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宠妻手札—— by悬姝
悬姝  发于:2023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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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他是谁!凭什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方才自己让他道?歉时他怎么不听。
他先不听话的,就怪不得别人!
沈观衣没好气的看向一旁的马奴,“给我上一匹你们这儿最烈的马!”

朔风阵阵, 肃杀之气猛然徐来,一只羽箭破空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贯入百年槐树。
随着一声凄厉叫声落下, 马蹄声越来越近, 一人翻身下马,将刚刚捕捉到的野鹿指给身后跟来的众人看, “你们快看,竟然是一头鹿!”
随之而来的众人瞧了一眼他身后倒在?地上四肢弯曲的猎物,嬉笑道:“我当是什?么呢,方?才宁世?子猎到成年?白狐也没与你一般没见识啊。”
“那?能一样嘛。”那人收弓上马,自有家从?为他拾猎物, 他一手拉着缰绳回到众人身边, 目光揶揄的看向宁长愠, “世?子猎的狐多半是送给心上人的, 能让你们瞧一眼就不?错了,哪像我这鹿,等会可是要与各位分食的,你们还嫌弃。”
能与宁长愠关?系匪浅的, 大多都是上京根深蒂固的世?家子弟,自小便混不?吝的凑在?一起,眼下三三两两的插科打诨, 旁的年?轻官员几乎插足无门,只能去巴结身份背景不?俗却又从?不?与这些纨绔子弟相提并论的李鹤珣。
“大人,下官方?才听闻宁世?子都为心?上人猎了一只罕见的白狐皮了, 大人您可不?能被他比下去啊。”
“说的是啊, 那?宁世?子轮拳脚功夫还算是看的过眼,就是这性子太过轻佻了些, 若咱们一行人就他的猎物最为珍稀,到头来咱们不?是还不?如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
有人接连认同,但却丝毫不?慌,“怕什?么,咱有李大人呢,轮拳脚功夫,李大人也不?弱,他可是咱们这一辈官员中的翘楚,哪能被宁世?子夺去了今日?的风头。”
谄媚的话倒豆子似的往外冒,李鹤珣应付这种场合早已驾轻就熟,“各位大人,我看前面似有一红影跑过去,莫不?是世?间少有的火狐?”
“哪儿呢,哪儿呢?”
“走走走,快去瞧瞧。”
人群散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都是一些平日?里?脚踏实地不?爱出风头的人,他们三两结伴,各自离开。
这一大块地顿时空了下来,引起以宁长愠为首的纨绔子们的注意。
就像官员们插足不?了他们之中,而他们也无法近身李鹤珣一般。
方?才猎鹿的那?人是国舅家的小公?子宋无忧,他年?纪最轻,如今也不?过十六,小时候身子弱鲜少出来走动,后来又被家中宠惯了,天不?怕地不?怕,却独独对不?见其人,却闻其事的李鹤珣尤为好奇。
他见李鹤珣要?走,没忍住出声道:“喂,你今日?猎到什?么了?”
巧的是,在?他出声的档口,一人弓着腰从?远处跑来,站在?李鹤珣身边小声与他说着什?么。
宋无忧蹙着眉头,面露不?悦,本?欲打断二人,却在?瞧见李鹤珣面色咻然凝重之时,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们在?说什?么?
马奴战战兢兢,将声音放的更低,“小的们不?敢忤逆少夫人的吩咐,只好……只好……”
李鹤珣看向他,目光虽没有半分戾气,但他就是觉着一股凉气从?脚心?往上冒,瞬间遍布全身,冷的他忍不?住发颤。
不?知?道为什?么,李鹤珣就是觉着沈观衣在?他提醒之后仍旧要?来一匹烈马,是故意以此来告诉他,她不?是一个任由旁人安排的人。
真是……不?知?所谓!
李鹤珣强忍恼意,冷声道:“罢了,也怪不?得你。”
随即翻身上马,便要?去寻人,却骤然听见宋无忧挽留的声音。
马上的男子束发带冠,文弱内敛,瞧着便该是坐于屋内执笔行书之人,眼下却策马扬鞭,对他的挽留只投来微微一眼,身影很快便消失不?见。
宋无忧顿时不?悦,“他有什?么了不?起的。”
无人回应他的埋怨,只一个劲的劝道:“好了好了,你这算什?么,当年?我与爹娘去李家做客向他问策论,他只看了一眼就说我无可救药,让我回去重读。”
“曾经我与他还是同窗之时,除了去听讲学?时他能与我们谈论一二,其余时候他也从?不?与我们一道,宋小公?子啊,你以后还是少去招惹他。”
平日?被巴结惯了的宋无忧焉巴巴的看向宁长愠,“那?世?子为何能与他一同听曲儿?”
“什?么?”
“世?子,您什?么时候与李大人一同听过曲儿啊,赶紧和咱们说说。”
看着身旁瞳仁发亮的诸位公?子,宁长愠将凑过来的脑袋拨开,勒马转身,慢吞吞的往前走,“你们自个儿问他去。”
不?敢去李鹤珣面前晃悠,便都来找他犯蠢,他看上去很闲?
这头,许是李鹤珣先前有交代,马场给了她一匹通身雪白的母马,鬓毛发亮,眼神温和,精壮有力,光是品相就非同凡响,但沈观衣不?满意。
“马奴小四儿,见过李少夫人。”
略微粗嘎的声音从?她身侧出现,沈观衣侧头看了一眼,这人身材矮小精瘦,嘴角处有一条深入骨髓的疤痕,太过扎眼,以至于总让沈观衣觉着她在?哪儿见过。
“起来吧。”
“是。”
沈观衣问道:“这就是你们这儿最烈的马?”
小四点头,“回少夫人,是女子乘骑之中最烈的马儿没错。”
这些马与战马不?同,所以小四说是贵族玩耍乘坐的马皮之中最烈性的也没错。
“没有别的了?”
“没有别的了。”
沈观衣沉默了一会?儿,手指顺了顺马儿的毛发,“我自己去挑。”
“这……”在?小四为难的神情下,沈观衣自顾自的走向后面的马场,小四只的趋步跟上。
半晌之后沈观衣牵出一匹比方?才大了一倍的宗鬓烈马,小四胆战心?惊,提醒道:“少夫人,这马儿奴才驯服了好久才有如今的乖顺,它性子古怪,您要?不?换一匹?”
古怪好啊,古怪才能把李鹤珣气死。
在?小四的搀扶下,沈观衣翻身上了马儿,陌生?的气息令马儿有些躁郁,小四手法娴熟的安抚了一下马儿,不?过片刻,马儿便安顺下来,小四笑道:“少夫人,奴才领着您走走。”
沈观衣双手握着缰绳,望着前方?一望无际的风景,悠哉悠哉吩咐驻守在?马场的侍卫,“去,告诉李大人,就说这匹马我要?了。”
“是。”
比起她的闲散,替她牵绳的马奴一路上都在?絮叨:“少夫人,您在?马上别紧张别害怕,若是有什?么您跟奴才说。”
“这马儿奴才已经训好了,不?会?摔着您。”
沈观衣低头看他,“小四儿对吧?”
他连连点头,“是,少夫人有何吩咐?”
“别紧张。”沈观衣对着他安抚的笑了笑,比起她来,显然一直自说自话的小四儿才是紧张的那?个。
上京众多贵女自小就在?后宅中长大,会?骑马的女子算不?得多,所以这边马场里?的马奴几乎都是为小姐贵女们准备的。
但贵胄众多,对于前来伺候的马奴也定是经过精心?挑选而出的,更何况,这次秋狝是李鹤珣辅佐太子举办的,按理说李鹤珣那?般一丝不?苟的人,应当不?会?选出小四儿这么个生?手来。
正?当沈观衣思绪飘远之际,耳边再次出现小四儿的声音,“少夫人,您别怕。”
沈观衣有些烦了,她到底什?么时候怕了?
为什?么要?一直哄着她。
她缓缓转头,蓦然对上小四儿势在?必得的笑容,“别怕……”
话音落下,小四儿两指放入口中,清脆的哨声响起,沈观衣身下的马儿如同听到了什?么指令般,前蹄扬起,在?嘶声中狂奔。
沈观衣:!
她赫然勒紧缰绳,目光沉沉。
狂风呼啸,从?脸颊擦过,她调动起全身的力气,来平衡眼下的身躯,马儿飞奔出去很远,她稳住身子后回头望向方?才突然发难的小四儿。
树丛土路不?停的往后倒退,她看不?清小四儿的神情,只能隐隐瞧见一个小黑点在?不?远处望着她的身影。
身下的马儿像是发了狂般不?受控制,沈观衣迅速回头,掌心?死死的攥住缰绳,被磨的生?疼。迎面而来的枝丫如同巴掌般狠狠的扇在?她的脸上。
沈观衣双眸被气的通红,小四儿!
她一定是见过的,她一定见过的。若是被她找出来是谁的人,定要?将他与他身后之人大卸八块!
前方?便是悬崖峭壁,而沈观衣身下这匹马儿却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仿佛抱着必死的决心?朝着前面飞奔而去。
刺骨的风灌入衣衫之中,衣袂纷飞,鼓成漂亮的弧度,沈观衣左右瞧了瞧,与其摔下去,不?若跳下马,还有一线生?机。
马儿疾步如风,沈观衣咬着牙,欲要?松开缰绳。
千钧一发之际,她听见一道厉喝破空而来,惊飞鸟雀,“沈观衣!”
沈观衣茫然抬头看去,只见一道青影于马上腾空而起,眨眼间便来到她身后夺过她手中的缰绳,强行逆转马儿的方?向。
可悬崖旁边是陡峭的山壁,马儿跳不?下悬崖却能一头撞死在?山壁中。在?马儿即将撞上之时,李鹤珣揽住沈观衣一跃而起,二人摔倒在?斜坡之上,腥泥混合着草香袭来,沈观衣被李鹤珣牢牢的按在?怀中,片刻之后才缓缓松手。
些微的喘息让李鹤珣胸脯一上一下,心?跳如鼓,沈观衣在?他怀中趴了好一会?,平复了恐慌之后,才缓缓从?他将她护的紧紧的手中钻出一半的脑袋,“李鹤珣,你没事吧。”
他向来干净无尘的衣衫裹着甘草红泥,脸上也沾了一些红土,瞧上去颇为狼狈,“无碍。”
沈观衣在?他怀中挣了挣,没挣脱,只好小声提醒道:“你先放开我。”
他狠狠阖上眼,手上的力道又紧了一些,显然气的不?轻,“我走时说过什?么?”
方?才经过一遭危险,李鹤珣便要?与她算账,她顿时赌气道:“不?记得了。”
“我让你安分些,你是一个字听不?进去。”他声音悠远宁静到让人生?骇。
沈观衣驳斥道:“你让我跟着你我就安分了。”
“所以我不?听你的,你便耍性子,眼下还差点和你亲自挑选的马儿落崖?”
他一生?气就喜欢阴阳怪气的毛病看来是改不?了了。
沈观衣麻木的听着。
“那?马儿好在?哪儿?是我给你挑的那?匹不?敢跳崖,让你觉着胆儿小了?还是这猎场已经容不?下你,让你非要?跳下去看看?”
“是我想跳吗?你没看见我也很害怕?”沈观衣猛地撑着他的胸膛起身。
掌心?压在?身上,李鹤珣脸色煞白一瞬,死死的盯着她。
“你看什?么看,若不?是你不?愿让我跟着,我会?遭了道吗,说起来,这件事本?就是你的错。”
沈观衣理直气壮的将李鹤珣气到额头生?疼,脑袋发晕,半晌他才沉沉的吐出一句,“下去。”
下什?么去?
两目相对,沈观衣这才发现自己跨坐在?李鹤珣的腰上,她知?她不?喜在?外姿态亲近,但她还不?喜李鹤珣在?外对她如此冷淡呢,李鹤珣不?也没听她的。
所以她为何要?那?般听话。
沈观衣不?但没起身,还夹住了李鹤珣精壮有力的腰肢,在?李鹤珣的一声闷哼中,沈观衣突然怔住。
见他面色有些发白,她骤然道:“你受伤了?”

第39章
李鹤珣看着她, 神色苍白,并不言语,沈观衣连忙从他身上下来, 将他扶起, 去查看他身上是否有伤。
青衫被划破了许多道口子,脊背上更是有好几处深可见血肉的长痕, 应当?是李鹤珣方?才为了护着她,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落下的伤。
虽说都是些?皮肉伤,并不致命,但沈观衣仍旧有些怔愣。
她蓦然想起前世的他位居高位,府中?暗卫无数, 鲜少有人能伤到他, 那时她还在心底笑过他, 觉着他瞧上去虽然心思深沉, 气度不凡,但实则不过与她一样贪生怕死。
只是后来,李鹤珣受过伤的,在铁桶一般的府中?, 李鹤珣都能受伤,究其缘由还是因为她。
那时上京波谲云诡,吏部尚书赵永华被逼得狗急跳墙, 她与李鹤珣正巧上山去了寺庙,刺客涌现,凶险之?极, 而一路跟随她们的暗卫竟率先救了她, 将李鹤珣置于凶险之?位。
后来她才知晓,将那些?暗卫安排在府中?从来不是因为李鹤珣贪生怕死为了保护自己?。
而是那些?暗卫, 从始至终便只有一个命令,便是护着她。
如今,他又?救她一次。
沈观衣说不上是什么心绪,或许是习惯他为她做诸多事?。
但那个李鹤珣本就心狠手辣,仅剩的丁点良善与她如出一辙,所以?她用起他来,毫无愧意。
可眼前这人不是。
李鹤珣见沈观衣沉默许久,微微蹙眉回头看去,却发现她盯着他的伤口,神情变幻莫测,眼波流转之?间似乎划过一丝心疼与愧疚。
他略微怔愣,下意识缓了神色,轻缓道:“无碍的。”
“怎会无碍,伤口这般深……”
沈观衣双眸低垂,长睫在瞬间掩去了她眼中?的情绪,她嘟囔着,“你先在这处休息会儿,我去将你的马寻回来。”
李鹤珣捉住沈观衣的皓腕,“不用。”
下一瞬,他从怀里拿出一枚哨子,哨子无声,却能在片刻之?后听?见愈来愈近的马蹄声。
沈观衣险些?忘了,似他们这般有头有脸的人物,家中?怎会没有几匹训练出来的好马。
不多时,棕色的马儿飞奔前来,停在李鹤珣身旁,李鹤珣伸手抚了抚马儿的鬓毛,还不曾说话?,沈观衣便道:“我来骑马,你坐我身后。”
沈观衣并未觉着自己?这番话?有何不妥,却引来了李鹤珣意味深长的眼神。
她眼下安静的令他有些?不习惯。
是因为他的伤吗?
见她缓缓靠近马儿,李鹤珣正欲开口,怕她不会骑马却要逞强,却见她熟稔的先让马儿习惯她的气息,在察觉到马儿并未排斥之?后,利落的翻身上马,须臾之?间便向他伸出了手。
李鹤珣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本欲自己?翻身上去,在对上沈观衣固执的神色,李鹤珣沉默了。
“皮肉伤不足为惧,无需你这样。”
沈观衣看着他,“你不上来,莫不是还想要我与你清算一下先前的账?”
虽话?中?带了威胁,可其中?夹杂的关切与催促,与往日?的她并不相同?。
那是对李鹤珣而言极其陌生的情绪,他无声的伸出手,就着她的掌心微微用力,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
沈观衣扬了扬唇,弯了眼。
李鹤珣伸手越过沈观衣的身侧,去够前方?的缰绳,可指尖刚一碰到便被沈观衣推挤掉,李鹤珣还未回过神来,耳边便响起一道俏丽的声音,“驾——”
马鞭扬起,她脊背挺直却也只堪堪到李鹤珣的下颌。
李鹤珣定了定神,总觉着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无论是从她骑马的姿势还是扬鞭握绳的松缓来看,沈观衣的马术都算不得差。
狂风灌耳,沈观衣似乎听?见李鹤珣微不可闻的说了一句,“马术不错。”
沈观衣感受到背后的温度,得意道:“那当?然,你……他当?初也说我在骑马一事?上很有天赋。”
李鹤珣双眸看着前方?,沈观衣扬起的发丝从他眼睫上拂过,他下意识眯起眼,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宁长愠那张雌雄莫辨的脸来,但是随即又?被他抛之?脑后。
沈观衣经他一问,想起前世李鹤珣教她骑马之?时露出的诧异之?色,与如今的他竟是相同?。
只是一个诧异她会骑马,一个却诧异她不会骑马。
但好在,前世李鹤珣教她时也算上心,待她能与他并肩赛马之?时,李鹤珣牵起嘴角,竟说了句她听?不大明白的话?,“你的马术,是我教的。”
“你的马术是谁教的?”轻缓的声音散在了风里,全心全意赶路的少女,并未听?见。
沈观衣载着李鹤珣回到帐篷里后,便找来随行的医官替他看伤。
帷帐透薄,沈观衣坐在小马扎上百无聊赖的盯着李鹤珣,他褪去衣衫露出坚实有力的臂膀与精壮却瘦窄的腰肢时,沈观衣看的入了神,好像有什么她一直没想明白的东西呼之?欲出。
‘唰——’
帷帐被人从里面掀开,打断了沈观衣飞扬的思绪,露出医官讪笑的神色,“少夫人,在下要为大人上药,还请少夫人暂且退避。”
沈观衣盯着他,盯得医官神色愈加尴尬。
他也不知分明二人是夫妻,李大人却非要将自己?夫人赶出去。
“哦。”沈观衣没有为难,遂了他的愿,起身走出帐篷。
正好遇见听?说李鹤珣受伤,被宫人簇拥着,前来看望的孟清然。
孟清然面露诧异,“你在外面守着做甚?”
“难不成李大人伤的……很严重?”孟清然突然严肃,正要再派来两?名御医之?时,沈观衣打断道:“就是皮肉伤,不碍事?的。”
孟清然看了她一眼,随即向宫人使了个眼色,不多时,便有人搬来两?把软椅,孟清然坐下后方?才道:“说说,怎么回事?,本宫就休息了一会儿,李大人便在猎场里伤着了,谁能伤了他?”
沈观衣看了一眼孟清然身旁的软椅,比她的小马扎舒服,于是起身朝着她身旁坐去,一边回道:“一个小马奴。”
“马奴?什么马奴!”孟清然连忙追问,眼中?的好奇震惊盖过了一切。
“也不算是马奴,因那马奴的目标似乎是我,李鹤珣为了救我受了伤。”
孟清然怔住。
随即揶揄的看向沈观衣,“本宫当?初就说过,怎会有男子不好美色的,若当?真有,一定是那女子没有长成他喜欢的模样,你看,李大人眼下不也难过美人关?”
“啧,他当?时一定着急坏了吧?是不是后悔愤怒,恨不得杀了所有没有护好你的人。”
“平日?里瞧着那般正经的人,本宫还当?真想不出来他疯起来会是什么模样的。”
孟清然目光清亮的看过来,“快,与本宫说说。”
上京鲜少有人知晓孟清然酷爱看话?本子,甚至为此搜罗了诸多写书先生,将她喜欢的风花雪月写成册子卖给诸多后宅中?的女子。
其中?以?李鹤珣为主角的书册便占据了一半。
眼下她想打听?些?新鲜的事?情也不是不行,沈观衣自来大方?的很,她笑眯眯的道:“殿下帮我查个人,我便将知道的都告诉殿下。”
“今日?马场中?的一个小奴,叫做小四。”
一个小小的奴才而已,对孟清然来说算不得什么,她满口应承下来后,沈观衣也不藏着掖着,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的将今日?之?情形一波三折的讲给了孟清然听?。
“啧,想不到平日?里光风霁月的李大人,私下竟会是这种性子。”
孟清然好奇道:“那他在床榻之?上是不是也和平日?所见不同?……”
孟清然是长公?主,自驸马去世后府中?便养了几个面首,从前她便是上京女子中?最?不受管束的一位,眼下又?早已不是年少闺秀,说起这事?来没有半分羞涩。
沈观衣自是更不必说。
她对着孟清然颔首并表示肯定,但孟清然却不信,“你也就是见识短了,就他那性子,在那事?上,你怎会得趣儿。”
她嫌弃沈观衣没见识,大发慈悲的道:“改日?你来本宫府上,本宫让你瞧些?好东西。”
“殿下。”
就在二人窃窃私语之?时,李鹤珣与医官从帐篷内走出,二人脸色瞧上去都算不得多好。
尤其是那年轻的医官,耳根红的能滴出血来。
“见过长公?主殿下,李大人伤势已无碍,下官便先走了。”说罢逃似的走远了。
李鹤珣衣衫已经穿好,一丝不苟到看不出有一点伤口的样子,他看向孟清然的神情虽淡然,但出口的话?却让人察觉到了他的不悦,“殿下,臣是伤了不是废了,还请殿下莫要蛊惑臣妻。”
孟清然:……
她略微心虚的摸了摸鼻尖,“既然李大人无碍,那本宫便先回去了。”
如来时一般风风火火,孟清然在宫人的簇拥下还不忘回头看向沈观衣,“别?忘了本宫方?才说的话?。”
沈观衣提醒道:“殿下也别?忘了我方?才要的结果。”
二人相视一笑,孟清然心情甚好的转身回去帐篷。
这么些?年,她好不容易遇见个脾性还不错的丫头,更何况这人还是李鹤珣的夫人,既能得个一手消息让府里那些?吃白饭的先生有新的故事?可写,又?能与这丫头聊些?外人看起来离经叛道,却实属常事?的风花雪月,她怎能不高兴。
这头,沈观衣嘴角的笑意还未落下,转身便对上了李鹤珣冷飕飕的目光。

她笑?意未减, 就像往日?一般,从不?知何为心虚,大剌剌的问道:“大夫如何说?”
李鹤珣脸色阴沉, 似乎想问什?么?, 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或是想要开口的话令他难以启齿。
沈观衣念在他受伤的份上, 不?想再折腾她,笑?眯眯的踮起脚,凑在他耳边小声?道:“夫君放心,我才瞧不上别人呢。”
温热馨香的气息喷洒在脖颈处,李鹤珣猛地后退与她拉出距离, 眼神冷凛, “你——”
“李鹤珣, 我可是在与你好好说, 你若是要不?识好歹,我也就不?客气了?。”沈观衣一看他那副模样就知晓他要做什?么?。
今日?他本就令她不?是很高兴,眼下她都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他为救她受伤的份上, 不?与他一般计较了?。
他若还要拿出什?么?大道理来斥责她,她可就要闹了?。
更何况,他耳朵都红了?, 装什?么?。
沈观衣嘀嘀咕咕的从李鹤珣身边走进帐篷,与长公主?的奢华不?同,这里简陋干净, 一眼便能瞧见四处有什?么?。
比起李鹤珣这里的质朴摆设, 她更欣赏孟清然的帐篷。
沈观衣慢悠悠的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热气升腾, 她刚抿了?一口便瞧见李鹤珣从外面进来,而他的身后还跟着前?来看望的太子殿下。
沈观衣眉梢微挑,双手捧着热茶,习以为常的瞧着这一幕。
要不?说上京清流世家那般多,李家却首屈一指呢。
一点小事不?但惊动了?长公主?,还让在猎场中的太子回来亲自看望,整个上京,也就李鹤珣有这独一份儿的殊荣。
但比起前?世整个皇室为之颤栗的场面来,眼下便算不?得什?么?了?。
沈观衣起身对太子殿下施礼后便坐至一旁,好整以暇的看李鹤珣如何四两拨千斤的将人打发走。
孟朝脸上的担忧如有实质,“你怎么?这般不?小心,等孤回京便让宫里最好的御医来给你瞧瞧。”
“多谢殿下关心,臣身上的都是小伤,不?必了?。”
李鹤珣的冷淡疏离之色让孟朝沉默半晌,“澜之,你可还在怨孤?”
“臣不?知殿下所说何事,臣又为何胆敢怨恨殿下?”
孟朝长叹一声?,“自阿意走后,你与孤便生分了?许多,早知如此?,当年孤就应当坚持让你进宫伴读,也省的阿意最终落到?个那般结果。”
李鹤珣面不?改色的回道:“殿下说笑?了?,此?事早已揭过?,臣不?敢怨怼。”
见他不?似有异,孟朝这才松了?口气,笑?道:“孤知道,只是当年是孤护不?住阿意,孤心中有愧,怕你也怪孤,生生淡了?咱们之间的情分。”
沈观衣瞧着提起李鹤意却仍旧面色从容的李鹤珣,忍不?住要腹诽他一句心思深沉。
前?世她便知晓李鹤意对李鹤珣来说是什?么?份量。
如今看孟朝恬不?知耻的提起,沈观衣觉着李鹤珣后来只是让他被罢黜砍头,都是便宜他了?。
眼瞧着李鹤珣愈加不?耐,沈观衣也觉着太子有些烦。
道貌岸然,话里话外都不?动声?色的往人心窝子里戳。
她平日?里折腾李鹤珣便罢了?,别人凭什?么??
沈观衣低头左右看了?看,将放在桌案边的药碗用手肘越推越远,最终’啪嗒‘一声?落地,惊扰了?正?在谈话的两人。
孟朝不?悦的看过?来,不?等他说话,李鹤珣便率先将目光从药碗上收回来,眼睫轻闪,看向沈观衣,“可伤着了??”
沈观衣顿时捂着手臂,潸然泪下,委屈巴巴,“好烫,夫君,我疼……”
“殿下,我家夫人伤着了?,眼下看伤要紧,下官改日?再去?拜访殿下。”
孟朝不?愿走,“一点小伤罢了?,孤让太医过?来看看就是。”
李鹤珣面色凝重,“殿下有所不?知,臣妻娇气,她受伤时若臣不?陪着她,定会让臣吃不?了?兜着走。”
沈观衣:?
孟朝:……
还欲说什?么?的孟朝,嘴唇嚅嗫了?半晌,在对上李鹤珣与沈观衣二人浓情蜜意的对视后,无语的拂袖离开。
他来时脸色有多着急,走时便有多难看。
任谁好心好意的来瞧伤势,到?头来却被对方委婉赶走,脸色都不?会好到?哪儿去?。
更何况这人还是距离皇位一步之遥的太子殿下。
孟朝走后,李鹤珣行至沈观衣面前?,见她仍旧扁着嘴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真伤着了??”
他只是随口一问,方才那种情形,他自然不?信她当真被烫着了?。
只见先前?还包着泪的姑娘眼下哪里还有半点伤心委屈,她眉梢上扬,明媚道:“怎么?会,我看上去?有那般蠢?”
李鹤珣弯了?弯嘴角,“嗯,不?蠢。”
沈观衣眼尾飘着一抹得意,还未说话,便见李鹤珣面色突然严厉,“不?过?今日?那般危险之事,以后莫要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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