆,也已经相当出彩。
刘氏却给金花足足准备了六抬嫁妆。
虽然这里面好多东西是虚的。
比如装衣裳的箱子,里面的衣裳,都堆得松松的,底下还放了两张宽板凳占地方……
再比如说,虽然对老夏家的添妆十分不满,刘氏还是把这些东西,和另外一些散碎物件凑成了一个箱子,算是一抬,给金花的嫁妆单子凑数。
但总的来说,在同样家境的同龄人之中,已经算得上相当出彩了。
单纯从面子好看来说,刘氏做得十分地道。
戴家人也对媳妇儿的体面嫁妆,表示相当满意。
金花的婚礼,一边在镇上酒楼——就是夏有财做掌柜的那个酒楼——办了娘家的酒宴,一边在吴氏娘家村里办了戴家的酒宴。
戴家摆了三天流水席,村里人都可以去吃。
夏家人去了镇上给金花送嫁,却发现刘氏和金花的态度都不大热络,反倒是朱氏,一边抱着阿柳,一边热情而又带有几分小心翼翼地招待着大家。
夏有财对别的房头还好,见了四房却觉得有些压不住火儿,不过毕竟是金花大喜的日子,他便只是态度冷冷地走了,也没有发作。
夏大郎不知就里,和朱氏一起招呼着客人,偶尔跟夏家人对视一眼,态度也十分谦和亲切。
夏家人也不傻,很快就明白了原因,心里不是不气愤的。
只是考虑到夏家人的事,不该让外人看了笑话,便也没有当场发作。
夏稻花却觉得,这门亲戚,不要也罢。
人家都没把你当亲戚,你何苦要替人家着想?
只是,夏稻花毕竟是个小辈,虽然越发受到周氏等人重视,但在这种人情世故方面的意见,说出来还是没人愿意听的。
她也懒得自讨没趣。
后来夏家人跟着去戴家的酒席的时候,夏稻花就没去。
她不但自己没去,还拦住了梨花和五郎。
菱花这个小吃货倒是去了。
反正她的目的只是吃席,倒也无所谓。
夏有田和姜氏两口子听说梨花几人都不去,也理解地点了点头允了——毕竟梨花和那戴三郎是相看过的,去吃酒席,确实似乎有些不大合适。
刘氏和金花见梨花等人没出现,还以为梨花是后悔了、嫉妒了,心里不由得暗爽一番。
母女两个,反倒把对四房的厌恨、和对添妆的不满,都减轻了许多。
三天回门的日子,夏金花一脸笑意盈盈,戴三郎也乐得跟个傻子似的。
他对夏大郎这个秀才倒是佩服的。
因为戴家人也不是没送戴三郎读书,他却一看见书本就觉得头大,始终没读明白。直到现在,斗大的字,还不识得一箩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