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么个人,偏生看上了咱们家玉娇。
这事儿,到底该怎么解决,您和公爹,总得拿个章程出来。
若是咱们这么黑不提白不提,指望能蒙混过关,人家却铁了心了,非咱们家玉娇不娶,到时候可怎生是好?”
周氏面色复杂地看了姜氏一眼:“你说得对。”
姜氏瑟缩了一下,她其实还是不大确定,自己来找周氏,到底对不对。
她只是纯粹胆子小,觉得那金勇,是个惹不起的主儿。
不但是自己惹不起,老夏家怕是也惹不起。
这事儿,若是真的耽误在了夏有田手里,回头人家金勇生气了,找到夏有田头上,来报复他,可怎么办?
夏家不止一个儿子,可对姜氏来说,她只有夏有田这一个相公。她的孩子们,只有夏有田这一个爹爹。
周氏对几个儿媳妇儿的性子,一直摸得透透的。
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姜氏的小心思?
可是,纵使看出来了,她也不能明着点出来姜氏的小心思,更不能说姜氏做错了。
因为这事儿,夏有田的处置方式,的确有点问题。
夏有田可以不对夏玉娇透露这件事,但却不该瞒着他们老两口儿。
不管将来这门婚事到底能不能成,他们这为人父母的,总不能两眼一抹黑啊。
周氏隐隐地有几分担忧。
这金勇的口气,似乎与玉娇早就熟识得很,甚至早有私情了。只是,那金勇似乎才刚刚丧妻不久啊?
若是他们之间早有私情,那玉娇岂不是……
不!不可能!
我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
即便不考虑人品,玉娇也不是那种没成算,不靠谱的孩子!
更何况,玉娇的人品,也是不差的。
家里这么多人,明明自己和她爹都很宠爱她,几个哥哥也都很护着她,却也没见她对哪个嫂子横挑鼻子竖挑眼,更没见她对哪个侄儿侄女摔摔打打、没好声气。
家里的活计,但凡能做得动的,玉娇从来就没有懒得沾手的时候。
周氏按照自己的经验,总觉得这庄户人家的孩子,踏实、勤快,就是最好的。若是再能不贪不占、不争不抢,不挑拨是非,那就更是一等一的好孩子了!
玉娇这孩子,别说早就与谢家宝定了亲事,便是之前,没有这桩亲事在那里摆着,也断不可能与什么人有私情!
更何况,玉娇这孩子,一天天的,都喜欢闷在屋里。
就连独自一个去村里逛的时候都少。
就算她真的有这个心思,也没有那个条件哪!
想必是那金勇,不知何时何处,见到了玉娇的模样,便起了这份心思了!
金勇这样的人,既要拒绝他,又要不得罪他,怕是难咯!
周氏心事重重地推开夏玉娇房间的门,想要问问女儿,有没有见过那个金勇。然而,刚一进屋,周氏就大惊失色。
女儿竟然踩着凳子,双手拉着挂在房梁上的绳套,正伸着脖子,要往房梁上的绳套里钻呢!
周氏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嗓子比脑子快,直截了当地大喝一声:“玉娇!”
夏玉娇被这一嗓子,吓得一哆嗦。“噗通”一声,凳子翻了,人也摔了下来。
周氏扑了上去,扶住了夏玉娇:“玉娇,你这傻孩子!有什么事儿值当你这样想不开?你这是要痛死我么?”
“娘……”
夏玉娇摔得半边身子都很痛,一时挣扎不起来,见周氏满脸焦急痛心的模样,忍不住叫了一声娘,泪流满面。
“说吧,到底是为了什么?”
夏玉娇沉默不语,泪水又仿佛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噼里啪啦地滑过面颊,撒落在地。
周氏却愈发生气:
“玉娇啊玉娇,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从小到大,娘都是怎么教你的?就算天塌下来,还有地接着呢!
就算你做下了诛九族的大事,那也没有铡刀落下来之前,先自己抹了脖子的道理!
人这一辈子,总得遇上些沟沟坎坎,但不管遇到多少沟坎,往前走就是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人生在世,就没有那迈不过去的坎儿。
甭管遇到什么事儿,只要人还活着,就还有奔头。
可人若是死了,就再也活不过来了!
等到了阴曹地府,就算你把肠子都悔青了,也回不来啊!
难道,你就这么狠心,非要抛下你娘跟你爹?非要让我们老了老了,反倒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怀上你的时候,娘岁数已经大了。
你这身子骨,自打出了娘胎,就不怎么康健。
娘为了把你养大,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罪?操过多少心?娘不指望你多孝顺,就希望你能好好活着,这要求过分吗?
你这是生生地剜我的心哪!”
周氏一边数落着夏玉娇,一边止不住泪水滚滚而落。
周氏性子刚强,一辈子很少在人前哭泣,甚至就连夏老爷子,都很少有机会看到她的眼泪。
夏玉娇也是头一回见到周氏这副样子。
她又愧疚又悔恨,哭得更伤心了。
母女两个哭声震天,还在家的几个人都凑了过来。
儿媳妇们都被这副场面吓到了。
就连孩子们也都知道今儿个这情景不寻常,一个个缩着脖子,像一溜小鹌鹑躲在草丛里似的,没有一个敢调皮捣蛋的。
最后,还是性情爽利的程氏率先打破了沉默:“娘,玉娇,虽然我不知道这里头有什么事儿,但咱们能不能先起来说话?
现在虽然开春了,可这刚刚春分,清明还没过呢!
地气寒湿,在地上躺久了,对身子不好。
玉娇妹子还没出门子呢,尤其得注意些。若是受了寒,可不是闹着玩的。”
程氏一边说着,一边已经伸出手,拉住了夏玉娇的一条胳膊,想要把她扶起来了。
周氏听了这话,也醒过味来了,急忙要搀扶住了夏玉娇的另一边胳膊。
夏玉娇的双眼红肿、满脸泪痕,脸色格外地苍白。
她自己也试着要起身,却发现腿脚软绵绵的,有些使不上力气。小腹也在隐隐作痛,身下似乎洇了一摊湿漉漉的水迹。
夏稻花眼尖,不但注意到了房梁上的绳子和夏玉娇脚下的凳子,此时又迅速地发现了她裙子上的颜色有些不对。
她急匆匆地脱掉了自己的外衫,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把自己的外衫给夏玉娇围在了腰上。
夏稻花突兀的动作把程氏和周氏吓了一跳,但她们迅速发现了夏玉娇身上的血迹。
两人对视了一眼,面色都不由自主地有些沉重起来。
程氏不由问道:“可是刚刚摔着了?膝盖是不是破了?”
周氏却想到了另外一个她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的可能:“玉娇,你肚子疼不疼?”
闻言,程氏顿时舒了一口气,不过转而又担忧起来:“哎呦,玉娇呀,你先忍着点啊,我跟咱娘扶你上炕,嫂子这就给你沏一碗红糖水。这小日子里受了凉,是不是得喝点姜汤啊?”
周氏看了程氏一眼,没说话。
夏玉娇身上难受,心里惶恐,也不敢说什么。
很快,她就被扶到了炕上。
周氏把姜糖水给夏玉娇灌了下去,让大家伙儿都出去,严令所有人把今天的事儿忘掉,不许嚼舌,尤其是不许外传。
周氏那副疾言厉色的模样,前所未有,把大家伙儿都吓住了。
就连一向有些浑的孙氏,都愣是没敢炸刺儿。
当天夜里,夏老爷子和周氏,借了里正家的马车,载着夏玉娇,去了普济堂。
老两口儿悄悄地出了门,避着人找到王里正借了车,然后又悄悄地把闺女从炕上挪到了车上。尽管明知徒劳,却还是希望尽可能瞒下这件事儿。
夏稻花猜到了几分老两口儿的心思,一时心软,也跟着去了。她悄悄地对周氏说:“对外可以说是我旧伤复发了,姑姑是去照看我的。”
周氏的一双眼睛,瞬间闪过两道无比锐利的凶光。
有那么一瞬间,夏稻花觉得,周氏简直就好像一头下山猛虎。那股子凶悍的气势,几乎把她压得动弹不得。
但很快,周氏就有些颓然地点了头。
她累了。此时,她一点儿都不想去追究,夏稻花这个变化甚大的孙女,到底从何时起,变得这般敏锐。
玉娇的事儿,哪怕能遮掩一时,也是好的。
唉!这孩子受了委屈,后半辈子说不定都毁了。
自己这个做娘的,却没法给她报仇……
周氏修剪得短短的利落指甲,狠狠地掐进了自己的手心,掐出了深深的印痕。
夏家人来到普济堂的时候,十分不巧。
医术高明又好心肠的王太医倒是在。
但,谢家宝偏偏也在。
谢家宝已经不复当年那副病病歪歪的模样了。
人虽然还是很瘦,但比前些日子那种面黄肌瘦的模样,却是大为改观。
而且,不但身形比从前强壮了几分,精神头也挺不错。也能不用人搀扶,不用拄拐棍儿,自己走路也不气喘吁吁地了。
王太医给谢家宝诊了脉,又给他开了方子,嘱咐他按时吃药,饮食清淡、少吃多餐,日常多散步、多晒太阳、多睡觉,之后才笑意盈盈地看向了夏稻花:“小丫头,你又来啦?让我看看伤口恢复得怎么样了?可是脑壳又痛了?”
夏稻花张了张嘴,一时间却没敢说话。
谢家宝还在这儿呢,若是提起小姑姑,场面会不会有些尴尬?
谢家宝似乎看出来了夏稻花的窘迫一般,他微微笑了笑,对王太医施礼告退,便转过身走了。看那个状态,这人在普济堂,仿佛就跟在自己家一般自在……
他竟然径直走进了后院!
周氏和夏老爷子此时也十分尴尬。
但,为了女儿,周氏尽管觉得脸皮火辣辣地痛,却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王太医,托您的福,稻花的伤已经好利索了。求您救救我闺女!”
第064章 周氏的决断
周氏一边说着,一边“噗通”一声就给王太医跪下了,那一声让人听着都替她膝盖疼。
周氏望着王太医的脸,双目哀戚,泪流满面,心里却是十分忐忑的。
若是单单只图王太医的医术,她自然犯不着行这样大礼。但她还指望着王太医不但能救治夏玉娇,还能为这事儿保密。
王太医见了周氏的神情,就知道这里有事儿。
不过,他能从太医院全身而退,安然回归故里,还能打着太医的招牌开起了普济堂,自然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宫闱之中,各种腌臜事情,见得多了。
周氏这样一个庄户人家的老太太,除了求自己治病,还能是什么?
刚刚这老妇人,又说是求自己救救她女儿,那么多半是女儿家身上得了什么羞于启齿的病症,带下之症、月经不调,私密之处长了什么痈疽痘疮……
当然,也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搞出人命来了。
清清白白的女儿家,还没出门子,那么无非是遭了歹人侵害,抑或是遭了情郎哄骗……
再不济,顶天是家中贫困,却又不舍得孩子吃苦受罪,没有银子治病,只好豁出脸面来,求自己减免些汤药费罢了。
都没多大事儿!
王太医迅速地把几种可能性都在心头过了一遍,想到自己最多不过是损失几两银子,还能混个心地仁慈、乐善好施的名声,不禁微微一笑。
他三步并作两步,亲手扶起了周氏,脸上也带着善意的微笑,十分温和地开口劝慰道:“老人家,快快请起,莫要折煞我了!先别忙着哭,让我看看病人的情形。”
待见了夏玉娇,王太医打眼一看,就心中有数了。等上手把了脉,又问了几件相关的事情,已经是十拿九稳。
“忧思过重,抑郁成疾,这心结若是不解开,单纯扎针喝药,都是不够的。
治病么,素来是三分靠治、七分靠养。
你自己不放宽心,不愿意爱惜身子,我的医术再怎么高明,也无能为力呀!”
周氏和夏老爷子面面相觑,他们以为自己听到的一句话应该是“这小娘子不是病,是有喜了。”却没想到,夏玉娇竟然真的病了!
老两口儿的心思顿时喜忧参半,喜的是夏玉娇是清白的,忧的是夏玉娇的病,看来是心病,这可怎么处?
然而,老两口儿刚刚觉得放心了些,却听到王太医慢悠悠地说了下去:“按这个脉象来看呢,这喜脉的月份还浅,而且似乎是失了荣养,又受了外伤,损了气血,此时胎儿颇有些不稳,怕是不一定能保得住啊!”
其实凭王太医的本事,保住这一胎,并不需要费多大力气。
但,因为谢家宝在这里治病的这段日子,王太医已经跟谢家宝很熟悉了,也知道了先前,谢家和夏家退婚的事儿。
这夏玉娇原本就是谢家宝的未婚妻。
不论这一胎是不是谢家宝的,两人总归是已经退了婚了。
夏玉娇的妆扮,又是典型的未出阁的小娘子。
所以,这个孩子,夏家人多半是不想要的。但身为医者,也没有主动替人家堕胎伤生的道理。所以他把这话点出来,意思也是试探一下,看看夏家人的想法。
老两口儿听到这话,简直像大晴天的被雷劈了一般,而且这雷也不厚道,还是连劈了两道!都不让人喘口气的!
夏老爷子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周氏虽然愈发伤心了,然而比起夏老爷子来,却还算镇定一些。
她咬了咬牙,颤抖着声音问道:
“王太医,既然月份还浅,又受了些损伤,那这孩子,能不能不要?若是不要了这一胎,玉娇她以后,还能再怀上孩子吗?”
周氏这却是想得长远了。
刚刚王太医确诊了喜脉的一瞬间,周氏在脑子里已经想到了好几种后果,也给每一种后果,都想了应对的方案。
只是,这里面最好的一种,还是不要这个孩子,给夏玉娇好好地调理好身子。
只要遮掩过了在这件事,之后再想办法把她嫁出去,或者给她招个女婿,也是一样的。甚至,哪怕让她做自梳女,一直养在家里也好。
王太医略有些怅惘地叹了一声,点了点头:“唉!小娘子还年轻,只要把身子骨调养好了,想要再怀上孩子,倒也不难。”
夏玉娇听了这些话,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她此时的心情十分矛盾,既不想要这个孩子,却也不想害死他。而且夏玉娇一向是个孝顺懂事的孩子,她知道自己给爹娘丢了脸,此时内疚和自责,已经快要把她压垮了。
她甚至有点希望自己能就此一病不起,干脆利落地病逝了得了。
也省却了无数烦恼。
夏老爷子唉声叹气,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再打个唉声。
他想要责备夏玉娇,却觉得孩子这样很可怜。
想要劝慰她,却觉得脸上无光,丢人都丢到王太医面前来了,明天说不定就丢到整个北关镇人面前,走到哪里都要被人家指指点点……
周氏从始至终都很镇定,也很坚强。
除了一开始给王太医跪下的时候很崩溃的样子,后来反而越来越思路清晰,态度坚定了。
此时,既然确定了夏玉娇的身子骨还能调养回来,周氏便干脆利落地拍了板:“这孩子来得委实不是时候,那就劳您多费心了。”
王太医很欣赏周氏的性子,点了点头:“好说,好说。”
夏稻花在一边默默地打酱油。
她一边看着眼前的情景,观察着老两口儿、夏玉娇和王太医的表情,一边悄悄地在识海中检查超市里的状况。
一心二用,已然十分熟练。
超市里是有一家药店的,普通的非处方药品应有尽有,处方药也种类齐全。
只可惜这个时空没有西医,除了一些感冒药、消炎药和外用药,只看说明书的话,她可不敢随便动用。
明明守着座宝山,却几乎一动也不敢动,委实有几分可怜。
夏稻花忍不住自嘲:那没办法,谁让你是个文盲呢!
王太医开了药,当场让药童煎好了,让夏玉娇趁热喝了下去。
喝过了药,还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夏玉娇的腹痛就加剧了。
她的脸色愈发惨白,腿脚也软得跟面条一般,明明腹中剧痛,却又忍不住想要出恭,简直窘迫得要死。
王太医见了,叹了一声,转过脸对周氏道:
“这是药物起效了,你扶着她,去……”
周氏忙忙地道:“哎、哎,我这就去。”
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扶着夏玉娇起了身,夏稻花也急忙扶住了夏玉娇另一边胳膊。一老一小两个人,勉勉强强地扶着夏玉娇到了普济堂的茅房。
夏玉娇“出恭”了一回,流了不少血,甚至连衣裙都污了,腹痛却渐渐停了下来,血流也渐渐止住了。
周氏和夏稻花扶着夏玉娇回转来,王太医再次给她诊了脉,提笔重新开了个方子,让药童去煮了,晾到温温的,让夏玉娇喝了下去。
喝完这第二剂药,夏玉娇的脸色不再像之前那么难看了,只是嘴唇和面颊依然很是苍白。
夏稻花觉得夏玉娇这个小姑姑简直太惨了点儿,一时心软,悄悄在超市的药店里找了些补血补铁的冲剂出来,准备回头就偷偷给夏玉娇加在红糖水里,悄悄地帮她补补身子。
王太医又给夏玉娇开了几服药,夏老爷子全程低着头沉默着,偶尔忍不住就长长地叹息几声。周氏全程控场,一直对着王太医千恩万谢的,最后还十分真诚恳切地哀求王太医,求他帮忙保密。
王太医略微想了想,倒也点了头:
“这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儿呢,我最多也只能保证不从我的人嘴里说出去。但却不能保证永远没人知道。
毕竟你们村里,也不只有你们一户人家。”
王太医没有说出口的是,这么多年,他真的见多了流言蜚语的厉害。
无风还有三尺浪,等闲平地起波澜。
这世上就专门有那一等损人不利己的闲人,非得扯别人家的闲话,哪怕没有影子的事情,都要编出来嚼蛆……更何况这种有鼻子有眼的事情呢?
周氏连连点头:
“是,是,这已经很难为您了。王太医,您老的大恩大德,我周素英这辈子都不会忘!”
夏稻花咬了咬嘴唇,然后从怀里掏出来一支用毛青布包裹着的品相不错的小人参。
这是她从保健品柜台那里,用超市币兑换出来的。为了看起来新鲜一些,她还特意在超市储物区里,用矿泉水泡了好几天。
本来这参,夏稻花是打算找到个合适的机会拿出来,作为一个赚钱的路子,积攒点做生意的本钱的。
此时当做谢礼送给王太医,却是刚刚好。
“王太医,这是我从山里挖出来的。我也不懂这个,就在屋顶上随便晒了晒,也不知药效有没有损失。您这里配药说不定用得上。好歹算是我们家的一点心意。”
王太医一见这支小人参,眼睛就亮了。
这小人参体型不大,但难得的是已经成了人形,而且品相完好,每个根须都完完整整的,一丁点都没有损伤,而且,这汁水也十分饱满。
王太医愉快地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看来那句话果然没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竟然能找到这样品相的好参,你这孩子,果然是个有福气的!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谢我,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见王太医收了这支人参,夏老爷子和周氏都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们再次对着王太医千恩万谢了一番,然后就带上了王太医给开的药,扶着夏玉娇上了马车。
离了普济堂,夏老爷子和周氏就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稻花,你啥功夫又进山了?我记得你娘说过不许你再往老林子里跑了!这人参,可不是随便什么地方都能挖到的啊!”
夏稻花笑道:
“这参啊,就是打狼那一回挖到的。
一开始我还惦记着卖个好价钱呢,后来因为遇到了狼群,给我吓出一身冷汗来,硬生生把这事儿给吓忘了。
那天回来的时候,我一开始就把它跟那些柴火什么的放在一块儿了。到家以后也没想起来,顺手就把那堆柴火,堆到柴火垛里头了。
我今天出门的时候,刚想起来这一茬,本来是想着小姑姑说不定用得上呢。
后来我见你们都挺想感谢王太医的,就想着这东西配药肯定用得上,拿来做谢礼应该也算是对景吧……”
夏稻花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似乎十分忐忑,还用眼角的余光,悄悄地观察着老两口儿脸上的表情。
周氏见了,急忙安慰她:
“好孩子,你别怕。奶问你这个,不是怪你的意思。”
夏稻花乖巧听话地点了点头,不过也不再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了。
车上一时沉默了下来,只听到那匹拉车的老马“嘚儿、嘚儿、嘚儿”的马蹄声,清脆响亮,洒了一路。
夏家老两口儿和夏玉娇、夏稻花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这番折腾下来,夏玉娇很是疲惫,老两口上了年纪,就连那匹拉车的老马,都有些累到了。
唯独一个夏稻花,还算有几分力气。
但她这小身板儿的底子本来就不怎么好,又一向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这会儿经历了一番紧张、折腾,只觉得眼皮十分沉重,仿佛随时都会睡着一般。
家里人也都睡了,只有夏有田和姜氏还支着眼皮强撑着,要等他们回来。
这会儿见老两口儿他们总算是回来了,两口子赶紧忙活起来。
姜氏急忙烧了热水,投了手巾,给几人洗漱用。夏有田也把妹子夏玉娇接了过去,径直把人背进屋里,送到了炕上。
老两口儿路上已经嘱咐过了夏玉娇和夏稻花,他们打算把这事儿彻底瞒下来。对自家人也只说夏玉娇是月经不调,对外人,更是不能漏哪怕一丝口风。
全家对外的说辞,统一成了是夏稻花后脑勺上的旧伤复发了,老两口儿大半夜借了里正家的马车,其实是带她去看诊。
别人若是问起夏玉娇,就说夏玉娇是去照看夏稻花的。
别人若是不问,就压根不要提起这一茬。
强撑着听完了老两口一遍又一遍的叮嘱,夏稻花简单洗漱了一下,连衣裳都没顾得上脱,就扑倒在炕沿边上睡着了。
入睡前,她脑海中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明天绝对要睡个饱饱的懒觉!
然而,夏稻花原本想得挺美的懒觉计划,遭到了多维打击。
天刚蒙蒙亮,院子里的大公鸡就准时叫了起来,把一家子人都叫醒了。夏家人鸡叫差不多三四遍的时候,就都纷纷爬起来,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这锅碗瓢盆交响曲,已经够吵人的了,更何况,昨晚上菱花没熬住,没等到夏稻花他们回来,就先睡了。
这会儿被鸡叫吵醒了一下,见到姐姐回来了,第一时间就像只滑溜的小鱼一样,钻进了夏稻花的被窝。
夏稻花好不容易战胜了随着生物钟爬起来的冲动,好不容易把鸡叫声和周围的吵杂声屏蔽成背景音,正打算再度进入睡眠,就感觉到一个光溜溜的小身板,冲着自己贴了过来。
自己的肚皮上,多了一颗毛绒绒的大脑袋。
菱花贴着夏稻花,安心地睡了。
夏稻花却再也睡不着了。
她摸了摸小丫头毛绒绒、乱蓬蓬的头,又伸出手指头,屈起指关节,一下一下弹着小丫头白嫩Q弹的小脸蛋儿。
小孩皮肤嫩,弹了几下,脸蛋就冒出来个红印子。
夏稻花荒忙收了手。
看着小丫头毫无察觉,依然紧紧地贴着自己的小样儿,忽然莫名地觉得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暖。
夏稻花抬起一只手,在空中比划了两下,然后手心里就多了两块儿花生牛轧糖。
夏稻花眨巴着大眼睛想了想,到底还是把糖纸剥掉了,塞回了空间超市的储物区。
手心里就只留下了糯米纸,和里头白生生的糖块儿。
菱花被糖块儿的香味儿唤醒了,迷蒙着两眼,口齿不清地跟夏稻花说话:“姐,你回来了哈,真好。我刚才好像梦见了什么好吃的,闻起来特别香……”
正说着,突然就住了口,愣愣地看着夏稻花伸到她面前的手指,那纤细的指尖上,正捏着两块白生生、香喷喷的糖块儿。
菱花的口水不受控制地滴了两滴出来,她吸溜一声儿,吞下嘴里的口水,抬起手背一抹嘴角:“姐,昨晚上你去赶集了?”
话说出口才觉出来不对:“哎,不对呀,大半夜哪来的集市?”
夏稻花笑道:
“昨晚上我去普济堂了。这糖块儿啊,是王太医给我的。你自己个儿悄悄地吃了吧,别胡乱告诉人去啊!别人管我要,我可再没有了。”
菱花的眼睛一下子就变得亮晶晶的,扑上来扳着夏稻花的脖子,就对着她两边脸蛋一边来了一口,印下来两个湿漉漉的口水印儿。
夏稻花强忍着擦脸的冲动,看着菱花欢快地接了两块儿糖,一块儿紧紧地抓在手心里,另一块儿当机立断塞进嘴巴里。
小丫头顿时一脸幸福地把她那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眯成了两弯小月牙儿。嘴角也愉快地翘了起来。
夏稻花愉快地弯了弯嘴角,然后就把菱花留在了被子里,自己认命地爬起来洗脸了。
到了厨房里一看,梨花正在忙活,说姜氏让周氏喊过去了。
夏稻花跑到大厨房,发现周氏正在给夏玉娇做红糖卧鸡蛋呢,姜氏正在一边的茶炉子上给夏玉娇熬药。
从这一天开始,周氏每天都亲自下厨,努力变着花样给夏玉娇调养身子,。夏稻花也悄悄地给夏玉娇的饭食里,偷偷添加了补血剂和蛋白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