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巷—— by千野渡
千野渡  发于:2023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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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离还沉浸在思考他们对话中的信息里,闻言抬头,“我也只知道一点片面,但他突然不来了,应该也和他爸爸有关系。”
“不是吧,又闹了?”陈阳一脸惊愕,眼珠子一转思考一会儿,也没思考出什么契机,“我怎么没感觉出来?就觉得他回归以前无所事事的样子了,他也没告诉我,这两天偶尔跟我打游戏来着,好像一直在罗森那边混,就那个……你们应该也见过,在校门口那回跟陆哥一起开车过来那人。”
“我想起来了!”刘茵茵激动得一拍掌,“就是那个臭傻逼!他嘴巴子可坏!”
陈阳自然也想起了那天不是特别愉快的碰面,面露难色,“这……他就是有时候说话直了点,对朋友还是不错的,要不然陆哥也不能跟他那么好啊。”
沈离又注意到了那个名字,“他跟那个人……关系很好吗?”
陈阳微微点头:“还行吧,罗哥也是个玩赛车的豪门子弟,他们两家还是世交。”
刘茵茵禁不住调侃:“那我好奇了,你又不玩赛车,又不是什么豪门出身,一整个学校,陆长鹤怎么就跟你当了朋友。”
陈阳马上来劲儿了,放下筷子,直指自己,一脸自信,“我很有魅力的好不好?!这个学校他都找不出第二个我来!又会来事儿又会打游戏,简直就是贴心小棉袄!”
随后更加神神秘秘凑近她们,揭露什么惊世绝俗的秘密似的:“更重要的是,我还有一张能和他匹敌的帅逼脸!”
“咦——”刘茵茵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表情复杂,“你说这话自己不得先呕一呕。”
陈阳一点也不被她扫兴,“你懂个屁。”
沈离被逗乐了一阵,又继续埋头扒饭,眉头还是不见舒展的模样。
本来打算和陆长鹤周末一起去挑挑玉,但眼下是不可能了,沈离只好叫上了刘茵茵作陪。
一般的玉器店很难挑准上好的玉,古玩市场人多眼杂,而且东西五花八门,真真假假,如果说要再花钱去赌一块石头开出的玉来,那样未免弯弯绕绕,麻烦就算了,沈离还不是特别懂这种流程。
早些年跟父亲游走过一些古董拍卖会,只对于玉器鉴赏方面略懂一二,而她如今一个未成年,连竞拍资格都没有,更别说去拍卖场挑好的。
几十万挑一块上好的玉镯,对沈离来说,门路是最难找的,跟刘茵茵两个人走遍了市区各个玉器店,就是没看中什么比较好的。
刘茵茵就是完全不懂的,整个过程只觉得自己云里雾里,看着沈离跟老板总能扯一些专业术语,更加糊涂。
两个人从早逛到晚,中午饭都是随便凑合的,最后沈离还是放弃了,只能之后去问问陆长鹤的哥哥,想着他应该会有点门道。
最后晚饭是随便找了一家餐馆,为了感谢刘茵茵陪她跑前跑后,沈离特意请客给她点了几个爱吃的菜。
“我还是不太懂这些古董玉器,不然肯定能给你出出主意。”刘茵茵双手撑着两边脸蛋,百无聊赖的模样。
沈离安慰道:“没事啦,你能陪我逛一整天我已经很感谢你了,我还怕你不高兴。”
“我乐意呢!”刘茵茵直起身,“我还没跟你出来玩过,呃……好像也不能算是玩,不过能陪着你也挺好的。”
沈离苦笑:“难为你了。”
“我们是好朋友,说这种话多见外。”刘茵茵抚上下巴,思考一阵,“不过陆长鹤他们家不是很有钱嘛,他们那样的家庭应该对这种东西挺懂的,你可以问问长辈嘛。”
沈离扒了扒碗里的米饭,微微点头,“正打算问。”
刘茵茵注意力已经放回到手机里了,刷了一会儿视频又切去聊天软件回复信息,翻了半天,表情突然开始津津有味。
“诶?”刘茵茵凑不够屏幕里抬头,看向正对面坐的沈离,“好像今天班长跟他们办聚会趴,给他妹妹过生日,在小班群里群发问呢,我们要不要也去凑个热闹。”
沈离当然是不爱凑这种热闹的,她本来就是很安静的人,不善交际,很难合群,她去了也难免尴尬,“……我就不去了吧,你要是想的话可以去看看。”
“去嘛去嘛。”刘茵茵开始来劝说她了,“我是想去看看啦,但我就跟你相处的最好了,我自己一个人去怪不踏实。”
沈离犹豫半天,虽然很为难,但还是应下来:“……好吧。”
听刘茵茵说十六班去的人还挺多的,其中也包含了一些外班关系好的朋友,这样沈离去才不会太尴尬。
她还怕自己只暂时在十六班待过一阵就去了一班,作为一个外班人来的话会有点不好。
小班群里发的定位名字是“华纳月亮城”到了地方沈离才知道这是一栋KTV娱乐大厦。
和之前陆长鹤带她去过的地方差不多,不过这个地方外观与内部设计没有之前见过的那样恢宏。
“你好,欢迎光临华纳月亮城,两位有包房吗?”
这里的服务很全面,她们两人一进去就有人赖询问。
前台的服务人员基本上都是男性,身高腿长,工作服像极了西装的质感,耳边都挂着交流信息的耳麦。
沈离环顾了一下周围,入口处的墙面上还有张贴拒绝接待未成年顾客的提醒,不过大多数只是用来应付检查的东西,一般只要能消费得起,这种地方都来者不拒。
就比如沈离跟刘茵茵,两个人完全就是小女孩子的打扮,谁也没有长得很成熟,说一眼就能看出年纪偏小的样子都不为过,但服务员并没有提及半点,还是热情服务。
刘茵茵掏出手机,把小群里班长发的包厢号亮给服务员小哥,“这儿。”
服务员小哥头往后仰了仰,了然模样,“哦……在八楼,您二位沿途找就能看见。”
“好的,谢谢。”刘茵茵微笑点头,收回手机,拉了拉沈离的手腕,匆匆交代,“小离子,我去躺厕所,你先去包房等我。”
“啊?我不知道包房是哪个啊……”其实沈离更想说的是要不然她就在原地等,自己先去包房,会不会太尴尬了。
刘茵茵凭记忆想出了一串数字:“好像是……8058!八楼找这个房号!”
“……”沈离看着她往另一边跑走找卫生间都杨紫有些无奈。
看来她是真的很急了。
沈离也不能原地站着跟服务员大眼瞪小眼,索性只能上了八楼。
这里的隔音效果不太好,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实在太吵闹的缘故,沿路走过去都是不同的声音喊着麦K歌的混乱,廊道里的灯光也是五花八门。
沈离一路走到拐角,每个包房门号都有看,愣是没找着,拐角是分岔路,沈离还在犹豫先往哪边找,右边的尽头,从洗手间出来的一抹熟悉身影将她目光吸引。
少年脊背微曲,神色晦暗,唇角咬着一根燃到一半的烟,头发往后凌乱,整个人由里到外都散发着颓靡的痞气。
他懒懒耷拉着眼皮,一直微低着头,并没有注意到远处的目光,走到一间包房门口,漫不经心拉开门走进去。
“陆长鹤?”沈离一头问号,小声呢喃这个名字,脚开始不受控往右边走。
直到停在他刚刚进去的包房门前,沈离瞥见那排房门号:8058。

这不是……茵茵报给她的房号吗?
难不成聚会陆长鹤也在?想想也是有这个可能, 毕竟再怎么样,陆长鹤也是十六班的。
沈离抬手覆在门上,停顿一会儿, 不同于别的包厢,这里面没有特别吵闹,隐隐传出来的音乐也是很平缓的。
这大大降低了她紧张的感觉,内心排演了数遍,其实也没什么, 她跟十六班的同学关系都还好, 因为偶尔也会有人来请教她, 所以不至于有种外来人的尴尬。
这样说服自己后, 沈离那只手才暗暗使力, 拨开一点门扉,在不宽不短的缝隙内,沈离看见了那个颓丧着,无精打采靠倒在沙发上的身影。
旁边那个打扮妖艳的女人凑过去,抽了根烟递进他嘴里,又贴心给他点燃,因为害怕惹他不高兴, 最终伸出去的手还是收回, 靠在他身旁,浓情蜜意地打量他。
越是这种与世无争, 颓废至极的丧样子,越有种独特的魅力,这样的他更不像一个少年, 完完全全模糊了他本就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界限。
随后她目光一转,不远处的沙发上, 是罗森跟陈阳两个相对坐着。
沈离一下懵了,没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走错了地方,硬是看着他们两个把游戏进行。
女人娇嫩作嗲的声音接着报了个数:“三个五。”
“开。”
罗森笑得妖孽肆意,桌上两个骰盅开盖,抬手撩了撩身旁谄媚陪笑的女人那件薄如薄纱的披肩,喊出来那一声沈离在门口都能听见——
“宝贝儿,我说了多少遍了,你玩不过我的。”
“讨厌。”女人故作羞怯哼笑一声,将身上单薄的披肩褪下,“继续继续。”
“哦?”罗森笑得更欢,他模样是不同于普遍的帅,而是与生俱来有种勾人的魅力,浑身上下都透着不羁的野性,抬指勾了勾女人红色抹胸包臀裙的肩带,“你还有哪儿能脱的?”
沈离哪见过这个场面,肾上腺素飙升,面红耳赤就要关门走人。
不料被注意到,是陈阳突然点了她的名字“诶?沈美女?”
沈离登时僵直身体,因为不断看过来的实现盯得动弹不得。
刚刚还在玩得尽兴的罗森,视线也被吸引过去,直勾勾盯着门口那露出半身的娇俏身影。
“嚯。”罗森眼睛都发光,看见什么稀罕物似的,瞥了眼陆长鹤,调侃道,“陆长鹤你小子去趟洗手间还把咱们沈姑娘带过来了?”
“?”沙发上的伶俜神形终于动了动,没有直起来,只是眼神微转,瞥向门口处,哑然无言。
沈离很自然地与他视线相接,眼底里只有说不上来的慌乱,忙道歉:“不好意思,我可能……进错房间了。”
“你也是来这儿吗?是不刘茵茵拉你去十六班那个庆生聚会的?”陈阳一下就猜到了,他偶尔都会关注群里的信息,只是聚会的场子多数跟陆长鹤混一块儿,自然觉得那种没什么趣味,“那有什么意思,你还不如跟我们在这儿玩。”
罗森也跟着应和,脸上的笑有种引人深陷的危险,“是啊,来了就一起玩儿呗。”
沈离:“……”
有种想脱身但是找不道说辞的窘迫感。
“没什么事儿就回去吧。”他的声音沉沉的,有些沙哑,脸色没有什么表情,平静地扫过她,又把脑袋偏了一边靠,“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你怎么回事儿啊?沈姑娘刚来就赶客?”罗森扫兴地睨他一眼,转而又笑盈盈看着沈离,“别听他的,快坐过来一起玩。”
“我……”沈离目光仍旧在陆长鹤身上逡巡,她惊讶于他判若两人的变化,又或者,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
“小离子!”
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窜过来的刘茵茵,一声叫唤差点把沈离魂都吓没。
“不好意思,我一下紧张报错了,是前面那间包厢。”刘茵茵解释的空档,无意间瞥见里头都光景,瞳孔放大,不由又把门推开些,“诶?都、都是熟人啊……”
“又来个小美女?”罗森一点不讶异,表现得很随和,甚至朝她吹了个口哨,“我们是不是见过。”
刘茵茵尴尬别开脸,何止,她不久前还嘴过这人大傻逼,如今见到这张嘴脸还是想骂,特别是想起他怎么怎么评价沈离的样子,连打一顿都心思都有。
陈阳跟茵茵关系还是不错的,丝毫不见外邀请道:“我们刚刚在玩骰子,一起吗?”
刘茵茵把脑袋扭过去看他,面对陈阳她倒是没有畏惧,“……我又没玩过,不懂。”
“很简单的,就是这个赌局吧……沈姑娘刚刚在外面站了多久?应该看见了是吧?”罗森眼神戏谑,眸光流转在她们身上,“输的人脱一件衣服。”
“什么?!”刘茵茵肉眼可见地错愕瞪大眼睛,“不玩不玩!我们还是学生啊,你这人未免也太……”
“下流?”罗森勾起唇角,略带玩味补充她的话,“或许你说风流更适合我,我一向如此。”
刘茵茵本来还想听听,顺便考虑考虑呢,毕竟她又不敢正面刚这个富家子弟,如果玩游戏能赢报复一下也不错。
这下根本就不用考虑了,玩那么变态谁爱奉陪谁奉陪去,拉着沈离转身就走,“那你们自己玩吧,小离子我们走。”
“这么着急啊,你们加入的话,我们换换规则?”
刘茵茵这才顿住脚,侧过身子,“你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罗森微微仰头思考着,“男的输了脱衣服,女孩子输了的话……随机抽取真心话或者大冒险?”
刘茵茵还是拒绝:“那不行,男的就脱衣服那么简单可不是便宜你们了。”
罗森耸耸肩,无所谓的模样,“那随便要求。”
反正他会赢。
刘茵茵很爽快应下来:“好,我们玩。”
把沈离都看呆了,她一点也不想奉陪啊,她又不会玩,又不会说话,容易冷场不说,这种场合对她简直就是精神折磨。
沈离反握住她的手腕,眼神询问她为什么答应。
刘茵茵看出她的担忧,拍了拍她的臂膀,小声在她耳畔低语:“他之前不是说你嘛,我们努努力,一会儿赢了整回他,这口气就算出了。”
沈离想说其实也不必,那些话她听得多了去了,根本就不会特别在乎,都是过去的事了。
但刘茵茵表现得十分热血,并且迫切想给她出气,最终她们还是坐到了万恶的沙发上。
“我们刚刚玩的以你的脑子应该玩不懂。”陈阳对着刘茵茵真心吐槽,一点也没意识到她要吃人的目光,“要不然规则搞容易点。”
刘茵茵气地脸蛋鼓鼓:“陈阳你什么意思!”
“小美女和气生财啊。”罗森看热闹不嫌事大,两指抵在唇下,轻蔑又挑逗,“就玩简单点,每人五粒骰子,轮流摇骰,最小的输,最大的来决定惩罚。”
“好呀好呀!这种好像也挺有意思的!”旁边那个刚刚陪他玩玩一轮骰子褪去一件披肩的女人欢愉应和起来,非常给面子。
沈离默默将视线转移到角落里坐着的陆长鹤,他已经从瘫坐的姿势转变成了坐立,不过还在兴味索然地刷看手机。
旁边那个一直在看她的女人也更凑近,两个人都不说话,光是这样近距离坐着有有种隐隐的拉扯感。
沈离这才意识到,陆长鹤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他有青年的影子,也有少年的旧影。
但没一会儿,沈离的手机就跟着振动,那双眼睛抬起来,暗沉的眸子在与她视线相接时亮了,静静的对望,中间像隔了万米鸿沟。
她拿出手机,正是他刚刚发过来的信息。
你真的想玩?
你不该是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的人。
她只回复了一个简短的询问:所以你玩吗?
那边没有回复,但陆长鹤把手机往后一扔,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她答案。
他从服务员准备好的一堆骰盅随手拿了其一挪到自己面前。
沈离坐在他的正对面,见此也默默倾身拿了一个。
除了在场相互认识的四个,还有另外加入的两个女性,罗森旁边的,以及陆长鹤旁边的,不过对比罗森,陆长鹤压根就没有看过身旁那个女人一眼,从始至终,沈离只看见了女人那倒近乎痴迷的视线从未离开过陆长鹤。
大家都拿好了自己的骰盅,游戏开始,从第一个陆长鹤开始摇,一直往下轮。
他玩的应该比较多,摇骰子的姿势不要太熟练,一只手便将骰子全部翻进骰盅里,悬在半空手摇几下重重压在桌上,发出一阵响声。
一套动作毫不拖泥带水,紧接着开盖,两个三当先,其后跟上二五一六。
22点。
“这种开门红的手气还得是你。”罗森叹声摇头,接在他后面摇骰,意外地直接开了两个六,大其一二,嗤笑道,“看来我也不赖。”
轮到陈阳就没那个手气了,不过也开了个适中的数,他坚信那两个没有经验的小姑娘翻不出什么浪来。
然而事实确实如此,刘茵茵开了十八点,沈离只开了十六点。
刘茵茵心底直接翻起千层卧槽,报复之计居然第一轮就寄了!这根本没法玩啊,什么逆天手气!
“嗯……那是我来决定惩罚了?”罗森有点兴致了,他一开始就感觉到这两个小姑娘对他隐隐的敌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种敌意让他有些上瘾,他喜欢观赏那股汹涌的仇恨败落之后的样子。
沈离吞了吞喉咙,故作冷静:“嗯。”
刘茵茵瞪他,语气警告:“你最好别太过分嗷!”
罗森轻笑,伸手在桌面摆放好的卡牌准备抽取,有分明真心话亦或者大冒险,这都是由优胜者决定的。
但一般大冒险都要更让人难办些。
他的指间首先搭在了真心话的卡牌上,目光一眨不眨在沈离脸上那种压制着紧张的神情上打量,越发觉得有意思。
于是手指一挪,最终放在大冒险的卡牌上,往一边摊开叠起的牌,从中抽取其一,没有翻牌,反而是平静地往桌上一放,推向沈离那边,示意她自己翻牌。
沈离轻微喘息,手指微颤,缓慢将那张牌拿起来,心跳声悬到了嗓子眼。
随后把牌亮在眼前,瞳孔骤缩。
【和微信聊天页最顶上的人表白】
沈离心里一沉。
本来可以跟茵茵表白的,该死的刚刚陆长鹤才跟她聊过天,完美跨过茵茵成为了最顶上的人。
看出她表情为难,刘茵茵忙凑过来瞥了一眼卡牌上的字,其实再普遍的大冒险里这还算可以的,至少不是什么模仿动物或者其他什么社死的事情,就算表白,事后也可以解释清楚,但是沈离脸皮很薄,会难为情也正常。
陈阳也想凑过去看看,奈何隔的人太多,只能吐槽:“什么呀?神神秘秘的。”
沈离把牌放到桌上,吞吞吐吐:“和微信聊天页……第一个人表白。”
那一刻,陆长鹤心也跟着一沉。
虽然可能不是他第一个念头想的那样,可能因素太多,她或许有置顶的联系人,又或者在他之后又有人发过信息。
总之,那第一个人,是他只是概率性。
但他仍旧会为此呼吸渐渐紧张。
自己也搞不懂再紧张什么。
“这么简单?”罗森有点不尽兴地眯了眯眼。
“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呢。”陈阳也觉得没趣,“那你快给表白呗,咱们光速下一把,这把没意思。”
“……”沈离自知这种要求确实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拿出来手机,只是一想到需要表白的人,握住手机的掌心就更紧,甚至渗出细汗。
但大家都觉得无足轻重,她不好太过扭捏耽误时间,心跳不正常地加速,她点开聊天框,打下那些拼音时手都在抖。
天知道她打完那四个字有多艰难,随后迅速扫了一眼在座的目光,点击发送。
同时,陆长鹤搁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起。
他眸光闪动,余光瞥见了弹窗出来的那四个字——
我喜欢你。
世界好像都因此安静下来,他死灰一般的心情,隐忍的情绪,开始浮动,波涛汹涌。
尽管他深知,这就是一场输赢的闹剧。
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刻,心中怦然,某种陌生的情愫开始萌芽。
沈离连忙低头收回手机,“好、好了。”
“就这?沈姑娘,你高低要给我们看一眼是不是发出去了吧。”罗森眼神里的意味深长,“这么紧张,是发给谁了?”
“我……”沈离惶恐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陆长鹤,不确定他是否看见那条信息,但是当众的话,她一点也不敢公开自己发给的人是陆长鹤,少不了一阵起哄。
而且……陆长鹤也会不高兴吧?
陈阳也不懂表白一个人有什么好紧张的,大不了之后解释误会呗,“游戏规则嘛,你公开一眼就好了。”
沈离的表情更犯难,咬紧了下唇,不知如何是好。
“发给你爹我了。”
正前方那道身影站起来,他的脸陷在灯红酒绿的光影下,仍旧凌厉分明,声调里隐隐带着沉沉的气压,弯腰把手机拿起来,“没什么意思,回去了。”
说罢便往门口走。
在场都懵逼了,没个人吱声,只有缓缓播放的背景音乐。
罗森是比较喜欢看热闹的,嗤笑着摇摇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但那悠悠的步伐行至门口又倏地停住,他侧过一张脸来,神情自若,不知在看谁,“你不走?”
话出口,本来坐在陆长鹤旁边的那个女人欣喜了一阵,马上从得知沈离发表白信息的人是陆长鹤这件事的震惊里脱离。
以为他在喊自己,浅勾唇角,刚站起身,被陆长鹤一句话冷不丁堵回去:“我喊的她。”
他的脑袋刻意往沈离的方向偏了偏,沈离想不明白都难。
“来、来了。”话更讲不利索了,罢了还不忘去在乎刘茵茵都感受:“那个,茵茵,不好意思,我可能还是不是很适应这里的氛围,你要一起走吗?”
刘茵茵也还在错愕里,脑子嗡嗡,回声道:“没关系……你先回去吧,我们也不顺路,我一会儿自己回去。”
沈离点点头,“好,那你注意安全,今天谢谢你。”
她虽然也是云里雾里,但陆长鹤叫她的时候,她莫名觉得松了口气,心里踏踏实实的,就那么跟着他出去了。
从包厢一直到进电梯,两人都没有谁先开口说话,沈离根本不知道以什么话开头。
叮的一声。
电梯到达P2楼停车场,陆长鹤一直保持着先她一两步的距离,慢慢地开始放缓,直到与她齐肩。
终于张开了口:“你出来这么晚,我妈他们知道吗?”
沈离不假思索道:“我发过信息。”
“嗯。”他眉眼间总算见得舒展,多了几分难以觉察的温柔,“本来今天答应陪你挑手镯的,忘记跟你说了,我拜托人帮忙挑了一块高冰天空蓝的,没那么贵,价位在二十万左右,你钱够不够?不够我垫上。”
沈离微微睁大眼睛,不知道是惊喜还是还是慌乱,“啊……你还记得啊。”
“怎么,心里不会又数落过我了?”陆长鹤走到开来的跑车前停住,侧过身与她面对面,表情突然耐人寻味,“‘这个不讲信用的小狗’是这样吗?”
“我才没有呢。”沈离脑袋微微后仰,随后又低下,声音细弱,“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我没想到你还记得,还会去折腾这事。”
“知道你爹对你多好了吧。”
他又开始讲浑话,不过也只有这种时候,沈离觉得这才像他,而不是刚刚瘫在沙发里那个颓靡不振的少年。
“你那个翡翠玉镯也修好了,回头有时间带你过去拿。”他打开了副驾的门,示意她上去,自己则绕到了另一边。
沈离侧身钻进去,应声道谢:“好,谢谢,我自己其实也有点积蓄,送给柳姨的玉镯,我全款给你吧。”
“嗯,现在送你回去?”陆长鹤说着,车已经缓缓绕过小隧道往外边开。
“那你呢?”沈离突然问到他,“也回家吗?”
他抓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神色也暗淡下来,“回去有什么意思,懒得吵了。”
沈离有些不明白,“那你打算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吗?”
“沈离。”他一字一顿,像在反问审视,“沈同学。”
车子开出到马路上,他找了一出空闲的车位停下,目光阴冷,直直看向沈离,说话的语调完全不似刚才,“你在以什么身份问我呢?”
“朋友。”沈离完全不露怯,问到这个点子上,在她心里,她是已经把他当做一个要好的朋友了,不然她根本不会在乎他状态如何,“我认为我们是朋友了。”
陆长鹤:“……”
“虽然你可能觉得我多管闲事,而且无论怎么决定是你的事,但我更希望你是快乐的。”她眼神真挚望向他,装在眼里的诚心在发亮,发烫,“但现在,我感觉不到你的情绪了。”
他叛逆着,看似自由,不受管束,为所欲为,但他身上永远有枷锁,他并不快乐。
陆长鹤凝视这那双眼睛很久,他想看出哪怕一点破绽,可结果是这些话,字字真心,她泄了气,靠倒再椅背上,“可能吧,人总是要靠逃避来给自己留有余地。”
“所以你在逃避什么呢?”沈离见他终于愿意正面搭话,接机追问,“你父亲吗?还是说……因为你父亲而放弃的职业?”
“你一直都在逃避这些吗?”
“你真的不会很累吗?”
家族所赋予的,名为责任的枷锁,是他困其一生也无法冲破的牢笼,身在高墙之地,他没有选择权,说白了他就是只会叛逆逃避的懦夫,他是这样认为的。
“累,累得感觉自己活着没什么价值。”他叹声说,眼底的疲惫更甚,“我要是个普通人该多好,就没这些糟糠事了。”
刚说完又改口,“不对,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糟糠事,所以人活着为的什么呢。”
周璇于各种讨厌的事,那未免也太过无聊了。
“为了自己啊。”沈离目光仍旧坚定着,她试图用这种态度去感染他,“烦恼与挫折都是必然的,你看我,我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了,从沈家搬出来那一刻,我什么都没有了,那时候我真的挺不想活的。”
虽然很严肃,但他还是忍不住说:“所以第一次见面你就往我车头上撞?”
沈离惊了,他居然一直记着,忙解释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因为情绪低落,而且我完全傻住了,所以酿成大错,其实我也挺抱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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