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不是三个人一块儿搞什么活动,基本上两个人也不怎么联系,所以收到电话,罗森也是很意外,“喂?你小子怎么有时间打电话给我?”
陈阳接收了一下另外两个人渴求与催促的目光,直入主题,“啊……没什么别的事儿,就是想问问你,有陆哥的消息吗?这两天没看见他就,也联系不上他。”
被这么一问,罗森有点卡壳似的:“……嘶,这、这我怎么说……”
陈阳又瞥了眼围观的两个人,蹙紧眉头追问:“怎么了?很难说吗?”
“……也没有。”罗森突然松了紧绷的话头,“昨天我刚比完赛,晚上庆功宴都没去被他拉着开包厢玩了个通宵。”
“啊?”
手机点开了免提,三个人,三脸震惊。
陈阳说话都打磕巴:“哪、哪儿啊?”
罗森:“这两天打小比赛,我人在上海呢,他也在这儿。”
“跑上海去了?”陈阳不纠结了,直接要位置,“那行,你给个地址,我们过去。”
那头一会儿没说话。
陈阳还看了看通话页面,确认正常,“人呢?没信号儿吗?”
“……他那小女朋友呢?”罗森莫名来了这一句。
陈阳没多想,顺着答:“一会儿也过来。”
“那行。”罗森一下又答应爽快了,好像就是知道这个消息才松口似的,“我把那娱乐会所地址发你,他这两天都在那,昨儿把我拉过去的。”
电话挂了,刘茵茵憋了很久的气才终于宣泄出来,气的喘息都不正常,“好啊,跟我们断联,跑去娱乐会所潇洒?他什么人啊他?!”
“……”沈离把探前去的身子挪了回去,脸色沉下来,不予评价。
“我们……我们还是先过去看看再说,我现在订票。”陈阳更懵,这边人都在找陆长鹤,一打听,人跑上海潇洒去了,一点消息也不给朋友,连自己女朋友都瞒着,实在太他妈奇怪了,“都带了身份证吗?”
刘茵茵气头上,语气也躁,“带了。”
陈阳又问旁边不讲话那人,“沈美女呢?”
“我也带了。”
沈离说话很轻,听不出什么情绪,都看不透她在想什么,但是结合一下,两人都知道这时候最困惑最担心的就是她。
临时定了一趟最近十点多的直达高铁,不过全途耗时较长,到达上海虹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半左右了。
几人什么也没带,一人一个包准备去拜庙烧香的跑去了上海。
一路上都没吃东西,到地方先找了一处饭馆简单吃了些,不过沈离没什么胃口,根本就没动几下筷子。
吃过饭,又着急着打车去对应城区,整趟耗下来,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三个人看上去都是比较疲惫的。
不过沈离还是挺愧疚的,“很不好意思,让你们陪着我来这儿折腾。”
刚下车,陈阳跟刘茵茵两个人还在查看地址导航,确认地方。
闻言,刘茵茵转头过去,目光坚定看着沈离,“怎么能叫折腾呢,我们那是自愿来的,我还想看看那小子到底在搞什么东西!他要是敢对不起你,我挺直腰板骂死他我!”
沈离差些热泪盈眶,很早的时候,她们刚刚认识,刘茵茵还只是一个乐观但胆小的女孩儿,她不敢招惹任何人,包括陆长鹤在内,但如今她已经可以站出来,站在自己朋友身边维护着了。
“罗哥给的导航就这儿了。”陈阳站在原地转了一圈,锁定了后侧边一处高耸入云的建筑,“诶!就是那栋娱乐会所吧。”
夏季夜黑得晚,这时候天还是朦朦有些光亮。
在周围建筑的衬托下,那栋大楼外观五颜六色彩灯转换,非常显眼,从外观就透着奢靡两个字。
刘茵茵忍不住吐槽:“果然,他就喜欢赖这种地方。”
“诶?”常常跟着陆长鹤混在这种地方的陈阳不乐意了,“这种地方怎么了?这种地方我也来呢。”
“你不一样。”刘茵茵一语中的,“你没钱。”
陈阳瞬间心梗:“你闭嘴,少扎我心好不好。”
“我们先过去吧。”沈离不想再耽误,打断了他们的斗嘴,情绪不大好的样子。
他不来找她,他不回信息,她都可以觉得另有隐衷,但想到这些天都联系不上的人,最后居然并不是她所坚信的什么有事,而是在这种地方,荒唐度日。
沈离一瞬间都不知道如何劝服自己。
其实大家都是手机不离身的人,有什么事连回个信息都不行呢?
有什么事连电话都没时间接也没时间回呢?
她只是想给自己一点可能,只是因为她太相信他了。
可现在呢?
她到底该相信什么呢?
第57章 古巷雨
奢华广阔的大包厢内, 灯红酒绿,环绕节奏带感的重金属乐,奢靡无度的舞池中央, 泛滥着纸醉金迷的气息。
静坐于中央的少年如同远离一切的观赏者,座位边,地上,延至四周,遍布各种酒瓶, 刺鼻的酒精味蔓延, 在这种场景, 仿佛只是为氛围度上的一层情趣。
求上来又被推拒的仰慕者无数, 都在他表现烦躁后识趣走开。
终于抽出一丝清醒, 陆长鹤接起了响了几次都未曾放弃的电话。
本该是抱怨的话,电话一通,那人只是沉沉一叹,“让你接个电话不容易啊。”
陆长鹤懒恹恹掀起眸子,扫了眼备注,“罗森?你直接过来不就行,这里吵, 听不着电话。”
罗森哂笑一声, “要不有事走不开,我倒是挺想过来看戏的。”
“有什么戏看?”陆长鹤直起身子, 昼夜不分地酗酒度日伤了神经,脖子也酸的很,活动两下都很要命。
“你玩那么多天不就等她吗?”罗森呵了一声, 嘲意满满,“早就让你好好面对面跟人说清楚, 非要整这出。”
“那丫头也倔,不整这出,她怎么会走?毕竟我这么完美的男朋友不多见。”陆长鹤桀然一笑,总在那么看似糟糕的时候还能开得起玩笑,语气一转,又问,“他们联系你了?”
“早在来的路上了,现在应该到——”
他话音刚落,在音乐切换时的一段停滞期,门口一阵响动隐隐清晰。
“实在不好意思,这边是为金卡贵宾服务的大包厢,没有邀约的话是没有办法进去的哦。”负责在门口的贵宾服务员看上去很难做,“你们也不用为难我了,这都是规定。”
按罗森给的详细位置带上来包房号找到这里,刘茵茵当然不会罢休,但愣是哔哩吧啦说一堆也没用。
实际上他们也没确认里面的是不是陆长鹤,虽然说是八九不离十,但沈离还是不死心问了句:“那可以问问包下这里的人,叫什么名字吗?”
收到的仍然是否定的答复,“这个没办法透露的。”
“吵什么?”
大门开了一个小缝,先闻声再见人,出来的女人衣着暴露,妆容妖艳,透着浓厚的一股风情味。
服务员向她简短解释道:“这边有三个人,说要找陆公子,但是没有明确的邀约信息。”
女人话没多少,侧身朝里面喊,混杂在吵耳的音乐里——
“陆少,有人找!”
里头的音乐瞬间停了。
似乎是得到里面那人的无声答应,女人接上点了点头,淡淡瞥了眼三个人,“进来吧。”
听到她的称呼,沈离心里更沉了几分,困惑与难以置信在一瞬间将她侵袭。
在得到应允后,她几乎毫不犹豫推开门,抢在人前边走了进去。
场地之大,什么样着装的人都有,在红绿色的灯光下混乱一片。
那一刻,包厢里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或不解,或看戏似的望向门口这边。
在中央的皮质沙发,背对着门口,从沈离的视角,可以看见沙发上坐着的唯一最出挑的身影,他抬起手臂,朝前边招招手,顺着他那个角度的女人就谄媚地应上去。
随后跟进来的陈阳和刘茵茵见此景也是愣在原地发懵,只看那个高出来的脑袋和肩膀,有种不敢认的错觉。
陈阳吓得都不会动了,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看见的,时不时就看看沈离的表情,不知如何想象此时她的心情。
沈离露在短袖之下的手臂微微颤抖,眼底似乎压抑着某种汹涌的情绪,抑得要渗出泪来。
“靠。”刘茵茵瞬间醍醐灌顶,不管陈阳如何拉扯都甩开了他,快步走到那沙发的正对面,确认坐于之上那人的面容时,一股猛烈的愤慨涌上心头,“陆长鹤?你这两天都躲在这儿玩呢?!”
少年低垂着头,不紧不慢挂了手机里的通话,另一只伸长着抓在沙发背沿的臂弯间,靠上来的那个女人蔑视的眼神扫过刘茵茵,只笑不言。
他手指点在女人肩头,慢条斯理,丝毫不被言语影响。
刘茵茵还想再喊什么,沈离立时出声叫止:“茵茵,别说了。”
她终于挪了步子,强迫自己走到他面前,直视他这幅糜烂的样子,她故作冷眼,“你跟我出来。”
他不为所动。
“我跟你说话没听见吗?”沈离眼睛疼得发酸,声调控制不住地沙哑颤抖,红着眼质问他,“你这是什么意思呢?做戏?还是玩真的?”
他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
“陆长鹤。”沈离一字一顿咬的很重,气息越来越沉,“你不是挺会说的吗?”
“你不用解释一下吗?”
“消失两天,让我在这里找到你?”
“让我看见这一幕?”
他臂弯处的女人朝他靠近了几分,略有敌意的目光看着沈离,娇声嗔问:“这谁啊?”
“前女友。”陆长鹤终于肯说话了,抬起的眼皮下,是没有丝毫温度的眸子。
“?”沈离甚至第一时间是怀疑自己幻听。
女人眼里那股敌意彻底消散,反成了讽刺,“现在前任都那么难甩了吗?”
“那我倒是要问问。”沈离紧了紧齿关,“我什么时候被甩了?”
“你这人怎么那么死脑筋,把蠢贯彻到底是吧?”他眼底尽显轻蔑,展示似的向那个女人偏了偏头,“还不明白吗?”
那滴悬挂在眼眶模糊视线的泪终于落下,她还抱着那么一丝希望看他,哪怕此刻他怀里揽着别的女人,“我不明白。”
陆长鹤松散着身子往后一靠,轻视的目光与她对视,“我玩腻了,想换人了。”
她的心跳仿佛在那一瞬间停滞过。
她努力在他脸上,身上,捕捉任何一点异样,最终怀抱希望似的看向他腕间的串串手链,“那这个呢?没玩腻吗?”
他笑容滞住,将护着女人的手抽回,动作自然地扯下那条串串手链,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随即,拉长,发力,生生扯断。
霎时间,崩裂的珠子四溅,在安静下来的包厢内掷地有声。
“你真以为我喜欢这种幼稚又廉价的东西?戴出去我都觉得掉价。”
他语气里的嫌恶如一地尖锐碎物,引她赤脚踩上去,一寸寸凌迟她的血肉,心脏。
“……”
沈离一时间不知道该反应什么了,她好像见到的不是陆长鹤,是另一个人,另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人,可这个人偏偏可恶地挂着那张她如此挚爱的面庞。
她神色哀伤着,却不怒反笑,如绝望坠入海底的鲸,“有什么事你一定要这样吗?你瞒着我什么?”
“你还想我怎么说,一定要这么烦人吗?”他又躺了回去,揽上那个女人的肩,“你不是都看见了,太难听的话我都不想说了,就这样呗,分了。”
“是不是因为陆叔叔?因为你家里你才这样的对吗?”沈离仍旧没选择信他一反往常的字字句句,尝试着上前去拉他的手,使力一扯,丝毫未动,终于绷不住泪流,如潮水涌来的泪模糊了一阵又一阵的眼,“有什么困难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你不要这幅样子面对我。”
“你烦不烦?”陆长鹤看上去很烦躁,甩开她的动作也显得那么不耐烦,“你要我说多少遍,你没意思了,不好玩了,我不喜欢了,行不行?”
“……”她想说话,却好像被扼住了喉咙,睁大的眼睛里泛着泪光,震惊与质疑充斥。
那明明是才埋在她颈肩哭过的陆小狗,他哭得那样伤心,他那样说着想要和她一直在一起。
“我不信。”眼前这个判若两人的陆公子和那天的少年简直毫不相干,她不相信有人可以说变就变。
“那你以为我是什么好人啊?听你几句鸡汤就死心塌地的蠢狗?别逗了,装的看不出来啊?”陆长鹤撒开了旁边人,直立起身和她面对面对峙,扒开了衣领露出那一片玫瑰,“这个,纹身贴呢,可水洗呢,过两天掉色了我还懒得补呢。”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沈离不敢抬眼看他,情绪处在崩溃的边缘,肺腑如刀刺,心脏胀得生疼,止不住的眼泪啪啪往下掉。
“你怎么那么倔呢?”陆长鹤被逗笑了般,话里的挑逗与轻浮越发浓郁,“就这么喜欢我啊?因为什么?哄过你那几回?说实话演的我自己都累了。”
“你演什么?”沈离抬起头去,目光坚毅想要看穿他这幅无所谓的面具之下,她不甘心,她极端的还是想要那么一点可能,“和你相处的是我,你几分真几分假难道我是傻的吗?”
“一定要我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吗?”陆长鹤歪歪脑袋,嘴角一咧,一副玩世不恭,无所顾忌的混样,“你以为我费劲千辛万苦把你搞到手来干嘛的?真跟你谈恋爱,跟你亲亲抱抱玩纯爱啊?”
“不过前两天不是试过吗?我觉得你挺没意思的,弄得我一点兴致都没有,搞你这样的还不如我花几个钱外边随便找一沓,一晚上玩到天亮——”
“你闭嘴!”
发了狠劲的巴掌甩在他脸上,声响清脆,在场的人都不一而同屏住呼吸,或捂嘴或惊愕。
沈离手心涨得发红,眼眶涌着泪,已经带上来哭腔,“你在说什么啊陆长鹤,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明明直到最后还是想相信他,直到他那一口一句的没意思,把她依依不饶的作为说地如此可笑。
那控制不住的一巴掌扇过去,连着她一颗心也一起扇碎了。
那些过往种种的甜蜜,在此刻统统化作了刺向彼此的刀刃。
陆长鹤冷下脸,轻扯嘴角,拇指刮了一下发烫的右脸,再看着沈离,眸光里的寒凉如临深渊般,“我一直都是这样啊,是你自己蠢,像你这种狗皮膏药一样不识趣黏上来的人,我玩那么多人里也是头回见。”
沈离脸涨得通红,身子孱弱地颤抖,鼻翼一张一翕,呼吸也跟着急促,不想相信,又好像不得不相信去质问一下如刀刃划在身上令人痛苦的话,“所以这么说,你一开始……就只是想玩玩而已对吗?”
“哄上床了,玩腻了就踢开我?”
“是这样吗?”
“是。”他答这话没有一丝停顿。
“我明白了。”沈离双眼哭得猩红,蔓延至白净的脖颈,脸上却还挂着笑,笑得开怀而苦涩,“那还挺抱歉了,耽误你这么久,我这人确实挺死板的,比不上你外边花钱到天亮的好玩。”
她那笑,凄凉而破碎。
沈离一直以来,将他视若信仰,动力,她把他放在心上,坚信着他是那样美好的人。
就那一瞬间,为他筑起根基彻底崩裂。
曾经他那些情话可以把她捧到天上去,如今他尖锐的话语也可以把她的自尊埋进地里去。
这样不堪入耳,贬得一文不值。
她把一整颗心都给出去,最后他亲手摔碎,告诉她只是玩玩而已,只有她蠢到当真,还傻傻要跟他一起面对。
他们曾如此懵懂的撞入彼此的生命里,又何其无法自拔的深陷沉溺。
然而此刻,那一切都荒唐地像一场梦。
“你他妈——”刘茵茵气得还想补上去一巴掌。
“茵茵。”沈离麻木地抓住了她的手,她眼底最后一丝光也消散了,空茫茫一片,宛若枯井,毫无生气,“我们走吧。”
刘茵茵不甘心,但又无可奈何,气得身子发抖,被沈离拉走之前还要补上一句:“你TM真不是东西。”
直到两抹身影消逝在门口,后边的陈阳还在原地挣扎走与不走,这简直就是两边的送命题,犹豫着半天做不出决定。
那个刚才还有着骄傲气焰的少年,似乎也萎了下来,没什么精气神,淡淡说:“带她们回去吧。”
陈阳重重松口气,好在两边都不用得罪,得了令马上准备开溜,“那陆哥、我走了,回头联系!”
闹剧收场。
荒诞至极。
一时间包厢里的人都不敢动,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少年弯下脊背,去一颗颗拾起地上散落的珠子。
没有人理解,没有人敢说话。
“都滚出去。”
他只是沉沉轻声一句,离他最近,陪着他演那么一出的女人听的很清楚,看他状态不对,分寸不敢上前,哆嗦着吆喝着包厢里其他人。
场子很快被清出来。
只剩下一片糟乱。
他一动不动似如尊佛,脊背渗满的汗液黏在衣服上,压抑难忍地喘息着,抬起一只手——
这巴掌的劲道比方才沈离打他的还要重上一倍不止,那侧脸在昏暗的灯光下也能显出红肿的色泽。
“真像个畜生。”他哑声自骂,心如刀绞。
在光线恍惚的视野下,他开始一颗颗寻找遍布四周的珠子,最后直接跪在了地上,翻起每一个可能散落的角落。
“蠢兔子。”
他眼底干涩而荒寂,想挤出泪来,却忽觉整个人犹如死物,“那么倔干什么,非要你爹说那么多混蛋话。”
那些拾起的珠子被他捂在手心,捂得死紧。
他就坐于地,靠在沙发边,慢慢地,眼眶湿润起来,哽咽地不成样子。
怎么办呢。
他还想着有朝一日。
可那只兔子要恨死他了。
要恨进骨子里吧。
天色不早, 不好再折腾着回北京,三人只在附近寻了一处酒店暂时住下。
刘茵茵原想着要安慰安慰沈离,打算和她一起住, 临到办理入住,见她一直默默无闻,不愿讲话,不愿被扰的模样,转念一想她或许更想静静, 最后开了三间房。
那晚的夜很亮, 窗帘没拉, 外面是耸入云霞的高楼大厦, 通体明亮。
沈离辗转枕侧, 一夜无眠。
她身子一直僵着,热到发闷的夏夜,她身子却冰冷得根本捂不热。
后劲上来,控制不了泪腺,还是会不自禁涌出眼泪,过往的画面如今回想起来只剩伤痛,痛到窒息, 可又无法克制着不回想。
她没有喜欢过人, 更没有那么热衷过一个人,她晦涩无趣的年少就闯进来这么一个小太阳, 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
是她识人不清吗?
自觉聪慧,如今倒是蠢得彻底。
到后半夜她已经哭不出来了,晦滞的眼睛里只剩空洞, 无尽的空洞。
早上六七点的时候,沈离定了三张回去的票, 给另外两个人定的是十点,发了信息告知,自己赶了个大早回去。
那一天都没有进食,回到陆家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没人知道那一天她闭在房里想什么了。
就连她自己想不懂,记忆中只是麻木地上床,麻木地将自己蒙紧,睁着宛如死水的眼,在空气紧密闷热的空间里,望着灰暗而虚无的一切。
就这样闷了一天一夜,直到快天亮才累昏了会儿,幽幽几小时又转醒,如此往复,这场折磨仿佛没有尽头。
期间柳雁来过几次,但都没有得到回应。
柳雁想也知道是什么,跟那小子说好了高考之后就算了,他这是多一天也没有。
就是伤了女孩子的心,柳雁也不多问了,索性就给她留出时间。
还以为这姑娘还会难过几天,结果第二天就出来了,好像没事人一样坐在桌边吃早餐。
但肉眼可见的憔悴了不少,这两天都没休息好的样子。
柳雁刚好也差不多的时间从楼上下来吃早餐,看见餐桌边的人,略微惊讶,走近才看见她这副模样,看得心疼,“离离啊,你这两天没有睡好吗?怎么看上去不大精神?”
泛白的唇嗫嚅动了两下,沈离抬眼看向她,是没有什么表情的神色,但就是让人看着心酸,她还努力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没事。”
柳雁绷直了身子,“那件事,之前一直跟你闭口不谈,只是怕影响到你。”
沈离听得毫不在意,只是自顾自吃着东西。
“你跟长鹤吧……”
“分了。”沈离回得果断,语调随意,“我跟他分手了。”
“嗯……”柳雁是早有猜到,如今听她亲口说出来,想着怎么安慰的话都要想破脑袋,“没事儿,这小年轻的感情本来就是分分合合不稳定的嘛,等你再大些,能遇到更好的,长鹤他是不太靠谱了点。”
“也是。”她如此平静,却又自嘲满满。
柳雁等着她又吃了几口,斟酌着又跟她提了一遍,“就是……那个出国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虽然说,起初这只是你爸爸留给你的退路,但其实国外发展确实也蛮不错的。”
沈离动作一停,眸光凝住,“发展不错,也可以离他远些,这样吗?”
“啊……”柳雁没大听明白,她好像没再问话,只是自问自答的呢喃。
“没问题啊。”沈离又继续动作自然地吃起东西来,“出国的话,什么时候走?”
柳雁思考着接话:“是要早点过去先安顿好的,申请国外名校的话,可能还需要重新备考,柳姨觉得你是没问题的。”
她没有少关注过沈离的自身情况,这孩子又优秀又让人省心,她喜欢得要当亲生女儿似的看待,对她的能力也是毋庸置疑。
沈离应允点头,“好,我到国外再考吧,能早点走就早点走。”
现在呆在这里的每一刻,都让她觉得窒息。
她不想看见任何一点和他有关的东西,也不愿意想起任何跟他有关的事情。
柳雁轻声叙说:“那我到时候让砚安抽出时间带你过去安顿,他经常往返外贸生意,也可以照看到你。”
“这个也不用太麻烦,把我安顿在那里就好了。”沈离心里感激陆家,但已经成年了,她也不能太过于依赖,总要学会独立。
“好……”柳雁尊重她的意见,又补充道,“刚好走之前可以赶上你陆叔叔的生日,到时候去海岛上办宴席,你想去吗?”
本以为她会因为宴会上可能出现的人而选择拒绝,但她只是犹豫了一会儿,“陆叔叔的生日自然是要去的。”
“那到时候我安排人送你过去。”柳雁意外她会答应,她多多少少会有所芥蒂的,但也愿意一定程度上的接受,不至于让这层关系变得太难看,体贴道,“你多吃点,最近消瘦了不少,早餐粥咸淡还可以吗?”
沈离从来不挑嘴,回回被柳雁这样问,无论是好吃还是一般都是一样的回复:“可以的。”
准备出国的事情,沈离之后就跟刘茵茵讲了一遍,两人都默契没有提及某人,刘茵茵电话里跟她表达了半天不舍与祝福,准备等她走的时候来送送她。
陆丰的生日如期而至,排场弄得很大。
包下一整座海岛,在最大的度假别墅举办,连出行的游轮都由陆家全权包揽。
虽然说是生日宴,但商人之间不过是另一种生意场,沈离和父亲参加过不少这种场合,只觉无趣之极。
沈离到场是本分的,但实际上,她跟陆丰的交集不多,加之是个不起眼的小辈,自然也不需要牵扯进长辈们的交际场,安静当个透明人就好。
柳雁给她选了很多裙子,各种奢侈亮眼的高定都有,势必要把她往公主那方面打扮,但她不太想引人注目,只是自己另外去选了一条不是那么奢华但又不失优雅的裙子。
身份的缘故,沈离是没办法跟着陆家的人一同前往的,等着柳雁安排的人带她过去,上了游轮,一路直通海岛别墅。
沈离用夹子扮了初到陆家时最喜欢的公主头,配上一身白纱裙,显得娇俏可爱。
各色各样的奢侈打扮的男男女女和她一起走在后面进去,彼时宴会开始不久,但环绕在陆丰周围敬酒客套的人已经不少。
经典的世界名曲威尔第茶花女祝酒歌小提琴乐整场环绕,宴会的吃食是摆放在一边随意挑选的,厅内都是伫立着空荡的小圆桌,金丝桌布的张铺之上,衣装豪奢的人们举杯共饮。
还有数位服务生在厅内端举置放酒杯的餐盘,提供走动式服务。
周围是人多眼杂,沈离混在同行人里进来,没有那么地显眼,进去之后在人群里寻了眼柳雁,见她陪在陆丰身旁回酒,也没有上前打扰,自己找了比较安静的角落漫不经心走动。
“你是哪家的小姐啊?”
装扮华丽某道身影撞进沈离的余光里,来人声音娇柔,“长得真可爱。”
沈离偏头看向她,金发棕瞳,俨然是哪家千金的高贵模样,解释起自己家庭身份,她顿然语塞,随口敷衍:“我……小家庭而已。”
“这是陆先生的生日宴,就没有小家庭能进来。”金发女人随口调侃,又疑问道,“为什么不去人多的地方玩,自己一个人呆在这里?”
沈离浅淡笑笑:“我不太会和人交集,过来露个面就是。”
“那多无趣,不过这种宴会也确实挺无趣的。”她百无聊赖巡视一圈,“本来想看看有没有长得好看的公子哥,逛了一圈,发现都那样。”
沈离:“……”
“说来陆家那两位少爷长得倒还不错,我只见过一次,不知道这会儿来了没有。”女人刚巧提了这么一句,来反问沈离,“你见过他们吗?”
“……”在宴会场面对有人搭话,沈离不会露怯,但是偏偏要提及那陆家的公子,她是真心说不上什么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