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他有夫君人设—— by伏地·猫
伏地·猫  发于:2023年1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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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果拥有转化为灵根的妖髓、由神木族众妖的妖骨融合而成的新“脊椎”,再加上沈钰安的魂魄……拼凑了一个残缺不全的神木族。
阵法启动,渡离最后看了一眼霖雨,这位朋友已经很苍老了,看不出一点当年的影子。
他脚边是一只昏死的红毛狐狸,那是修为尽失的狐媺。
渡离更加坚定自己要回去的决心,凭什么所有人都活着,只有洛桪死了?
不公平。
不甘心。
阵法启动,时间回到渡离与洛桪吵架闹别扭这一刻。
晚风吹动洛桪的衣袍,她别开眼,说:“有我在,你……”
“我不敢了,”渡离打断她,在她惊讶地望过来时重复道,“我不敢,我也做不到,都听师姐的。”
“……”
风声大了,树叶都哗啦哗啦响动。
“你……”洛桪觉得这个小师弟好像发生了什么变化,他不跟她无理取闹,平静之下隐藏着另一种激动。
最终她什么也没说,提着剑离开。
狐媺变大了一点,在她脚边跟着,说晚上能不能去饭堂看看有没有鱼。
渡离不自觉地跟了两步,又克制住自己,他慢慢顺着台阶走,用手抚摸着石栏,喉咙里发出哽咽。
“我真的回来了……回到蓬莱了……”
冰海窟。
鲛人少年仰躺在水面上,耳鳍不自觉地动了动,他睁开眼,瞧见水边站着个人。
正是大晚上不睡觉也不修炼的妙果。
“呦,你怎么来啦?”他快活地搭话,“我帮你看着这树妖呢,没醒过,我怀疑他是想睡死自己。”
妙果唇角带着模糊的笑,“那这样的日子可真无聊。”
“对呀对呀,只睡觉有什么意思呢?”鲛人少年附和着,瞅见妙果从怀里摸出来一捧灵火,“这是什么?”
“帮助他结束这样无聊日子的好东西呀。”她被鲛人少年的生机活力感染,语气也轻快不少。
松风是个固执的妖,觉得无颜面见神木族仅存的后代,就一直不显露人身;知道许清瓷喜爱女儿,就忍受妙果的报复。
放火之前妙果最后一次试图唤醒他,拿刀砍了几根树枝,即便这样他也还是不肯醒来和她说话。
“那就躲着吧,你当我不知道你是为了所谓的天定良缘背叛族群的吗?神木族怎么会有你这样自私的妖。”
鲛人少年控水,露出了松树的根,灵火的种子遇木即燃,火势随风起,水墙的温度也升起来。
“这样也不愿意说话?”妙果施法想要扑灭灵火,却发现火势再难控制。
“他自己也不想再痛苦着活下去了吧。”鲛人少年在水球里翻个跟头,偷偷把水珠洒在妙果的脸上,顽皮地看她有没有生气。
高大的松木烧成灰烬,松风的妖魂离体,立刻就被鬼差抓住了。
鬼差是位熟鬼,手里跑了两百多个妖魂的那位鬼差。
它拘了魂,瞅着妙果眼熟,就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妙果任由它打量。
还主动问候它:“你后来真下油锅了么?”
“是你!”鬼差怪叫一声,立刻跑了,生怕手里的妖魂又丢了。
都因为那个不得好死的妖族!地府如今抓妖魂抓得特别严,再丢妖魂就不止是下油锅那么简单了!
“可惜了,本来想问问他知不知道杜衍有什么弱点的。”谁知他一声不吭顺势自杀了。
浪费一枚可用的棋子,妙果有些遗憾。
妙果与鲛人少年告别,挑着一盏灯回住处。
路上遇见渡离,他沉默着跟了一会儿,不言不语的。
“你做什么?”妙果停住了,转身看魂不守舍的渡离。
该不是又被大师姐冷待了吧?
想了想,她摇头道:“今日太晚了,我不可能去找大师姐给你说情。”
渡离背在身后的手扣着一团灵力。
这个距离,没有防备的话,妙果逃不掉,他可以先打伤她,再悄悄处理了她。
只要蓬莱没有少主……大师姐就会跟他走了吧?
不,这个时候的妙果修为已经高过他,此时动手胜算不大……
渡离放松肩膀,扯出个不熟悉的笑:“没什么,就是夜里睡不着,出来想些事情。”
“莫名其妙。”妙果评价他。
然后转身继续走,渡离突然喊她:“少主!”
“到底做什么?”她回头,有些不耐烦了。
渡离的身影融进夜色,他问:“假如有一天,蓬莱面临生死存亡,你会怎么做?”
“噗”的一下,风吹灭了灯笼。
月光遮到云后,看不清妙果的神色,但她在骂渡离:“你脑子有病?为什么要咒蓬莱?”
“……”好吧,他也希望是他脑子有病,大梦千年。
最终妙果快步离开,渡离没有跟上。
饭堂里,这个点已经没什么弟子了,只有洛桪靠窗坐着。
厨娘阿嬷给她端来一碗酒酿圆子,撒了芝麻的烙饼,还送了自己做的小碟腌菜。
“乖仔好久不来咯,多吃些,又瘦了噻。”
“谢谢阿嬷。”
阿嬷坐着与她说了一会儿话,又回了后厨忙碌清洗。
狐媺也有个盘子,里面是新鲜的鲫鱼。
她按着盘子啃鱼,满口生香,问洛桪怎么不吃,多浪费阿嬷心意。
“我五岁以前,家里没什么吃的,吃得最多就是腌菜。”洛桪捏起筷子,夹起一块脆生生的菜杆送入口中。
爽口的酸脆在舌尖炸开,辟谷多年的她提起了胃口。
“我娘怕菜放坏,总是放很多盐,不如阿嬷做得好吃。”
狐媺耳朵动了动,她瞅一眼小碟子里颜色都变了的植物,回忆起可怕的口感:“我不能吃这个,会掉毛,也很难吃。”
洛桪笑起来,揉了揉她的耳朵,又挠挠她的下巴。
“对不起啊,我忘了……让你掉了很多毛,都不漂亮了。”
狐媺舔了舔她的手腕,留下鱼的腥气:“没关系,我自己会换毛,长得很快的。”
“……”
渡离心里算着日子,还有十天,就是蓬莱仙岛沉没的时间。
有意无意的,洛桪却和妙果形影不离起来,晚上休息都是一起打坐,他找不到任何下手的机会。
五天过去,渡离就没见洛桪离开过妙果一步,狐媺也是,蹲在莲池边和霖雨说话,霖雨很是受宠若惊,走路都要打漂。
在狐媺的陪伴下,他一鼓作气,通过了河伯考试,很快就要分配到属于自己的水府了。
不能对妙果动手,渡离也不可能绑走大师姐,于是只能找理由把人一起骗走。
“不是说要有婚事吗?”面对洛桪审视意味的目光,他面不改色,睁眼说瞎话,“我想带少主去人间看看,再培养一下感情,又怕不安全,大师姐愿意一起去保护少主吧?”
“……”洛桪看了一眼入定的妙果,她近来被自己督促,修炼更加勤勉——最起码表面看是很勤勉。
今日是要封闭五感,专注冲击元婴期。
“好,再等两天吧,少主这次应该可以突破。”
再等两天吗?应该行吧……都答应了,来得及。
但愿来得及。
渡离心中惴惴不安,没办法,只能恳求负责安排巡防弟子的长老加大力度。
“人间要过年了嘛,咱们师兄弟也都回来了,我也是担心,怕有什么不长眼的上门讨嫌。”
他的理由很牵强,长老还是重视了一下。
果然在附近海域中发现了一头巨型章鱼,剑术长老和御兽长老一起出动,将其赶到深海去了。
渡离在溯月口中听说了这件事,他提着剑从药园回来,怀里还抱着一盆灵草,说是能安神的。
“听御兽长老说那章鱼腕足很粗壮,从海里伸出来时跟巨蟒一样可怕。”
“杀了吗?还是……”
溯月奇怪道:“杀它做什么,它又没做坏事。”
渡离笑起来:“开个玩笑,师兄说的是。”
两天过后,妙果没有突破。
“少主,请尽早强大起来。”洛桪坐在闷闷不乐的妙果身边,她揽着她的肩膀,话语隐含深意。
“神明之所以为神,就是因为祂的某些力量是无所不能的。”
妙果看着她,洛桪师姐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下来,擦过她灵根的位置。
妙果不可察觉地僵住。
……她刻意压制修为被发现了,但是洛桪似乎是暗示她相信沐缘神女,鼓励她没有顾忌地提升。

妙果被告知要出门游玩。
“大冬天有什么好玩儿的?”她头痛,抵触,不想出去看银装素裹,这会让她想起来封在识海里日渐虚弱的妖魂。
洛桪说他们可以顺路去个新的小秘境。
妙果便松口了。
大师姐给她收拾了很多东西,常用的不常用的,一股脑塞进储物袋里。
“……有必要把霖雨也带上吗?”妙果问。
红色的鲤鱼在巴掌大的透明水罐里游动,他自己也很费解。
“为什么要我也去?我在等水神殿的入职神旨呢。要是错过了……”
“不会错过的,放心吧。”洛桪点了点水罐,发出清脆的声音。
渡离眼尖地发现她的指甲染了水红色的蔻丹。
浓重的不安呼之欲出,但眼前的人气息容貌就是洛桪,眼神也是熟悉的温和,不可能是旁人冒充。
“那好吧,我再回去拿个东西。”妙果将水罐就近塞给渡离,十根青葱一样的手指也染了蔻丹,和洛桪的是一样的。
渡离暗自松了一口气:“……大师姐怎么想起来和少主一起染指甲了?”
以前从来不弄这些的。
洛桪双手背在身后,闻言淡淡地笑:“少主说喜欢,就去沐尘师弟那里找了千层红,我是为她试色的。”
原来如此。
渡离这才彻底放下心。
他们先去人间的街上逛了一天,捉了两只耗子精,教育一顿叫它们保证不要再偷吃穷苦人家的存粮。
第二天启程去西南找秘境,夜色降临,没有客栈可住,就在林子边缘空地升起一堆火,妙果对着火光削木雕,霖雨在她旁边不停地提问。
“这个怎么弄的呢?这一刀怎么刻出来的,这是个小狐狸的样子……是不是做的狐媺?”
妙果“嗯”了一声,喊盘腿打坐的洛桪:“大师姐,你看我做的像不像?”
洛桪睁开一只眼,看清了又闭上:“做得不错。”
眼波流转,轻轻一瞥,竟然是从未有过的轻佻风情。
霖雨一下子就磕巴了:“洛桪大人……不,不是,狐……”
渡离手里拎着刚处理干净的野鸡,他透过火光看见陌生的洛桪,才发觉从傍晚开始,就没看见过洛桪的本命佩剑了。
拔了毛的生鸡滚进泥土,沉闷的动静引来火堆旁几人的注意。
洛桪身体前倾,手肘抵在膝盖上,欣赏自己的红色指甲,对着渡离粲然一笑:“小子,枉活千年,都没见识过狐族的天赋本领——易容术吧?”
蓬莱仙岛。
洛桪从海边回来,抖了抖自己衣服下摆,溯月还在演武场练剑,她路过叮嘱了一句早点回去休息。
溯月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说好。
待客殿中灯火通明,御兽长老一盏一盏点满长明灯,岛上妖兽躁动,她耳边全是各种情绪的“大人”、“大人”。
它们在警示什么?
又没有妖兽说个明白,就是莫名的焦躁不安。
“洛桪,你怎么先回来了?”
御兽长老闭目平复心绪,听到脚步声在身旁站定,洛桪在身边跪坐下来。
她将剑横在自己正前方,目不斜视:“我有更重要的事。”
是什么事呢?洛桪也是用了一千年才明白究竟是什么事。
在一切物是人非之后,在山川河海全部变化之后,在作为一只灵力低微的野狐浪迹尘世山野之后。
再拿回名为洛桪的剑修身份,她才明白为何天道说“别为一人弃苍生”。
“……”
火光跳动,沉寂的夜色里,一条庞然大物破水而出,紧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
平静的海面掀起惊涛骇浪,兽吼声响彻云霄。
“是雪蟒!”
“蛇身八首,它、它已经快要被催化成相柳了!”
御兽长老猛地睁开一双美目,瞬息之间就飞到了蓬莱上空。
整个岛屿都被剑阵结界包围,各色的灵力光芒映亮蓬莱仙岛,一切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当初在雾鸣谷的巨蟒出现在海中,从七寸上方分裂出八个蛇头,将蓬莱仙岛团团围住,各个蛇头嘶鸣怒吼,口吐毒涎。
而头顶的结界之外,御剑飞行的昆仑墟标志性白袍迎风而舞,整齐划一的剑阵加持了结界,没有人能逃出去。
“怎会如此……雪蟒一个便是大乘期修士的修为,又来数百个化神期修士,十名合体期修士……”
剑术长老冲出来,正看见御兽长老被两名合体期剑修重创,从天上跌落。
他将人接住,三千蓬莱弟子都涌出来,见此乱作一团,到处喊大师姐。
“那是什么东西!”
“昆仑墟的人……他们要做什么……”
“大师姐呢?少主呢?咱们怎么办!”
沐尘提着剑扶起慌乱中崴了脚的师妹,没走两步就碰见来找他的溯月,他一把攥住沐尘:“少主回来了吗?我看大师姐提前回来了,你有没有消息!”
昆仑墟来势汹汹,恐怕有恶战,万一妙果回来,她作为少主必然是要表态,但她修为又浅……
“我哪里会知道!”沐尘挣开他,两人带着其他弟子赶往演武场。
雪蟒虎视眈眈,身体卷在岛屿边缘,口中喷出的毒涎接触到的地方都被腐蚀焦黑。
杜衍在剑阵最前方,短短时日,他竟然跨过了数年未曾突破的化神期瓶颈,成为合体期大能。
周身漂浮的威压带着凛冽的冷意,他的声音清晰响彻蓬莱众人的耳边。
“交出妙果,归顺昆仑,蓬莱今日可以没有伤亡。”
“大言不惭!”剑术长老将怀里的御兽长老交给匆匆赶来的百草长老,他站起身毫无顾忌地大骂杜衍。
“我早知你居心不良!岛主待你不薄,事事依着你!她死时你却不曾有分毫伤感!”
“我自然不会伤感,”杜衍的眼神不起波澜,嘴角扯出疯狂的笑,“我杀了她,她才能彻底属于我。”
就像现在,虽然她说话不像以前那样好听,但无论他在哪里,她都乖乖跟着他,而不是去找那个卑贱的妖族。
此话一出,一众哗然。
“果然是你这个贼子……”御兽长老勉强缓过气,心中猜疑落实,恨极了这虚伪绝情的男人。
玄琅皱眉,他跟在杜衍身侧,看杜衍又有疯癫的征兆,不得不出声提醒:“剑尊,直接动手吧,妙果师妹不会出事,我们有分寸。”
心绪一阵翻涌,杜衍气息不稳,也就听从了他的建议:“动手吧,这群不思进取的废物,也不会真心实意归顺昆仑。”
玄琅吹响一只骨哨,狐狸眼里闪烁着残忍的笑意。
只要拿下蓬莱,这里的灵脉也是昆仑墟的了,灵气充裕,再辅以神木族妖髓洗刷过的灵根,成仙还会远吗?
尖锐的哨声响起,雪蟒闻声而动,六张血盆大口朝着各个地方的弟子袭去,带起一阵剧烈的地动山摇。
伺机而动的化神期剑修御剑进入蓬莱,各色剑光在蓬莱弟子身上划破血肉,他们并不急着取人性命,似乎在享受折磨猎物的乐趣。
场面混乱起来,惨叫,血腥,抬头有庞大不可摧毁的雪蟒异兽,身侧有修为差距不可逾越的敌人,仙岛成为人间炼狱。
不善战的长老保护弟子,剑术长老带着能打的冲在最前面,雪蟒不断吞吃修士,凶性毕露,沉重的尾巴高高抬起,又重重落下。
岛屿立刻坍塌了一半。
天空中传来沉闷的雷声,杜衍脸色一变,厉喝一声:“避开!”
深紫色的天雷劈开剑修的阵型,直直奔着雪蟒的七寸而去。
溯月高呼一声:“是大师姐!”
正是洛桪。
她不知何时轻巧无声地接近了雪蟒的致命弱点,拔剑引来了天雷。
风云变幻,雷蛇聚集,是天道回应了无情剑道至臻境界者——暂借神威。
“畜生,我能伤你一次,就能伤你第二次。”
腥风强劲吹起她的头发和衣角,雷光交织的长剑深深刺入雪蟒的鳞甲。
但没想到雪蟒精明至极,感受到难以忍受的刺痛后立刻翻滚入海,天雷劈碎了雪蟒的两颗蛇头。
海水翻腾不止,溯月担忧地向海边冲过去,却被一个剑修拦住。
“你们真是该死!”他怒吼道。
洛桪并未与雪蟒一同落进海中,她飞身而上,趁机挥剑劈向被天雷击出一个大洞的剑阵结界,一道冰蓝色剑光却横空而出,是杜衍将其逼退。
“真不愧是古往今来无情剑道最有天赋的弟子,才化神初期,竟然已经得天道青睐。”
他冷冷道,心中却妒忌不已。
洛桪并不与他纠缠,迅速落下,引雷炸海,将预备从海里偷袭的雪蟒炸得鳞甲乱飞。
她像是早就知道要发生什么,每一步都先发制人。
数不清的同等级傀儡被甩出,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洛桪,她们甩符画阵,御兽用剑,各做各的,牵制了很大一部分化神期剑修。
这是蓬莱最常用的打法,修为越高越难对付。
各位化神巅峰的长老和大师姐都这么打,越来越多的弟子也开始使用这样的办法,走捷径堆出来的昆仑墟剑修渐渐有些吃不消。
只可惜,如果洛桪的修为能再高出一个境界,或许真能保住蓬莱,但时间不等人,昆仑墟的十位合体期修士开始联手对付她一人。
剑术长老勉强靠近帮忙,即便如此,两人也打不过对面十个人。
被炸碎了五颗蛇头、砍下一颗蛇头的雪蟒在越来越急的骨哨声中再次爬上岛屿,长尾推倒房屋,一口吞下了急着救弟子的百草长老。
“师尊!”沐尘呲目欲裂,温柔的脸庞都狰狞起来。
“……”
在距离蓬莱仙岛很远的一座小孤岛,鲛人少年折着尾巴坐在礁石上,他百无聊赖地拍打着水面,直到孤岛上原本就有的一个传送法阵发出白光。
化为人形的狐媺单手扛着昏迷的妙果,另一只手抓着被捆得结结实实的霖雨。
将两人都丢在沙地上,狐媺活动了一下肩膀和脖子,笑容灿烂。
“哎,这日子又要来一次,真是再快活不过了。”
她的人形和洛桪很像,只有长长的红眼尾和掩盖不了的红指甲不一样,妖族第一次化形可以按照喜欢的人的模样来化,再保留一些自身特点。
加上她经年累月地跟洛桪相处,易容术用上之后,渡离再心细如发都察觉不了。
霖雨慌乱极了,结结巴巴道:“狐媺姐姐,你做,做什么……”
狐媺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脸,手感很好,一点也不像一千年以后皱巴巴的老头,她笑起来:“哎,小鲤鱼,你的水府可真寒酸,我以后再也不去了。”
“什么意思,狐媺姐姐!”
美丽的女子消失,一只皮毛火红,爪子雪白的狐狸出现在原地,它在海面上奔跑起来,身形越来越大,周身真切地燃烧起红色的火焰,它越跑越快,足下生风,一次也没有回头。
奔着自己的主人去,奔向注定的宿命去。
有和雪蟒身形相差无几的妖狐助阵,将它硬生生咬成了要断不断的两节,二兽两败俱伤,这场人族之间的大战持续到天色微明,最终蓬莱仙岛彻底沉没。
岛上无人生还。
看热闹的鲛人少年捡走一只融合了人魂与妖魂的红毛小奶狐,就在这个空档,杜衍捡走了昏迷的妙果。
一向讨厌甚至害怕海水的霖雨在海底捞了一个月的尸体,安葬了所有还能找得到尸体的蓬莱修士。
被狐媺困住的渡离赶到时,所有的一切再次奔向了原定的结局。
师姐……蓬莱……
他晕倒在海边,风沙掩盖衣袍,他宛如死去。
过去发生的事情不可更改,否则会付出不可估量的代价,“洛桪”早该与蓬莱仙岛一起葬身海底。
天道说的不能为一人舍弃天下,这个“一人”不是别人,正是洛桪自己。
逆转阵法的启动会吸取后世灵气,灵气彻底枯竭,万物生灵再受苦楚不说,改变了原定轨迹的千年前也会发生不可预知的浩劫。
洛桪一人的命,可以换众生的命,这就值了。

第111章 111.昆仑岁月
“凭什么她做少主啊!玄琅师兄明明是我的未婚夫!”白淼摔碎了房间里所有能摔的东西,一边骂一边嚎啕大哭。
“玄琅师兄是我的!她一个野种凭什么什么都要抢我的!抢我爹,抢我的少主之位,现在玄琅哥哥都是她的了!”
伺候她的外门弟子不敢拦,只能在一旁劝说:“白淼师姐!别哭了,这是掌门决定的啊……”
在屋里撒够了气,白淼跑去找玄琅,玄琅不在,说是陪新少主寻秘境去了。
玄林玄海便被她缠住:“两位师兄,你们和玄琅师兄亲近,给我个准话,他是不是真的变心了?喜欢杜妙果那个贱人了?”
玄林皱着眉,心里很反感她张口闭口都是“贱人”、“野种”的,但碍于同门情面,还是忍着不快道:“白淼师妹,玄琅师兄心里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婚事也是掌门改的口,你还是别再闹了。”
闹也别跟他们闹啊,去找自己守寡多年,杜衍剑尊一回来就要改嫁的掌门亲娘闹去。
白淼不可置信道:“你敢这个态度对我说话!你也偏向那个所谓的新少主了是不是!她到底是有多不要脸,把你们的魂也一同勾去了!”
“师妹慎言!”玄海大声喝止她。
这话对一个女子来说真是最肮脏的构陷,况且扯上他们二人,也败坏了他们的名声。
白淼又开始哭:“你们都欺负我!以前都不是这样的……你们就是偏心她了……”
师兄弟二人头都大了,对视一眼,俱是无奈。
昆仑墟结界一闪,是有弟子回来了。
玄琅带着换上一身束腰白衣的妙果落在住处不远的地方,他怀里抱着一束梅枝,暗香浮动,点点猩红粘在袍角。
“今天运气不错,拿到了要给剑尊的血灵芝,他心里肯定高兴。”玄琅熟稔地与身边人说话,妙果却没什么情绪。
她被杜衍带回来后被封住了记忆,感官迟钝,又被迫弃了杂修道,从头开始学无情道。
从许清瓷那里继承来的刀被杜衍尘封在密室中,另外给了一把锋芒极其外露的灵剑给妙果。
剑中有灵,是位严师,日复一日在昆仑墟无尽的风雪中磨砺妙果的心绪性格,教得她如今情绪极其淡漠,如果说蓬莱的她只是冷淡,尚有几分真实情绪,那么在昆仑墟的她已经彻底是个人形杀器。
万物不入眼,走的是无情道的另一种极端。
因为妙果修为进益极快,已经与玄琅不相上下,所以向来慕强的昆仑墟众人对于掌门讨好新夫君而另立少主的行为没什么意见。
“时候不早,要我陪你去剑尊殿中用饭吗?我看每次你自己回来都不开心。”
玄琅刻意将声线压低,言行举止都有温柔故人的影子,妙果恍惚了一瞬,才道:“不必,父亲不喜外人打扰。”
“那好吧,”玄琅也不生气,将梅花递过去,“我们很快就是道侣,到时候就可以正大光明陪你去了。”
这束并不真心的花没能被接过,白淼挥鞭子过来,花枝断裂,掉了一地。
“玄琅师兄!你们在干什么!”
“啊……”忍耐地笑了一下,玄琅将妙果护在身后,挂上疏离的笑脸,对白淼道:“师妹,你在做什么?万一伤到妙果……”
妙果厌弃地垂下眼睫,没有理会他们的纠缠,自顾自走掉了。
杜衍回到昆仑墟后,独自居住在雪峰上,虽然与掌门白音结为道侣,却极少见面。
他可能这辈子都学不会怎么做一个好夫君,和许清瓷做夫妻时晾着妻子,和白音做夫妻仍然晾着妻子。
甚至白音曾经是他青梅竹马的恋人,白淼是他们无媒而合生下的孩子。
他带着计划入赘蓬莱,白音带着孩子嫁给了接任掌门的二师兄,彼此之间一定是念念不忘很多年,才在几十年后还能再续前缘吧。
即便如此,他还是……
“对玄琅那孩子印象怎么样?”
偌大的偏殿空荡,这里只有杜衍和妙果相对而坐,桌案上摆放着简单的饭菜,却有三副碗筷。
一口一口吃菜,妙果味同嚼蜡。
这菜很难吃,昆仑墟不提倡弟子重口腹之欲,做饭舍不得放调料,所有的菜都保持苦涩的味道。
“还好。”
咽下口中的菜,妙果才平静地回答了慈父状态的杜衍,他的手一直搭在桌上,是个抓握的姿态,冷肃的脸上是罕见的温情。
“我就说玄琅是个好孩子,你还是不放心,妙果自己也喜欢,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座位说话,妙果在他话音落下后立刻接上。
“阿娘不用操心我,我很喜欢玄琅师兄。”
杜衍赞赏地看过来,他不知道又在臆想中听到了什么,眉头不太高兴地皱着。
“别提那些妖族,咱们的女儿怎么可能跟卑贱的妖扯上关系……你又叫我不高兴了,当着女儿的面也胡言乱语……”
“……”
妙果知道,接下来就没有她什么事了,杜衍一个人就可以进行完这个“温馨”的家庭晚膳流程。
她只是负责让这个假象更加真实的吉祥物,不能离开——杜衍用威压按住她,让她除了待在这里吃饭什么也做不了。
真是烦躁,什么时候才能杀了这个疯子。
她在心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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