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欢颜—— by寻找失落的爱情 完結+番外
寻找失落的爱情  发于:2023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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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薇又亲自做了醒酒汤,喝了两大碗,胃里也
舒坦了。
李骁一个眼神飞过去,下人们都退了出去。他伸手,将王薇搂进怀中:“几个月没见,想死我了。你有没有想我?”
王薇俏脸微红,象征性地推了推,然后依偎在他怀中,轻声道:“当然想,天天都想。还经常做梦。”
李骁一听做梦两个字,莫名地激动起来:“你也做梦了?”
王薇有些惊讶,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眸:“我忧心你的安危,时常做噩梦,梦见你在战场上受伤。你做什么梦了?”
李骁:“……”
李骁总算还要点脸,咳嗽一声,扯开话题:“我以后在猛虎营当差,要长住京城。你也别回北海郡了,我们就在京城成亲!”
要不是宫变动荡,他们去年就该成亲了。之后他又领兵打仗,婚期一拖再拖。
王薇红着脸悄声问:“这等大事,总得由未来婆母做主。”
李骁想了想道:“我立刻写信,让我娘和族人来京城。”
当日,李骁写了一封家书,派人送回老宅。京城这里的宅子也得收拾。宫中皇后娘娘得了消息后,赏了几辆马车的东西来。也不是什么名贵物件,都是些日常能用上的。正是如此,才更令众臣艳羡。
这可比华丽的金银玉器更彰显圣宠。
谁让人家李骁运道好,当年在北海郡就和徐靖相识相交,后来又发兵救了北海。将要迎娶的赵青黛,还是赵祭酒的义女皇后娘娘的义妹。
越比越让人羡慕嫉恨。
以贤名著称的皇后娘娘,善解人意行事大度。似乎体察到了众臣没有宣之于口的些微不满,经常宣召诰命夫人们进宫。喝喝茶聊聊天,赏几盒宫中点心或是衣料首饰,东西不在多少,重要的是这份体面。
从宫中回来的诰命夫人们,提起皇后娘娘赞不绝口:“皇后娘娘生得貌美倾城,且聪慧过人。京城闺秀们也有不少出众的,和娘娘一比,就都成了鱼眼珠子。听闻娘娘年少时有青州第一美人的美誉,以我看,应是大晋第一美人才对。”
“娘娘记性真好。我之前只远远见过娘娘,话都没说上几句,娘娘不但记得我名字,连我有几个儿孙都记得清清楚楚。”
“今日我在宫里多吃了一口点心,娘娘口中不提,转头悄悄纷纷御膳房新做了一份,装在锦盒里让我带回来。真是有心了。”
“有这样的皇后娘娘,真是皇上的福气,更是我们大晋的福气。”

两个月后,李骁王薇成了亲。
大喜这一日,李宅热闹之极。李骁是京城新贵,天子连襟,京城有头脸的文臣武将几乎都登门来喝喜酒。
李氏族人忙得脚不沾地,李夫人脸上的笑容更未断过。
隔日,新媳妇羞答答地来磕头敬茶时,李夫人半点没有刁难,高高兴兴地接了茶碗,和颜悦色地赏了一对赤金如意簪:“青黛,你如今是李家妇。前尘旧事都不必提了。以后夫妻两个好好过日子,早些有孕生个大胖小子,为李家开枝散叶。”
王薇红着脸应下。
新婚第三日,李骁陪着王薇回门。赵元明新置了宅子,离赵府只隔了两条街。新婚夫妻敬茶行礼后,又随着赵元明一同去了赵府,认亲改口,热闹了半日。
宫中赵皇后派了玉簪前来传话,让李骁王薇两日后进宫觐见。
这是独一份的体面。
李夫人知道此事后,乐得合不拢嘴,对着左右族人女眷笑道:“骁儿实在有福气,娶了个好媳妇。”
知道内情的女眷们嘴上笑着附和,心里却想。当年李骁一封接着一封写信回来,要娶王薇过门。李夫人气得天天骂儿子瞎了眼昏头。嘿!现在倒是一口一个儿子了。
算了,就别揭李夫人的短了。李骁现在这般有出息,整个李氏家族随之跃然而起,她们都跟着沾光呢!
两日后,李骁王薇一同进宫觐见。按着宫中规矩,李骁应该去福佑殿觐见天子。不过,天子自己都没在福佑殿,也在椒房殿里哪!李骁便和王薇一同进了椒房殿。
新婚夫妻,端端正正地跪下,行了全礼。
尤其是王薇,跪得笔直,满脸满心的虔诚感恩:“皇后娘娘于我有再造之恩,我给娘娘再磕三个头。”
说着,咚咚咚又磕了三个。
赵夕颜阻拦不及,索性起身过来,扶起王薇:“你认了我爹做义父,你我是姐妹,这般多礼做什么。”
两人近在咫尺,四目相对。王薇眼中含着泪水,低声道:“娘娘大恩大德,我此生难以回报。以后娘娘但凡用得我的地方,我绝不推辞。”
如果没有赵夕颜伸手相救,当年她在北海郡根本无法容身。更别说和李骁结为夫妻了。这样的恩情,便是她用一条命也回报不了。言语道谢,都显得太过清薄了。
赵夕颜轻笑一声:“你今日的话,我可都记下了。以后有刀山火海的,一定让你先去闯一闯。”
王薇被逗得破涕为笑,用帕子擦了眼泪,郑重地应下:“好,有刀山火海,我代娘娘去闯。”
赵夕颜抿唇一笑,拉着王薇坐下,问起了新婚这几日。尤其是和李夫人相处的情形。
王薇低声笑道:“这几日我过得很好,婆婆待我也和善得很。就是时时张口催我有孕。”
成亲才几天。李骁再能干,她肚子也鼓不起来吧!
赵夕颜失笑:“做婆婆的,大多如此。当日母妃回北海郡的时候,也这般嘱咐我。她催她的,你想应就应。不想理会,就低头装羞涩。”
王薇点点头。
做媳妇的,总不能整日和婆婆斗气。李夫人说的话,就当一阵风,吹过就算。
这一边,徐靖和李骁说话就轻松随意多了。
徐靖打量李骁几眼,调笑道:“新婚燕尔,李将军一脸春风。”
李骁咧嘴一笑:“我等娶媳妇,脖子都快等长了。现在如愿以偿,心中不知多高兴。我才不怕人笑话,我就是满脸的春风。”
所以说,李骁分外得徐靖眼缘是有道理的。两个人的性格脾气就是这么相投。
徐靖一听大为赞成:“说得对。男儿在世,不但要建
功立业,更要娶心上人为妻。这才不枉一生。”
顿了顿,又道:
“你新婚有七日假期,这都过了大半了。很快你就要回军营。以后将猛虎营好生操练起来。我要猛虎营成为大晋第一精兵。”
徐靖说得理所当然,李骁应得豪气干云:“皇上就放心吧!我绝不会让皇上失望。以后我住在军营里,和士兵们同吃同住一同操练。最难打的仗,皇上只管派猛虎营去。”
徐靖就喜欢这样的牛马……不,是这样的忠臣良将。闻言十分欣喜,伸手一拍李骁的肩膀:“说得好!今日正午,你我好好喝几杯!”
李骁挑眉一笑:“好!”
到了傍晚,李骁和王薇从宫中回了李宅。
李夫人亲自在门口相迎。眼见着李骁满脸通红一身的酒气,李夫人心疼又诧异,忍不住问王薇:“你们不是进宫觐见皇上和皇后娘娘吗?骁儿怎么还喝上酒,醉醺醺的回来了?”
王薇也有些无奈,轻声应道:“皇上令人摆酒,他和皇上喝得兴起,我和娘娘知道的时候,已经喝多了。”
不仅是李骁,徐靖今日也喝了不少,同样醉了。
李骁是满心喜悦情难自禁,徐靖是整日上朝批阅奏折闷得慌,藉着酒劲撒欢。
李夫人不便也不敢说皇上的不是,心疼地扶着儿子往里走,又亲自张罗着醒酒汤,伺候儿子喝下。
王薇不和婆婆争抢,安静地陪在李骁身边。
李夫人也不能一直待在儿子儿媳的屋子里,待到天黑,李夫人起身回去,临走前不忘嘱咐王薇:“骁儿醉酒,你夜里睡的时候警醒些,别睡得太沉了。”
王薇柔声应了。
待李夫人走后,王薇打了一盆热水来,细细地为李骁擦拭头脸。也不嫌鞋袜臭烘烘的,脱了鞋袜,大脚板也擦了一回。
当日李骁受了重伤,被抬回她的小院子里养伤。她每日贴身照顾,擦洗一类的事不知做过多少回。所以,她这辈子,也只有嫁给李骁了。
李骁醉意朦胧,睁了一回眼,将王薇的手攥在掌心里,含糊呓语:“过来,睡我怀中。”
别看李骁醉得厉害,力气着实不小。这一用力拉扯,王薇只得上了床榻,睡在李骁的怀中。她嗅着酒气和独属于李骁的气息,闭上眼,慢慢入睡。
她做了一个梦。

漆黑的夜晚,北海郡火光冲天。杀戮声惨呼声不绝于耳。
她被吓得魂不附体,紧紧抓住娘亲杨氏的手:“娘,土匪在杀人。一会儿就要冲进我们王家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娘亲杨氏的面色有些奇怪,紧紧搂着她,在她耳边低语:“薇儿你别怕,土匪不会冲到我们家里来。”
她一懵,抬头看着杨氏。杨氏却躲开了她的目光。
土匪确实没有进王家。
北海郡被屠城三日,惨死的百姓不知多少,鲜血都快将将北海郡染红了。左邻右舍的人都死光了,浓厚的血腥气充斥鼻息。
她躲在闺房里,根本不敢出房门半步。直至亲爹王通回来。她一直高悬着的心才松了下来,开了房门,冲进亲爹怀里哭道:“爹,你终于回来了。”
王通唔了一声。
她泪眼汪汪地抬起头,忽然发现王通不同了。他身上穿的不是朝廷官服,也不是日常衣裳,而是一身黑色的衣服,衣服上还绣着一个奇怪的标记。那标记越看越像龙。
“爹,这是什么?”她又懵住了,张口问道:“你的衣服上,为何有这个图案?”
王通没有回答,将家中所有人都叫了过来。先对长子次子说道:“青龙寨已经占了北海郡。我投了青龙寨,你们两个,随我一同去见大当家。”
王大郎王二郎一时不能接受亲爹投匪的事实,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心里一个咯登,脱口而出道:“爹,你守着南城门,怎么会投土匪?”
土匪为什么不当时杀了爹?
还有,爹身上毫发无伤,根本就不像拼过命的模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通也没瞒着家人的意思,目光一扫,沉声道:“告诉你们也无妨。青龙寨的人能进北海郡,就是我开的城门。我立下大功,以后才能在青龙寨里立足。你们以后都跟着爹吃香的喝辣的,过好日子吧!”
王大郎王二郎满心惶惶地应了。
她满心茫然,觉得这样不对。
她终于出了家门,看到满地的尸首,更不堪的是女子尸首,衣衫凌乱,死前受过无尽的凌辱,一个个睁着眼死不瞑目。那副如地狱一般的情景,彻底击溃了她。
她哭了两天,一闭眼,脑海里都是死状凄惨的女子尸首。这些女子,有她的闺阁好友,也有昔日对头,还有许多陌生的。现在都死了。
后来,王通将她领到了青龙寨大当家周隋面前,将她献给了周隋。
周隋其实生得不算丑,脸上那道刀疤格外凶残,一双眼阴冷残暴。她看一眼,就吓得全身发抖。
可她不敢抗拒。
乱世中,人命如草芥。女子更如浮萍。能活着已是万幸。
她伺候过周隋后,悄悄哭了一回。很快抹了眼泪,挤出笑容,学着帐中别的女子那样去讨好周隋。
大概是因为亲爹是猛将颇得重用的缘故,周隋待她还算不错。她很快成了帐中最受宠的女子。周隋杀人的时候可怕极了,对身边的女子倒也大方。金玉首饰绫罗绸缎,从不吝啬。有一日,她忽然想吃羊肉,周隋还亲自杀了一头羊,令厨子做了一顿羊肉宴。
不知不觉中,她将一颗心放在了周隋身上。她幻想着周隋会舍弃别的女子,娶她为妻。
她的幻想很快成了泡影。
她在周隋身边一个月时,知道了另一个女子的存在。
那个闻名青州的赵六姑娘,也被掳进了军营。赵氏一族被杀得干干净净,只有几个容貌出众的女子活了下来。这几个女子都被周隋麾下的武将“瓜分”了,唯有赵夕颜,在被俘的当日以匕首自尽,结果没死成,被救了回
听说,赵夕颜青梅竹马的北海王世子领着亲兵冲进乱军大营,结果被乱箭射死了。
周隋竟没有泄愤杀了赵夕颜,而是找来了北海郡里最有名的大夫,为赵夕颜疗伤。ap
赵夕颜住的那一处帐篷,不准任何人靠近。
她心里酸极了。有一日大着胆子,悄悄溜进了帐篷里。见到了还在养伤的赵夕颜。
北海郡里的闺秀,谁不认识赵夕颜?
她和赵夕颜没什么交情,只远远见过两回。一个正当妙龄的貌美少女,对着一个容色才学声名远胜自己的绝色佳人时,心中唯有嫉恨二字。
明明目光暗淡容貌清瘦,却难掩天生丽色。自己一比,立刻就成了不起眼的野鸭。
凶残嗜杀的周隋,竟将赵夕颜当成宝贝一般藏在这军帐里,让人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让北海郡的名医照顾着。
她心里酸得直冒泡,忍不住哼一声:“赵夕颜,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床榻上的少女沉默不语。
“我是王薇。我爹是王通。现在,我爹在青龙军里做将军,我是周将军的身边人。”她盯着那个形容憔悴的美丽少女,竭力挺直腰杆,语气里缺透出酸意:“周将军喜欢美人。以你的姿色,以后想得宠不是难事。不过,凡事都有先来后到。以后,你休想越过我去。”
少女闭上眼,不理她。
她有些恼了,走到床榻边,伸手去扯少女的手臂:“喂,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赵夕颜被扯动了伤处,轻轻嘶了一声。
她犹自不觉,扯着赵夕颜的胳膊示威:“我告诉你,你别以为自己有几分美貌,就想独占周将军。周将军以后是要打天下做皇帝的,身边少不了女人。你识相点,别想着霸占周将军的宠爱……”
赵夕颜终于睁眼,目中满是厌憎:“什么周将军!他杀人如麻,无恶不作,凶残暴戾。”
“你爹勾连土匪,背叛朝廷,罪不容诛,以后定然不得好死。周隋更该千刀万剐!”
“滚!”
“从这里滚出去!我见你一眼都觉恶心!”
她被骂得羞恼至极,伸手就想扇赵夕颜一巴掌。手刚扬起,就被身后一只手抓住了。
她大惊,转头对上一双怒不可遏的眼,更是骇然:“周将军!”
周隋几乎将她的手腕捏碎,冷冷道:“滚出去!”

第459章 番外之梦境 (二)
她头脑蓦然空白,脑海中闪过一个个惨死在周隋刀下的身影,全身一软,跪了下来,惧怕地哭泣求饶:“将军息怒!我和赵夕颜相识,听闻她在这里养伤,这才大着胆子来瞧瞧她。刚才……刚才生了几句口角,我一时怒火冲昏了头。求将军饶我一命。”
说着,用力磕起头来。
她不想死,她想活着。
周隋目光暴戾,没有半点怜惜:“我最后再说一次,滚出去!再在这儿啰啰嗦嗦,老子现在就砍了你。”
然后,用力踹了她一脚。
她被踹得吐了一口心头血,无力起身,狼狈地爬出了帐篷。.ne
周隋的声音从身后飘进耳中:“美人,你别怕。我已将这个不识趣的撵出去了。以后她不敢再来打扰你养伤了……”
声音说不上怎么柔和。毕竟,周隋就是个杀人如麻的恶棍悍匪,对待女人从无怜惜。这样心情平和的说话,大概已是周隋所有的温柔了。
床榻上的赵夕颜,没有出声回应。
她在爬出帐篷的那一瞬间,忍不住回头看一眼。正好看到周隋坐在床榻边凝望赵夕颜的模样,心里顿时又酸又痛又难过,泪水蓦然冲出眼眶。
她哭了小半日,到了晚上,眼睛哭肿了。
那一晚,周隋竟又召了她去帐里伺候。她小腹还疼得很,却不敢不去。周隋格外凶狠,将她折腾得遍体鳞伤。她很怕疼,却不敢哭,只能咬牙忍着。
周隋尽兴后,没放她走,忽然问道:“你说你和赵夕颜相识?”
她不敢不应:“是。”
周隋正眼看过来:“将她的事都说来听听。”
她不敢不说:“赵夕颜的亲爹赵元明是北海最有名的大儒,当年连中六元,后来辞官回乡。赵夕颜自幼就聪慧无双,琴棋书画样样都精通,且容貌美丽,有倾城之姿,被誉为青州第一美人。大家都说,如果她是男儿身,定能像她父亲那样年少扬名。”
周隋目中似闪过一丝后悔:“赵夕颜和她亲爹感情很好?”
这还用问吗?北海郡里,谁人不知赵夫子最疼惜女儿,亲手抚养女儿开蒙读书,为了女儿甚至不肯续弦。
听周隋的话音,显然是有些后悔了。破城那一日,他杀人杀得兴起,手下的土匪们也是烧杀抢虐恶事做尽,赵氏一族三千多人都被杀了。赵元明也在其中。
有这样的血海深仇,赵夕颜早有求死之心,根本不愿对周隋假以辞色。
她心里又酸又苦,硬挤出笑容道:“将军是世间英杰,赵夕颜现在转不过弯来,时日久了,定会像我一样,一颗心都在将军身上。”
这番话,大大取悦了周隋。
周隋笑的时候,额上的刀疤舒展了一些,没那么凶狠了,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那个北海王世子和赵夕颜是怎么回事?”
这个她也知道。
她唯恐激怒喜怒无常的周隋,斟酌着言辞说道:“北海王世子五岁那年拜赵夫子为师,在赵家读了五年书。赵夕颜和北海王世子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情谊不同旁人。”
周隋脸色阴沉下来,冷笑了几声:“一个死人,情谊再深也没用。”
她低下头。
周隋根本不懂爱为何物。
一个为了自己死在乱箭之下的竹马,会永远铭记在心里。
周隋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出去。”
她应一声,慌忙地起身出去。走出帐篷的那一刻,她长长地松一口气。每次从这里出去,她都有又能多活一天的侥幸。
两个月后,赵夕颜的伤好了。
周隋迫不及待地将赵夕颜抱进帐中。
赵夕颜也成了周隋帐中的美人。
从那之后,周隋召别的美人进帐越来越少。赵夕颜依旧不言不笑,一日比一日憔悴消瘦,宛如一朵即将凋零枯萎的花。
周隋暴躁又无可奈何。破城之日投了土匪的霍衍自动请缨,去“劝慰”赵夕颜。结果,被狼狈地骂了出来。
周隋愈发恼怒。这怒火没发泄到赵夕颜的身上,帐中其他的女子纷纷遭了殃。有一个甚至被生生折腾死了,抬出帐篷的时候尸首都凉了。
众女子被吓得战战兢兢,唯恐下一个是自己。她也怕得很。她只是想好好活下去,怎么就这么难?
周隋让她去劝赵夕颜,她不敢不去。她硬着头皮去了赵夕颜面前。赵夕颜心如死灰,眼如枯井。
她绞尽脑汁地劝说:“……他现在舍不得杀你,等耗尽了耐心,就不好说了。蝼蚁尚且偷生,活着不好吗?周将军的脾气,你也瞧见了。他一发怒,就有人要死。前几日,还有一个被折腾得咽了气,抬去了乱葬岗。”
“你不怕死,我怕得很。赵夕颜,你别连累我们。”
不知哪一句打动了赵夕颜。
赵夕颜抬眼看过来:“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
她咬牙道:“我不怕你笑话。我就想活着,多活一天都是好的。我愿意做周将军的女人。”
“你也是,努力活下去。人死了什么都没了,活着才有机会。说不定,将来有一天,你能寻到机会报仇雪恨。”
赵夕颜沉默了许久。
那一日过后,赵夕颜对周隋的态度软和了一些,偶尔会说一句半句话,周隋心情大好,每次喝酒,都将赵夕颜带过去,让赵夕颜当众抚弄琴。就像一个拥有稀世珍宝的人,总忍不住要炫耀一二。
琴声淙淙如溪水。
美人如玉。
众人知道周隋的脾气,不敢多看赵夕颜,又总忍不住,悄悄地瞥上一眼。
有一日晚上的酒宴,赵夕颜忽然抬头看向霍衍,冲霍衍微微一笑。
周隋第一次见赵夕颜笑,惊为天人,旋即醋意大作,当场就沉了脸。没过多久,霍衍就死在战场上,霍恒文也一并死了。
她羡慕又嫉恨。赵夕颜轻而易举地虏获周隋的心,她日渐失宠。在周隋帐中,失了宠的女子大多只有一个下场。
果然,没熬多久,她就被周隋赏了人。
她哭喊着不愿走,跪在周隋面前哀求。周隋满眼不耐,令人将她拖了下去。

之后的日子,生不如死。
亲爹王通杀了胶东军的将军李骥,后来又被李骥的弟弟李骁所杀。她的两位兄长,武艺平平,也很快死在战场上。
她没了倚仗,那个得了她的莽夫,也没有珍惜她,动辄打骂。她日子过得艰难,满心惶恐不安。
偏偏赵夕颜越来越风光。周隋对赵夕颜的宠爱,越过了所有女人。想来,就算周隋有一日腻了赵夕颜,也不会赏赐给手下人。
她满心怨怼苦楚,对赵夕颜也不自觉的生了怨恨。偶尔碰了面,她总会冷言冷语讥讽数句。
赵夕颜几乎从不理会她。越是这样,她越是愤怒。
都是进了土匪营的女子,谁又比谁高贵?
凭什么她受这样的苦楚,赵夕颜却轻而易举地获得了周隋的宠爱?
她不敢恨周隋,那份怨气就都倾斜到了赵夕颜的身上。
靠着这份恨意,她熬了半年。每次军中饮宴,她坐在角落处,看着被周隋强搂在怀中的赵夕颜,心里竟然有几分残酷的快意。
后来,她被那个莽夫厌弃,扔进了红帐。红帐是乱军里最不堪的地方。女子进了红帐,能熬过一年的都不多见。
赵家的五姑娘赵素馨,进了红帐没到半年就死了。
赵夕颜来为赵素馨收尸的时候,泪落如雨。
她看着心里也难受,口中却刻薄:“周将军不是最宠你吗?原来也不过如此。明知道赵素馨是你堂姐,还是让人这般糟践她。可见你在周将军眼里,也就是个玩物。”
赵夕颜哭了许久,才抬头看她:“你说的没错,你我其实都一样。不同的是,你为了求活已经忘了廉耻和仇恨。我没有忘。”
“王薇,我永远都不会忘。我所有的亲人,都死在周隋手中。我倾心相爱的少年,也死在乱箭之下。总有一天,我会为他们报仇雪恨。哪怕要为此付出一切,哪怕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我也在所不惜。”
她倒抽一口凉气,怔怔地看着目光冰冷的赵夕颜:“你、你在我面前怎么敢说这些?你就不怕我去向周将军告密吗?”
赵夕颜神色淡淡:“王薇,你我都是可怜人,何必彼此作贱。先不说你现在根本见不得周隋,便是你见到了,将这些话都告诉他。他会信你还是信我?”
她哑口无言,无地自容。
赵夕颜没再说话,转身离去。纤弱的背影在寒风中挺得笔直。
整整熬了三年。她如置身地狱,痛苦不堪,每一日都想死。熬过了一夜,迎来明亮晨曦的时候,她又无比庆幸,自己又多活了一天。
她恨赵夕颜恨得没什么道理。可没有这份恨意支撑,她又怎么熬过漫长痛苦的日子?
最后,她染了满身的病,在一个冰冷的寒夜里合上了眼。
咽气的那一刻,她依旧满心不甘。
她真的不想死,哪怕如蝼蚁,她也想活着。
如果有来世,她要做一个干净清白的姑娘,嫁一个喜欢她她也倾心的少年,恩爱地过一辈子。
“薇妹,你怎么哭了?”焦急又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王薇茫然地睁开眼,脸上满是泪痕。
烛火跳跃,眼前那张俊朗的男子脸孔,溢满了关切和温柔:“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忽然就恸哭起来。瞧你这满脸的眼泪。”李骁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为她擦拭泪珠。
他常年练武,拿惯了兵器,指腹有些粗糙。她的脸颊很快被抹红了。些微的刺痛,倒令她很快清醒了。
是啊!不过是一场噩梦。
她爹确实投了土匪,周隋却被拦在了城门外,后来都被杀了。北海郡没有被攻破,所有人都安然无事
她认了义父,堂堂正正地嫁给了李骁为妻。
她将头埋进夫婿怀中,低声道:“刚才我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
李骁顺嘴问:“做了什么梦?”
王薇张张嘴,一个字都吐不出口。李骁有些奇怪,笑着低头看她:“才睁眼,难道就忘了么?”
王薇困难地点点头。
李骁失笑,见她泪痕未干楚楚可怜的模样,不忍心再追问。他将她搂进怀中,轻轻拍她的后背,像哄孩子一般哄她:“忘就忘了。噩梦忘了最好。天还没亮,你再睡一会儿。”
李骁的怀抱十分温暖。她依偎在他怀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一次,噩梦没了踪影,她安心地睡到了天亮。结果,睡得太香了,一睁眼,已经日上三竿。
王薇忙下榻穿衣,口中嗔道:“丁香,你怎么不叫我早些起身?这个时辰才醒,哪里来得及给婆婆请安。”
王薇随李骁来京城,贴身丫鬟丁香自然跟了来。大郎二郎现在都改了赵姓,由陶嬷嬷带着在北海郡。等个一年半载,再接到京城来。
丁香笑道:“小姐就放心吧!这是姑爷吩咐的。姑爷说小姐昨夜做了噩梦,早上多睡一会儿,让奴婢不要扰小姐休息。夫人那边,姑爷亲自去说了。”
然后低声笑道:“姑爷可真疼小姐呢!”
王薇俏脸飞起两朵红云,一双眼眸灿若朝阳。
昨夜的噩梦早已烟消云散。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有李骁这样的夫婿,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一个月后,王薇进宫请安。
赵夕颜笑盈盈的脸庞映入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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