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巷—— by千野渡
千野渡  发于:2023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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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目的地,入眼的大厦宏伟壮观,直入云霄,在雨后稀有的暖色阳光下熠熠生辉。
公司的前台老员工都认识芙妮,大股东的千金,如今还冠上了陆大公子未婚妻的名头,这里的人也都对她毕恭毕敬。
本身想直接给芙妮带到高层奢华一些的休息房等待,但她不想折腾,索性到了普通的休息室坐在沙发上等。
陆续有人进来端茶倒水,待客似的问候一番,在经过眼熟的芙妮又被旁边的沈离所吸引,起先那些目光多数都是生疑,或者打量,比较漂亮的人谁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但接下来几分钟之后,变得非常奇怪,那种目光是惊叹,艳羡,和无穷尽的不可思议,不断有人送吃的喝的或者水果切进来,殷勤得不像话。
沈离全程都皱着眉,她很清晰地感觉到这股殷勤,全然是对着她来的。
芙妮倒好像手拿上帝剧本,看得津津有味,罢了唏嘘一句:“看来那小子是真对你起心思了。”
沈离隐隐知道怎么不对了:“这……怎么回事?”
“我告诉他你也过来了,然后这个场面……”芙妮往沙发上靠下去,笑眼盈盈,尽在不言中。

第66章 敬岁月
几个大股东接连到场的会议总是难缠, 一堆老油条对上经商不久却与己平起平坐的小年轻,关于项目的投资运转在思想概念上难免冲突。
这场会议折腾下来,耗时漫长, 旁边记录的秘书键盘都要打冒烟。
差不多结束,陆长鹤才抽空喝了口水,等人陆陆续续送走,自己跟陆砚安随后。
“几个老顽固真能折腾人。”陆长鹤总是在他哥面前才这样放松,端不起和善架子。
“高位难坐的道理啊。”陆砚安都省了给他喂鸡汤, 拍了拍他的肩偏身先走出去, “我得陪你嫂子去试婚纱了。”
“等会儿。”陆长鹤跨步侧着拦住他。
陆砚安:“?”
“嫂子不是说……沈离也跟着来了吗?”等了那么久, 陆长鹤就等着问这话了。
陆砚安低声无奈, 不知怎么讲他好, “你就记着这个了,之前小离要找房子,消息比我还快,争着要在那边买栋房给人安排,你就不怕她知道自己买了你的房,跟你闹掰了?”
“这叫策略,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呢?”陆长鹤理直气壮, “我只是压了点房价, 又不是送她房子,就算是你卖给她, 这折也得打打不是?怎么换成我就不行了?万一我追回来了她不还得感动一下。”
“你这么自信能追回来?”陆砚安看不懂他这股信心是骨子里的还是过于盲目,“妮妮都跟我说她觉得你对小离有意思,但人家有男朋友了, 你不知道这事吗?”
“……”废话,那丫头就差贴着他脸告诉他自己有男朋友了。
可能是过于不甘心,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想过就此罢休,安静祝福,他没有那么大度。
对于那么喜欢的人,怎么也大度不起来的。
所以他执拗地觉得:“那又怎么样?”
陆砚安嗤笑:“你还能抢?”
“我……”他似乎说过这样的话,可真当去面对这样的事情,他怎么抢呢?她已经那么讨厌他了,还要让她更不高兴吗?
思想不受控制,偏激的时候,他确实想不顾一切就去把她抢回身边,可但凡还有一丝理智抗争,他就会想,这样的话,那只蠢兔子会生气。
所以最终只能化作一记猛拳撞击在棉花上,使不上劲的无力。
“我等不行吗?”陆长鹤倔强钻空子,“万一分了呢,这年头谈恋爱分分合合不正常的吗?”
他自己说的那么所以然,陆砚安都替他担忧,看了看旁若无人,才来噎他:“……长鹤,你这个行为,叫备胎。”
堂堂七尺男儿,大家族的子弟,明面上风光无限的陆总,传出去给人当备胎,要比当初他无所事事的名声还难听。
“你见过像我这种条件的备胎吗?”吃错药似的这人,完全没有为此而卑微,“往好听了说,我这叫深情。”
陆砚安却继续噎他:“你一直跟哑巴似的,什么话都不肯跟人说清楚,当备胎都够呛,指望人家莫名其妙回头看你,做梦呢?”
这话换一起他哥是绝不可能说出来的,他一定会好好的开解安慰他亲爱的弟弟。
这一切都要从被芙妮那个女人拿下之后。
陆长鹤早就发现了:“你现在说话越来越有嫂子那味儿了,这样可不行。”
陆砚安:“……”
“反正这些你就别管了,刚好我下午没什么事,人都来了就一块儿去呗。”陆长鹤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跟他打保证,抬手搭上他的肩膀,拉着他一块儿进电梯,“我审美很在线的,带上我你们不亏。”
恰时休息室里,刚知道这一切出于刻意后,沈离果断叫住最后一个送完小蛋糕出去的职员,“不用送了,我们吃不了那么多。”
“啊好,不好意思。”那人干笑着摆摆手,把人都清出去。
芙妮姨母笑不够,还要拿她打趣:“又拒绝了呀。”
前脚那人刚带上门,后脚就被打开,两个身形高大,西装革履的男人正身前后进来。
特意走在了后边的陆长鹤自觉带上门,看到桌子上很多没动的甜品水果,虚晃一枪似的目光扫过芙妮才到沈离身上。
芙妮直起了身,“你们这么快呢?”
“很久了,你们来的晚而已。”陆长鹤抢先回了话,还是想开个话头,问着旁边不说话的沈离,“不喜欢吃吗?”
“……”沈离装没听到一般,也没正眼直视他。
芙妮看穿他的心思,还故作问:“你怎么也跟过来了?想一块儿去啊?”
陆长鹤口吻淡定:“正好没事。”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陆长鹤。”芙妮一点也不留面,差些给他明面上揭穿。
陆长鹤:“……”
“时间差不多了吧,这会儿过去。”陆砚安看了眼腕表,转头看向陆长鹤,“你要另外开车吗?”
陆长鹤拒绝得很果断:“不用了,我跟你们一起。”
“行。”陆砚安毫不意外,这么好的机会,不用问也知道他脑子坏掉了才会想自己开个车去。
不得不说这算盘子打得真响。
正好就是能跟沈离一块儿挤在后座,也不管她如何想避之不及,就是往人眼前晃。
这点和从前如出一辙,她越想躲,他就越是追。
“安安,我选了好多套高定,他们还有几套货没送到,今天只能试一部分了。”芙妮翻看手机信息,略微失落苦恼。
陆砚安目光宠溺侧目望她:“没事,下回我再陪你。”
“好~”芙妮笑容甜腻回着她,心中畅想各种点子,最后打到了沈离身上,转过头去问,“离离要不要也试一试呀?我觉得你穿婚纱应该特别漂亮。”
“啊?我吗?”沈离被问的惶恐,居然还有这一环节,“这个就不用了,我陪着你就好。”
芙妮对此似乎格外来兴致,试图劝服她:“来都来了,让嫂嫂看看好不好?”
沈离真的很为难,且不说同行的还有陆长鹤,那种场面怎么说也很尴尬的,“算……算了吧。”
“我也试不了那么多呀,你帮我穿上看看效果也是一样的,就当……”芙妮眼神过了她有意看向陆长鹤,意味深长笑眼眯起,“满足我的心愿?”
所以还是迷迷糊糊被哄着塞进了换衣室。
这里格调奢华,换衣室都是独立的房间,有专门负责帮忙换衣的礼服师进来服务。
头顶刺目的灯光映下,沈离被迫站上展示台,面对前边一排的全身镜不知所措。
几个人一齐将准备试穿的婚纱小心翼翼抬进来,是条抹胸童话风的大拖尾高定婚纱,松垂的质感,素雅大气的白纱绽开,精细工艺打造的钉珠镶嵌,由里到外透着一股欧式的优雅仙气。
不愧是芙妮选的,每一件都靡丽漂亮。
搬完之后,无干人员带上门离开,留下一个帮她穿婚纱的,“小姐,请您把衣服都脱下来吧。”
沈离也不好太扭捏耽误人时间,照做脱得只剩羞衣。
这还不算完,礼服师帮她接过换下来的休闲衣放在沙发上,又看了她一眼,“小姐,内衣也需要脱。”
“?!”沈离脸瞬间红成泡泡壶,咽了咽唾沫,尽管精神上非常不好意思,也只是快速挣扎了一会儿继续照做。
换衣过程犹如把她架在火炉上蒸烤。
当然,换好准备出去才是煎熬的开始。
如今她的身材已经算得上很标志的了,身高窜了窜,肉也长在该长的地方,礼服师都夸她很有型,把她脸夸得更红。
是完全能把婚纱衬起来的地步,没有被服饰的气势盖过去,反而让服饰成了她美丽的点缀,乍一看,真像个从童话里走出来的小公主。
“要是再盘个头就真的完美了,您穿着可真漂亮。”礼服师看看全身镜里的美人又瞧瞧沈离,感叹视觉盛宴。
沈离不敢恭维,“是婚纱漂亮。”
“人也漂亮啦。”礼服师伸手请她搭上来 ,“我们出去吧。”
“嗯……”沈离还没做好完全的心理准备,一路脑子里都是浆糊,被领着出门,走到前面的欣赏厅。
沙发茶几前,已经先换好出来的芙妮还在一边听着礼服师的介绍,一边向沙发上负责鉴赏的两个男人展示。
沈离从侧边出来时的动静先把芙妮的目光吸引过来了,连带着沙发上两个人也看过来。
沈离谁也不敢看,浑身不自然,时不时还要去拉一拉抹胸,生怕它掉下来似的。
“哇哦~真是个童话公主。”芙妮掌心合十贴在脸侧作惊艳的表情,身上华丽张铺的蓬蓬大拖尾也跟着晃晃,“这件是我专门给你挑的,我就知道你适合这种风格。”
沈离脸颊的红晕色泽未褪,眼神飘忽不定,“啊……”
“愣着干什么,快过来。”芙妮欢喜得很,急着过去拉她过来,更好地展示给沙发上那个人看,还特意掐了音调,对着某人询问,“看看我们的小公主,是不是超级漂亮?”
陆长鹤从刚才见她第一眼就是呆眼的状态,她美得跟身边人都不像在一个图层,皮肤是很自然的白皙,她不爱浓妆,近乎素雅的脸上泛着微红,让人心生怜爱。
他迟了很久才征征夸出两个字:“……好看。”
好看到无法用言语表述,是不像真人的好看。
他的兔子居然这么漂亮?
陆长鹤刚好从公司出来,身上穿着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装,和沈离一身婚纱恰到好处的搭对。
就像……
他们也是一对新人。
他心里这么想着,美滋滋正上头,还有懂眼色的说话附和:“芙小姐早说是两对儿来呀,也可以多准备几套的。”
沈离一下应过神,摆手想否认:“不,我们不是……”
“真会说话,你也觉得他们很搭?”芙妮眼神给到陆长鹤,遗憾地耸耸肩,“但可真不巧,他们不是一对儿,我们小离啊,都不知道便宜了哪个臭小子。”
芙妮语气目的明确地指向某人,她心底里可看好这两人了,郎才女貌看上去就登对,要不是沈离都有对象了,她高低要给两个人撮合撮合。
陆砚安最懂她什么心思,关于陆长鹤跟沈离那点事他没说出去一点,但总觉得已经闹掰了的两个人最好还是由他们自己去处理这段关系,看得出来沈离很难为情,这才说话帮人脱离苦海:“好了,还有好几套呢,你不快去都试试?”
芙妮小脾气上来,小眼神瞪他,“你急什么?陪我耽误你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亲爱的。”陆砚安心想还是不要帮人了,免得还把自己推进苦海,“要不你还是慢慢换好了,今天我的时间都是你的。”
芙妮理所必然说:“本来就应该是这样。”
他们说得上头,沈离站得脚都僵了,默默开口:“那我先换下来吧,都看过了,应该……可以了吧?”
“啊,你真像个只顾完成任务的小机器。”芙妮见她不大喜欢的样子也不在逼她,“算了,不难为你了,去换下来吧。”
沈离浑身紧绷的劲儿才算松散:“好。”
后来就是沙发上又多了一个鉴赏的人,芙妮来来回回换了好几套,礼服师夸得嘴都要秃噜皮了,不停征求他们的意见,但那些意见都没什么可取性。
终于换到最后一条,算是较为压轴的出场,一身银闪闪的走线与精细的纹路,胸口处是用半边天鹅羽翼装点一直顺延下至腰后,她的身材气质完美地把如此夸张的拖尾与头纱拿捏住。
礼服师的夸赞介绍跟上:“这款是全球限量珍藏的高定系列天鹅梦,看上去很衬您的气质。”
“确实不错。”芙妮在全身镜前欣赏一会儿,把评价的机会给到沙发上三个人:“你们觉得呢?”
两个男人只管点头,评语出奇一致——
陆长鹤:“还行。”
陆砚安:“还可以吧。”
“……”真给人满心欢喜浇灭了要。
沈离看出来不对了,哪有这样给评的,接上话头,恰如其分道:“我觉得很好看的,嫂嫂比较适合华贵大气一些的,更能融合你的气质。”
“这话我爱听。”芙妮这才高兴,决定下来,“那帮我预留下这条,还有试穿的第一条,剩下的实际效果还是差了些。”
“好的,芙小姐,剩下几套从国外转运过来需要些时间,到时候我们联系您。”
芙妮一直都是很爽快的态度,她从不考虑价格,只需要足够喜欢,她甚至不用挑剔,看上的全包了也行。
如此豪爽让礼服师都欣喜得很,不知道多少次感叹她与其先生令人艳羡。
等芙妮再换回衣服,几人就准备离开了。
沈离心里叹口气。
总算是结束了。
陆长鹤是跟着陆砚安往边上坐的,正中间的沙发就一座,最适合观赏的角度,两个男人之间的位置当然不好插进去,沈离也不得不……坐在陆长鹤的边上。
但沙发足够宽敞,他们完全不用挨近,可某人得寸进尺一般,暗地里挪着挪着就挨近了沈离。
无人注意时,他把脑袋倾斜向她,就为了低声夸一句:“你穿婚纱很漂亮。”
沈离:“……”

穿刺过云雾的阳光如金线交缠, 这个季节少有的艳阳天。
一队人才下飞机,刚赢过锦标赛,叽叽喳喳讨论个不停, 教练领在前头,偏偏有个不跟队的男人偏身往外走。
身上的冲锋衣领拉到最上,挎着背包,棒球帽檐盖过脸色,身形修长, 几步路就甩开队伍一段。
刚入队不久的小年轻见状好意叫住他:“罗哥?你上哪去?一会儿不跟咱们去庆功宴吗?”
作为年纪最大的前辈, 罗森对这种比赛输输赢赢的概念都差不多, 比起庆功宴, 他更想赴另一个人的约。
侧头摆摆手:“不了, 有约,你们玩。”
一直都被钦佩仰慕着的大前辈没办法来庆祝,引发的挫败声也一阵接一阵。
他挂着蓝牙,刚接上的电话,里头的人正问他在哪。
罗森走出到等候厅,环顾一周,朝不远不近处一个同样张望寻他的身影招手, 视线交接, 确认身份,电话挂断, 动作行云流水。
那人见他过来,索性也不走了,插着大衣兜子, 看他慢悠悠走到身前,常用的招呼方式给他肩上来了不轻不重的一下。
“还是我们小天才懂事, 知道来接你罗哥。”
两人默契地并肩着往外走,这几年见面次数不多,关系倒是一点也不生疏。
陆长鹤闲聊扯淡般问:“比赛怎么样?”
“还行吧,来来回回不都那几个车队,多多少少几个黑马呗,你罗哥在,什么人不得压着打。”罗森抬高了下帽檐,疲惫的脸上了无生趣,“就是年纪大了,罗哥我三十来岁了还硬挺着,不过算算时候差不多都该退休了。”
陆长鹤眉宇一展,忽觉岁月蹉跎,“一晃都要退休了,卡纳几个老队员也退的差不多,前段时间一块儿约酒,又啰嗦我好一顿。”
听到这罗森总想发笑,不由情面拿他玩笑:“可不嘛,多牛逼的小天才,谁见了不叹一声可惜。”
这么多年过去,说起这事,陆长鹤都能谈笑风生了,“好汉不提当年勇,虽然哥们现在也很牛逼。”
“是是是,牛逼死了。”罗森敷衍恭维,环过他的脖子,“带哥吃大餐去,累死了妈的,这长途飞的。”
陆长鹤才想起来他是从国外飞回来的,“你时差不倒一下?”
罗森不管这些,“精神头好着呢,干饭去。”
陆长鹤带他去了最近的餐厅,单开一个包间,点了一桌子的菜。
看得出接近比赛那几天对于身材体重管控相当严格,罗森一把年纪还这么折腾确实遭不住,有段时间没好好吃顿饭了,酒都没怎么喝光干饭。
陆长鹤看着他也饱了,随便扯了个话题开头:“还有件事儿,没跟你说。”
罗森眼也不抬:“讲。”
陆长鹤直截了当:“沈离回来了。”
罗森那手一下就顿住了,嘴里的饭咀嚼半天才咽下去,思考着这话,“喔,想起来了,你老早之前跟我说过她上国外去了,这么多年了才回来呢?”
陆长鹤倒觉得这已经不错了,“回来了不就行。”
对于这个给他人生带来转折的女孩,罗森一直不大好评价,如果站在陆长鹤这边,他有的情绪只是感慨,惋惜,不过人各有道,走成什么样都是命数。
他面色淡淡,“那你打算怎么办?把事儿都告诉她?”
“算了吧,那点事儿有什么好提的,徒增伤感。”陆长鹤慢条斯理贴着杯沿抿了一口酒,“她也用不着知道。”
“那你就这么耗着?能追的回来?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什么好处也不捞。”罗森都不知道他脑子那根筋是不是从六年前就搭错了,“你也不看看你当初是怎么伤人家的心,还想着干追给追回来?人要是脑子没事儿都不能再看你。”
“那我等她什么时候脑子犯抽看我呗。”陆长鹤想得很开,还很乐观,像当初知道沈离把他删的干净之后还乐呵呵给她发信息一样乐观,“哥们现在叫深情男主。”
罗森只管乐呵:“哟,真会起外号。”
陆长鹤跟着乐,乐完才觉着惆怅,一口饮尽杯中酒,又接上一杯,“她吧,回来这一趟哪哪都好,就有一点不好。”
罗森:“?”
陆长鹤啧了一声:“妈的招了个男朋友回来。”
“?!”
“……你他妈的。”罗森刚咽下去一口饭差些噎吐出来,“还深情男主,你丫深情备胎吧死小子。”
陆长鹤不慌不忙点了根烟,顺手递给他一根,咬在唇间,烟雾缭绕蔓延,颇有一股少时的痞气,“这种话我听过不下一次,你已经攻击不到我了。”
“嘁。”罗森哭笑不得,这小子往好听了说是情种,实际就一恋爱脑,往往复复几年了都栽一个人身上。
当然,他还很自信:“我说这就是深情,你有异议?”
点燃的烟被罗森夹在指间,搁置一边,另一只手举杯示意他碰上,“没有没有,深情哥来一杯。”
“……”陆长鹤不喜欢这个外号,不情愿跟他碰上一杯,小饮一口,“叫好听点。”
罗森身子后靠,啧啧摇头,半句话讲不出来,默默陪一根。
兜里信息响过几次,陆长鹤才翻出来看,夹杂在一些公事汇报里,他妈发过来的信息格外扎眼——
过中秋回家吃个饭吧。
“……”陆长鹤选择无视。
我知道你烦心你爸。
“……”陆长鹤选择继续无视。
小离子也在。
“?”陆长鹤麻溜回了个好过去。
陪着过中秋这件事,沈离也有点懵懵的,听说那些陆家的七大姑八大姨什么亲戚都会过来。
临到快吃饭了,她还窝在房间里没下去,她向来最不会应付长辈了。
从前在自己家里的时候也是,常常因为性格原因把场面冷下来。
不过柳雁让她放心,吃顿饭走个过场就好,家里长辈问候最多的还是两个主心骨的孩子。
一起带过来吃饭的还有几个小孩子,在一楼打打闹闹,声响很大。
刚从外边进来,走到沙发边屁股还没做下去,陆长鹤就被他们缠着要一起玩。
柳雁刚刚还在跟人寒暄,见着陆长鹤进门,聊得差不多就抽了空到他身边去了,怕几个孩子又招他烦,啰嗦着哄走,又念叨陆长鹤,“这两年叫你回来聚顿饭都不容易。”
陆长鹤不假思索,“什么话,我不是经常回来?”
柳雁补充说:“有你爸的场子。”
“那是另当别论,过年我也回来呢。”陆长鹤兴致好,又蹭上来一个小团子,他索性来劲儿上手捏了两把。
被柳雁无情拍开,“别给捏哭了。”
陆长鹤不想回答,又要他陪着玩,又怕他玩坏了。
“行了,不跟你争,你来这为的什么我还不知道?”柳雁看穿他的心思,也不拐弯抹角,“去把离离叫下来,差不多吃饭了。”
陆长鹤兴起的兴致更甚,站起身整整衣装,“下次这种事应该早点告诉我。”
柳雁冷哼一声,“出息。”
陆长鹤先回了自己房间,早些年搬走的时候就吩咐人把房间改装了,什么墙贴电竞系列都撤了,如今搞了个简约主义,看着死板。
他一直不大会搭配休闲装,但扛不住是个衣服架子,穿什么都能有点模样。
里头是纯白高领,外边搭着纯黑大衣,说不上多难看,但确实是很突兀,陆长鹤在镜子里看了又看,还是觉得不大行,脱了大衣才顺眼些。
满意点点头准备出去,刚到门口又顿住,看了看不远的窗户,心生一计。
曾经书籍题册堆满的书桌上,如今清空架起了电脑,沈离还在忙着制定整理研究计划,一时间忘乎所以。
沉浸时,她常常感受不到太到的外界侵扰。
而当窗台那道似如曾经的身影窜进来后,她余光里才惊觉,整个身子转过去,愣住一下后,是说不出话的无语。
“……你不觉得很幼稚吗?”沈离只觉得烦心,“多大了还玩这种小游戏。”
“此言差矣。”那人翻进来还理了理领子,一副有模有样的做派,“我在帮你回顾从前,你不觉得……我比以前更有范?”
“没有。”沈离果断否认的话脱口而出,“如果你再这么冒犯,我真的会告诉——”
她一时哑然。
在回忆深处的某个片段里,她是不是也曾说过这样类似的话?
就那么大点的课桌,少年挪着身子凑到她旁边,他问她是不是有记账的癖好,还不要脸皮说:“我妈现在知道我爬你窗子吗?”
“不知道。”那年她也曾这样试图威胁到他,“但你最好不要爬了,不然我真的会告诉她。”
很模糊的记忆了。
只是故事开始的时候,她很想远离他,非常、非常想远离。
像现在一样。
有种故事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的恍然。
沈离不愿多想,没了耐心,“你到底有什么事?”
陆长鹤好像真能看透她这一下的停顿都想了什么,有种计谋得逞的自信,“我妈让我喊你吃饭。”
“那麻烦下次走正门。”沈离坐正身子,处理完一部分结尾,存档关了电脑。
陆长鹤倒是会抓重点:“你还希望有下次?”
“……”脸皮跟从前一点没变,不对,是变得更厚了。
沈离不想理他,自顾自走出去。
这是沈离第一次见到陆家客厅的长桌差不多坐满的场面,八珍玉食,目不暇接。
顽皮的孩子在玩餐具,长辈走流程似的开始敬候,谈到从前,又谈到如今,从事业谈到结婚,又谈到子女。
最令人关注的还是芙妮跟陆砚安的婚事,恰巧这时候芙妮的家里长辈也过来了,几人其乐洽谈。
“差不多得定好日子,婚礼操办也要提上日程了。”说话的是芙妮的妈妈,关于他俩的事没少操心。
这种话题陆砚安从不抛给芙妮,主动应付:“在准备了,要不了多久,最近应该可以处理请柬的事。”
她总算安然,“这才好,看见你们早点成家,长辈才放心。”
沈离坐在桌位,不大起眼,也不说话,蒙混着自己吃东西,在坐也不多问,都知道陆家跟她是什么关系。
好歹是顾及场面,陆长鹤也没坐在她身边,跟着陆砚安他们坐在离长辈最近的位置。
不免就被问候:“长鹤也老大不小了吧,谈了女朋友没有?”
陆长鹤还在置身事外似的夹菜,顺口回:“没。”
亲戚挂心到他身上来:“这可不行啊,到时候得让你爸给你介绍介绍名门小姐。”
陆丰冷笑,斜眼睨他,“他可自作主张得很,哪听得了我介绍。”
亲戚接话便劝着:“主张就主张吧,儿子都这么出息了,你做父亲的还奢求什么呢。”
言外之意,那么废物的儿子都已经出息了,还奢求管他这管他哪,怎么也说不过去。
陆丰心里明白地透透的,不再讲话,谈起那小子,多说上两句都要吵起来的样子。
以为他至少成长了,自己打拼一番事业了,心智也会有所长进,会理解父母的用心良苦。
最后还是这个样子,说成熟也成熟,为人处事上了道,说不成熟吧也就差不多那样,还是让陆丰噎得慌。
那亲戚继续着款语温言:“不过男人有了事业就该早点成家,别跟你哥哥似的,三十好几才想起来结婚。”
莫名被点了名的陆砚安也只是垂头笑,他跟芙妮早几年的关系可算不得正当,确定在一起也才是前两年的事,要不是老婆难搞,哪用得着三十好几才结上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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