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宠妻手札—— by悬姝
悬姝  发于:2023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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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令他失望的是,李鹤珣神色未变,甚至接过他的茶,抿了一口?。
“李大人这般淡定,想来对我与娓娓的事,也不?甚关?心。”
宁长愠眉眼冷了下来,“既如?此,你将她还给我。”
这么多日夜,没人知晓他是怎么过来的。
每到?夜深,从前的种种犹如?昨日,大到?他从泥泞中救下沈观衣,小到?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都?让他念念不?忘。
过往的书信他看了不?下百十遍,逐字逐句的描绘当时?的心绪,甚至忍不?住去构想沈观衣在写信之?时?的心情。
他后悔到?连梦里都?是沈观衣决绝离去的身影。
宁长愠变化万千的神色看在李鹤珣眼里只觉气涌心头,但转眼间,又被被他死死逼退了下去。
失去理智,只会沦为情绪的俘虏,李鹤珣有许多法子让宁长愠知难而退,万不?能与他这样的人置气。
“世?子若是得闲,不?若多读些圣贤书。”
宁长愠抬眼看向他。
他说?:“不?曾属于过你的,怎能用上还之?一字。”
宁长愠搁放在桌上的手骤然收紧。
李鹤珣继续道?:“更何?况,她从不?曾在我面前提起过你。”
在宁长愠愈见猩红的目光中,李鹤珣唇瓣扬起一抹浅笑,“想必世?子与她也不?过如?此。”
“李鹤珣!”
他的字字句句宛如?一把把利刃剐蹭着他的心脏,疼的他只想说?些什么来证明,不?是的,不?是他说?的这样。
“我与娓娓相识六年,那六年里只有我陪着她,只有我!”
“庄子的一草一木,甚至是丢在角落里不?起眼的纸鸢,都?是我与她的回忆。”
宁长愠颤着唇,“你凭什么说?我与她不?过如?此,她是我救回来的,是我看着她长大的,是我给了她不?输旁人的一切!”
“她从不?提起我……”宁长愠脸色惨白,怆然一笑,“若是我当初不?曾离京,若是我早就看清自己的心,你以为,你现在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李鹤珣冷着一张脸,如?旁观看戏般淡定从容。
眼尾的湿润在风中消散,慌乱与痛楚不?曾减少半分,宁长愠自顾自的道?:“如?今她与我生分,定是还在生我的气……”
“气到?她如?今与我见面,连一声哥哥都?不?愿再叫我……”
轻飘飘的声音如?重锤砸到?了李鹤珣的心上,让他瞬间变了脸色。
方才种种,哪怕是宁长愠气急败坏的推心置腹,讲述着他与沈观衣的往事,他也不?曾如?眼下这般焦躁难安。
哥哥……
他记性?向来很好,所以他才能在瞬间回想起那日早晨,沈观衣在模糊中呢喃出?的哥哥二?字。
所有的疑虑似乎在这一刻有了解释。
她原是在唤……
紧绷的弦发出?一道?清脆的声音,震耳欲聋,心口?忽然涌上无数陌生的情绪,妒火裹携着酸涩,令他在瞬间失了引以为傲的从容冷静,“住口?!”
徐来的风让宁长愠清醒了一瞬,他感受到?李鹤珣隐隐失控的情绪,所有的沉郁汇集到?眼底,大有哪怕剖开鲜血淋漓的伤口?,他也要重伤李鹤珣的意味,“你说?她与我不?过如?此。”
“你以为你们之?间便有多好吗?”
“她贪图享乐,骄纵任性?,喜欢被人捧着哄着,若不?是赐婚,若不?是你李家嫡子的身份,她会嫁给你?”
宁长愠双目通红,一字一顿的道?:“她或许,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我与她相识那般早,她十三岁那年便日日缠着我让我等她长大,那时?她便想着世?子妃的位置,想着要嫁给我做妻,李鹤珣……”
宁长愠冷了声音,“你说?你,凭什么呢?”
李鹤珣饮下半盏茶后,狠狠的将那些心绪压下,笑道?:“相识早?”
“我是不?是从未说?过,她还不?曾踏入上京之?时?,也曾对我说?过……”
在宁长愠怔愣的神色中,李鹤珣继续道?:“要嫁与我做妻。”
李鹤珣冷嘲道?:“如?你所言,她年少时?或许便替自己谋划着前程。”
“可你我既都?是她谋划中的其中一人,你先?前的质问,不?觉可笑?”
“不?可能。”宁长愠反驳道?:“那些年不?曾有人到?过庄子上,你怎会——”
“你想说?,庄子上的奴仆都?是你的人,我若去过,你不?会不?知。”
宁长愠目光沉沉,李鹤珣掀起眼皮,如?同高高在上的神佛,睥睨冷嘲道?:“自然是她,吩咐的。”
那年正是他刚上任的头年,外放到?离京不?远的兆城。
年关?回京那日天色已晚,他为赶路,只身一人入山,匪盗猖獗,他一时?不?查着了道?。
生死之?际,远处火光乍现,为首的是一个?穿着襦裙,稚嫩可爱的小姑娘。
她那年不?过十三四岁,却能冷静的指使?有身手的仆从与盗匪搏斗,将他从中救下。
火光氤氲中,她趋步走来,眸中划过一闪而过的惊艳,随后俏生生的指着他的脸,含羞带怯道?:“你的脸受伤了。”
她似乎有些苦恼,但随即不?知想到?什么,又抿唇笑了起来,“我家就在附近,你要不?要跟我回去,我让大夫爷爷替你瞧瞧伤。”
李鹤珣从来不?知晓离京城几十里的地方,有这样一处庄子。
从外面瞧上去与寻常庄子无异,可内里却奢华古朴,连随意丢弃在院中的蹴鞠,上面的鎏金细穗都?是价值不?菲。
他身上的伤并未有多严重,被少女口?中的大夫爷爷瞧过之?后,他有心想要离开。
刚欲开口?,便见少女去而复返,背着手蹦蹦跳跳的走来,停在离他一步之?遥的位置,微微弯起一双剪水秋瞳。
他不?着痕迹的向后扬了身子,别开眼,蹙眉道?:“姑娘……”
脸上突然一凉,像是有什么柔软的东西点在他的伤口?上,细微的刺痛伴随着凉意让他怔然回眸。
少女嫣红饱满的唇瓣微张,对着他脸颊的伤口?轻轻吹起,她脸颊通红,似是害羞的紧,却仍旧佯装镇定,口?中喃喃道?:“你别怕,不?疼的,呼呼——”
她是他见过的女子中,行事最?无章法,最?令人惊异的。
哪有女子离男子这般近的,何?况还是一个?陌生男子!
李鹤珣双眸一冷,猛地起身后退,沈观衣一时?不?查,险些摔倒,她晃悠着身子勉强站稳后,怔愣的看向他。
那双眼眸清澈的像是能见游鱼的溪水,无垢澄澈,没有半分杂质。
纤细的食指在空中微微弯曲,还维持着上药的姿势,她面露难色,似有愧疚,“是我弄疼你了吗?”
李鹤珣抿唇道?:“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下一瞬,沈观衣双脸通红,略带婴儿肥的脸颊宛如?果肉饱满的红苹果,“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神色不?似作伪,李鹤珣也没有与女子一般见识的习惯。
他嗯了一声,正欲道?别,却听见沈观衣支支吾吾的道?:“公?子,那若是……若是夫妻之?间呢?也要尊崇授受不?亲的道?理吗?”

他?未曾娶妻, 也不曾与女子……
方?才她那般作?为,已算是他?自小到大,除了?娘亲外, 唯一与他亲近之人。
亲近……
想到这个词, 李鹤珣下意识蹙眉。
而沈观衣还等着他?回答,眼巴巴的望着他?, 他?只好道:“不需要?。”
小姑娘顿时笑开了?,又觉此举或许不妥,咬着唇压着嘴边的笑意,双眸亮晶晶的,“那你娶我好了?, 这样?我就可以为你上药了?。”
李鹤珣险些咬到舌尖, 但诧异之后, 他?冷声道:“姑娘莫要?胡说。”
“我没有。”她似乎有些急切, 吞吞吐吐的道:“我、我喜欢你,愿意嫁你的。”
话音落下,她含羞带怯,欲语还羞的瞧着他?, 那张容色稚嫩的脸,像是一朵满身露水,将将从枝丫中冒出的花苞, 清艳明丽的倾城之色,只会令人过?目不忘。
他?呼吸漏了?一拍,可转瞬又恢复如初。
李鹤珣掩去眸中的神色, 冷漠道:“先前多谢姑娘搭救, 但时辰不早了?,我还要?赶着回京。”
沈观衣顿时急了?, 不管不顾的想要?伸手拉住他?,却在半空对上他?警告的视线后,又焉哒哒的放下,咬唇道:“可你脸上的伤还没上药呢。”
她小声道:“你这样?回去,若是被你的家人瞧见,他?们会担心的。”
李鹤珣蓦然?怔住,神情顿时肃穆起来?。
先前,他?着实没有想到这一点。
阿意离世,他?便成了?家中唯一的牵挂,娘亲还未从那件事中缓过?神来?,他?若是这副模样?回去,定会令他?们担忧。
“我家房间很多的,你可以留下待伤口好些再回去。”
沈观衣小心翼翼的道:“大夫爷爷说了?,最多三日便会愈合,你、你可以留下的。”
她眼中的希冀太过?明显,李鹤珣其实大可以去找处客栈歇脚,待伤好些再走。
可对上这样?一双眸子,他?竟鬼使神差的点了?头,待回过?神后,沈观衣已经?高兴的去吩咐仆从为他?收拾屋子了?。
李鹤珣抿唇,站在原地,半晌未动。
沈观衣为他?准备的屋子离她的房间很近,屋内摆置更是如出一辙,只是相较于清幽安静的广明院,这处更为金碧奢华一些。
李鹤珣有些不习惯被金银堆砌出来?的屋子,入眼所见皆是名贵之物,那些本应放入库房的诸多物件,皆摆放在掏空整面墙的多宝阁中。
若不是知晓这是卧房,还以为入了?什么珍宝铺子。
他?抿唇走向床榻,看着层层纱帐中,用寸锦寸金的云锦制成的薄被,陷入了?沉默,片刻后才合衣躺下,缓缓阖眼。
如沈观衣所言,他?在庄子上待了?三日。
这三日中,她几乎时时都?黏在他?身侧,叽叽喳喳的像只漂亮的小麻雀,尽管大多时候,他?都?从不理她。
可她仍旧乐此不疲的如同孩子般,将她所有的好东西都?献宝似的拿来?给?他?瞧。
“公子哥哥,你喜欢这幅画吗?我可以送你啊……”
“公子哥哥,你理理我嘛,理理我……”
“我好像有些困了?,公子哥哥,你……理我……呼——”
离开庄子的那日转眼间便到了?,沈观衣依依不舍跟在他?身后出了?庄子,虚虚的抓着他?的袖子不放,眸中满是失落,“你真的不能娶我吗?”
他?没有犹豫,嗯了?一声,并委婉道:“你年纪尚小,婚姻大事自有父母做主,日后莫要?再挂在嘴上了?,不合礼数。”
她似乎很难过?,笑得比哭都?要?难看许多,只问道:“那你日后还会来?看我吗?”
他?半晌无?言,默不作?声的看着她,看着她眼尾噙着一丝泪珠,被她抬手快速抹去,她轻声道:“我知道啦。”
“你走吧。”她挥了?挥手,似乎在一瞬间恢复如初,“这几日的事情我不会与旁人说的,你既不愿娶我,日后就将这几日的事忘了?吧。”
她眉眼弯弯,眸如秋水,如同孩子心性,难过?来?的快去的也快,“我也会快快忘记的,愿公子哥哥,一路顺遂。”
李鹤珣颔首道谢后,便迎着晚霞,策马离开。
那时的心绪,他?现在都?还记得。
一向平静的无?波的心湖,像是不知何时有人往里扔了?一块石子,在离开庄子后,瞧上去与寻常无?异,可那石子总会在秋风乍起时蜿蜒动荡,令他?不自觉的想起那座庄子。
离开侯府时,宁长愠脸色出奇的难看。
外面不知何时下了?一场雨,马蹄从泥泞中淌过?,李鹤珣低头看去,污浊却又透明的水中,他?的神色与宁长愠如出一辙。
从前李鹤珣觉着,他?总会想起那座庄子,不过?是因为那时的他?心中茫然?空洞,可如今才发觉,庄子对他?而言,是意外与变数。
上京人人都?道他?是不世之才,是李家这一辈的佼佼者。
若是阿意还在,这些赞扬之词,本该落到他?身上的。
就连爹娘,都?将他?当作?下一代家主培养。
但阿意死了?,他?整夜辗转难侧,许久不曾睡过?好觉,心绪紧绷到常常头疼欲裂。
只有在庄子上那段时日,沈观衣日日纠缠,总是一股脑的将好话往他?身上堆砌。
她说他?的字最好看,他?日后定会比他?爹爹做的还要?好,他?……是一个好哥哥。
若是寻常,这样?谄媚的话,李鹤珣不会放在心上。
但那时他?内里燃起过?一把大火,所过?之处,湮灭枯萎,是沈观衣无?意之中的字字句句,播下了?新的种?子。
他?甚至想过?,会不会是沈观衣故意为之,故意令他?回京之后总会偶然?念起庄上的日子。
但他?们已然?成亲,若沈观衣当真是故意,他?还能如何?
与她置气??还是将她休了??
眼下,她或许压根不在意与她成亲之人是他?……还是旁的什么人。
她不在意他?,便是他?做什么,她都?能坦然?接受,就像当初她能因为一些缘由,轻而易举的去找长公主退婚。
李鹤珣回过?神来?之时,已然?到了?公主府外。
夜里寒凉,万籁俱寂,他?翻身下马,递出拜帖,随后大步流星的入了?府内。
这头,沈观衣与孟清然?吃酒后刚被送入厢房,睡下不久。
她酒量算不得差,但奈何被孟清然?算计,瞧上去给?她喝的是清甜果酒,实则里面却参杂了?无?人能过?三杯的相思酿。
沈观衣在迷糊朦胧中躺下,屋内漆黑,没有点灯,所以她也没有发现除她之外,屏风后还坐着一人。
那人只着一件雪白中衣,乌发披散在脑后,模样?清和雅致,俨然?是白日里被沈观衣推开的宋淮。
宋淮步伐很轻,几近无?声。
他?手中拿着一盏蜡烛,微弱的烛火随着他?来?到床榻边。
帷帐落下,遮住了?里面正酣睡不醒的人儿。
四周静谧无?声,火光下宋淮的双眸黝黑异常,像是被乌墨侵染,没有一丝光亮。
半晌后,他?才轻声道:“你我都?不过?是殿下的趁手的玩意儿罢了?,人在浮尘,唯有向权势低头,才能活得好些。”
“姑娘莫怪,宋某,得罪了?。”
夜风乍起,窗棂被人轻缓的关?上,孟清然?脑袋疼的厉害,刚要?睡下就听见下人来?报,李鹤珣在府外求见。
不过?一瞬,先前还氤氲的酒气?便醒了?大半。
孟清然?差点咬到舌头,“你说谁?”
“回殿下,是李大人。”下人犹豫道:“大人莫不是来?接李少?夫人回府的?”
孟清然?怔愣了?片刻,随后蹙眉道:“去告诉他?,沈观衣吃醉了?酒,已经?歇下了?,明日待她醒来?,本宫亲自派人送她回府。”
“可、可是殿下……”下人苦着一张脸,“李大人已经?朝着厢房过?去了?。”
‘噌’的一下,孟清然?猛地掀开被子,双目圆瞪,“谁让他?过?去的!”
下人支支吾吾,心中发苦,“殿下,李大人不但递了?拜帖,还拿了?您的令牌,奴才不敢不放人啊。”
孟清然?与李鹤珣往来?许久,先前为了?以示诚意,她的确是给?了?他?一块令牌,而那令牌的作?用便是,若有急事可不用通传入府。
没想到眼下他?第一次用,便是用在去见沈观衣身上。
孟清然?顿时慌张道:“快,快去告诉宋淮,让他?赶紧离开。”
夜里更深人静,整座府邸都?笼罩在乌沉之中,时而下人提灯走过?,但不过?片刻又只剩下莹莹月光,勉强能看清前面的青石路。
长靴踩过?泥泞,停在西边厢房的屋檐下。
木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打开,屋内昏沉沉的,隐隐能听见内里,从床榻之上传来?的摩挲声。
欣长的身躯立于门中,他?身后皓月当空,雨水正滴滴答答的从屋檐往下落,在落入地面溅起细小水花的同时,李鹤珣头也不回的关?上了?门。
他?迈着缓慢的步伐,在昏暗中朝着床榻走去。
还未靠近,便闻到了?一丝酒气?。
攥住纱帐的手微微一顿,李鹤珣眼底暗流涌动,灰暗的瞧不出一丝情绪。
周遭安静的只有稀疏的雨滴声,纱帐被人缓而慢的撩开,露出半人宽的缝隙之时,床榻之上的场景便已然?一览无?余。
少?女?睡在里侧,长至腰际的乌发如瀑散开,落于枕上,藏于被中。
天气?似乎仍旧有些燥热,薄被只堪堪搭在她的腰际,哪怕是这样?,她仍旧觉得热,睡得并不乖觉,身上的薄衫似是被扯开来?,欲坠不坠,露出白皙圆润的肩头。
她睡的很熟,似乎都?没有察觉床榻边有人已经?站了?许久,如窥视般看着她。

第45章
半晌后, 床榻空出来?的一片微微下陷,原本冰凉的地方多了一丝滚烫,酣睡中的少?女, 顿时嘤咛一声, 蹙起了眉。
细如蚊蝇的声音在空寂的屋内显得尤为?清晰,“唔……热……你别动。”
李鹤珣在靠近沈观衣一寸的地方停下, 他看着少?女乌黑的长发,轻声问:“我是谁……”
沈观衣脑袋昏沉,迷糊之中下意识动了动唇,却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沙哑的诱哄声再次响起:“娓娓,我是谁?”
回应他的只有一深一浅的呼吸声, 沈观衣不安分的动了动蜷缩的手臂, 随着她轻放在腰际的手, 薄衫滑落, 露出大片白腻的肌肤,凌乱的发丝似乎在背上勾勒出一副毫无章法的画卷。
片刻之后,沈观衣觉着肩膀处有些痒痒的,一片温热时而落在肩头?, 时而落在脖颈,密密麻麻的痒意令她不耐的唤出了声,“李鹤珣, 别闹我……”
李鹤珣呼吸骤然粗重了些,这一瞬,那些压抑在心?底蚕食他心?绪的刺忽然断了细长的尖, 只留下平滑的钝面不停的磋磨着。
她叫的不是别人。
“娓娓……”克制又带着颤意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响起。
少?女盈盈一握的腰肢逐渐被大手圈住, 随后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似要将?人揉进骨血才肯罢休。
娇小的人儿被男子全数揽于怀中,直至再贴近不了一分。
温热的吻重新?落在耳后,极细的腰带被清瘦修长的手捏住,缓而慢的拉扯,巴掌大的结越来?越小,最后全数散开。
衣衫在瞬间滑落腰际,李鹤珣眼尾泛红,薄唇贴在少?女的耳唇上,呼吸浅浅,“可以吗……”
他眼底氤氲的暮色越来?越沉,粗粝带着薄茧的手有条不紊的游走,仿佛带着无尽的温柔与克制,直至最后被夜色吞没。
一个时辰之后,屋门打开。
孟清然坐在院外的长亭中,秀气的打了个哈欠,水雾迷蒙的眸子缓缓看向从门内出来?的两人。
“李大人。”
李鹤珣转头?看去,眉眼失了往日的温润平和,沉默的看着孟清然。
直至怀中的少?女不舒服的嘤咛一声,李鹤珣瞬间低头?看去,抿唇道:“殿下有事?”
孟清然瞧了一眼只着内衫的李鹤珣,肩头?往下三寸的地方?似乎氤出了血渍,染红了他的白衣。
向来?最重规矩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衣衫不整,说?出去恐是无人能信吧。
他的衣裳呢?
孟清然往下瞧了一眼,正才看清他将?沈观衣抱在怀里,而那一身青衫正紧紧的裹住她的躯体,孟清然讪讪道:“无事,只是没想到大人如此不放心?本宫,竟会在夜里亲自?来?将?你家夫人接走。”
她不是没看出来?李鹤珣的不对劲,正是因为?如此,才担心?他到底有没有看见宋淮……
李鹤珣只看了她一眼,并不言语,便抱着沈观衣走了。
待他身影远去后,孟清然神色骤然冷了下来?,大步流星的朝着屋内走去。
刚一进去便闻到丝丝缕缕的味道,她脚步一顿,神色僵硬。
宋淮从屏风后走出来?之时,孟清然一眼便瞧见了他,待下人将?烛火燃起后,她连忙道:“他可看见你了?”
宋淮:“殿下放心?,李大人并未发现我。”
“那就好。”孟清然顿时松了口气。
她本只想让宋淮佯装与沈观衣春风一度,借此作为?把柄,眼下计划泡汤已然是最好的结果了。
若是被李鹤珣察觉到她的心?思?,或是方?才见到了宋淮……
孟清然想到刚在所见那一幕,以李鹤珣对沈观衣的在意,她公主府定从此不得安宁。
孟清然脸色变换来?去,待她回过神后才瞧见宋淮还未离开,身上只松松垮垮的系着一件外衫,雪白的胸膛半遮半露,面色略有苍白。
他今年尚未及冠吧,想必遇上这事,应当被吓着了。
孟清然温柔了眉眼,缓声道:“今夜委屈你了,回去歇息吧。”
“是。”
宋淮从始至终不曾有过半分情绪与责问,如来?时一般,听话乖巧的从孟清然身侧离开。
夜色已深,回去的路被夜色覆没,似乎看不见尽头?。
“殿下……”下人目露不忍,正欲说?些什么,在对上孟清然漫不经心?看来?的目光后,又缓缓住了口。
沈观衣醒来?时,天色已然大亮,她在床榻上沉默了许久。
身子出奇的痛,痛的她动一下,都?忍不住‘嘶’出声来?。直到身上密密麻麻的红痕昭然告诉她,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
若不是她此时在自?己的房中,定要找孟清然问个清楚。
可……李鹤珣疯了不成?
以他的性子怎会做出这般不合时宜之事?更何况他身子还伤着。
难不成他平日都?是装的,其实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趁她醉酒,便露出真面目,将?她这样那样,折腾成这副样子!
沈观衣正气的咬牙切齿,阿莺便端着药推门而入,“少?夫人,岳姑姑送了药来?。”
熟悉的药味扑面而来?,还未喝下,沈观衣便已然开始干呕了。
“喝什么喝,你去,让岳安怡来?瞧瞧她儿子做了什么!她这时就该送些补元气的药来?,免得我哪一日死在床榻上。”
阿莺面不改色的将?药置放于桌上,并不理会沈观衣的埋怨。
这些话她早已习惯于左耳进右耳出,少?夫人若是真的恼了,语气中不会带着一抹娇嗔,定会漫不经心?的道:“走,去让岳安怡瞧瞧她儿子做的好事。”
阿莺小心?翼翼的将?沈观衣从床上扶起来?,坐靠在床头?,随后她端起药碗,舀了一勺浓郁的药汁,轻轻吹了吹,这才递到沈观衣嘴边。
在沈观衣气恼的神情中,她轻声哄道:“少?夫人,岳姑姑说?这是最后一副药了。”
沈观衣厌恶的撇了一眼药碗,这才微微张口咽下。
直至药碗见底,她才抬眼看向阿莺,“李鹤珣呢?”
“公子此时应当还在上衙。”
阿莺放下药碗后,并没有理会沈观衣口中的李鹤珣,而是略微担忧道:“少?夫人,奴婢发觉您近日比从前?醒的都?要晚些,是不是身子不好?”
沈观衣怔愣了一瞬,在对上阿莺真切关心?的眸子后,努了努唇,将?手臂伸到她跟前?,巴巴的道:“不好,你瞧瞧。”
“少?夫人……”阿莺压根不吃她这一套,“奴婢替您找唐大夫来?瞧瞧吧。”
沈观衣不喜欢看大夫,特别是在连喝了一个月药好不容易停下的时候。
她不说?话,阿莺咬了咬唇,只好使?出探春平日里惯用?的那一套。
只是她没有探春那般活泼的性子,撒起娇来?不伦不类,甚至自?己先手指抓紧,低下了头?。
沈观衣被她逗得嘴角弯了弯,但随即又收拢神情,正经道:“我不想喝药。”
阿莺连忙回道:“若小姐身子无碍自?然是好。”
沈观衣终是愿意纵着她,遂了她的愿,将?唐大夫叫来?瞧了瞧。
好在身子并未如阿莺所担忧的那般不好,只是上次受了惊吓,身子有些虚弱,开两副药调理一二便好了。
阿莺放了心?,沈观衣在歇息到身子好上一些后,才在阿莺的搀扶下起了身。
李鹤珣眼下不在,她就算想与他算账,也得等他回府再说?。
比起这个,她得仔细琢磨一下,乐安与孟央这二人……她到底该怎么报那一马之仇。
前?世她与孟央只有几面之缘,便听见了他身死的消息。
据她所知,孟央死的悄无声息,没有死在夺嫡之中,甚至也不是被人暗杀,而是在一个稀疏平常的夜里,他旧疾发作,不知为?何没有来?得及服药,死在了屋里。
被下人发现之时,屋中没有任何人动过的痕迹,桌上还躺着一块早已凉透,却完好无损的烧饼。
至于乐安,她知晓的便是她对李鹤珣求而不得,做出诸多疯狂之事。
那时她听说?之后如临大敌,整日都?在提防着乐安对她出手,可后来?过去许久她都?未曾在上京见过她,更别说?与她之间有龃龉了。
沈观衣眉头?紧蹙,不明白为?何这世与上世那般不同?。
这些蚂蚱仿佛没人按着,便一个个都?蹦跶到了她跟前?。
就在沈观衣为?此愁容不展时,阿莺突然从屋外进来?,“少?夫人。”
沈观衣回过神来?,看向她。
“公子回府了,现下正在书房。”
沈观衣眨了眨眼,半瞬后才反应过来?,正要起身却腰间一痛,她咬咬牙,等阿莺过来?将?她扶住后,这才道:“走,去书房。”
书房离得不算远,但沈观衣身子有些疼,便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到。
书房门前?站着两人,目不斜视,待她走近之时,才面无表情的伸出手拦在她身前?,“少?夫人,留步。”
阿莺看向二人,“麻烦二位与公子通禀一声,就说?少?夫人有要事要找公子。”
书房周遭静谧清幽,树上鸟雀啄羽,细腻的绒毛轻飘飘的落在沈观衣的肩上,阿莺瞧见后伸手替她抹去的同?时,小厮道:“公子说?了,任何人不得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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