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他有夫君人设—— by伏地·猫
伏地·猫  发于:2023年1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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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不觉得无双镇偏远荒凉,因为她从没走出过那里。
一路往南走,路过了不少县城,见识到一座场面稍微大点的酒楼,惊叹许久,同木头小人妙杏讨论里面的厨子到底要做多久的菜。
妙杏喜欢在厨房做菜,投喂妹妹是很有成就感的事,但一想到要在灶膛前日复一日经年累月的待也忍不住面露难色。
红毛狐狸听她们交谈,颇有经验和阅历地开口:“虽说人生百态,依我看,疾苦才是人间的常态。”
“为了讨生活而去做饭,再喜欢做饭也很难忍住厌恶和疲惫了,这么看果然还是生吃比较好。”
妙果才隐约感知到人间疾苦的片面含义,听到后半句忍不住被带偏:“也不是,人有人的吃法,和妖兽有区别,不能说哪个好哪个不好,你不是也喜欢人类做的咸菜么?”
红毛狐狸想想自己好像是有些文不对题,但它不承认,像个老学究一样摇头晃脑,冷不防瞅见路边一个褐色的布包,湿润的黑色鼻尖动了动,用爪子拍拍车厢的木板。
“那里有个人类小孩儿。”
此言一出,沈钰安便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了。
直接走掉未免太不近人情,让小师妹学得冷酷无情就不好了。
停了马车,妙果跳下来,靠近那个枯草堆里的布包,红毛狐狸跑得快,爪子拨弄一下,果然看见布包里裹着一个气息微弱的婴儿。
“哈,我就知道,又是个女孩儿。”
红毛狐狸看完了,又笨拙地把布给她包回去,但两只前爪对付不了柔软的襁褓,女婴冻得有气无力哭起来。
它一时没有办法,只好拿自己当成褥子给她拢着,暖烘烘的肚皮贴在女婴身上,大尾巴卷着人不叫漏风。
这条路两边都是桑树田,附近瞧不见人家,前不久才堆积的雪开始融化,这个孩子就在勉强干燥点的枯草堆里躺着。
也许遗弃她的人有些舍不得她受苦,但更多的是狠心,不考虑这个孩子有没有可能被冻死或者被野兽吃掉。
红毛狐狸就是野兽,不过它将这个可怜的小家伙拢在皮毛里,催促妙果过来把小孩儿包起来,它的毛要被她抓掉了。
妙果蹲下来,红毛狐狸飞快顺着妙果的手臂爬到她肩上,绕过头看妙果把女婴包起来。
散开了一会儿的小棉被没有红毛狐狸的皮毛暖和,女婴不安地哼唧,眼睛都没整开,瘪着嘴巴要哭。
妙果为难地把她捧起来,怎么抱都怕把她摔了拧了。
“这,这怎么办啊?”
她僵硬地抱着这个小家伙回去找师兄。
沈钰安既不曾抱过孩子,也没打算抱抱这个仿佛马上就会死去的的小东西。
小师妹把孩子抱过来,在他眼里是一个小东西提着另一个小小东西,画面有点好笑。
“先带着吧,等到了下一处有人的地方,看看能不能给她找个家。”
车轮子又转动起来,妙杏变大了身体,紧张地看着妹妹臂弯里的女婴,问重新趴着打哈欠的红毛狐狸:“她怎么一直哭啊?是冷还是饿?”
“也许是饿了,不知道一个人在草堆里躺了多久,也没被野狗叼走。”
妙果凝出一朵小花,将花瓣扯下来喂到女婴的嘴里,花瓣入口即化,甜甜的灵流止住了哭声。
“真的不哭啦!”妙杏没忍住用手点了点女婴的脸颊,女婴却不适地别开头,又要哭闹。
“啊……”
妙杏收回了手,做错事一样用力掐住自己的手腕。
她已经死了,怨鬼的气息让这个孩子下意识感到讨厌和害怕。
“……她怎么能这样!”
妙果不高兴了,她把女婴推到红毛狐狸的怀里,抬起它一只前爪压着,自己拉起妙杏的手,意思是不要这个孩子了。
“她是个讨厌的小鬼,不知道你很好。”
没有了甜甜的灵力花汁,女婴又祈求似的哼唧起来,但妙果就是不理她。
红毛狐狸无奈地舔了舔女婴的脸,力道轻柔,用爪子把吃了一半的花给女婴拨拉到嘴边。
妙杏得妹妹安慰,摸了摸她的头,眼睛笑弯道:“她还不懂事,你同她生气做什么?不气啦。”
车厢门一直是敞开的,沈钰安听见她们的谈话,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师妹一直挺护短,只是护短的对象好像只有那个短命姐姐,也不知何年何月,她愿意为自己也生气一回。

第40章 40.囚灵(二)
他们走过桑田,又寻到一处村落,村口有个女人嚎啕大哭,单薄的衣服胡乱裹着,一个高壮汉子扶着一老妇,正厉声呵斥,叫她不要丢人现眼。
红毛狐狸竖起耳朵偷听,原来是这家婆婆嫌弃儿媳妇生了女娃,叫儿子瞒着儿媳妇偷偷丢了小孙女。
丢了孩子的妇人是头胎,怀胎十月,纵然是个不被期待的女孩儿,也是她的心头肉,发现孩子被丈夫丢弃,一时间心如刀割,哭得不能自控。
“……”
妙果看了看襁褓中睡去的女婴,又看向神色轻松的沈钰安。
“真是凑巧,将孩子还给她的母亲吧。”
说实话,沈钰安自认不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他冷漠无情,却不希望妙果也被养得铁石心肠,人类心存善意就会有弱点,有软肋的小师妹才不会脱离掌控。
捡起来这个孩子是为培养妙果的善念,可沈钰安并不打算为这苦命的小东西花费太多心力,人各有命,她的结局到底怎么样,与他们又有什么必要的干系呢?
妙果不知他心中所想,抱着孩子过去,那汉子看着熟悉的布包,一时也是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嚷嚷道:“你是什么人!怎么多管闲事?”
他高高壮壮的,想把妙果赶走,不叫她接近地上的察觉了什么而双眼渴望却又不敢置信的妇人,他扶着的那老妇打量着妙果价值不菲的纯白大氅,双眼放光。
嘴巴一张就要冲出来说什么,但她惊悚地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了。
沈钰安跟在妙果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手套,笑道:“过路人罢了,在桑田捡到一个女孩,不忍心看她冻死,顺手便捡来,不想这就替她找到父母了。”
“怎么,难道不是你家的孩子吗?”
妇人颤抖着手接过布包,见到自己虚弱的女儿,眼泪打湿襁褓,不断亲吻孩子的额头和脸颊:“阿娘的宝贝,是阿娘不好,没有保护好你……”
老妇急切地拍打儿子,汉子才发现自己老娘说不出话了,急得大喊大叫,地上的妇人却一抹眼泪,抱着孩子走了,汉子左右为难,想去追,又不放心亲娘。
远远看热闹的村人交头接耳。
这个妇人以后会如何,她的女儿以后会如何,这一切都与妙果他们无关了。
还了孩子,沈钰安片刻也不停地就拉着发呆的小师妹上马车走人。
他是带人出来散心的,可不是添堵的。
妙果趴在被窝里左右睡不着,三姐也无话,重新化作木头小人被收进小荷包,红毛狐狸觅食去了,吃饱了自然会跟上来。
摸了摸枕下的双月,妙果心里才好受一点。
我可不是爹娘说不要就不要的小傻子了,我现在是师兄的灵力罐子,是有自保能力的蓬莱弟子。
往后我会更加厉害,不仅可以决定自己,还能保护三姐,保护师兄……
她这么想着,把被窝换个方向,趴到车厢门口,悄悄攥住沈钰安的衣袖。
“怎么,还在想那个只会哭闹的小东西?”
本来好好的,此刻又闷闷不乐,沈钰安想不出其他原因,但他不觉得自己做法有什么问题。
把妙果教得太善良也不见得是好事,圣人才会不论什么不平之事都去管一管,不过一般都落不到好下场。
“也没有,就是,我原来以为无双镇之外的世界是不同的,”妙果扣弄着师兄袖摆上的花纹,淡淡的茶香侵袭,舒缓她的不安和揪心,“镇子里的很多女孩都过得不好,她们不能去书院,要不停地干活,有时候不像人,更像牲畜。”
“我也不晓得为什么蔺游公子调查的那个案子,会有那么多的姑娘失踪,是地方太小了吗?所以官老爷管不过来,我以为是这样。”
妙果翻个身,茫然地看着车厢顶部:“可是我们走了这么远,我见到的还是这样,女孩见不得人一般藏在家里,绑在田里,动辄打骂,长大了就会被嫁给根本不认识的人,好像根本不会被爹娘当成家人。”
“我又以为是姑娘们做错了事,可那个孩子,她为什么会被丢掉?她才这么丁点大,还不会犯错。”
妙果比了比自己的手掌,那个对三姐不礼貌的小家伙只有自己的小臂长,硬要说的话,她能犯下的最大的错误不过是需要人照顾她活着。
她读的书不多,学的道理也不够,所以她想问问见多识广、知识渊博的师兄,到底是为什么呢?
沈钰安也不能回答她,因为他也没弄明白是为什么。
在妖兽的世界里,雌性是决计不会被像人类女子这样被欺压摧残的。
“可能是因为最开始,大约有八百年那么久吧,那时候出现一批自私狭隘的小人,”他回想着开口,“他们害怕被超越,自卑又贪婪,就只好用犀利的人言束缚女子的成长,不爱自己思考明理的蠢货听信了,就用更强壮的躯体压制女子,逼迫她们臣服。”
“是师父说的,他说一千年前,修仙门派还未凋敝的时候,就有很多厉害的女修,她们强大且难以超越,没有小人敢在她们面前说些难听话。”
白水河伯以前总爱跟沈钰安絮叨旧事,那时不爱听,不想这时候居然要拿来给小师妹讲,记忆囫囵吞枣,故事就讲的干巴巴。
“后来修仙的时代过去了,人间就战乱四起,帝王统治延续了几百年后,出现那些小人谗言,大多数人类女子的苦难便开始了。”
妙果爬起来,坐在他身边,安静地听他说话。
沈钰安垂眸看见,心底一软,对她道:“你以后不会再陷入这种苦难,你会是最厉害的小仙子。”
就算不厉害,也还有他护着呢。
妙果闭上眼睛,慢慢地把头埋进膝盖,低低地“嗯”了一声。
自从出了路边捡人的事,沈钰安就不爱走小路了,沿着官道行走,又用半月,到达繁华富庶的锦州城时,正逢年关。
傍晚入城时街上还有很多人在忙着采购,人来人往,喜气洋洋,热闹极了。
小镇里只有专门的街道才有铺子,但锦州城里琳琅满目全是商铺,道路宽阔,井然有序,卖的东西也多,叫人看花了眼,每家都挂起红灯笼,处处透着过年的喜庆和欢乐。
“明天就要除夕了啊。”
妙果小声感叹。
“不若我们在此租个宅院,一同过个年?”将马车交给客栈店小二,沈钰安牵着妙果去找他们订的房间。
他的手是热的,温度染在妙果凉凉的皮肤上,有一种烫伤的错觉,这跟他的火灵根有些关系。
沈钰安是不过除夕的,他一个人怎么都是过,倒是白水河伯没有离家出走时会在除夕提个红灯笼来找他下棋,为了表示自己是正常的,沈钰安会象征性地把那个红灯笼系在廊檐下。
他走后,沈钰安就连这表面功夫也省下了。
如今随口一说,妙果也不是很执着过年的人,摇头说不用麻烦。
客房宽敞漂亮,和以前住过的比起来更干净,陈设也多种多样。
推开窗户,街道上的红光暖暖地映在妙果的脸上,天上炸起了绚丽的光芒,“啪”地炸响后又消失。
“师兄!那是什么?”
妙果惊叹道。
沈钰安解下大氅,倒了杯茶润口。
才不紧不慢地回答:“烟花,好看吗?”
妙果头都点不过来,把三姐也放出来一起看,一人一鬼趴在窗户处,伸着两颗头小声惊呼。
“我从没见这样多的人……快看那些铺子,好多有趣玩意儿!”
“这里太大了吧!到处都很漂亮啊。”
过了片刻,房门敲响,店小二送来一碗面,热气腾腾地卧着一颗鸡蛋,转着圈铺着整整齐齐的肉片。
比较值得一提的是,香气扑鼻的汤汁是辣红的,看一眼便叫人口舌生津。
这里需要吃饭的只有妙果,她被提到桌案前,捏着筷子不好下手。
“太丰盛了,吃不完的。”
而且,它怎么比同普通的面长得更隆重呢?
沈钰安托着腮看她,不容拒绝道:“吃多少算多少,这是我的长寿面,你不吃,我就没有长寿福气了。”
妙果确实不知他的生辰,这也太突然了,她是不是要准备准备什么啊。
可是该怎么给师兄过生辰?她实在没有这方面经验,要不下去买个面团捏的寿桃?
脑袋里百转千回乱糟糟,妙果勉强捏住一根清晰的头绪。
“可是,师兄的面怎么是叫我吃……”
不该是自己吃吗?她若吃了,师兄怎么沾到福气呀?
“无妨,今日还不是我生辰,除夕夜才是,只是刚巧想到,就让你提前替我吃吃。”
意思是今天不吃明天也得吃。
这么看来,这是一碗重要的面,妙果严阵以待,一口也不敢断回碗里,小口吸溜着吃完了。
沈钰安看着她吃,满意了,拂袖站起身。
“这间房留给你,我另开一间,你不是一直想泡泡水么?待会儿会有婆子上来送水。好好休整一夜,明日我们去云山。”
妙果送走师兄,等热水送来,好好地洗了洗自己,虽然清洁术会保持身体洁净,但这一路颠簸,她真的需要泡泡热水好好睡一觉。

寒冷的冬日,温暖的房间,妙杏给妹妹绞干头发,又回到小荷包里。
她做了鬼后就再没同妹妹一起睡觉了,就算不是本意,怨气总会对活人不利。
桌上的油灯留着,放出来警戒四周的人参精睡得冒泡泡,时不时地还抖落抖落自己的叶子,好像做了什么美梦一样。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
细微的摩擦声响起,衣袂飘飞带起的风让微弱的灯火急速跳动起来,人参精睡出来的泡泡破碎,仿佛是要醒了。
温柔的灵力拂过,白胖的小人参挠了挠叶子继续睡了,油灯也恢复了平静。
床里的姑娘浑然不觉,油灯投射出的纤长黑影笼罩了这小小的空间。
“……”
妙果睡着睡着,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被窝变冷了,有什么缠住了自己的双腿,越缠越紧,脸颊还贴在凉凉的,很坚韧的什么东西上。
这致命的熟悉感。
但疲懒的睡意粘住她的眼皮,妙果没有反应。
下巴被抬起来,温热的呼吸扑在面颊上,有一只手捞过她的腰,紧接着,咽喉再次被含住。
妙果终于睁开了眼。
入目是正常的床帐顶,不正常的是她又被卷成了春饼馅,师兄披散的墨发滑进她的领口,凉丝丝的怪痒痒。
他含着她的脖子,没有下嘴啃,但感受得到忍得十分辛苦,抵在妙果锁骨上的喉结正艰难又渴望地吞咽。
……到底是谁跟她说师兄不会再化蛇了?
红毛狐狸怎么回事,师兄你又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根本不适合出远门啊?
此时怪罪不了觅食未归的红毛狐狸,妙果得先搞清楚为什么师兄又要啃她。
攥着沈钰安一缕头发,妙果没敢上去就摸他的头,小心地说话,免得咽喉起伏太大刺激掠食者。
“师兄?你是不是,又头疼了?”
眼前忽然一黑,妙果对上沈钰安的双眼,他又化作蛇瞳,冷白的肤色与漆黑的眼形成极致的对比,一头青丝倾泻而下,好像将他们拢在了另一个空间。
“不疼。”
见香甜可口的小点心醒了,沈钰安同她邀功一样开口:“你放心,我只是含着你的脖子解解馋,没有咬你。”
妙果的眼睛却不受控制地被他冷白的胸膛吸引,晃眼的白皮,两片看上去很好啃的锁骨下是不夸张的、却不容忽视的胸肌。
因为自己的克制没有被夸,他曲肘又往下压,想要吸引小点心跑偏的注意力,两人之间瞬间近得呼吸可闻。
妙果立刻闭着眼抵住他的胸膛,触感温凉,柔韧,实在美好,但摸的人感觉自己不是很好了。
“师兄,你你你衣服呢……”
上次化蛇好歹还剩一件,这次怎的一件都没了?
妙果洗完澡只穿了一身纯白里衣,他这么不讲分寸地压上来,健硕的胸膛无可避免地压到两团柔软。
他有些好奇,被止住动作,就去轻轻啃噬她的脸颊,低声问道:“你藏了什么?好软的团子,保暖用的吗?”
感觉好奇怪,他想解开小点心的衣服,看一看是什么样的团子,也许还会尝一尝,因为闻起来味道还不错。
心里莫名的躁动起来,他忍不住绞紧了那双滑溜溜暖乎乎的腿,尾巴尖将妙果的裤管推上去,蛇鳞焦躁地摩挲她的皮肤。
他忍不住开口商量,试图说服小点心同意自己的请求:“我可以尝……”
“不可以!”
妙果第一次拒绝沈钰安,不知道他怎么回事,一直要蹭女儿家柔软的胸脯,她的脸颊染得绯红。
这也太奇怪了!师兄怎么变成这样了!
被拒绝了,沈钰安只好悻悻道:“好吧,那就不尝。”
等她睡着了他再尝。
毕竟他是狡猾的蛇,不达目标决不罢休。
妙果因为羞愤和自己也不曾察觉的心慌意乱不停地推他,沈钰安也就放松地歪倒在她旁边,把人拢到怀里抱着,尾巴缠住小点心的双腿,手臂箍着她的腰身,下巴垫在她的头顶,懒洋洋道:“好暖和,好困,睡吧。”
这怎么睡得了?
妙果睡不着,脸红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对沈钰安说了“不”。
而处于危险化蛇状态下的他居然没有生气,没有要继续啃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还记得多少事……
怀里的人渐渐安分,沈钰安睁开眼,低头预备做坏事,却对上妙果疑惑明亮的一双眼。
“……咳,好困,你怎么不睡。”
若无其事地恢复睡姿,沈钰安拍了拍妙果的后背,不自觉就把手顺着她的腰线摸到腰间的里衣系绳,下意识要扯,被妙果当场抓住。
妙果:“……”
你猜我怎么不睡。
计划彻底失败,大妖决定来点强硬手段。
沈钰安弓着腰背和妙果额头抵着额头,被抓住的那只作乱之手就揉捏她的耳朵。
“既然不困,那我们来说点正事,你把我带到什么地方了?我一睁眼找不到你,屋子里还冷得要命。”
他凶巴巴地,低沉地同妙果说话。
可惜此时再凶,妙果无论如何也紧张不起来了,她拢紧衣襟,同这不开化的半蛇讲道理:“是师兄你带我来的锦州,你还说天亮了出发去云山。”
只是还没来得及起床,她就在梦里被含住了喉咙。
沈钰安神色古怪:“我就是,你的那个,‘师兄’?”
大妖一点印象没有,他忍不住把妙果的胳膊腿儿都揉揉捏捏,发现除了想一口吃掉,没有想要教点什么的想法。
“好吧,暂且信你。”沈钰安还是决定信任她,因为上次她很好地帮助了他缓解头痛。
“那没事了,等我冬眠过后,再去那什么山。”
妙果:“……什么冬眠?”
是她理解的那个冬眠吗?蛇类和山蛙有的那种,春天的惊蛰到了才会结束的冬眠吗?
“嗯,乖乖,陪我睡会儿。”他声音低下去,好像困得睁不开眼了,哑着嗓子又把新鲜出炉的“小师妹”揉进怀里。
……妙果想说这绝无可能。
总之等到红毛狐狸循着气味找到客栈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妙果穿好了衣服在桌案前正襟危坐。
右手放在桌上,两姐妹相对而坐,盯着这手一言不发。
场面奇怪。
“看什么呢我也看看。”
红毛狐狸跳到妙果的肩上,看清了沉默的源头。
一条银白色小蛇牢牢缠住妙果的手腕,把自己当成个蛇形腕镯,闭着眼睡得正香。
“狐狸,你不是说,师兄不会再长蛇尾巴了吗……”
妙果幽幽道。
如今不仅长了蛇尾巴,上半身都不是人了。
红毛狐狸一噎。
“你要不说,我还寻思沈家小子和什么蛇妖又生下一条小蛇呢。”
开个小玩笑缓解一下尴尬,红毛狐狸赶紧凑到她手边去,抬爪拨弄一下小蛇,小蛇动都不动,懒得搭理。
“我晓得了,”为了挽尊,红毛狐狸坐直身体,老神在在地开口,“阵法的作用改变了,导致他如今的身体里存在的妖力和灵力,二者互不相容,却也和平相处。”
“灵气不足的地方,妖力会成为主导力量,他看上去和蛇妖就没什么两样,到了灵气充裕的地方,他就能恢复人形了。”
它可太聪明了,这么复杂罕见的情况都被看出来了,好优秀啊。
红毛狐狸挺胸抬头,得意洋洋地摇尾巴。
妙果听了,不解道:“那他的记忆怎么回事,正常的时候还记得化蛇干了什么,化蛇却不记得人形的身份。”
红毛狐狸不以为意道:“也许是你说的,他不愿做人吧。”
妙果一愣,摸了摸小蛇,没说什么了。
万幸的是,沈钰安从不吝啬给妙果的银子,他化成小蛇睡觉,妙果就结了账自己出发了。
因为据山雀说,云山是个安全美丽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那里灵气也还算充裕,到了云山,说不定师兄能醒过来化个人形,最不济……拿个主意再冬眠啊。
在锦州城可以远远看到云山的轮廓,山体高大,占地宽广,从山腰开始就隐没在浓郁的云雾里。
马儿和妙果亲近,居然让她顺利地驾车跑起来了,嘚儿驾嘚儿驾地跑了大半日,妙果才到了云山脚下。
将马拴住,熟练地丢了个隐匿符咒,妙果预备爬山。
为此她甚至拿出来锦州的路上买的一身新行头,换上只到膝盖长的深绿色毛边衣袍,厚实的绒毛靴子一直把小腿也包裹住,再戴上一个可以护住耳朵的红色绒线帽——沈钰安买的时候坚持说这个会很好看。
将双月往后腰带里一插,活像一朵迎风招展小红花的妙果开始爬山了。
冬天的山路没那么美好,枯枝树叶在融化的雪水里腐烂,又湿又滑的很不好走。
山雀终于从笼子里出来,飞得忽高忽低,为妙果引路。
“我回来啦!我终于回来啦!哈哈哈咱们快走呀,山腰往上就是云山的修炼境地啦!那里灵气充足得不得了!”
妙杏怕妹妹出什么意外,就一直待在外面,她如今走路都是假动作,看着抬腿迈步,其实脚不沾地。
红毛狐狸给妙果减少负担,就趴在妙杏的肩膀上,砸吧砸吧嘴道:“这深山老林里,最吓人的居然是妙杏你。”
妙杏抱歉道:“啊,我有时会控制不住。”
还好这不会吓到这里唯一的活人妙果。

第42章 42.囚灵(四)
冬日的日光惨淡,映在没有化完的积雪上,折射出来的光看久了容易眼晕。
妙果挑了一块大石头坐下,从小荷包里拿出水囊喝水,纵然修行之后身体康健,此刻也要累得喘不过气了。
云山太难走了,没有人为修出来的上山路,而且这山很大,妙果分明确定自己一直在往上爬,事实上山雀从高处飞回来告诉她还差得太远了。
她们堪堪离开山脚而已。
“这什么破地方,真有修行境地?”
红毛狐狸一步没走,却趴在大石头上一同累瘫,抱怨道:“我们走了好久!连一只能吃的兔子都没看见!”
“真有,只是人类的腿脚走得慢……若是妙果能飞就好了。”山雀反驳道。
“我还不会飞,”妙果又摸出一张烧饼,掰开一半喂红毛狐狸,自己啃了一口细细咀嚼,“师兄说他也不会,正在琢磨,研究会了再教我。”
然后这个人现在变成了一条镯子,盘在她手腕上开始冬眠。
“……”
这是没办法的事,他们的修行比偷师学艺还不如,很多功法都走的野路子,过程不知道对不对,反正结果差不离,譬如师兄随意的炼器方式。
红毛狐狸抱着半个烧饼啃,含含糊糊道:“唉,我真是……这遭罪的,教教你别的……”
妙杏控制身体踩到实处,枯草在裙子下摆划过,抖了抖裙子,妙杏叹息:“这身衣服不太适合山中行走,要是不留神跌一跤,也不知会摔成什么样。”
还好妹妹聪明,提早换了衣服。
妙果休息了片刻,又重新出发,越往上走越陡峭,出了掉叶子掉得差不多的树林,脚底一滑,她险些一路又滚回山脚下去。
“果子!”
妙杏及时拉住了妹妹,这才只是虚惊一场。
“我没事,没事。”
妙果爬起来拍了拍膝盖,哈着气扶正脑袋上歪了的绒线帽,发现自己滑倒的地方并不是泥土地,捡了根树枝拨拉开厚厚的枯叶,露出一块近乎平滑的石壁来。
山中多乱石,这样的平滑石头也不是没有,确定了不是人为,妙果就没再注意它。
“路不好走,慢些吧,反正也不急。”
红毛狐狸提议道,妙杏点头表示同意。
妙果嘴上答应,心里却惦念着缠在手腕上的沈钰安,继续拄着粗树枝闷头往上爬,妙杏就在她后面紧张地伸手,随时要接住她。
石壁非常大,妙果又惊险地滑了好几次,才慢慢又踩到了可以微微塌陷的泥土。
松了口气,妙果抬脚继续走,却不想一头碰在一层柔软的东西上,被弹得摔回三姐怀里。
“……这是什么?”
妙果面前的空气漾开水一样的波纹,她撞上去就好像一块小石子投入水面,涟漪在她退开后又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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