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欢颜—— by寻找失落的爱情 完結+番外
寻找失落的爱情  发于:2023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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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想到,太子才合眼三日,尸骨还没安葬,宫中就起了叛乱。
禁卫本是天子亲兵,拱卫皇宫。三万禁卫,有大半在军营,宫中兵力有一万人。然而,叛乱就是从禁卫而起。也因此,愈发令人猝不及防震惊不已。
有能耐发动叛乱的,非慕容尧慕容慎父子莫属!
更令人震惊的,是颖川王世子竟也参与叛乱。看这架势,还是主谋之一。
颖川王世子扯动嘴角,笑的得意极了:“想不到吧!正是本世子!”
“这是徐家天下,本世子是徐家儿孙,这个昏君不配为天子。本世子取而代之,有何不可!”
“你们父子两个,都退出去。等我逼这昏君写了退位诏书,坐了龙椅,你们再来拜见新皇帝。现在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出去!”
定国公愤怒难当,长发胡须几乎要炸开:“你这个逆贼!竟要弑~君谋反。我冯平今日豁出一条命,也要杀了你。”
话音刚落,龙榻上就传来一身闷哼。
颖川王世子长剑一挥,永明帝的龙袍被削了一片,随之飞起的,还有一片血肉。
永明帝口中被破布堵住,惨呼声被堵在了喉咙里,疼得额上冒出汗珠,龙目中泪水飙涌。
“滚出去!”颖川王世子狞笑一声:“不然,下一剑我就割了昏君喉咙。冯平,你不是自诩大晋第一忠臣良将吗?莫非你要逼死你忠心的天子?”
定国公面色铁青,眼中火焰似要化为实质,将颖川王世子千刀万剐:“众藩王世子中,皇上待你最为宽厚。让你在宗人府里任职,任由你出入宫廷。你不知感恩,竟生出谋逆叛乱之心,简直不配为人!”
颖川王世子扯动嘴角,英俊的脸孔一派狰狞:“我不配为人?哈哈!真正不配为人的是他!”
“我献媳妇给他生子,他却坐视皇后害死了陈氏。之后,对我不闻不问。我忍辱负重,再次进宫献美,卑躬屈膝谄媚示好。其实,我早就想杀了他。等了这么久,才等来真正的良机!”
“这大晋龙椅,我徐翊为何坐不得!”
颖川王世子忽然又挥了一剑。永明帝又是一声闷闷的惨呼,被削了第二块皮肉。
定国公愤怒得握紧拳头,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
龙榻上的永明帝,拚力抬头,冲着定国公的方向呜呜两声。
快救朕!
定国公世子伸手拉住父亲的胳膊,低声道:“父亲,先别冲动,我们退出去再商议对策。”
定国公狠狠瞪了嚣张的颖川王世子一眼,转身退了出去。
定国公世子紧随其后。
“关门!”颖川王世子的声音传来。
定国公世子只得将厚重的门关上。
在门外的几个年迈臣子,皆一脸惊恐。刚才门大开,颖川王世子的怒喊声都传了出来。他们是文臣,又一把年岁了,被骇得不敢动弹。
此时见定国公父子出来了,几位重臣立刻围拢过来:“定国公,皇上现在如何了?有没有大碍?”
定国公目中闪着怒火,握着右拳猛然一挥,重重砸在一旁的廊柱上。廊柱震了一震:“是颖川王世子,猝起发难,杀了皇上身边的三个内侍。蒋公公马公公也都受了伤。”
“皇上被捆缚住手脚,躺在龙榻上。那个逆贼,手中拿着长剑。”
定国公世子低声接过话茬:“逆贼以皇上性命相挟,逼父亲和我退出来。皇上被接连刺了两剑,皮肉都削了两块。我们不得不退。”
苏掌院倒抽几口凉气,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
周尚书一把扶住苏掌院:“苏掌院撑住!现在不是昏倒的时候,快些商议对策,救回皇上。”
苏掌院老泪纵横,凄然哭喊:“老天开眼,降一道雷劈死逆贼吧!”
可惜,老天并未开眼,倒是远处的火光又盛了。喊杀声惨呼声也越来越近。
吏部尚书面色难看,低声道:“一个颖川王世子,根本没能耐发动这么一场叛乱。真正叛乱的逆贼,另有其人!”.ne
众臣一同转头,看向刑部尚书纪尚书。
年近六旬个头不高一把白须的纪尚书,脸色比众人更难看。他执掌刑部狱,很清楚谋逆叛乱是诛灭九族的重罪。
他的孙女纪云舒嫁进了慕容家。现在慕容尧父子领兵叛乱,一旦叛乱平息,慕容家将被灭族。纪家是慕容家的姻亲,也在被诛灭之列。
他只是想让孙女嫁入将门,有一个好夫婿。他这个祖父有什么错?为什么摊上了这等灭族大祸?
现在悔断肠子也没用了。
纪尚书颓然地走了几步,到天子寝室门外跪下。

第372章 第三百七十二章 狼子(二)
纪尚书刚跪下,就被定国公一把拉了起来:“现在跪着有什么用?如果下跪就能救回皇上,我等都跪死在门外也无妨。”
“现在最要紧的,是救回皇上!”
纪尚书一脸惨然,却未吭声,默默站在定国公身边。
吏部尚书定定心神,低声出了个主意:“一个颖川王世子,不足为惧。只是,他以皇上为人质,我等顾虑重重,不能硬闯进去救人。不如,先派人进去,劝颖川王世子放下长剑,放了皇上。”
周尚书皱皱眉头:“谁能劝动颖川王世子?”
颖川王世子已经走上谋逆这条不归路,接下来要么夺了皇位,要么就是一个死字。这等情形下,颖川王世子怎么肯放下手中长剑。
一直默不出声的怀德郡王,忽然上前一步道:“我去试一试。”
怀德郡王年已五旬,是宗人府宗正。他原本是皇室旁支,当年拥立先帝有从龙之功,先帝登基后,让怀德郡王做了宗正。这一做就是二十年。
论辈分,怀德郡王和永明帝是平辈,永明帝应该叫怀德郡王一声堂兄。颖川王世子要称呼一声堂伯父。
怀德郡王进去劝降颖川王世子,确实最合适。
定国公等人对视一眼,各自思忖片刻,让开一条路。
怀德郡王深呼吸一口气,上前推门。刚推开一条门缝,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呼声就传了出来。
随之一并传出的,还有颖川王世子阴恻恻的声音:“谁再敢靠近一步,我就杀了这昏君!”
永明帝堵在嘴里的破布被取下了,惨呼声一声接着一声。
怀德郡王无奈之下,只得退回来。门重新被关上。永明帝的嘴又重新被破布堵上了。
守在门外的众臣们,个个愁容满面。
定国公呼出一口浊气,忽地转头对定国公世子道:“陶将军领兵守着金銮殿,你去帮他。窥准机会,冲出宫去,去铁卫军营领兵来救驾。”
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块虎符,塞进定国公世子手中。
这任务,十分凶险。
慕容氏世代掌禁卫,慕容尧已经做了十多年禁卫大将军,慕容慎也做了六七年的御前校尉。这对父子,在宫中势力庞大。今夜叛乱,绝不是一时兴起,暗中必然早有准备。
铁卫大营在京城的北城门外五十里处。快马来回要一天。定国公世子冲出宫门,冲去军营领兵来救援,一切顺利也得要两天左右。更大的可能是,慕容尧慕容慎夫子早有防备,布下了天罗地网在等着他。
定国公世子明知前路凶险,却一声未吭,拿了虎符,冲定国公拱手:“父亲,儿子很快会回来。”
说完,大步离去。
按宫中规矩,所有文臣武将都不能携随从进宫。定国公父子进宫的时候,数十个亲兵都被留在了宫外,能跟着宫里的,只有五个亲兵,这已是皇上格外开恩了。
定国公一挥手,那五个亲兵全部跟了上去。
定国公世子领着亲兵冲至金銮殿外。
后背的鲜血已经染红了盔甲。陶将军丝毫不知疼痛,奋力挥动长刀,一边怒声嘶喊:“儿郎们,杀光逆贼!”
太阳跃然升起,光线愈发明朗。左臂上绑着红巾的叛贼脸孔,也越来越清晰。
往日一并当值的袍泽们,现在凶狠如狼。
陶将军挥着长刀,砍翻了一个,左臂上也挨了一下。
陶将军继续怒喊:“杀光逆贼,一步不准退!”
定国公世子目光迅疾一掠,从一具死尸手中取下长枪,一声不吭地持着长枪上前。
身后的五个亲兵也各自捡起一把兵刃,跟在自家世子身后杀了过去。
一柄长枪自陶将军身边伸出,狠狠刺中了一个逆贼的脸孔。那个逆贼连惨呼都来不及发出,就直挺挺地倒地死了。
陶将军松一口气,转头看过去。
定国公世子沉声道:“你我一同并肩杀逆贼!”
陶将军见了定国公世子,心中骤然松了一口气,奋力点头,继续挥刀杀敌。
人的名树的影。铁卫营兵多将足,定国公是大晋第一武将,定国公世子同样声名显赫。..ne
便是禁卫们,见定国公世子再前厮杀奋战,也是精神一振。原本已陷入颓势,很快再次将逆贼杀退。
宫门处,已是尸首满地。
大量的鲜血渗入缝隙中,一片殷红,血腥气弥散,令人作呕。
“杀光逆贼!”守宫门的禁卫武将满身血痕,声音嘶哑,依旧奋力厮杀。
然而,身边的人依然越来越少。对面涌过来的人,个个身体高壮,左臂上绑着如鲜血一样鲜红的红巾。
这些,都是禁卫中的精锐啊!
都是袍泽啊!
现在却如生死仇敌,彼此厮杀。这个武将,心中燃烧着愤怒和不甘,高声嘶吼:“你们都是大晋禁卫,应该保护皇上护卫皇宫,现在竟被慕容尧慕容慎蛊惑谋反,这是要诛灭九族的重罪。快些放下刀剑,立刻投降……”
一支利箭,嗖地飞来,刺进武将口中。
武将直挺挺地倒下了。
身后禁卫一阵骚动。
一个穿着银色软甲的青年男子,大步走过来。
青年男子年约二十余岁,脸孔英俊,目光冷厉。正是御前校尉慕容慎。
慕容慎扔了手中长弓,冷笑一声,忽然高声厉喝:“儿郎们,建功立业就在此日。给我冲!”
紧接着,又一个高大身影出现在宫门外。
这个身影一出现,宫门处的禁卫又是一阵骚乱。
慕容慎也就罢了,到底年轻,又是在御前当值。宫门禁卫们并不如何敬畏。
可眼前的高大男子,统领三万禁卫,是他们的大将军。他们对大将军的敬畏,早已烙印进了血液里。
那个身影一出现,禁卫们斗志杀气陡然消散,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慕容尧目光环视,厉声道:“放下兵器,本将军饶你们不死。”
慕容慎紧跟着喊了起来:“等我们冲进宫中,杀了那个昏君,请颖川王世子继位。大家都是从龙的功臣,日后荣华富贵,前途似锦。”

慕容氏在京城盘踞两百年,势力庞大。
慕容尧野心勃勃,做了禁卫大将军后,一直暗中经营。三万禁卫里,至少有半数都是他的人。
先帝暴戾多疑,慕容尧小心翼翼不敢动弹。等先帝驾崩,昏庸无能好色的永明帝坐了皇位,慕容尧的野心开始蠢蠢欲动。
这么一个蠢钝痴肥无用的皇帝,根本不配坐龙椅。
两百年前,徐家先祖不过是一地豪强,后来举旗谋逆,最终争得天下。现在大晋朝战乱四起民心动荡,到了该改朝换代的时候。那些土匪都敢肖想坐龙椅,他慕容尧凭什么不可以?
太子的死,彻底点燃了压抑在慕容尧心底十数年的野心。
永明帝下旨封了慕容府,长子慕容慎跪在他面前:“父亲,三妹闯下弥天大祸。皇上皇后不会绕过三妹,更不会饶了我们慕容家。”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要趁着太子大丧之际动手,打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忠勇侯受了重伤,骁骑营的将士和猛虎营的人都被徐靖带去了清河郡。定国公那个老匹夫要进宫跪灵,铁卫营没了主心骨。这是我们父子动手的最好机会。”
“铁卫营收到消息再进京城,少说也要两天。这两日,已足够我们父子杀进皇宫,杀了那个昏君。”
“其实,弑君这等事,不必我们亲自出手,颖川王世子定然会趁乱发动。”
慕容尧定定地看着野心勃勃的长子:“你什么时候和颖川王世子勾连到了一起?”
慕容慎并不畏惧慌乱,坦然和父亲对视:“颖川王世子妃陈氏死在宫里,颖川王世子被关在王府的时候,我私下去见过他两回。之后,就一直暗中来往。”
“颖川王世子野心勃勃,一直觊觎储君之位。太子为徐靖铺路,要扶徐靖为储,他心中愤愤难平。我窥准了他的不甘和野心,对他说愿意助他一臂之力。”
慕容尧冷冷道:“你真打算助他坐上皇位?”
慕容慎扯了扯嘴角:“等他杀了皇帝,我们身为天子亲兵,为天子报仇雪恨。我会亲自斩下他的人头。再挟所有重臣,拥立父亲为天子。”
还好,还知道拥立他这个亲爹做皇帝。
慕容尧心情复杂。知子莫若父,长子私下做的那些事,十之八九瞒不过他。他既欣慰慕容氏后继有人,又不免对野心蓬勃如虎狼一般的长子生出了忌惮之心。
正如慕容慎所言,这是动手的最佳良机。
慕容尧很快下定决心:“传令下去,召集动用所有人手,四更天动手!”
这一夜,慕容氏终于露出了隐藏了十数年的锋利獠牙,以冲天的火光和满地的尸首,向世人宣告慕容家举旗谋逆。
天彻底亮了。
明亮的阳光照射在盔甲兵器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芒。
逼宫的一方,终于彻底占了上风。守着宫门的禁卫,已经死了一地。剩余的大多身上负伤。慕容尧令人不停地呼喊,放下兵器,投降不死。
不知是谁,第一个扔下了手中兵器。
不过,这个投降的禁卫刚跪下,就被身畔人一刀砍了脑袋。
“今日死战不退!”砍了同僚脑袋的禁卫振臂高呼。原本受伤士气低沉的禁卫们,精神一振,一同高呼着“今日死战不退,”再次冲了过来。
慕容尧目光沉了一沉。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晋朝有四处作乱流传的民匪,也有许多忠臣良将。守皇宫的禁卫中,不乏忠肝义胆的将士。
这些将士,以前都是他麾下的勇士。现在,却成了他迈往皇位的绊脚石。
慕容慎抽出长刀,目光森森,满是杀意:“父亲,我现在领人冲进去。”
慕容尧目光一闪,看慕容慎一眼:“你多加小心。”
战场上刀剑无眼,并不是谁身手高就一定能活下来。相反,冲得越快死得越快。
不过,富贵险中求。他们父子今日要冲进皇宫攫取皇位,自然要拚命。一旦失败,就是身死族灭的下场。不能后退,只能前进。
慕容慎扯了扯嘴角:“父亲放心,我比谁都惜命。”说完,扬起长刀,怒喝一声:“儿郎们跟我冲!”
清河郡。
军营里,军旗随风招展。军令官高声嘶喊,数千士兵各自手持兵器,呼呼哈哈地对阵。
高望和军中武将们都在校武场,看着眼前一幕,俱热血沸腾。
徐靖却拧着眉头,一言不发。
徐三一直留意着自家世子的神色,凑近两步,低声道:“近来战事顺遂,清河郡四股流匪已经被灭了其三,还剩最后一股流匪。等前锋营探明流匪踪迹,便能出兵剿灭。”
“情势大好,世子为何今日一直皱眉?”
徐靖转头看徐三一眼,压低声音叹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从三天前开始,我就心神不宁,吃不下睡不好。”
“只怕是京城那边出了什么事。”
那是危险到来的第六感。心惊肉跳,难以安宁。
京城有月牙儿妹妹和一双儿女,有他的三个姐姐,有他视为兄长的太子。有这么多他重视在意的人,不管是谁出了意外,都是无力承受之痛。
徐三沉默片刻,低声说道:“京城有铁卫营有定国公,还有满朝官员,应该不会出大乱子。”
就是出了什么事,消息传到清河郡,也已是几天后的事。想做什么都迟了。
徐靖深呼一口气,打起精神道:“但愿是我疑神疑鬼虚惊一场。”
徐三不再出声。
一个时辰后,前锋营的探子回了军营,一脸激动地禀报:“启禀世子,前锋营已经寻到了最后一股流匪的下落。就在八十里路外的一处山窝子里。”
灭了最后一股流匪,清河郡就彻底安宁了。
徐靖没有迟疑,立刻点了一万士兵,出动剿匪。
这一次,慕容恪依旧留守军营。.ne
慕容恪心中再不忿,也无可奈何。
亲兵彭四忽然低声道:“二公子太过惹眼,小的换了衣服,悄悄跟上大军。杀几个土匪再回来。”

第374章 第三百七十四章 野心(二)
大军出动有严格的规矩。例如点兵,徐靖身为主将,点中那一营的人马,必须全员到齐。
不过,军营里士兵众多,彼此互不相识。穿着同样的衣服,谁能认出彭四是谁?
徐靖领着一万人剿匪,每个人两匹马,负责运送辎重的辅兵就有三千。这么多人,难道还能一个个点数不成?
慕容恪被怒火冲昏了头,想也不想地点头应了。
待彭四真得走了,慕容恪才冷静清醒过来,想将彭四叫回来,已经来不及了。
再点数亲兵,随彭四离去的还有九个人。一共十个,都是亲兵中的精锐,也都是兄长慕容慎给他的人。
慕容恪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心里突突一跳,忽然涌起浓烈的不妙预感。
慕容恪叫了一个亲兵来:“彭四他们走了多久?”
那个亲兵拱手答道:“回二公子,彭四他们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
“立刻派人追过去,”慕容恪混沌不明的脑子,忽然透亮:“将他们都带回军营。”
亲兵领命而去。
大军行军,速度不会太快。快马追过去,最多半日就能追上。
一定要趁着彭四他们几个还没动手的时候,将他们全都拦下。
大哥慕容慎被嫉恨冲昏了头,竟打着暗杀徐靖的主意。不管此事成不成,一旦动手露了踪迹,慕容氏就要落一个暗杀藩王世子的灭族重罪……
不行,一定要将彭四他们都追回来。
慕容恪像热锅上的蚂蚁,转来转去。一直转到了天黑,派出去的亲兵才垂头丧气地回来。
“彭四他们人呢?”慕容恪忍着怒气喝问。
亲兵跪下请罪:“小的追上大军,可彭四他们不知混到了何处,我们几个根本找不到他们的踪影。”
慕容恪面色难看至极,咬牙挤出几个字:“我亲自去找他们。”
亲兵被吓了一跳,纷纷出言阻拦:“二公子是军中校尉,没有军令,岂能擅离军营。”
“是啊,一旦被发现,可是要挨军棍的。”
这等时候,还管什么军棍不军棍。
慕容恪闭紧了嘴,迅速换了软甲,带上两日的干粮和水。亲兵们阻拦不住,无奈之下,只得随慕容恪一同出军营。
慕容恪这张脸实在太过醒目。刚到军营门口,就被巡视军营的武将发现并拦下了。
高望徐三等人都随徐靖出征剿匪,留守军营里官职最高的,就是廖洗马。
这个武将“请”慕容恪去了军法官廖洗马的军帐。
廖洗马做了多年东宫属官,又做了几个月的军法官,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度:“没有军令,不得擅出军营。慕容校尉为何明知故犯?”
慕容恪一口咬定自己是要偷偷追上大军,杀敌立功。
廖洗马当然不信,倏忽沉下脸:“你既不肯说实话,休怪我军法无情。来人,将慕容恪押下去,打五十军棍。”
慕容恪眼里冒出了火星。
这五十军棍下去,他就得像上回一样在军帐里趴个三五日。到那时,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只是,对着廖洗马,彭四等人去刺杀徐靖一事他根本说不出口。
廖洗马见慕容恪神色变幻不定,心中闪过数个念头。
行军法的士兵进了军帐,天人交战的慕容恪终于忍不住了,高声喊道:“廖洗马,让我去追大军。否则,世子将会有难!”
廖洗马眉头重重一跳,面色霍然沉了下来:“到底怎么回事?”
慕容恪咬咬牙道:“有人要行刺世子。快些让我走,我要去救世子!”
到底是谁要行刺徐靖,这些人姓甚名谁是何模样,慕容恪却一个字都不肯再说:“你放我走,我去救人。否则,我什么都不会说。”
廖洗马面沉如水,冷冷道:“我派两百人随行护送。希望慕容校尉好自为之,珍惜自己的性命。”
半个时辰后,两百士兵护送慕容恪出了军营。几百匹骏马踢踏向前,踏破宁静的暗夜。
廖洗马出了军帐,看着京城的方向,仿佛越过山水平原,遨游过广阔无垠的天空,落在了东宫的屋檐。
世子不负殿下厚望,迅速平定了清河郡。待剿灭最后一股民匪,再行抚民之策,就能启程回京了。
殿下,你一定要保重,等我们回来。
门外的动静越来越大,嘶喊声愈发惨烈。
左统领跃上墙头,拉弓射箭,射翻了一个左臂捆着红巾的高壮禁卫,面色却愈发凝重。
蹲得高看得远,左统领目光所及之处,左臂捆着红巾的男子越来越多。他们横行无忌,四处杀人。如今聚集在东宫门外的,有一百多人。
叛乱的竟是大晋禁卫。
护卫皇宫皇上的亲兵,竟然谋反作乱,这是何等荒唐讽刺。
“左统领,”身畔的太子亲兵咬牙怒道:“我们一同开门出去,将这些逆贼杀个干干净净。”
几个亲兵一同附和。
左统领回过神来,怒瞪众亲兵:“都给我闭嘴!这些逆贼,自有忠心的禁卫们对付,还有定国公和铁卫营。我们的任务是保护东宫。”
东宫里有苏皇后,有北海王世子妃,有太子侧妃,有文武百官的女眷。她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一旦他们开了宫门,东宫有失,对她们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热血上头的亲兵们被臭骂了几句,纷纷闭上嘴。
左统领领着众亲兵用箭矢逼退逆贼,然后派人去灵堂。
传信的亲兵当着一众诰命女眷的面禀报:“天已经亮了,这些逆贼左臂捆绑着红巾,都是宫中禁卫。”
众女眷个个面色惨然。
苏皇后面白如纸,早已没了血色。
大晋民匪处处,战火不断,唯有京城一直平安无事。谁能想到,今***宫的人,正是守卫皇宫的禁卫们?
慕容尧,慕容慎,都该被千刀万剐!
赵夕颜目光冰冷,一颗心出奇地冷静,转头对苏皇后说道:“有定国公在,绝不会容慕容父子肆意横行。”
话音刚落,又一个亲兵急急跑了过来,跪下禀报:“金銮殿终于有消息了。颖川王世子作乱,杀了内侍,挟持了皇上!”

蕈紫骇然,伸手扶住苏皇后。赵夕颜眼疾手快,扶住苏皇后的另一边胳膊。
苏皇后闭着双目,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急促不稳。好在到底撑住了,并未昏厥过去。
坐在地上的诰命贵妇们,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惊恐和愤怒,一个个低声怒骂颖川王世子。
慕容氏是天子家奴,谋反逼宫罪大恶极。这个颖川王世子,可是徐家子孙,竟然勾连慕容父子谋逆作乱!实在可恨可恼!
“皇上现在如何?朝中众臣,有没有死伤?”赵夕颜略略扬高音量问道。
灵堂里很快安静,众夫人一同看向传信之人。
亲兵躬身,快速答道:“颖川王世子挟持皇上待在寝室里,定国公父子闯进去,又无奈退了出来。众臣暂时没有大碍,正在商议如何营救皇上。”
“定国公派人来东宫送信,一是为了安皇后娘娘的心,二来,也是为了让娘娘提高戒备。说不定,娘娘身边有颖川王世子安插的内应,会骤起伤人。”
苏皇后口不能言,蕈紫到底身份低微,只是一个宫人。现在,能代苏皇后出声稳住局面的,唯有北海王世子妃。
赵夕颜沉声道:“娘娘已经知晓,你暂且退下。金銮殿里有什么消息,速速来报。”
亲兵退了出去。
赵夕颜先看向苏皇后。
苏皇后目中闪过激烈又复杂的情绪。颖川王世子……是因为陈氏难产身亡,心生怨恨,才会生出谋逆之心吧!
赵夕颜似看穿了苏皇后的心思,低声道:“颖川王世子一直怀有异心,陈氏之死,不过是个引子。娘娘不必自责愧疚。”
苏皇后满心晦涩难言,将头转到一旁。过了片刻,才转了过来。她用力握了握赵夕颜的手。
赵夕颜略一点头,目光掠过众妇人惊恐不安的脸,语气沉稳而坚定:“大家不用慌乱。东宫封了宫门,逆贼闯不进来。金銮殿那边,有忠心的老臣,有忠于皇上的禁卫,皇上也会安然无事。”
一个诰命夫人鼓起勇气张口:“万一逆贼逼宫成了,该怎么办?”
赵夕颜神色淡淡:“不会有那一刻。如果真有,先赴死的也会是娘娘和我。你们可以随自己的夫婿和儿子向逆贼投诚,就能保全性命。皇后娘娘不会降,我赵夕颜也绝不会向逆贼弯腰低头。”
那个诰命夫人哑然无语。
一众诰命你看我,我看你,心里的慌乱竟稍稍平息。
改朝换代,历来伴随着腥风血雨。颖川王世子和慕容尧慕容慎父子勾连作乱,是想谋朝篡位。不管是谁坐龙椅,总不能杀光所有臣子。
正如赵夕颜所言,真到了那一刻,她们的活路比苏皇后和北海王世子妃大得多。
灵堂里再次陷入沉默。
众人各自低头盘算着自己的心思,气氛有些异样。
一个女子忽然站了起来,大声嚷道:“赵夕颜,你话说的好听!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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