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空间超市去种田—— 作者:烧柴煮咖啡
  发于:2023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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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稻花用棉被紧紧地蒙住了耳朵,还是抵抗不了这可怕的穿脑魔音。她简直无比怀念自己的耳塞!
拼命抵抗了一会儿,实在扛不住了,夏稻花只得无奈地爬了起来。

第005章 争吵
恰好这时候,梨花进来了:“稻花,菱花,两个懒丫头!快点穿衣服,赶紧起来吃饭了!”
稻花一边极力压抑着从超市里搞点衣服穿的冲动,强忍着不适感套上空壳棉袄、空壳棉裤,一边问梨花:“姐,二伯娘她们这一大早的,这是吵什么呢?”
菱花嘟着嘴,用小拳头揉着眼睛,满脸迷糊地冲着梨花撒娇:“不嘛,不嘛,我还没睡醒呢。”
梨花凑过去,三下五除二把菱花的上半身从被窝里拎出来,扶着后背让她坐稳了,一边麻利地给她套上棉袄,一边不忘了回应稻花的问题:“还能因为啥?她们俩哪天不吵?这不是赶巧了,都要做饭吗?争着抢着要先用大厨房呢!要我说,有这闲磕牙的功夫,多少饭都做出来了!”
过去老夏家是一大家子人一块儿吃饭,四个儿媳妇儿轮流做饭。
只要把野菜糜子饽饽放在盖帘上蒸一蒸,再熬上一大锅粥,切上半颗咸菜疙瘩,全家人的早饭,就都妥了。
可现在分了家,就不能再这么吃了。
既然不在一处吃,做饭这事儿,自然也得分个先来后到。
大房的人平日里都在镇上住,用不到大厨房。
四房的人起得早,二房三房还没醒呢,夏有田和姜氏,就已经把一天要用的水,都担回来了。然后姜氏做早饭,梨花打下手,两人都手脚麻利,不到一刻钟,早饭就能摆上桌。
梨花一边说,一边给菱花穿好了衣裳,还给她套上了鞋子,扶着她跳下炕。这边稻花也穿利索了,自己乖巧地从炕头上爬下来。
梨花随手就把被子叠成了豆腐块,还给塞进了炕柜里。然后还拿了把扫炕笤帚,把炕面清扫了一遍。一眨眼功夫,一铺大炕,就被拾掇得利利索索。
三个小姑娘手挽着手,一块儿来到了堂屋吃早饭。
堂屋里早已摆好了桌子。
桌面上的黄米面粘豆包,正冒着热腾腾的白汽,满满一大盆稀溜溜的小米粥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咸菜丝切得细细的,点了几滴香油,还拌了点儿葱花……光是看着,就很美味!
夏有田和姜氏,已经吃上了。
五郎见到梨花她们过来,急忙起身,招呼她们赶快上桌。
梨花牵着菱花、扯着稻花,把两个小丫头拉到一边,让她们就着早上蒸饽饽的热乎水洗了手,还用热毛巾,给小姐妹挨个擦了把脸,才让她们上桌吃饭。
这还是四房这一家子,头一回这样团团围坐在一处,亲亲热热地一块儿吃早饭。
以前没分家的时候,每餐饭,老夏家一大家子人都在一处吃。
老爷子和老太太单独一个小炕桌,其他人是男人一桌、女人一桌,半大孩子们一桌。
若是轮到四房做饭,姜氏就得带着梨花、稻花,忙里忙外,而男孙五郎和岁数还小的菱花倒是可以先在孩子们那一桌坐下。
夏稻花诚心诚意地觉得,还是这样一家人围坐在一处吃饭舒坦。
上辈子,她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吃饭。
偶尔和朋友吃饭喝酒,前些年上班的时候和老板、同事一起吃饭,跟家人一起吃饭的记忆,已经很久远了。
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两人分别再婚后,似乎都忘记了,他们还有过一个女儿。她的一些人生重要节点,都是爷爷陪着她度过的。
再后来,爷爷去世了,她就彻底自己一个人了。
之所以会有个开超市的梦想,也是因为小时候,她喜欢去村口的小卖店玩耍。爷爷曾经不止一次说过,要攒点钱,以后给她开个小超市,让她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
夏稻花抬起头,眨了眨眼,把差点掉落的泪水用力眨了回去。
穿越到古代,纵然有千般不好、万般不适,但至少有一点好——她终于拥有了关心自己的家人了。
一家人暖意融融地坐在一处,开开心心地吃起早饭来。一边吃,一边安安静静地竖着耳朵,听大厨房那边传来的吵闹声。
二伯娘因为分家的事儿,心气不顺。三伯娘又一直是个掐尖要强,不肯让人的。原来没分家的时候,这俩就隔三差五地掐架。
这会儿有了“正当理由”,那更是吵出花儿来了。
姜氏喝了两口粥,稍微垫了垫肚子,就站起身来,想要过去劝架。
梨花生气地一摔筷子:“不许去!”
姜氏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梨花,你咋这么没大没小呢?竟还管起你娘来了?
夏有田也皱紧了眉头:“梨花,怎么跟你娘说话呢?”
梨花怒气冲冲地说道:“娘,你咋这么爱管闲事呢?人家乐意吵,就吵去呗!你一去劝架,那两边的火气,不都朝你发出来了?”
五郎也点头赞同,而且他虽然语气平淡,吐槽得却比梨花还狠:“是啊,娘,她们俩都是听不懂人话,分不出好赖的。你去劝架,人家看不到你的好心好意,说不定还要编排你是去搓火看热闹的呢。你呀,还是别去受这个累了,好好吃饭吧!”
稻花给菱花使了个眼色,俩人嗖一下冲到姜氏身边,一左一右,一人扯了一条胳膊不放:“娘,你别去了,留下吃饭吧!”
“娘,你不要去嘛,菱花害怕……”
见孩子们态度如此一致,夏有田也开了口:“孩子们说得对。你赶紧坐下吃饭。”
夏有田话虽不多,但他说一句,比孩子们说一万句都好使。
姜氏闻言,虽然还是微微有几分不安,到底还是坐下了。她拿起筷子,夹了一个粘豆包,咬了两口,又缓缓地就着咸菜丝,慢悠悠地喝起粥来。
见姜氏总算听劝了,孩子都松了一口气。稻花和菱花也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夏稻花夹起黄米面粘豆包尝了尝。软糯香甜之中,微微透着一点淡淡的苦涩味,不过却盖不过那股粗野浓郁的粮食香气。
豆馅儿的味道也很不错,有股浓郁的豆子味儿,带着点自然的腥气,细细咀嚼,还有一点微微的甜,但很显然,并没有放糖。
“真好吃!”夏稻花由衷地称赞道。
“好吃吧?这豆子还是秋天的时候,咱们一起收回来的呢!稻花你还记得吗?”梨花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好像影影绰绰有点印象,但仔细想又想不起来……”
夏稻花努力回忆了一下,确实想不起来了。
她在现代的记忆,包括她经历过的事情,别人对她说过的话,她对别人说过的话,她看过的小说,甚至随意浏览过的网页,都可以清晰地回忆起来。
但原主的记忆,却只能零星记起一些场景和片段。
原主的记忆,缺失了很多。
当然,也会有一些记忆碎片,被偶然触发。比如之前伯祖父来访的时候,她就突然想起来了伯祖父家的一个堂姑的脸。
好在这种情况,王太医已经跟夏家人交代过了。
当初家里人见她伤得那样重,都觉得能捡回来一条命,就谢天谢地了。至于说忘了过去的事儿,跟性命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不就是重新认认亲戚、认认邻居么?多大点事儿啊!
只要别死了、别残了、别瘫了、别傻了,能好胳膊好腿儿地活下来,就比啥都强!
夏稻花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她只一心一意觉得,王太医就是自己的贵人。
王太医救了原主的性命,给自己的穿越创造了条件;王太医扫清了自己面前的障碍——有了王太医的交代在前,谁也不会因为她偶尔流露出的异常之处,发现情况不对劲。
他们只会有意无意地把自己的一切变化,都归结于后脑勺上那个伤口,和缺失掉的那些记忆。
真是多亏了王太医呀!
见夏稻花一副陷入沉思,双眼放空的模样,梨花连忙安抚她:“哎呀,算了算了,我就随便问问,稻花你快别费神了!快吃快吃,一会儿不吃就凉了!”
夏稻花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冲着梨花笑了笑,接着吃饭。
刚刚还有些烫嘴的粘豆包,这会儿温度就合适了许多。
梨花说得没错,这时候的确挺冷的。
尤其是堂屋这里,虽然门口挂着厚厚的门帘,窗棂上也糊上了里外两层窗户纸,却还是有些凉飕飕的。
毕竟还有十几天就过年了嘛!
要是能把屋子弄得更暖和点儿就好了。
可惜这时候,既没有锅炉,也没有暖气片,更不要提电暖气、电褥子了!冬天想要取暖,只能依靠火炕、炉子,和炭盆,简直太难了。
对了,还有热水袋的前身:汤婆子。
只是汤婆子也很贵的,跟手炉一样,是大户人家的专属,泥腿子们根本用不起。
吃完了早饭,梨花和五郎起身捡桌子的时候,大厨房那边的争吵也结束了。
因为姜氏听了儿女的劝,没过去找骂,两妯娌越吵越厉害,甚至动上手了,不但彼此推搡起来,还打碎了一个碗。
打破碗的声音惊动了老太太周氏。
周氏把两个儿媳妇儿挨排儿骂了一顿,之后还把俩儿子也拎了过来,训得俩人脸都涨成了紫茄子。
闹了一早上,让别的房头看了笑话,又累又饿,肚子咕咕叫,老二和老三也气得七窍生烟,老二媳妇孙氏和老三媳妇吴氏,总算消停了。
周氏让孙氏和吴氏在大厨房里罚站,自己亲自动手,用大锅下了点手擀面条,老两口儿和夏玉娇三个吃了。
二房和三房都聚到大厨房,用剩下的面条汤就着冷窝头,对付了一口。
周氏冷眼看着,一声不出。
看到每个人脸上都火辣辣地,像被撒了把辣椒面似的,周氏才开口,喊了二郎跑腿,到村里请了泥瓦匠老陈过来。
吩咐几个分了家的儿子,自己挑地方,隔厨房、垒灶台。
至于大厨房,平日里就归老两口儿用。逢年过节或者其他需要聚餐、请客的日子,谁要用,谁再去跟老两口儿商量就是。
不过,老太太周氏虽然出面请了泥瓦匠回来,这工钱,却是要各家自己承担的。
新鲜出炉的掌家主妇们,刚分到手的银钱,还没有捂热乎就要往外掏,一个个心疼得什么似的。就连姜氏,都微微有几分失落。
但梨花她们几个,已经开始畅想拥有独立厨房的美好生活了:“以后我们也可以开小灶啦!”梨花兴奋地说道,脸蛋红扑扑的,像个可爱的大苹果。
“嗯嗯,姐,我想吃烤芋头!”菱花的眼睛亮晶晶的,嘴角也有一丝可疑的晶亮痕迹,仿佛已经看到了香甜的芋头摆在自己面前。
“芋头算什么!到时候我去山里找些野味来,我们就在小厨房里烧了吃!”夏稻花气势很强地挥了挥手。她心里想着,就算找不到野味也不怕,咱有那么大一个超市呢!
一贯稳重的五郎突然捂着肚子笑起来:“哈哈,笑死我了!就凭你这么点儿个小人儿,还想去山里找野味,别再被大野狼叼走咯!自己变成野味了!”
稻花不依,扯着梨花要她做主:“姐,你看我哥!他居然笑话我,你快帮我打他两下!”
几个孩子嘻嘻哈哈地笑闹成一团,姜氏也忍不住微笑起来。
想想以后有了独立厨房,晚上可以晚些封火,夜里烧水也不用惊动旁人,屋子里头还能暖和不少,姜氏的笑容就更深了些。
老陈带着他儿子和两个徒弟,只用了一天多的时间,就把二房、三房、四房、五房的灶台都给砌好了。
四房还额外砌了两个小茶炉,一个在厨房,一个在堂屋。
寒冬腊月的,也打不了泥坯,只好去镇上的砖窑,买了些碎青砖回来。好在是四个房头一起买,量大些,价格也可以算得稍微便宜些。
最终这灶台的事儿,大房那份是老太太周氏垫付的,其它房头各出各的,四房出了一百八十五文钱。
其中青砖花了六十文,工钱一百,买菜蔬、整治饭菜招待老陈一行人,花了二十五文。
夏稻花悄悄准备了个账本,把这些信息都记录了下来。
夏稻花从学会了记账开始,就很喜欢记账。倒也不是为了省钱,主要还是喜欢那种心中有数的感觉。
后来做了超市,夏稻花就更喜欢记账了。
不过,账目记得再好,也抵不过大资本和新时代、新技术、新趋势的力量。
个人的努力,对于大环境的趋势来说,简直是微不足道的。

她好怀念上辈子那个世界啊!
虽然超市跟着她来到了这个世界,让她从此再也不必担心温饱和安全,彻底没了后顾之忧;虽然在这个世界,她“偷来”了一些很爱她的家人……
但,在这个一切都很陌生的世界里,自己也许注定不可能过上跟上辈子一样自由自在的惬意生活了。
如果从现在开始,就倾尽全力去改变的话,这个世界,会因为自己而改变吗?
她曾经读过那么多精彩的书,她曾经学习过那么的有用的知识,她曾经见识过那么广阔的世界……真的要就此埋没吗?她不甘心!
虽然她现在,只是一个可怜巴巴地剃光了头皮,后脑勺上抹着厚厚的药泥,穿的棉袄里面、连秋衣秋裤都没有的小小农家女,但她的灵魂,却来自遥远的另一个时空。
来自一个繁荣昌盛的文明。
她真的不能做些什么吗?
夏稻花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轻易认输的人。
她想好了。虽然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但知识和智慧的力量,可以调动起来的,却远远不止一个人。
她不知道自己能够走多远、能够改变这个时代几分。
但,只要她努力去做了,就不会心存遗憾。
至于以后,会不会人亡政息,会不会让一切进步,都随着她的离去灰飞烟灭,那不是她该操心的事情。
真理无穷,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她来过,还给这个世界带来了一些好处,就已经足够了。
想通了这些,夏稻花顿时一身轻松,整个人都变得活泼欢快起来。
言行举止反而真的有几分像小孩子了。
快过年了。
冬天算是农闲时节,尤其是在北关镇这里,冬天最冷的时候,能达到零下四十几度。别说土地冻得硬邦邦的,就是墙壁和门窗都会结上厚厚的霜。
这样的天气,最好的选择就是躲在屋里猫冬。
但“猫冬”也不是什么活儿都不干的。
快过年了。
全家人的厚薄衣裳和被褥,每一件都需要浆洗缝补。被褥还得拆开了,洗干净,再把棉花弹蓬松了,重新做起来。
毕竟,不能带着污渍过年哪!
屋子里、院子里,也都得清扫干净。平日里收拾不到的房顶、墙壁、仓房、柴火垛,也都得一一清扫,拾掇得干干净净。
再加上,这个年,是分家后,第一个新年。几个房头的媳妇儿们,都是头一回当家做主,都在暗戳戳地较劲,极力挣表现呢!
姜氏虽然性情温柔和顺,在这方面却也不能免俗。
她忙活得脚不沾地,夏有田主动给她帮忙,她还不让。夏有田只好自己找活,去清理四房的柴火垛了。
梨花、五郎、稻花,菱花,也跑前跑后地跟着忙碌。
十二岁的梨花手脚麻利、勤快能干,已经可以顶半个大人用了。就连那些厚重的被里被面,她都能在搓衣板上搓得哗哗作响。
十岁的五郎也稳重靠谱,他能迅速清理干净灶坑里的灰,迅速疏通炉篦子,高高地举起笤帚,把屋顶角落里的蜘蛛网打扫得干干净净。
八岁的稻花和五岁的菱花,虽然也跟着掺和得不亦乐乎,但这俩的动作,基本上纯属添乱。
稻花在洗碗的时候,觉得水太冷,又没有洗洁精,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浪费了不少草木灰不说,还差点失手把盘子砸了。
最关键的是,她洗过的碗筷,姜氏全都不得不返工,重新洗了一回。
菱花帮姜氏拿个葱、递个蒜,倒是还能胜任,但她帮姜氏拿面盆的时候,脚下突然绊到了个石头,“啪叽”一声,摔了个跟头。
好在盆没事。
不过菱花倒是疼得眼泪汪汪起来。
姜氏的脾气很好,虽然很忙很累,却没有对俩越帮越忙的闺女说什么,反倒是梨花这个做姐姐的更容易炸毛:“算我求你们了,两个小祖宗!到别处玩儿去,别在这给我添乱了行不行!”
夏稻花不好意思地笑了,扯着委屈地张开了嘴巴,正要哇哇大哭的菱花,麻溜地撤走。
菱花被稻花拉着,踉踉跄跄地走了,好不容易把眼泪憋了回去,但还是有点想哭。
她喜欢跟梨花玩,可是梨花居然不搭理她,还大声吼她!
而且稻花的头好丑,头上还涂着颜色难看的药膏,散发着又苦又涩又刺鼻的味道!
夏稻花拉着菱花回了堂屋,把小茶炉的火拨旺了一些,坐上一壶水,然后拉着菱花在小茶炉跟前烤火。
稻花忍不住想在炉子上烤点东西吃,正想着到底是烤土豆还是烤地瓜,或者烤馒头片,就听菱花歪着头问自己:“稻花,咱们出去堆雪人吧?”
夏稻花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了。她小时候是很喜欢堆雪人的,还喜欢打雪仗呢!但现在么,还是算了吧!别说自己的伤还没好利索,就算已经彻底好了,这么冷的天儿,能不出去,也还是不出去的好。
这年头儿,可没地方打消炎针挂葡萄糖去。
万一生病了,就只能看中医。
而看中医就意味着,基本逃不开要喝苦苦的中药……一想到这些天喝下去的那些中药,她就觉得舌头根儿都苦得发麻。
饶了她吧!
菱花皱起了一张包子脸,圆溜溜的大眼睛也蓄满了泪水,眼见着洪水就要突破堤坝,晴空中的霹雳就要在耳边炸响,说时迟那时快!
夏稻花迅速掏出来一颗沾满了手指印和牙印儿的糖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了菱花张开的嘴里。
这糖球还是上回五郎塞给她的,作为她捏着鼻子喝掉了一大碗黑乎乎的苦药汁子的奖赏。不过可能是藏得太久了,这糖球上有很多可疑的痕迹和颜色。
夏稻花当然吃不下去,但她也没好意思当着五郎的面扔了,只好藏在了超市的储物区了。
刚刚见菱花要哭了,急中生智,就把它贡献出来了。
不过稻花还是捏着糖球,没敢直接撒手。她怕把菱花太过专注于哭喊,万一呛到了气管,那麻烦就大了。
菱花尝到了久违的甜味,眼泪汪汪地看了夏稻花一眼,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然后啊呜一口咬住了糖球,连带着也咬住了稻花的手指。

第008章 危机
夏稻花疼得脸蛋都变了形,声音也不由自主地跑了调儿:“快撒嘴!你咬着我手指头了!”
菱花松开了牙齿,放过了夏稻花的手指头,不过马上又牢牢地咬住了糖球,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呜噜呜噜地说道:“姐,你真好!”
这小丫头,平时都管自己叫稻花,这会儿想起来叫姐了!
夏稻花情不自禁地露出来一个微笑。
菱花突然支起身子来,一下子扑到夏稻花怀里,伸出双臂搂住了她的脖子,“啪叽”一下,就在夏稻花脸上,印下一个湿漉漉的口水印儿。
趁着夏稻花愣神的功夫,菱花咯咯笑着,一转身就跑开了。
软软的小身子冷不丁地突然扑向自己,又突然放手跑开,一切都那么令人猝不及防。
夏稻花扭过头去,抬起袖子,擦掉了脸上的口水印儿,一时竟然有些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没了一真一假俩小孩在一边有意无意地捣乱,姜氏带着梨花,干活的效率都提升了很多。
还不到一个时辰,她们俩已经把家里所有需要拆洗的被褥、需要清洗的衣裳,都洗得干干净净的,挂到院子里的晾衣绳上,晾晒起来了。
晾衣绳上挂着许多打着五颜六色的补丁的被单、衣衫、裤子、裙子、袍子之类,被风一吹,就哗啦哗啦作响,场景蔚为壮观,简直宛如万国旗飘扬。
阳光很好,但天气到底还是太冷了。
很快,这些已经尽力拧过好几遍的湿衣服,就被冻得硬邦邦的,像冰块做的。而那些顺着布料的纹理渗透垂坠下来的水滴,已经冻成了流苏状的冰溜子。
孩子们从晾衣绳底下穿过,愉快地扬起手里的柴禾棍儿,把冰溜子敲断。
有的孩子还傻乎乎地把冰溜子塞进嘴里,当糖吃。
夏稻花简直不忍直视。
她开始郑重考虑,要不要偷渡点糖球出来,发给这帮小家伙儿们甜甜嘴?
思索片刻后,她决定,暂时还是算了。
孩子们少吃点糖,对牙齿好。
夏稻花只在院子里略站了站,看了几眼,就转身回屋,继续烤火去了。
她身上穿得厚实,并不怎么冷。但脑袋瓜儿上凉飕飕的,有些受不住。
为了抹药方便,她的头发被都剃掉了;怕碰到伤口、沾到药泥,也没法戴帽子。
姜氏特意给她围了个头巾,但为了绕开伤口,也不过只是略微遮一遮,只挡住了下半张脸。保暖程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夏稻花回屋了,菱花却留在了外头。五房的枣花和六郎都在呢。有了玩伴,不配合自己玩耍的姐姐,自然被小家伙儿抛到了一边。
菱花一边跟枣花和六郎一起滚雪球、堆雪人,一边暗暗在心里吐槽:“稻花伤到了脑壳以后,人都变懒了!竟然喊她堆雪人都喊不动!而且,她居然舍得把哥给她的糖球给自己吃!怕不是真的摔傻了!”
夏稻花自然听不见菱花的心声,更不知道小丫头正在吐槽自己摔傻了。她看着四下无人,愉快地进了超市。
查了查自己剩下的“超市币”余额,然后一口气买了一大堆熟食和零嘴儿,放在了方便她随时取用的超市储物区。
其实老夏家的伙食水平,在北关村的庄户人家里面,算是很不错的了。
虽然主食基本都是粗粮,菜里见不到肉,菜蔬也基本就是萝卜、白菜、咸芥菜疙瘩之类,但起码能管饱。
不过,对夏稻花来说,这伙食,就太难以下咽了。
吃个一顿两顿的,偶尔换换口味,倒还凑合。
天天吃,那简直就是受刑啊!
夏稻花躲在超市储物区里,一口气吃光了一整盒切好的酱肘子。
原来在现代的时候,夏稻花更偏爱白肉。红肉也多以牛排和羊腿为主,偶尔也会吃点里脊。至于五花肉和肘子,甭管做得多好吃,她碰都不乐意碰。
主要就是因为脂肪含量太高,她觉得不够健康。
现在,被无情的现实深刻地教育了一番之后,她充分认识到了脂肪的美好。
一盒酱肘子,标注重量为二百克,她什么都没就,直接这么空嘴吃,居然一口气吃完了,还有几分意犹未尽。
不过,夏稻花克制住了大吃一顿的冲动。
她认认真真地用湿纸巾清理了沾上了油渍的手指和嘴唇,还刷了牙、漱了口,又把包装盒和用过的湿巾什么的,都扔进了储物区的垃圾桶,才蹑手蹑脚地从空间里出来。
堂屋里安安静静的,一个人也没有。
小茶炉的火,依然很旺盛,树枝发出毕剥毕剥的声音。
窗外远远地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间或传来菱花、枣花和六郎大呼小叫的声音。
看来,孩子们都还在外面玩雪,开心着呢!
透过炉门,看着小茶炉里的跳跃的火焰,夏稻花突然想到一个严峻的问题:外界和空间里的时间流速,到底是什么关系?
夏家没有钟表,要了解时间,基本上是白天看太阳,晚上看星星,阴天下雨什么的就纯粹凭感觉;而超市里虽然有各式各样的计时工具,但不能直接拿出来用啊!
夏稻花被这个问题小小地困扰了一下,不过并没有很在意。
她现在就是个坐拥宝山的小屁孩!现在的她,最需要的,不是刨根究底、探索未知,而是安静乖巧、猥琐发育、苟住别浪。
为此,她不但要尽到自己最大的努力,扮演好一个正常的小孩,还得积极主动地了解这个时代的信息。
现在她知道的是:
老夏家所在的村子,叫做北关村。北关村隶属于北关镇。北关镇隶属于北关县。北关县隶属于大楚,是大楚最北方的一座边陲重镇。
北关县再往北,翻过十八道山岭,就是北蛮地界了。
北蛮几乎每隔两三年,都要派兵袭扰北关县。
不幸中的万幸在于,北关村在北关县,属于位置很偏僻的犄角旮旯,地方也不富庶。最主要的是——那十八道山岭,实在太难翻越了。
所以,虽然北蛮经常犯边,战火却很少直接烧到北关村里来。
这些信息,基本来自于原主的记忆。
一想到自己几乎等于坐在火山口上,夏稻花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这个时代的人,也普遍对本乡本土,有种深深的执念。
不像夏稻花来的那个时空,好多人,尤其是年轻人,对故乡的执着没有那么深沉,反而都希望去更广阔的世界闯荡一番,多些经历,多些见识。
钱在哪里,人就会流向哪里。
而眼前这个世界,只要有一片土地供你耕种,人就会像树木或者野草一样,牢牢地扎根在那片土地上,打死都不舍得走。
除非突发强烈到无法对抗的天灾,比如说干旱,赤地千里;比如说洪水,汪洋遍地;比如说战争,白骨皑皑,血流漂杵。
但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再想逃走,往往已经来不及了。
夏稻花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在夏家人身上,尤其是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到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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