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他有夫君人设—— by伏地·猫
伏地·猫  发于:2023年1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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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高兴,慢慢放手一些小生意让妾身来管,每一处妾身都管理得很好,”云妍握住算盘的手捏紧了,眼底涌动着不甘,“不似兄长,分给他的大酒楼月月亏损,唯一一桩勉强算好的营生,居然是城里的秦楼楚馆。”
“即便如此,父亲也还是看重他,家里多半生意都交给了兄长,直到近些年亏得太厉害,才不得不叫妾身经营管账。”
盈利最大的生意——石脂水,还是给了云兴祖,不容她插手。
凭什么?
深吸一口气,云妍看着妙果,眼神诚恳坦荡:“我不服。”
“恩人救我性命,亦合我眼缘,我们同为女子,我至今不曾见过您的夫君,只见到您孤身在外闯荡,可见您也不是一般女子。”
“不怕您笑话,我志不在宅院之中,而是叫更多人知道,大穆朝最厉害的女商,叫做云妍。”
“好厉害,你的想法很了不起。”
妙果真心夸赞,她头一次知道自己的国家叫大穆,识字算数更是一塌糊涂,而云妍年长她不了几岁,已经立下这么远大的人生目标了。
云妍第一次说出自己心底的志向,难免惴惴不安,得到妙果的肯定,露出个有些羞涩的笑:“还不知能做到什么地步,但眼下我想做的,是接手父亲手中除石脂水以外的所有生意。”
“石脂水盈利不小,但父亲近日病倒,似乎与油田出的岔子有关,我有一种直觉,”云妍的声音压得更低,双目炯炯有神,“山灵一定与此事脱不开关系,也许我可借鬼神之手,彻底搞垮我兄长的生意。”
“我的私心便是如此。”
所以不惜一切也要赌一把,抓住机会,或许就能彻底掌控云家的生意。

第48章 48.囚灵(十)
还真别说,听了云家这一堆事,妙果也觉得那片油田和云山的种种异状有什么未知的关联。
甚至隐隐觉得自己也许快要接近真相。
“油田出了岔子……”
但单凭妙果的脑袋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油田能出什么岔子,因为她既没见过石脂水,也不晓得到底这项生意是怎么做起来的。
最好的办法是把云妍带上一同去看,她懂得多,说不定有意外之喜。
“你既然有私心,便同我一起去看看,我有很多不懂,还需要你的帮忙。”
云妍自然答应,当即拖着伤腿要去找她爹扯理由。
妙果按住她,摸了摸手腕,咬牙说不急。
“我两天之内为你治好,免得到时候耽误事。”
还是之前的住处,妙果晚上回去休息,白日里不怎么待屋子里,端着人参精的小陶盆给云妍疗伤。
小人参精的治疗效果比妙果好很多,就是容易累趴下,妙果得随时给它补充灵力,好在自己体内的碎片蕴含了不少灵气,供她如此铺张居然还没有枯竭。
她留在云府,最开心的是红毛狐狸,得闲就跑去厨房偷鸡,当然用它的话来说那不是偷,是热情的朋友请它吃饭。
妙杏负责看着它不惹乱子,见过那位“朋友”以后脸色很奇怪。
她对妙果说:“你肯定想不到狐狸说的朋友是谁。”
妙果:“也不一定,我猜是厨房管事和厨子说过的夫人,对吧?”
妙杏给她拍手鼓掌:“猜对了,正是她,原来她是云妍的母亲,看起来真不像,她头发都花白了,人也疯疯癫癫的。”
疯子不是没见过,只是锦衣玉食的疯子很少见。
一鬼一狐还听仆从们闲聊说云夫人以前应该是不疯的。
妙果还是比较在意为什么她能看见红毛狐狸,如果说她也开了天眼,怎么妙杏湿漉漉地到处飘她却没察觉呢?
妙果蹲在云妍的院里,找了个角落给她熬药,药方是红毛狐狸开的,这只懂的很多的狐狸信誓旦旦说它开的药方绝对吃不死人,还能很好地缓解灵力过剩对凡体造成的不适。
灵力对凡人是有好处的,但补得太急太快,云妍会出现一些不良反应。
妙果对着小炉子一阵摇蒲扇,妙杏跟她说不要把火烧的太大,不留神就熬干了。
陈为礼正是这时候又跑来云妍的院子的。
可能怕惹毛了云妍真被赶出去,他没再抬着下巴看人,同云妍身边的大丫鬟说话也轻声细语的。
说话的声音传到这边听不太真切。
“小姐这两日的账本……完了吗?兄长……我院里去……”
大丫鬟去请示了云妍,回来把陈为礼客客气气请出去了。
陈为礼走时脸色古怪,半是生气半是慌张地甩袖离开。
“真是奇怪的夫妻俩。”妙果往小炉子里丢了两根树枝,蹲久了腿麻干脆坐地上。
坐好以后拉开衣袖看了一眼盘在手腕上的小蛇,去扯蛇尾巴,扯开了又迅速缠回去。
他还不高兴了,往妙果更深的袖子里钻,最后盘到妙果的小臂处不动了,也许是爬着爬着又睡过去。
妙果心道师兄你要再不醒,我就真的成孤身游历的奇女子了。
妙杏接话道:“以前确实没见过这样的夫妻呢,互相不喜,说是住在一个家里,其实也见不到面,这样的话,实在不晓得凑在一处有什么趣味。”
镇子里的夫妻就算刚开始不熟悉,时间久了也就有了感情,一家人齐心协力,让日子越过越好,这就算很好的夫妻关系了。
“……也许有钱人家也有自己的无奈吧。”
反正看云妍,她只需要算盘和做生意,要个夫君就很多余,身边那么多的丫鬟仆从,哪个都比陈为礼用的顺手。
陈为礼不喜欢她,还有事没事惹人生气,云妍忍受他更像是迫于无奈。
妙果又给添了水进熬药的药壶,慢慢咂摸出不对劲来。
“三姐,你觉得,”蒲扇“啪嗒”一下放地上,她问妙杏,“什么情况下,一个和你关系算不上好的大哥会很关心你和夫君的关系呢?”
“拿我说?那我还是拿二姐说吧,”妙杏蹲在她身边,想起她们的大哥,“大哥年长我们十岁,也不爱同妹妹亲近,二姐嫁出去以后夫家要纳妾,二姐不是还闹着要和离?大哥把人亲自送回去了。”
这么看,可能做兄长的都是盼着妹妹家和万事兴的?
但妙果心知肚明自己的大哥绝对是因为舍不得屠夫家给的彩礼,那彩礼可都给他自己娶媳妇儿用了,要是二姐和离,屠户不愿意,难道把到嘴的礼金还回去?
妙果挠了挠头,可云家这么有钱,妹夫还是入赘的,听云妍的意思,兄妹之间也不亲近,他这么关心妹妹和妹夫的关系是为什么?
陈为礼两次过来都提到了兄长,难道云兴祖是个不善言辞的哥哥?做的比说的多,暗暗给陈为礼施压,让他过来和云妍培养感情?
“咦——”
被自己的设想恶寒到了,妙果摇摇头打住这个可怕的想法。
昨日云兴祖那个眼神,她就能察觉到这不是个心中有柔软情绪的人。
六碗水煎成一贴药,热气腾腾端给云妍,她面不改色服下。
妙果道:“你的伤长出新肉,疤痕我却没办法了,这碗药喝下去,再休息一晚,明早就不会头晕恶心了。”
云妍看得很开,也不在意留疤,经过妙果和小人参精的努力,她的腿只有很轻微的痛意了,并不影响行走奔跑。
“如此程度,妾身已经感激不尽了,稍晚妾身就去同父亲请示,预备明日出行,恩人可愿同去?”
妙果点了点头。
云父的住处飘着药味儿,来往的丫鬟小厮都系着覆面的棉麻帕子。
云妍还是拄拐,佯作伤势未愈,自己也系上棉麻帕子以后多拿了一块儿,等用了隐身符的妙果自己拿去系上。
妙果两下绑好,听云妍低声道:“父亲这病会染给旁人,只要不靠的太近就不会有事,恩人若要自行查探院子,莫要被身上生烂疮的人给抓碰到。”
妙果轻轻“嗯”了一声,跟着云妍进去。
听说云父已经病得起不了床,除了打扫服侍的丫鬟,妻子儿女一概不见。
云妍就跪在房门外面,由丫鬟传话进去。
门开着,妙果想进去看看,妙杏不许,说这阵仗怕是个不好治的病,万一妙果染上可怎么办。
所以妙杏自己提着裙摆跨过门槛,鬼身流下湿漉漉的水迹,很快就消失不见。
屋子里黑压压的,也不点灯,丫鬟传话也是隔着屏风,床帐动也不动,像是可怕怪物的寂静巢穴。
这没什么好怕的,我已经是个鬼了。
妙杏捂着并不存在的心跳,给自己打气,飘到屏风后面。
丫鬟低声转述了云妍的话,帐子里面就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里面的人翻了个身,布料摩擦发出了细微的动静。
屏息等了半晌,才有个含糊不清的苍老声音说:“由她去。”
妙杏作为一只鬼,都被吓得又跑回屏风外面去。
无他,主要是这个声音像是从野兽低声咆哮中挤出来的人言,还夹杂着一种里面的人嘴里在吃什么东西的错觉。
还是没敢上去就脸贴脸,妙杏看到床帐边上放的灯盏,四下找了找火折子,趁着丫鬟不防备,点亮了灯笼。
灯亮的一瞬间,丫鬟第一反应居然是跑了出去,妙杏听到恐怖的嚎叫在床里响起来,也没敢细看,慌不择路穿墙而出。
院子里乱起来,门口的小厮等丫鬟跑出来,立刻合力将房门关住,手疾眼快上了铜锁。
下一秒,牢牢锁住的木门被狠狠撞了一下,一只生满烂疮的手抓破了窗户纸,抠住木条框摇晃发狂。
这场景,如同屋子里关了一只食人野兽一样。
“怎么回事?谁叫你点灯的?”一个小厮怒道。
丫鬟吓哭了:“不是我……灯自己突然……”
云妍起先吃了一惊,显然也不知道事情的发展,但她镇定地爬起来,低声喊了一声:“恩人?”
妙果早看见三姐吓得穿墙出来,丫鬟又不承认,就知道灯肯定是妙杏亮起的了。
“莫怕,灯是我燃的。”她安抚云妍道。
妙杏出来了才发觉坏事,立刻又穿墙进去,一阵阴风扑灭了烛火。
屋里的人立刻平静下来,她听见“呼哧、呼哧”的呼吸声,极其缓慢地回荡在屋子里。
一个脊背佝偻的身影慢慢地从门口离开,一步步走回来。
还有奇怪的“滴答、滴答”的黏腻液体滴落的声音。
妙杏强忍害怕,一遍一遍在心里默念“我就是鬼,我就是鬼,我就是鬼……”
待那身影从自己眼前经过,爬回床榻时,早就闻不到味道的鼻子仿佛都嗅到了那种腐烂的味道,妙杏借着微弱的光看见一张口中不断流淌黑色液体的烂脸。
“你来了……你来干什么?你要老夫的命……”
含含糊糊的声音又响起来,妙杏再也待不下去,穿墙跑出去了。

灯突然亮起引发骚乱,却又突然熄灭。
院子里恢复安静,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喘,惴惴不安地等着云妍发话。
云妍沉着脸问:“父亲何时变成这副模样的?”
不能见光,否则就要发狂,一身烂疮越发严重。
云夫人疯了以后,内宅管事的就成了云妍,连云兴祖的妻子都压不过她去。
云妍看似好脾气,其实说一不二,雷霆手段,家中仆从没有敢冒犯不敬的。
她骤然发怒,“扑通”一声就跪了一地的丫鬟小厮。
先头说话的那个小厮颤巍巍回话:“回禀小姐,半年前就这样了,老爷不能见光,否则就要咬人,不是小的们知情不报,是大少爷他,他不许您知道……”
云兴祖早就知道这事儿了,又为何瞒着云妍?
妙果想不明白,看三姐吓得不轻,捞了一把她的手没捞到,才反应过来妙杏没套木头身体,于是把她收回木头小人中,揣在自己心口,拍拍。
妙杏感受到妹妹沉稳有力的心跳,才慢慢镇定下来。
云妍深深地呼吸,召来贴身丫鬟问道:“可听到兄长归家的消息了?”
“大少爷昨日出门,至今未归。”
“好得很,”云妍扫视一圈,笑了两声,冷道,“既然你们这么听大少爷的话,以后就由大少爷房中支月钱,不必再来我面前哭诉了。”
云府花销的财政大权捏在云妍手里,大少爷只顾着自己花天酒地,哪里会管下人死活?
一时之间求饶声不绝于耳,云妍发了话就不容更改,拄着拐杖走了。
到了自己住处,妙果在她书房显出身形,云妍才松了口气。
“我竟不知父亲已经病得这样厉害,症状实在奇怪,以前闻所未闻。”
妙果道:“我见识少,也不知那到底是什么病。”
可惜红毛狐狸又去厨房偷鸡,不然说不定它能知道什么。
云妍忧心忡忡,描画得很精致的眉拧起:“恩人,怕是不用等到明日找借口出行了,咱们连夜出发,不然我那好兄长不知还要整出什么幺蛾子。”
妙果自然同意。
不过在那之前,她得先去厨房捉狐狸。
红毛狐狸倒是好找,妙果赶在厨房管事锁门之前兜着这小馋嘴兽跑出去。
它还舔着嘴意犹未尽,叫妙果不要提着它跑太快,颠来颠去都快吐了。
妙果驾着马车,听妙杏与红毛狐狸讲述自己在云父房间所见,红毛狐狸抬爪挠挠耳朵,表示无能为力。
“我也不知啊,听起来只觉得不像凡人的普通病症,更像其他力量导致的。”
毕竟人身上烂成那个样子还能活蹦乱跳,属实少见。
到了云山附近,云妍解开身上华丽的衣裙,换上了与妙果衣服类似的齐膝棉袍,钗环也尽数取下。
夜色深沉,一轮惨白的月悬挂在空中。
山路清晰可见,不影响人正常视物。
妙果她们沿着山脚绕行,穿过叫人心惊肉跳的寂静树林,走得全身冒汗发热时,接近了曾经看见过的那片黑色的湖。
走近了看,才发现这所谓的“湖”并不是想象中深不见底的寒潭,一根树枝很轻易地就戳到底,约摸最深只有妙果的小腿高。
搅弄两下,黑乎乎油状的水面倒映出的月亮被一同搅碎,呼吸之间嗅到的味道不是很好。
原来这就是油田。
“这便是石脂水了,恩人不要沾在衣服或者皮肤上,不好清理的。”
云妍提醒道,妙果赶紧丢开树枝,不消说她也不想碰的。
红毛狐狸耸动着鼻子,狐疑道:“我觉得不太对……石脂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和……这么像?”
它含糊着,妙果没听清。
油田边的房屋都燃着灯,劳作的人们还在忙忙碌碌,妙果和云妍猫着,没看见云兴祖的身影。
“咱们用隐匿符过去,你不要说话,也不要碰到人,我拉着你,不要害怕。”
妙果对云妍叮嘱道。
云妍紧张地点头,听妙果低声念了两句什么咒语,惊奇地发现自己只能模模糊糊看见她的身影了,如果不刻意找她,根本注意不到妙果在哪里。
自己是不是也不会被人看见了?
云妍的心脏彭彭跳动,越靠近房屋,越觉得新奇激动。
捧着瓦罐从油田边回来的人同云妍擦肩而过,她紧张地屏住呼吸,那人毫无察觉。
太神奇了!
云妍被妙果抓着的手反握住她。
恩人闯荡江湖的日子难道每一天都这样刺激有趣吗?
妙果探头看一眼路过那人的罐子,里面晃里晃荡装着半个瓦罐的石脂水。
他们怎么不装满?
悄悄改变方向跟着那人进屋,简陋的土胚房里立着很多简单的晾杆,每个晾杆都搭着白麻布,隔着一段距离的地面燃着油灯,烧出来的油烟将白麻布熏得漆黑。
刚进来的那人一一添了灯盏里的油,就拿个长长的汤匙从怀中瓦罐里舀出石脂水往灯盏里添。
屋子里原本就在的两三个人各自拿一柄小刷子,从熏黑的白麻布上轻轻往下刷黑色的灰,小心翼翼地转移到新的瓦罐里。
那劲头仿佛手中捧得是金子掉的渣。
妙果摸不着头脑,云妍却一眼看出,他们这是在取制墨的材料,由石脂水燃烧熏出浓烟造出的墨锭,成字黑光如漆,颇受文人追捧,市价半金才得一小块儿,获利极其丰厚。
一连十间屋子,其中七个都是在烧油制灰,成效缓慢,更多的人在外面不眠不休地用雉鸡尾羽收集石脂水。
剩下三间用作他们睡觉休息的地方。
没有云兴祖的踪迹,他不在此处?
可妙果感应到木蝴蝶就在这附近,只是她找不到具体的位置。
红毛狐狸四爪轻快到处跑,在油田边蹲了一会儿,回来同妙果说:“你不知道,原来石脂水是飘在水上面的,薄薄一层,所以他们才用野鸡尾巴毛一点一点刮,我还道怎么不直接舀,原来是有这层讲究。”
妙果接住后腿发力跳到自己怀中的狐狸,不怎么关心石脂水到底怎么收集,云妍说油田出了岔子,如今看来这里的作坊井然有序,并未出什么问题。
那么云兴祖为何来此,人又去了哪里?
她们蹲在水缸后头悄悄说话,妙果问云妍有什么发现。
云妍看了一圈,小声道:“没有岔子便是最大的岔子了,一年前妾身父亲病倒,就是忧心油田枯竭,石脂水即将被采尽的事,如今这里依然在运转,就很不正常了。”
“石脂水是哪里流出来的,还能枯竭?”
“据说此地曾经发生过地动,地动之后,有一泉眼流出脂水,与沙石泉水混在一处,形成如今的油田。到父亲这一代,已经采油两百余年,泉眼枯竭,也不奇怪。”
妙果摸着狐狸的头琢磨事儿,也不晓得这东西到底怎么形成的,枯竭以后还能自己冒出来吗?
想的正入迷,突然觉得缠着自己不动的沈钰安开始缓缓游动,好像是要从袖子里钻出来了。
不是,他不会此时要变成人吧?
妙果想到自己那天早上起来看见床前落了一地的男子衣物,脑袋都要冒汗了。
不能啊!没穿衣服先不要变成人啊!
急急忙忙与云妍说让她先待在此处,妙果爬起来往房屋后面跑,她捂着袖口不许小蛇钻出来,沈钰安就到处试探,慢悠悠的也不急,好像是平时逗弄她一样。
红毛狐狸趴在她头顶问怎么了。
妙果急道:“师兄醒了,他想出来……但是他没穿衣服……”
红毛狐狸:“……”
它跳下去,没再跟着妙果。
晃了晃大尾巴,闲的没事干,又摸进这小作坊搭造起来的简易厨房,爪子拨拉锅盖嗅嗅,发现里面是煨着的肉汤。
不爱吃熟肉的狐狸失望地把锅盖扒拉回来,又迈步去嗅其他的瓶瓶罐罐,月光下,一道黑色的影子慢慢覆盖了红毛狐狸。
它警觉地要跑,却一头撞上看不见的网。
“嗷——”
红毛狐狸痛得哀鸣,又试图从其他地方逃离,皮毛被灼得焦黄,一道看不见的笼网兜头罩下,它被困住了。
抓它的只是个作坊的伙计,他定定地看着它,缓缓咧开嘴。
“果真抓到了。”
“……”
待妙果跑到没人的地方,沈钰安从袖口钻出来一下,又被冷风吹得钻了回去,并且再不出来了。
妙果戳一戳他,喊师兄,他用尾巴尖勾住妙果的手指表示听到了。
“那你再睡一会儿吧。”
没有办法,妙果只好把刚从小荷包里取出来的衣服给他放回去。
她走出来,就看见云妍到处摸索打转,还小声喊恩人。
她迎上去拉住没头苍蝇一样的云妍:“怎么了?”
云妍先吓了一跳,睁大眼睛瞧了半天才确认是妙果,她道:“我看见一个伙计抱着笼子从厨房出来,里面隐隐有个活物,但是看不真切,他往那边去了。”
云妍指着云山后面稍微矮些的山头,远远还能看见伙计走时带着的灯笼。
妙果左右看了一圈,发现红毛狐狸不见了,后背立刻出了一层冷汗。
抓住云妍问:“你看见笼子里的东西是什么颜色了吗?”
云妍道:“红色的,与猫狗形似。”
妙果立刻拉着云妍去追夜色中微弱孤独的那一点火光。

第50章 50.囚灵(十二)
一路狂奔追上去,妙果看见红毛狐狸在淡金色笼子里蜷缩着,皮毛烧糊了一大片。
她原本想立刻就拿刀逼迫伙计放了红毛狐狸,却被云妍拦住。
云妍奔走一夜,未好全的腿又在隐隐作痛,但她还是紧紧跟着妙果,虽然不知那笼中兽类与妙果什么关系,但她直觉这是一个好机会。
“恩人,你听我说,再等等,看他要去哪里,说不定就能顺藤摸瓜找到我兄长了呢?”
妙果闻言,觉得有理。
然后取出双月,变作一柄长砍刀,几步追上去,将刀架在了行色匆匆的伙计脖子上。
“停下,把狐狸给我放出来。”
开口说话被听见,隐匿符便自动解开,双月的冰冷触感压在伙计的脖子上,锋利的刀气已经划破了皮肤。
……人是挺听劝,但只就是听一听。
云妍无奈叹息,只好作罢。
伙计起先唬了一跳,脚下一动不敢动,生怕自己头身分离,紧张地咽下不存在的唾沫,他慢慢蹲下身,注视着身边突然多出来的一道影子。
“放,我放,您拿好刀……”
双手摸索到笼门,“啪嗒”一下解开了锁扣。
红毛狐狸立刻钻出来,呜呜咽咽地一溜烟爬到妙果的肩膀上,同她贴贴脸:“我好痛,毛毛烧糊了……”
妙果腾不出手揉它,妙杏就从她的衣襟里爬出来,落地成人抱住红毛狐狸,查看它有没有伤到肉。
红毛狐狸眼泪汪汪给她看,妙杏紧张地抬起它的前爪,发现肉垫也给灼出一道印子。
“就是毛烧糊了,爪子烫伤,别的没什么。”
给红毛狐狸吹吹爪子,凉凉的,它才不哼唧了。
双月在伙计的脖子上压出一条血痕,妙果叫他站起来继续走。
“提上笼子继续走,往你原本要去的地方走。”
伙计为难极了,妙果就继续施压,他两股战战,颤巍巍道:“大仙,您别为难我……少爷吩咐要抓狐妖过去见他,狐狸跑了,我再去会死的……”
“你们少爷早知道有狐妖会来?”
妙果握着刀柄走到伙计面前,居高临下,才发现伙计是闭着眼睛说话的,额头上全是冷汗。
再结合一下他喊的“大仙”,十有八九是把妙果错认成了云山上的妖物。
一个普通做工的伙计,也知道云山有妖?
“是、是少爷吩咐,在厨房设下法器,说只要有妖进去就跑不了……”
红毛狐狸突然道:“我就说,那日没有感觉错,那姓云的老混球就是看见我了!”
因为红毛狐狸喜欢赖在妙果身上,他极有可能还察觉到用了隐匿符的妙果的存在。
妙果踢了一脚地上的笼子,这笼子是淡金色的,也不晓得什么材质,居然也叫作法器。
“这个东西,专门抓妖的?”
伙计结结巴巴道:“是,都是少爷拿来的,会自己缩成合适大小的笼子,少爷还说、说就这几天会有狐妖来这里,叫小的们在厨房里多放些肉……大仙饶命,旁的我也不知!求您饶过小人性命!”
妙果将双月拿下来,插入泥土,奔走折腾了这么久,天都快亮了。
“那我不逼你,你告诉我你们少爷在何处,我就放你走。”
伙计还是不敢睁眼,照实说了。
“再往前走一段路,就能看见一棵枯死的树,枝干粗壮需得三人合抱,那树左边有个粗藤掩藏的洞口,少爷就在那里面了。”
妙果点点头,“最后一个问题,洞用来做什么的,有多少人在里面?”
“小人不知……小人不曾进去过——”
妙果收了刀,叫人回去,伙计连爬带滚地掉头跑了。
云妍觉得不妥,“恩人纯善,不知人心险恶,万一那伙计说了谎呢?”
“我确实是不太聪明的。”妙果说着,她抬起右手,跑远了的伙计被地下冒出来的藤蔓笼子给捆住,藤蔓生尖刺,无法下手,他一时之间脱不了困。
“所以先绑起来吧,免得他跑回去叫人来,万一被骗,我们再回来揍他一顿。”
云妍身上的隐匿符也差不多了,妙果重新给她扔了一个,红毛狐狸的去处却不好办了。
“云兴祖看得见你,我怕他对你不利。”
所以妙果让红毛狐狸留在外面躲着,妙杏陪着它,这个决定说出来,一狐一鬼都不同意。
妙杏担忧道:“果子,云家很危险,让我跟着保护你好吗?”
红毛狐狸连连点头:“我也跟着,他不是就要抓我吗?我倒看看他一个凡人到底是如何抓住妖物的。”
它从妙杏怀里往地上蹦,跛着腿儿走了两步,妙果把它抱起来揉了一把:“我不做什么,就是进去看看有没有鹿女的踪迹,不会打起来,也不会被发现的。他的法器再厉害,对人也没有效果,我不会有事。”
妙杏还要再说,妙果用力握住她的手,对她道:“三姐你在外面等着,要是天亮了我还没出来,你再进去找我,我给你留下个傀儡,你可以看见听见我那边的情况。”
不知不觉间,妙果已经同停止生长的妙杏一般高,她不像之前那样,受了欺负还要拉一把才知道躲在姐姐后面了。
眼神清亮,里面有坚定的光,她已经是个小大人了。
沈钰安教的东西她都学的有模有样,也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妙杏没来由地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她点头同意,还是叮嘱妙果小心些,再小心些。
妙果将双月别在后腰,带着云妍进入洞穴。
其实她连云妍也不想带的,但是云妍说自己同山灵之间有些特殊的感应,说不定能帮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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