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时候带她去过那种地方?”陆长鹤狡辩反驳,罢了还有脸来问沈离,“我有带你去过吗?”
“……”他就仗着沈离不会多事说那么一嘴,撒起谎来都脸不红心不跳。
不过要去玩,沈离还是有点为难,“我还有题没刷完,而且明天还要上学,会不会……”
而且她本来就对玩之类的兴致不大。
“你过个生日都没时间?”陆长鹤不悦蹙眉,“我明天不一定能回来,机会只有一次,你去不去?”
她还在犹豫。
陆长鹤索性张口就补充:“我叫了陈阳,他应该也叫了你的小姐妹。”
听到人多,沈离心里还是有点松动了,毕竟大家也只是想给她过个生日,“……行吧。”
“你们是组团去玩也行,但是早点儿带她回来啊。”柳雁还不忘再三嘱咐陆长鹤,生怕他带着沈离瞎逛。
陆长鹤头也不回就领着沈离往外走,嘴上应付:“知道了。”
趁着沈离在换鞋的空档,陆长鹤还走到一边点了根烟,浓厚的烟草味飘在风里,被稀释得很淡。
这个季节总是多雨,空气里也泛着丝丝湿气,夹杂着微寒的凉意。
“我发给你的信息没看见吗?”陆长鹤突然问。
沈离微征,穿好鞋子,望向他,“啊……有发信息吗?我回来之后没看手机。”
她迟缓地从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点开消息页面,只有一串陆长鹤发来的未读消息。
“噢……”沈离点进去简略扫了一眼,抬头又盯着陆长鹤,“要……回吗?”
陆长鹤眯着眼,混在迷雾里朦胧不清,忽然撇开头笑了笑,有些沧桑之意,“你怎么蠢成这样,回不回有什么必要,你又看不懂。”
沈离懵住:“啊?”
她又笨笨地看向屏幕里的信息,左看右看没看出什么不对。
“走了。”陆长鹤指间夹下唇角的烟,一手插在兜里往外大步走。
沈离要几步一小跑才能跟得上他。
他带她一路开车到商业街附近的广场,因为场地很大,一路容纳了各种娱乐设施,小摊小店,烟火气甚浓。
这个时间点对于城市来说一点也不算晚,许多上班族也才刚下班,地处市中心,人流也很多。
广场中心更是群众聚集,人挤人也不为过。
在数不尽的各种颜色的灯光下,夜色阑珊,陆长鹤找了一处石墩子坐着,沈离则规规矩矩站在一旁。
说是要等另外两个。
“他们有说什么时候来吗?”沈离忍不住问。
“不知道。”陆长鹤回答的有点心虚。
鬼知道他压根没叫那两个。
但沈离格外认真,并且特别相信,坚持要在这里等到他们过来。
两个人吹凉风,听着广场上嘈杂的音乐和背后的车来人往,等了足足有半个小时。
且不说陆长鹤坐都坐麻了,沈离又蹲又站,脚都僵,终于采取一点行动,“要不我们打个电话问问他们?”
“我觉得,咱们先去逛逛得了。”他可不太想招来两个电灯泡,“他们临时有事也说不定。”
“嗯……好吧。”沈离终于妥协,往前走了几步活动活动僵住的脚,还是有点腿软,踉跄了一下,被一只力道很足的手堪堪扶住。
两人都对这种感觉习以为常了,沈离并没有脱口而出非常客气的谢谢,目光投向远处一排大大小小的摊子,轻轻扯了扯陆长鹤的衣角,“我们去那边的摊子逛逛?”
沈离很少会来这种地方,以前父亲和母亲不忙的时候才会带着她出来逛逛,等她越来越大,就更少光顾了。
这里的变化也很大,她好像从没来过似的,对一切灯火光明处都充满了好奇心。
两人一前一后,沈离步子一会儿慢一会儿快地在前边左看右看,陆长鹤跟在后边不远处百无聊赖,视线一直在她身上,对周围没有一丝兴趣。
最后沈离停步在一处卖发箍的小摊子前,她眸含星光,拿起其中一个毛茸茸兔子耳朵的发箍,看得入迷。
“这个多少钱?”陆长鹤二话不说从她后边绕过来,直接询问摊子老板价格。
老板乐呵呵介绍:“现在在搞活动啦,发箍都十五块钱一个。”
他面无表情,掏出手机就往摊子桌上张贴的收款码扫去。
点了个十五,还没输入密码,沈离突然窜出来一句:“你买单吗?”
陆长鹤侧眼和她对上视线,漫不经心嗤笑一声,“我给你过生日行不行?不过你还挺会挑,一眼就相中了自己的同类。”
“那……”沈离心里暗喜,往摊子上看了一圈,一眼挑中另一只狗耳朵发箍,“我还要这个。”
亮晶晶的眼底闪烁着比今夜星辰还要明亮的眼色,她光是看着他,那样赤诚的神情就让人无法拒绝。
陆长鹤还没思考她买两个想干什么,鬼使神差先扫了三十块钱过去。
然后他就看见沈离乐开花地把小兔子给自己戴上,踮起脚尖,正想把另一只往陆长鹤头上套。
被他反应快速后退躲过去,“你他妈的不会是……”
她就是想那样。
她只是笑吟吟满眼期盼盯着他,不用说话都知道她什么意思。
陆长鹤别开脸拒绝,“别想,我才不戴这么幼稚的东西。”
“不幼稚啊,我还想给你戴小兔子的呢,但是觉得你应该不喜欢,给你挑了个小狗的。”沈离边说边把毛茸茸的发箍往他眼前凑。
陆长鹤还是一脸傲娇地拒绝:“这个我也不喜欢,土死了。”
“哪里土了?我觉得你戴上应该挺好看的。”沈离一副势必要劝说他都态度。
“这还不好看啊?”小摊老板看得可入迷,忍不住也插话进来,“我们这儿今天小情侣来的特别多,就这一对儿发箍卖的最好了!”
沈离登时呆住,连忙语无伦次开始跟老板解释:“啊……老板,不是的,我们……”
陆长鹤:“……”妈的。
所以他还是妥协了,在沈离还执着于组织语言解释他们的关系时,他低下了脑袋,把沈离整个人都吓僵了。
她感觉掌心里的发箍有些烫手,本来非常想戴在他脑袋上的动作迟迟进行不下去。
“戴啊。”他蓦然抬眼,撞进她熠熠生辉的眸光里。
“啊、噢噢。”突然开始的心跳加速,是刚刚匆匆想给他戴上时没有的,分明刚才还很自然的动作。
在他低下脑袋,任她为他戴上时,变得这样别扭。
她努力遏制着呼吸与心跳,两只手微微颤抖着给他戴了上去,随后迅速侧过身,逃避一般不敢看他。
陆长鹤扶了扶她不太认真戴上去,导致有些歪的发箍,一想到自己的蠢样子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行了,现在要去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沈离缩起脖子,扭头询问小摊的老板,“老板,这边有什么好玩都地方吗?”
老板自信地指了指左手边不远的人群紧密处,“前边新开的鬼屋啊,小情侣去的最多,这两天票都买爆了!”
沈离再次被噎住:“小……老板,你真的误会了,我和他并不是——”
“那就去看看。”陆长鹤突然出言打断,目标明确往前面先走过去几步,眼见后边那人傻愣着迟迟没跟上来才偏头提醒她,“走了,愣着干嘛?”
沈离无所适从,犹豫着加快步子跟上去,贴在他身边毫米之隔的位置,闷声道:“你刚刚怎么不让我把话讲全?”
“有那个必要?”陆长鹤懒洋洋道,脑袋往她面前侧过去,一双在夜里格外炽热的眼眸盯着她。“而且,被误认为跟我是情侣,这么上不得台面,要着急否认?”
她被那双眼睛盯得脸颊发烫,一阵不适,“……也没有,只是觉得我们确实不是那种关系,可以解释的话还是解释一嘴更好。”
“你不是暗恋我吗?”陆长鹤皮笑肉不笑,像在试探,装得丝毫不在意,好似真在开玩笑一般,“被误会这种事,不应该自己偷偷去窃喜?”
沈离恼红了脸,“我哪有暗恋你,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
“居然没有吗?”他瞳色渐冷,脸上已经看不出情绪,“你在骗我吧?”
“你……”沈离哑口无言,羞恼地不想争论。
她怎么知道,她根本没有想过,就这样被当头一问,她分不清的。
可是她好像,只是把他当朋友吧?
复杂的,各种对打的思绪一拥而上,沈离脑袋快要炸掉了,她从来没空想这些的。
只好比他更快的走到前面,暂时躲避他的目光。
果然刚刚老板说这两天票卖爆了,门口的人流都很多,两人在后边排了有一会儿的队才买上票。
沈离虽然在某些事情上有些胆小,但看起恐怖片来丝毫没有感觉,她对这些超自然产物从来都看得很透,坚信唯物主义。
所以鬼屋亦然,只是克服心里恐惧,穿过一条未知的,恐怖狭窄阴暗的,神神鬼鬼的道路。
“一会儿怕了可以抓紧我,我不介意。”陆长鹤很得意地作保障,在他印象里,沈离一直都是很胆小的存在,所以一会儿估计也是怕的不行,嘴上说着不喜欢,害怕了还是会第一个依靠他。
这就叫口嫌体正直。
“我不会怕这些。”两人进去了几步,视线完全灰暗下来,阴森的音乐回荡在周身,沈离都毫无反应,甚至转头看了看根本看不清的陆长鹤,“你怕吗?”
直到这会儿,他还一身凛然正气,丝毫不惧的模样,“什么话,我像是会怕的人?”
穿过一段阴暗的道路,红绿交错的灯光出现在前方不远,陆长鹤更自信了。
没光他都不带动一下的,有光了这鬼屋还是个屁。
然而就在将要抵达光源处时,在陆长鹤身侧突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现出两只鬼手,直直戳向陆长鹤臂膀。
“我靠!”那一瞬间冰凉的触感直接遍布全身,他惊得头皮发麻,蹭的一下贴到沈离身上,双手直接环住她的脖颈,环得紧紧的。
沈离差点喘不上气,等他略微缓和,脖子上的劲儿才松下来。
她被他这一蹭,肩膀都僵了,神情复杂,哭笑不得,“你不是……不怕嘛?”
“……”这他妈?
陆长鹤闭眼尴尬一阵,松开两只手,战术性摸了摸鼻子,证明自己似的往前走了两步,“就是个意外,我以为什么东西,一惊一乍。”
沈离绷不住笑出声,看他脸黑的样子,为了不打击他的自信心,还要刻意憋着笑。
但他一边害怕,一边又僵着步子往前走的样子未免太好笑。
沈离无奈加快进度走到他旁边,朝他伸出去一只手,“你抓着我吧,我不怕。”
陆长鹤继续嘴硬:“谁怕似的。”
“你别嘴硬了,这里又没别人认识你。”沈离话里话外都藏不住笑意,抖了抖小臂,“呐,抓着吧,一会儿要是还有什么一惊一乍的东西,你又来勒我,岂不是更丢脸。”
“我?”陆长鹤不可置信瞪着她,几秒对视后还是败下阵来,他只是对一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比较惧怕,但一点儿也不带相信的,没想到实践起来是这样子的。
只能不情不愿抓住了她的臂膀,跟着她迈着小步子往前行。
最后终于强忍着一路咋咋呼呼的鬼东西和瘆人的音乐通过鬼屋,陆长鹤又找了个石墩子坐着缓气儿。
感觉在升旗台上那次都不如现在丢脸。
这个剧情不该这么走的啊。
难道不应该是沈离怕的要死往他身上窜吗?
他一个一米八大高个抓着一小姑娘才慢吞吞走出来算什么回事?
差评,什么破鬼屋,尽往他这边吓。
沈离刚去买了两瓶水跑回来,递给了陆长鹤一瓶,看他猛灌一口下去,惊魂未定的样子又想笑。
“你他妈笑够没有?”陆长鹤眼神怨怼,像只赌气的小宠物。
沈离连连摇头:“我没笑。”
陆长鹤瞪她:“你笑了一路了。”
“……好吧,我认错,但你自己说不怕的。”沈离不装了,大大方方眉眼带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胆小,有点反差萌?”
陆长鹤睨她一眼,“闭嘴。”
沈离很听话地不再说下去,好歹他也是个成年人,要面子,玩笑话过了一两句就够了。
目光又开始四处乱看,扫视一圈锁定了右前方的一处,“你看!那边有套圈游戏!要不要去看看?”
陆长鹤瞥了一眼,兴致不佳,“你怎么什么都好奇?”
沈离眼神依旧直勾勾看着那里,呢喃道:“我一般没有什么机会可以玩到这些。”
她说的声音很小,混在嘈杂的周遭里,微乎其微。
但陆长鹤把那字字句句都扑捉了个清楚,扭紧瓶盖站起身,“行,去。”
因为怕沈离技术不行,陆长鹤一口气买了二十个套圈给她玩。
奖品是一地的玩偶,什么样的动物都有,沈离偏偏盯准了一只不那么出彩的小狗狗,因为距离偏远,她套了十来次也没套着。
只有一两次堪堪擦着小狗的边上过,老板在一边看得不要太乐呵,怕是她再套不着都要送她一个了。
之后她还是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陆长鹤,等着他过来接替所剩无几的几个圈。
“你想要哪个?”陆长鹤随手接过几个全套,拿在手里试了试手感,可能是职业buff加持把,他方向感一向很准,在这方面都有独一份的天赋。
所以套圈这种小儿科游戏对他来说压根没有难度。
沈离一听就跑到了那只小狗狗旁边,伸手指着它,“这个这个。”
“品味这么独特?这只狗看着傻里傻气的。”陆长鹤不解吐槽,倒还是盯准了那只狗。
在挥臂投出去之前,他余光里,又有另一张脸在放大。
那张点缀着梨涡的漂亮小脸蛋看看小狗又看看他,满眼都是期待。
现在才后知后觉,沈离好像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至少在他所见的记忆里。
她第一次这么开心。
不由自主地,圈套往边上挪了挪,很明显就能看出来,并不是对着小狗去的。
沈离那一下是愣住的。
下一秒,圈套甩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从她头顶落下,稳稳套在她肩膀处。
将她圈于其中。
“……”
明晃晃的火光闪烁在她眸中, 光华氤氲,呼吸骤然停滞,眼波流转间, 难言的情绪溢出。
“手滑了。”他惯性地摸了摸鼻子,若无其事般接着下一个圈套扔出去,不偏不倚命中了那只小狗狗。
剩下的几个圈套亦然,发发命中,没有所谓的失误或者手滑, 一下子把老板脸上的笑容都凝固了。
因为数量太多, 老板甚至给他们拿了个袋子装, 赶客似的摆手将他们送走。
沈离状态好似一直都在云霄之外, 走路也在走神, 虽然玩偶套了一堆,脸上没有特别欢愉的神色。
太奇怪了。
她不敢去设想,那不是手滑。
她亲眼看见那个圈套是在对准她之后抛出的。
是夜景太朦胧吗?是她眼花吗?
或者就是她想的那样,难道陆长鹤只是想捉弄她吗?是这样吧,他总爱捉弄她。
“干嘛一脸苦相?”
他忽然的问候给她惊得肩膀一抖,从如海般的思绪中脱离。
陆长鹤提着那袋玩偶在她面前抖了抖,“我给你套了一袋子, 老板都要把我们赶走了, 你还不高兴?”
“没有啊……”沈离嗫嚅道,“我挺高兴的, 还是谢谢你。”
“怎么突然客套了?”陆长鹤步子慢下来,跟着她漫无目的地游走,“说回来, 你难道没有什么真心想要的东西?”
闻言,沈离挫败地垮下脸。
她有很多很多想要的。
可是人不能太贪心。
她没有贪心的资本。
“我想要……”她斟酌着挑出了四个字, “前程似锦。”
陆长鹤一副还以为是什么的表情,“俗,换一个。”
“……”沈离垂下脑袋,那双清凉的眸子一如往常落着温柔的光,半晌,摇了摇头,嘴角牵着淡淡的笑,略带苦涩,也不说话。
莫名的忧伤笼罩着她,那种情绪仿佛能感染,陆长鹤在一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种自己说错了话但不知道怎么圆回来的感觉,伸出手去想搭上她肩膀的手悬空一会儿又收回来,紧紧握着的,隐忍克制的拳头背面青筋凸起。
“那你呢?”沈离反过来问他,“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他马上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步子迈得轻浮,“我想要的你又实现不了。”
“我可以生日的时候许愿啊。”沈离诚然说,“我自己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所以我把这个愿望给你。”
陆长鹤挑眉生疑,“这么好?”
沈离口吻轻柔,“你给我过生日,我给你许愿,有来有往。”
陆长鹤摸着下巴思索起来,“那我有很多个愿望,你就一个生日,能许的过来吗?”
沈离脑子一转:“那我许愿你愿望成真。”
陆长鹤被逗笑,“也行。”
可他目前就只有一个愿望,这只小兔子不会帮他实现的。
她小气得很,他说想要她的话,她会不会又张牙舞爪了?
“我看那两个也不会来了,我们先回去吧。”陆长鹤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回去差不多也快十二点了。
“好。”
陆长鹤还是没有在别墅留宿的想法,只是把她送回到了大门口。
在她打开车门整个身子都探出去后,陆长鹤又出声叫住她:“等会儿。”
他也跟着下了车,打开后座的门,钻进去时头顶还被那个蠢的要死的狗耳朵发箍给硌到,无语地一把扯下来甩进后座,才把带了一路的包装衣服的礼盒拿下来,不疾不徐迈步至沈离跟前,将礼盒往她身前一拱,“送你的生日礼物。”
沈离神情惊喜,恍惚接过礼盒,“我还有礼物吗?”
陆长鹤:“回去再拆开看看。”
“噢……”沈离抱着礼盒,心中五味杂陈,“你为什么突然对我那么好了?难道因为你认可了我们是朋友吗?”
“……”陆长鹤表情漠然。
去他妈的朋友。
老子可没对哪个朋友这么耐心。
偏偏还要强颜欢笑,“是。”
沈离欣然展颜,缓慢地转身跨步离开,总感觉有什么意犹未尽,很想再转头跟他说什么话,但又没有契机转头。
“等会儿。”
在这一声叫唤后,她几乎是瞬间回过了脸。
他从车里把那袋子玩偶也拿了出来,“玩偶不要了?”
“嗷,忘了。”沈离提着小碎步跑上去,接过那个袋子,脸上的欢喜更甚,“谢谢你,我今天很开心。”
好像这样说完才圆满。
完了还补充一句:“你是个好人。”
“?”陆长鹤嘴角那点弧度说没就没,“我什么时候是坏人了?”
沈离微微摇头,“不会是坏人了。”
是和柳姨一样好的,温暖的人。
“我先回去啦。”她伸长了手臂朝他挥了挥,“你也早点休息,拜拜。”
陆长鹤伸手才朝她挥送两下,就只看见她匆忙跑远的背影了。
肩上什么沉重的东西更沉了些,压得他笑不起来。
他看着那处她跑开的路段良久,凉风一阵接一阵,脸上的惆怅更明显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钻进车里,并没有往回开走,而是往后继续绕路,在快要抵达后门的位置才停下。
在无边蔓延的黑暗里,他靠着车门,站在路灯下,指间的烟随风燃进,他的目光没有离开楼上那栋熟悉的,亮着光的窗户一寸。
沈离刚回房间就着急洗了个澡,此前还抽空给刘茵茵发了信息,问他们两个为什么没来。
她一边还在擦着湿漉漉头发,半干未干的手拿起床上的手机看了看消息。
入眼的是刘茵茵回的一串问号。
沈离还放下毛巾,给她打字解释:陆长鹤不是叫了你跟陈阳一起出来玩吗?结果你们都没来,就我跟他两个人在广场逛了一圈。
那边直接回了几条语言,话里满是困惑:“什么啊,他哪里叫我们了?”
“我刚问陈阳,他也不知道这回事儿。”
“你们都背着我们去玩什么了?”
“……”沈离脸上的神情僵住,大脑兀然空白,拇指的指甲盖磕在屏幕边上。
她的视线转移到沙发上放置的,那个陆长鹤送她的盒子上。
好像隐隐约约感觉出什么不对劲了。
她快步走过去,迫切地打开了那个盒子,将里头折叠起的薄纱拿起来,一条杏色的连衣裙,随着窗外飘进来的微风翩翩而荡。
那一刻她好像能够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紧着一下,敲击着精神,灵魂,全身上下每一个感官。
这是她之前数次张望过的裙子。
她假设过很多种他会送的东西,可能是他随手买下的小玩物,路过饰品店随便挑选的一件物饰,但万万不能是这个。
这不仅仅是条裙子。
酸涩泛上鼻尖,沈离眼睛胀得发疼,热泪随之滚滚而下。
他都记得,记得她那样小心翼翼的目光,记得她所奢望的一件小东西。
那时他问她喜不喜欢。
她分明回答的是否认,但他居然什么都看在眼里,他心里清楚。
她张开嘴,需要依靠不断的喘气来平复情绪,落下的水光砸在手里揉成一团的裙子上。
倏忽间,身后燃起万丈光芒,刺耳的声响炸开在耳边——
沈离难以置信地僵着扭过脑袋去,漫天烟火飞舞,似一簇飞箭窜入云霄,随后绽开颜色各异组成的心形,一阵接一阵,生生不息,犹如银河星辰,璀璨四射的颜色盛满她整个瞳孔。
这种规格的烟火她只在新年时见家里放过,少说大几十万砸进去。
在连绵不断的烟花声中,放在床边的手机屏幕骤然亮起。
沈离余光瞥见,几乎是下意识跑过去看向锁屏,恰好零点零分。
消息只有简短的四个字:
生日快乐。
她两只手都在发抖,激动地确认了一遍又一遍那个发来信息的人。
直到她解锁进聊天页面,再次看见那句祝福上边她迟迟看见的信息。
我妈喊我明天回来过你的生日。
也没什么的,我答应了。
喜欢吃什么可以跟我妈说,你想去哪玩玩也行。
欢乐谷那边应该有点意思,就是离这里挺远的。
你自己看着来吧。
她看明白了。
震惊地捂住嘴巴,木讷地僵在原地。
她一次又一次觉得他变奇怪了,但又不知道哪里奇怪,直到现在她才能想通。
她和陆长鹤之间是什么东西变质了。
窗沿下,陆长鹤还靠在车门边,举着手机和通话的人说着什么。
“二公子,我看着边都差不多了吧,再放陆家的人要抄东西过来,大晚上扰民这……”
对面的声音有些为难,毕竟没人敢这块别墅区点烟花扰民,要不是给的实在太多,谁冒着这么大风险干这活。
陆长鹤侧眼看了看烟花根源处,在远处栏杆之外的江边,为了不引人耳目,特意挑的那么刁钻的位置,思虑过后,终于松口,“把剩下的点了就行,你们先走。”
那人如释重负,“啊、好嘞好嘞!”
他转身就钻回了车里,在盛大的背景音中驶车离去。
窗边恰时探出一抹娇小的身影,她整个上身都在往外边探,也只来得及瞧见一抹匆匆的,车子尾端冒出的淡淡雾气。
随着车辆远去,而向后延伸,漫上深夜染成的一幕浅灰。
这场烟火盛宴长的仿佛没有尽头,一分一秒都响在沈离耳边,都是精神上的折磨,她无法消化这么大的信息。
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面对这份炽热真诚的喜欢。
她看不清自己的心。
近些日子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 时而有雨,一下就是连着几天。
白天还晴空万里,晚上就下起了连绵小雨, 司机过来接着沈离和刘茵茵两个人一块儿走的。
在立德沈离没有很多关系不错的朋友,再三思量后,还是只叫了茵茵一个人参加她的生日宴。
本来还想叫上陈阳一起,结果他以还有别的事为由婉拒了,还口口声声说过几天补个礼物给她。
下车之前, 刘茵茵送了一个亲手做的手工制品给她, 然后表示自己非常紧张, 特别是在看见陆家别墅的恢宏程度后, 更加腿软。
她只在电视剧里见过这种用金钱堆出来的住处, 更别说亲身踏足。
一路就抓着沈离的小臂前行,沈离为了给她缓解,也一直跟她讲话让她放松。
刘茵茵像个好奇宝宝,看见喷泉边的狮子石雕要问问,看见门口的花灯也要问问,两人东谈西扯,终于要绕进了正厅。
“陆长鹤也在吗?”刘茵茵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沈离现在对这个名字非常敏感, 刚刚还在跟她对答如流, 现在仿佛哑巴了似的不会说话,迟迟才道出一句:“不知道……他今天, 有来上课吗?”
刘茵茵开口答:“没啊,最近总是来一天休几天的。”
沈离无奈轻叹,那估计也不在这里了。
正厅的大门是敞开的, 在门口都能听见里面的交谈声,佣人还在一接二, 二接三地上菜,张铺着烫金桌布的长桌上,琳琅满目的菜品摆了一片。
看见沈离回来,柳雁立时停下了张罗菜品的摆布,高高兴兴走过去迎她:“小离子回来啦,怎么就带了一个小同学?我特意让叔开载人多的车去呢。”
“我在学校没有多少特别好的朋友。”沈离不好意思地笑笑,摊开掌心指了指刘茵茵,“给您介绍一下,她叫刘茵茵,是我为数不多的好朋友。”
“好好好。”柳雁一如既然地对所有人都亲和,拉着她们两个人一块儿王餐桌边走,“饿了吧都,先坐下吃饭,尝尝柳姨张罗的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