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空间超市去种田—— 作者:烧柴煮咖啡
  发于:2023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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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房两口子甚至还怀疑,说不定老四和老四家的,都想不到这么深,这背后,必然有姜氏娘家的功劳。
看着咄咄逼人的刘氏和孙氏,还有一脸兴味的吴氏,微微皱眉的程氏,梨花和五郎都有些紧张。
看到涨红了脸,却不知如何为自己辩白的夏有田和姜氏,梨花差点站起来抢答。
夏稻花和五郎按住了梨花,没让她说话。
梨花虽然有些不解,但她是个乐意听人劝的,也就只看了夏稻花和五郎一眼,就安静了下来。
大房这一趟回来,本来就是来搬运粮食的。
大房在镇上开销不小。
没分家的时候,老两口儿举全家之力,供养大房的儿子夏大郎在松溪书院读书。
一心一意指望着能供出来个真正的读书人。
毕竟,老夏家只有供出来个真正的举人,才能光宗耀祖、改换门楣,让老夏家的日子,真正兴旺发达起来。
其实,在大楚朝很多地方,举全家之力,一家人节衣缩食,供养一个读书人,其实算投入小的。
有些地方,甚至是举全族之力,乃至全村之力,供养一个读书人。
只是北关村这地方,位置偏僻、又处在两国边境,比起读书进学来,民风更加尚武。因此,像老夏家这样,举全家之力供养一个读书人,就算是投入相当大的了。
只是,原本没分家之前的“全家之力”真的是全家之力。而分了家以后,“全家之力”就只剩下老两口儿了!
虽然说好了分家之后,五个房头甚至两个女儿,都要给老两口儿养老银子。
但那是养老银子,也就是老两口儿的棺材本儿。就凭周氏那个精明、那个节俭,怎么可能动用这些银子?
平日里老两口儿自己种的田,就足够他们三口人吃用了。
而“供养夏大郎”,实际上却是供养老大一家子在镇上的生活的银子,就只能从老两口儿吃剩下的日常嚼用里头出。
这点银钱,比起分家前,可是缩水了一大截啊!
刚开始,刘氏还没觉出差异来。
要知道平日里,夏有财家的粮食、蔬菜,都是从村里带的,有时候夏老爷子和周氏也会主动安排别的儿子给他们送到镇上去;为了给夏大郎交束脩,买笔墨纸砚,与书院的同窗搞好关系,家里一旦有些进项,有些宽裕的银钱,就要贴补他。
老大两口子,还时不常地回家诉苦,名义上说是跟家里借钱,实际上却从来没还过,但夏老爷子和周氏却为了这些事儿,卖过两回地。

只是再后来,周氏牢牢地把定了底线。
周氏认定,除非遭了大灾大难,全家人都面临“不卖地,就得马上饿死”的情况,家里的田地,绝对不能再少了。
这卖地的茬儿,老大两口子才不敢再提了。
但,就算不卖地了,老两口儿对大房的偏爱,还是有目共睹的。
当初镇上的酒楼招掌柜的,为了让老大夏有财能安安稳稳地捞到这份工,老两口儿还曾经舍下老脸,去求过大闺女夏雪娇婆家的人情。
以至于,大房在镇上赁了房子、雇了佣人、买了丫鬟,小日子过得堪比那些真正的富贵人家,都没有外人跑来老两口儿面前嚼舌根。
其他几个房头,一则是不知道内情,二则是即便隐隐约约猜到一点儿影子,也不敢在老两口儿面前捅出来。
至少,自己不能做那个出头的椽子。
老大一家子,就这么在镇上舒舒服服地过了两三年。然后,嘎嘣一声,老两口儿竟然就那么毫无预兆地分家了!
这事儿简直把夏有财一家子都闪了个跟头。
只是,刚刚开始分家的时候,刘氏还没有真正意识到,她们一家子遭受了多么大的损失。
夏有财在酒楼赚的钱,其实也够他们在镇上开销。
只是,若能从家里划拉得多些,他们能积攒下来的银钱,自然更多些。
家里这头的供给虽说断了、少了,他们手头也还有不少积蓄顶着呢,并不至于就捉襟见肘了。
但,有水源和没水源,这区别就大了。
几个月以后,刘氏有一天在盘账的时候,愕然地发现,她手头能调动的现银,竟然不足二十两了。
这点银子够干什么的!
远了不说,夏大郎在松溪书院,跟同窗们交际,哪怕出去随便选个中档的酒楼,吃一顿粗茶淡饭,起码也得要二两银子打底。
再说轮到你做东请客吃饭,好意思限制请来的客人怎么点菜么?
金花年纪越发大了,翻过年已经十八,这个岁数还没定亲,就相当于被剩下了。刘氏请媒婆过来吃茶,好歹得给人家几分银子的茶脚钱。
刘氏一边暗戳戳地骂媒婆黑心烂肺,一边还得忍痛给银子,好让人家多多宣扬金花的好处,给金花说些富贵人家。
至于分家之前不需要的给老两口的养老银子,以及日常居家过日子,所谓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就更不必提了。
将来金花、银花出嫁,夏大郎进京赶考,哪一样不要银钱?
手头这点子银子,怎么算,怎么都不够啊!
刘氏盘算了一番,顿时忍不住心慌了起来。
也因此,她撺掇着老大夏有财,看能不能哄着老两口儿,再拿些银钱出来,帮衬他们一番。若是能让老两口儿卖上几亩地,就更好了。
只是,回到村里以后,老大夏有财一直压着刘氏,不让她随便开口。
只一味让她在婆婆周氏面前奉承,让她对小姑子夏玉娇体贴关怀,让她对妯娌几个也要客气些,至少明面上的功夫要做到位,别给人留下什么话把。
刘氏有些不耐烦,但夏有财一贯就不是个好说话的,对他的吩咐,刘氏不敢不听。
所以,刘氏虽然心里头憋屈,面上却一直没断了笑容。
两口子在村里住了两天,夏有财发现了麦苗的事儿,便觉得心里有数了。正好老爷子当众提了这事儿,他就不再压着刘氏,让她随便蹦跶。
刘氏果然蹦跶起来了。
而且,还有二房的孙氏呢,孙氏比刘氏蹦跶得更欢。
只不过,大房和二房虽然都蹦跶得挺欢,但他们的诉求却截然不同。
大房的夏有财,一门心思惦记着,借着这个机会,让老两口儿把分了的家,再给捏合回去。毕竟,分家以后他们只从老两口儿身上压榨,又不敢做得太过明目张胆,能得的银钱,实在太有限了。
看着另外几房的日子越过越有滋味,夏有财的心里头,就有些不是滋味。
刘氏搞清楚了老大的意图,自然是紧紧跟随——她也觉得分家以后,没有分家以前过得舒服。从受气的角度来看,分家不分家,自己都一样受气。
可这真的分家了,能经过自己手上的银钱,就少了一大截。委实是尝到了手头紧巴巴的滋味,再也不想来第二遍了。
而二房的夏有贵和孙氏,却一点都不想再回到分家前的状态。
二房人口最多,夏有贵总觉得,干全家人的活儿,是自己这个房头最吃亏。毕竟二郎已经是大小伙子了,三郎和四郎虽然年纪还小,但也能当半个劳力使了。
桃花和杏花都是老实孩子,乐意出力,舍得吃苦。梅花年纪虽然小了点儿,也不是那懂得偷懒耍滑,撒娇耍赖的。
算来算去,怎么看都是自己这一房最吃亏。
所以,老二夏有贵只想接着麦种的事情,从四房和老两口儿身上,榨出些油水来,却一丁点也不想再回到分家之前。
老两口儿长时间地沉默着,看着大房二房一开始还在针对四房,渐渐地就为了要不要恢复到分家之前的生活争执起来,一言不发。
老爷子点燃了一袋烟,烟雾缭绕起来,让人看不清他的面色。
老太太周氏手上从来不闲着,这会儿就在“滋啦、滋啦”地用一把大锥子,狠狠地纳鞋底。只是,周氏虽然生气,却也没有说话。
只是一边狠狠地用力拿锥子扎鞋底,一边板着脸,抿着嘴,将两片薄薄的嘴唇绷得直直的,几乎成了一条直直的线。
吴氏乐得看戏,只是发现了老两口儿的情绪不对,所以一直没吭声,只在心里偷着乐。
而四房的夏有田和姜氏两口子,满受不了这种氛围的,虽然他们俩脑门子上都是汗,想要开口说把麦种让出来,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刘氏和孙氏吵得厉害,那个话缝儿啊,密密实实的,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甭管是谁,都别想插进话去。
不过,夏有财和夏有贵两人,一贯是有几分狼狈为奸的。
虽然他们俩的媳妇儿正在前面针尖对麦芒地打擂台,这老哥儿俩,却悄悄地把脑袋凑在了一处,当着众人的面,就叽叽咕咕起来。

第072章 风波(三)
夏稻花悄悄跟梨花、五郎他们说了一声,距离夏稻花很近的程氏也听到了。程氏望向夏有财和夏有贵,然后在袖子底下伸出手,捅了捅夏有粮。
夏有粮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又把话吞了回去,他悄悄扯了不远处的老三夏有喜一把。
夏有喜跟媳妇儿吴氏咬了耳朵。
再后来,不知怎地,竟是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就连之前吵得热闹的刘氏和孙氏,都仿佛吵累了一般,不吱声了。
夏有财和夏有贵两人原本被嘈杂的人声掩盖住了的声音,就变得格外清晰响亮起来:“都是四房的错!合该让老四掏这份钱!”
“这事儿,咱们哥俩谁去说?”
两人说着说着,好像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抬头一看,竟然一屋子的人都在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这冷汗就“唰”地下来了。
老大先反应过来,堆起来一个油腻的笑,正要开口说话,“啪叽”一声,一个千层底布鞋,就飞到了他脸上。
老大挨了这一下子,脸色瞬间就变了。
这特么的是哪个小兔崽子,敢在老子头上撒野?只是,还不等他气急败坏地嚷嚷起来,第二只布鞋,就又飞了过来。
老大急忙闪躲,差点闪了腰,总算躲了过去。
结果,这第二只布鞋,就顺势砸在了看呆了眼的老二肩膀上。
布鞋的主人夏老爷子,光着脚、拎着烟袋锅,冲着俩儿子就跑了过来,一人当头刨了一烟袋锅,还觉得不解恨,喘着粗气骂道:“一个个地,一天到晚就知道扒拉自己那点小算盘!
老四该你们的?欠你们的?
人家好心好意,拿自己的田试种新麦种,等都稳妥了才给家里说,这是老四的一片心!
你们哥俩倒好,合起伙来算计自家兄弟?
什么叫合该老四掏这份钱?
你们这说的是人话吗?”
虽然被骂了,老大夏有财和老二夏有贵却都不觉得自己错了。
只是,老两口儿的脾气在那摆着呢!
夏老爷子轻易不发火,脾气软和得很,他既然发了火儿,那就是动了真怒了,可千万不能触了这个霉头。
周氏经常跳着脚骂人,但这回却一反常态地沉默着,比起暴跳如雷的夏老爷子,这样子的周氏,才更令人不安。
然而,即便心里头有些胆儿突的,夏有财和夏有贵,到底还是没有改口,只是低了头不说话,任凭夏老爷子冲他们劈头盖脸地一顿训斥。
夏有田几次想要插话,都没有成功。姜氏已经泪水涟涟了。
夏稻花无奈地捂住了脸。
她感觉四房两口子,这习惯于往自己身上揽责任的毛病,真的很要命啊!
莫名其妙地对算计自己的兄弟心软,主动送上门去让人家欺负,就为了和稀泥,这不是纯属有猫饼么?
夏稻花很是不以为然。当然,这也有可能跟她不是土著有关。
现代人是很讲究界限感的。权利义务尤其要分明。
哪有什么事儿都不分青红皂白,一个劲儿只往自己头上揽的?
但是,要想跟夏有田和姜氏说清楚这个,好像很有难度……
夏稻花有点狂躁地揉了揉脸,然后感觉到一个温柔的怀抱,原来是姐姐梨花。
梨花把夏稻花抱在怀里,悄悄在她耳边说道:“稻花别怕啊,爷爷平时脾气很好的,这回实在是是气急了。”
看来梨花是误会了。
夏稻花再次揉了揉脸,故意没有压低声量,对梨花说道:“姐,我不怕。爷爷打了大伯和二伯,一定是因为大伯和二伯犯了错误。就像上回我跑到山里玩,娘打我的手板一样。”
夏稻花的嗓音清脆响亮,又故意把每个字都说得清清楚楚,屋里每个人都听到了。
三房的吴氏和五房的程氏,也不知是故意捧场,还是真心忍不住,竟然不约而同“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儿。
夏有财和夏有贵简直气疯了。
可是当着暴怒的夏老爷子的面儿,他们也不能跟夏稻花计较,忍不住更生气了。
夏老爷子见夏有财和夏有贵的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气呼呼地继续说道:“听听,听听!稻花才九岁,都明白这个道理!你们俩加起来,都快奔上一百岁了,怎么竟然还不如稻花一个孩子懂事?
这自家兄弟,不能窝里反哪!”
夏老爷子说着说着,就伤心起来了:
“我和你们娘亲两个,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这么多年下来,遇到过多少沟沟坎坎?
可我们一直咬牙忍着,拼命往前奔!
好不容易把你们拉扯大了,没让你们饿死冻死,还给你们说了媳妇儿,成了家……
结果你们这一个个的,翅膀硬了,就把我们老两口儿说的话,都抛到脑后去了!
这才哪到哪,你们就闹成这样?
竟然为了那几钱银子,几个铜板,连自己的亲兄弟都不认了!
将来我们两个老东西死了能闭上眼吗?”
夏老爷子是真伤心了,鼻涕眼泪都下来了,夏有财和夏有贵也都慌了神。两人急忙跪下,给夏老爷子磕头,一边认错,一边求老爷子饶恕。
夏老爷子唉声叹气了半晌,到底还是心软了,只叮嘱夏有财和夏有贵不可再犯。
周氏冷冷地看着两个痛哭流涕的儿子,一句话都没有说。
最终,新麦种引发的闹剧就这样过去了,只是,夏有田和姜氏手里留下的新麦种,都拿了出来,交给老两口儿,任由老两口儿怎么分配。
他们打算就用自家地里的新麦种长出来的麦子,选好的留下来做种子。
而买麦种的钱,他们俩没提。
夏稻花见状,悄悄在菱花耳边嘱咐了几句话,菱花点了点头,忽然一脸疑惑地对四房两口子冲口而出:“爹,娘,你们从姥姥家拿的麦种,不是给了银子吗?为什么姥姥给你们麦种,你们要给银子,你们给奶奶麦种,奶奶却不用给你们银子?”
菱花一句话,就像一道响雷一般,把一屋子人都震到了。
夏老爷子脸颊涨得通红,老太太周氏先是用锐利的眼神将夏有田和姜氏从头到脚扫射了一遍,紧接着又冲菱花投来赞许的目光。
程氏刚刚一直在关注夏稻花,自然没忽略她和菱花之间的小动作,此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六郎的头。

第073章 还嫌不够丢人哪
夏老爷子跟周氏低声询问了两句什么,回头便冲着四房两口子说道:“这事儿确实是爹欠考虑了。这新麦种本就难得,怎可能不要银子?爹这脑子来得慢,竟然没想到这一层。既然你们也是花了银子的,爹总不能让你们两口子再在暗地里贴钱。”
老爷子再次跟周氏对了一下眼神,对着夏有田说道:“这麦种什么价?”
“爹,你这说的是啥话?我哪能要您的钱?”
“让你说你就说,磨叽什么?吭哧瘪肚地,像个什么样子?”
夏有田被训了,不由得涨红了脸,虽然十分不好意思,却到底还是说了出来:“我们还是沾了姜氏娘家的光,这新麦种,姜家人是按照二两银子一斤的价格算给我们的。”
事实上,当初乔氏给姜氏分麦种的时候,并没有真的要姜氏的银子。
乔氏只是当着夏有田的面,说了这麦种的价钱而已。
事后,姜氏也已经告诉了夏有田,嫂子和自己娘亲都私下里偏着她,已经在里头垫了钱。
只是,这会儿菱花已经把话说了出来,夏老爷子也坚持要给钱。
夏有田不能当众拆了亲闺女的台,只好把乔氏说过的价钱讲出来,当成这新麦种的价格,报给夏老爷子了。
不然,他也怕兄弟们知道这麦种是白来的,把姜家的人情不当回事。
总不能让姜家好心帮他,反倒被看轻了,甚至落了一身不是。
夏有田拿出来了三斤新麦种,供大家分,夏老爷子痛快地点了头,掏了六两银子。
因着事先并没有准备,夏老爷子掏的“银子”,其实是老两口儿平常日子,日常花销的钱匣子里,存放的散碎银钱。
周氏仔仔细细地从钱匣子里数出来六串铜钱,都是拿绳子穿好的,递给了有点手足无措的姜氏。
那钱匣子,瞬间就空了一大半。
老大夏有财和媳妇儿刘氏一见到那钱匣子和这六串钱,顿时两双眼睛都绿了。
夏有贵和孙氏的表情也一下子就变得相当难看。
他们处心积虑地想从老两口儿手上掏些银子,却一再碰壁。
夏有田不过是拿了些不知道产量到底怎么样的新种子出来,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六两银子就到手了!
三房和五房也安静了。
虽然不至于像大房二房那样敌意满满,但看到这么多银钱,难免要吞吞口水。
不过,在夏老爷子和周氏的面前,他们可不敢放肆。
再者说,三房和五房,虽然也有自己的私心,却也是拎得清,讲道理的。不至于说像大房二房那样,占不着便宜就算吃亏,捡不到钱就算丢。
这会儿虽然见了六串钱,心里酸涩了一阵,却很快就丢开了。
而大房和二房,却眼看着就要搂不住火了。
刘氏的圆脸,已经拉得跟驴脸那么长了。而孙氏的薄嘴唇,被她咬得都快出血了。
周氏的脸色也变得极其冰冷,浑身上下散发的冷气,简直像个寒冬腊月里,嘶嘶冒凉气的人形大冰坨子。
夏稻花正想着,要不要想办法转移一下话题,解救一下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就听到一阵猛烈的敲门声,还伴随着一个震耳欲聋的大嗓门:“老夏在家不?周姐在家不?有没有喘气儿的搁家啊?我可进来了啊!”
原本有些剑拔弩张的僵硬氛围,瞬间就被打破了。
这嗓门很大,说话像打雷一样,但嗓音很沙哑,而且有些大舌头,夏稻花听着,还觉得有点熟悉,却一时有些懵住了,想不起来到底是哪个。
不过,当敲门的人进来了之后,夏稻花倒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哥们儿穿的衣裳有些破烂,还有点油渍麻花,但料子却不差。
整个人走起路来有些趔趔趄趄,却硬是不摔倒。两眼迷蒙,鼻头儿还红通通的,发髻也有点乱蓬蓬,整个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一手拎着个油腻腻的鸡腿,另一只手拎着个通体琥珀色的酒葫芦,美滋滋地一边往前走,一边对着葫芦嘴,“滋儿”地一声儿,嘬了一口酒。
这不是同村的猎户,传说中的酒蒙子老陆么?
他怎么来了?
夏老爷子和周氏忙从炕上下来,热情地迎了上去:“哎呀,陆兄弟!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老陆笑嘻嘻地说道:
“啊哈,你们老夏家这人倒是挺齐全!我呀,倒也没啥别的事,就是替你们家二郎捎个信儿回来。”
“二郎咋地啦?”
这一句话,竟然是夏老爷子、周氏、孙氏、桃花、夏稻花、夏有田、夏有粮,这好几个人,异口同声地问出来的。
问得整整齐齐,把声音混在一处,一下子放大了好几倍。
老陆像被吓到了似的,趔趄了一下,“嗝儿”了一声,喷出一股子酒气,笑道:“你们家人还都挺关心二郎的哈!
二郎受了点伤,从半山上滚了下去,腿摔坏了。
现在挪动不便,但那边也实在腾不出手把他送回来,只好就近找了个地方,把二郎放下了。当头儿的挺心疼二郎呢,还给他抓了些药,让他就地养伤。
现在啊,二郎一个人待在那处,动弹不得,也没法照顾自己,需要你们派两个人去照看他。
等他的伤好些了,能挪动了,再把他接回家里来。”
“二郎竟然受伤了?他……”
孙氏几乎崩溃了,完全顾不得家里还有外人,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想来,二郎走了之后,她应该也是后悔的吧……
夏稻花看着孙氏嚎啕大哭,完全不顾形象的样子,正默默地感叹,就听到孙氏突然“嗷”地一嗓子喊道:“爹!娘!二郎受伤了!孤零零地一个人在外头哪!这回你们可不能不出钱了啊!”
一时间,屋里每个人的脸色都变得很是精彩。
周氏脸色变得比锅底还黑,简直恨不得亲手捂上她的嘴。
夏老爷子的脸“唰”一下爆红,脑门上的青筋都蹦了起来。
夏稻花见了,忍不住立马用意识力在超市的药店里头,搜索起了降压药。
她是真怕老爷子被气到突然爆血管啊!
夏有贵的脸都气得变形了,忍不住猛地抽了孙氏的脖颈一巴掌,低声喝斥道:“瞎说什么?你给我闭嘴!还嫌不够丢人哪?!”

第074章 帮不帮
孙氏扑在地上,拍着大腿、拉着长声儿,冲着夏有贵就是一顿嚎:“夏有贵你个杀千刀的啊,你个没良心的啊,你儿子是替你去服劳役的啊,你儿子刚走几天啊,你就搁家打他娘啊……”
刘氏忍不住转过头去,抖了半天肩膀。夏有财满面愕然,可那不停抽动的嘴角,却暴露了他的真实感受。
吴氏轻轻地“呵”了一声,谁都听得出来那浓浓的轻蔑。夏有喜一脸的一言难尽。
姜氏和夏有田目瞪口呆,满脸都是明晃晃的不敢置信。
程氏低了头,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夏有粮脸上,满是愤愤不平。若不是程氏眼疾手快,“歘”地给了他一胳膊肘,他怕是就要大声骂出来了。
就连酒蒙子老陆,那原本一脸睡眼惺忪的模样,此刻都好像瓷器开片一样,整个表情,都龟裂了。
愣怔了片刻,酒蒙子老陆砸了咂嘴唇,又“滋儿”地一声,就着他那从不离身的酒葫芦喝了口酒,“斯哈”长长地吐了一口酒气,乐呵呵地说道:“反正这信儿呢,我是捎到了。剩下的事儿,你们自己个儿商量吧!
对了,差点忘了,这个是二郎捎来的。”
酒蒙子老陆说着,从身上掏掏摸摸了半晌,总算从上身的衣襟里头,摸出来一个有些脏污、带了点血迹的小荷包。
夏稻花心头一颤,这个小荷包,还是自己给二郎的包袱里塞的呢!怎么染上了这么多的血!二郎到底伤得有多重?
夏老爷子迎上前去,颤抖着手接过了这个小荷包。
他顾不得道谢,当即就拆开看了。
这小荷包里面,塞了一坨有些血色的绢布,看上去似乎原本应该是一块素色的帕子,或者是从一件好料子的丝绸里衣上面,撕下来的一小块布料。
展开一看,竟然是一幅简单的路线图,上头还写了几个字,夏稻花远远地瞧着,感觉像是几个地名。
夏老爷子深深地对着酒蒙子老陆鞠了一躬,嘴里没口子地道谢:“陆兄弟,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夏安平的亲兄弟!”
老陆摇了摇头,摆了摆手:
“乡里乡亲的,不过就是捎句话,值当什么!”
一边说着话,一边东倒西歪地往外走:
“我走了,你们且快些商量,早点派个妥当人,过去好好照看二郎是正经。
俗话说人离乡贱,更何况二郎还受了伤,在外头指不定有多难呢!”
酒蒙子老陆大着嗓门,里倒歪斜地出了老夏家的院门。
人明明已经走远了,却还能听到他那沙哑的嗓子,唱着变调的戏文:“我好比笼中鸟有翅难展,我好比浅水龙被困沙滩……”
夏老爷子和周氏迅速地拍了板:
“老二家的未免太没谱了些,她去我们不放心。
老二也不是个会照顾人的,他去了,指不定还得二郎反过来照顾他!
玉娇还没出门子,不方便去照看二郎;二郎这几个伯娘、婶子、妹妹,也都不大方便……
算来算去,只能我们两个老东西亲自去!”
老两口儿话音未落,就遭到了一片反对声:
“这怎么能行呢?我不同意!”
“你们二老都已经这么大岁数了,哪还能禁得住出门奔波?”
“这事儿还真得二嫂去,别看二嫂有些不着调,但若论伺候人,二嫂还是挺在行的。”
“对啊,这事儿谁去,也不如二嫂亲自去。不然二嫂在家干等着,也不放心不是?”
夏家人七嘴八舌地跟老两口儿唱起了反调,说起来,这还是夏家这些儿子和儿媳妇儿们,头一回这么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
老两口儿见大家伙儿的意见都出奇地统一,便也接受了,只是觉得只让孙氏去办这个事儿,很是放不下心。
最后,全家人商量的结果,是让孙氏带着三郎和桃花一起去。
带三郎的作用,主要是壮胆,不然孙氏和桃花这样一个妇人、一个少女,走在外面,若是遇到那不太平的地界,搞不好就被人掳走了。
当然了,带着三郎也不见得就能绝对避免,只是带上他,总比不带强。
想到这一层,夏老爷子觉得还是他和周氏亲自去更合适,但到底还是被全家男女老少齐上阵给劝阻住了。
毕竟老两口儿的岁数在那摆着呢,万一在外头奔波了一番,终于走到二郎养伤的地方,然后他们俩先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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