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欢颜—— by寻找失落的爱情 完結+番外
寻找失落的爱情  发于:2023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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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国公世子迈步进殿,上前躬身行礼:“臣冯远,见过世子殿下。”
“冯将军快请起身。”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说话间,一只手已经扶起了他。
抬头一看,正是北海王世子徐靖熟悉的俊脸。
定国公世子心头一热:“多谢世子殿下。”
他是历经过三朝天子的武将,习惯了高高在上喜怒不定的帝王,说话行事四平八稳慎之又慎。
徐靖以藩王世子身份继位,是大晋建朝以来的独一份,那份热血赤诚坦荡,更是前所未见。
此时,那双清亮的眼看着他,张口就道:“冯将军,我说话不喜欢兜圈子。今日召你进宫,是要和你说一说禁卫军和猛虎营的事。”
“一场宫变,死了无数大晋禁卫,每每想起,我都心痛难当。宫中不能没有禁卫,我打算先从猛虎营调一万人进禁卫。以后猛虎营继续招募新兵加以操练,表现优异者就可进禁卫。”
“禁卫军由陶将军统领,武安伯世子做禁卫副统领。我打算调李骁进京,执掌猛虎营。以后,禁卫军和猛虎营都在我直接掌控下。”
“等登基典礼一过,我就要颁布诏令。这些事,我要提前告诉冯将军。请冯将军不要介怀。”
徐靖坦坦荡荡的将自己的意图告诉冯远。
他要亲自掌控禁卫军和猛虎营。
定国公世子在进宫前早有心理准备,听到这些并不惊讶,心里甚至有些动容。正如定国公所言,雷霆雨露都是君恩,帝王要做什么,根本不用向臣子解释。徐靖偏偏这么做了。
他还有什么可不满的?
“世子殿下要做的事,不必和臣细说。”定国公世子张口道:“臣是大晋的将军,对大晋忠心耿耿,绝不会有二心,更不会有怨言。”
徐靖却道:“可是,我不愿让冯将军有半点误会和不满。”
说着,一把抓住定国公世子的胳膊,目光专注热切:“冯将军是忠臣良将,我以后定不负冯将军。”
定国公世子:“……”
五十岁的冯远,自诩一颗心坚韧如磐石,此刻也被那双眼中的真诚热切融化了。
定国公世子心头热腾腾地,忽然跪下:“臣也绝不负世子殿下的厚爱和信任。”
徐靖心中大悦,笑着扯起定国公世子:“说得好好的,怎么又跪下了。来来来,快起身,我们去那边坐着说话。”
徐靖没半分架子,兴致勃勃地扯着定国公世子的胳膊去坐。定国公世子身不由己地坐下了,徐靖就在他身边一并坐下,掏心置腹地唏嘘:“这段时日,十三州的刺史和将军进京,整日里纷乱不断。”
“我年轻识浅,声威不足。他们明着恭敬,实则心里不太拿我当回事。前几日吴将军在朝堂里就敢和我呛声。要不是李骁及时出手,我岂不要白白受一回窝囊气。”
“我不能一直将他们留在京城。等登基大典一过,就得让他们各自回去。可这么一来,我想掌控十三州驻军,也就成了空谈。冯将军替我想一想办法。”
办法当然是有的。
就是稍微缺德了一点。
定国公世子一开始不肯说,含糊其辞地想糊弄过去。奈何徐靖打定了主意要“请教”,一直扯着他的衣袖不放。
哪里还有帝王模样。和他家中那个淘气惫懒又爱撒娇的幼子一般德性。
定国公世子好笑之余,心肠忽然软了一软,咳嗽一声低语道:“世子殿下非要听,臣确实有个主意。”
“他们所倚仗的,无非是各自手中有兵。这些驻军,都远离京城,镇守一州。一旦京城有变,他们便可割据一方。所以,他们表面恭敬,实则心里没怎
么将世子殿下当回事。”
“世子殿下在登基后,不妨将他们的位置换一换。譬如那位吴将军,让他去冀州领军。再调冀州军的将军去并州。如此一来,既没降他们的官职,又遏制了他们的野心和权力。”
徐靖听得双目熠熠生光,咧嘴笑了起来:“果然是个好主意。我早该向冯将军请教了。”
定国公世子矜持地笑了一笑,顺势再提点几句:“此事要及早定下,不可拖延。趁着殿下登基的势头,将此事定为永例,也能少些阻力。”
徐靖连连点头:“冯将军此计甚妙。我和皇后娘娘商议一下,如果娘娘也点头应允,我就照着这一计实施。”
徐靖能走到今日这一步,有一半归功于苏皇后的全力支持。徐靖对苏皇后也一直言听计从,敬重中透着亲近。
便是儿子对亲娘,也不过如此了。
重情重义,心地仁厚纯良。这样的北海王世子,才是令朝堂众臣折服的新帝。
至于读书平平看奏折时总发困这等小事,不足一提。想想永明帝在世的时候,奏折拖延个几日再批是常有的事,还经常令内侍马三思代笔。众臣敢怒不敢言罢了。
直至天黑,定国公世子才回府。回府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定国公的书房,将今日进宫的情形一一告诉父亲。
定国公听完后,若有所思地瞥儿子一眼:“你进宫前,我不是嘱咐过你要多听少说话吗?怎么世子一问,你就什么都说了?”
定国公世子想了想答道:“世子殿下扯着我的胳膊不放,非让我出个主意。我一个没忍住,就把思虑了多日的办法说出口了。”
这画面感太强了。
定国公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徐靖眼巴巴地扯着定国公世子衣袖的画面,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半晌才叹一声:“你就没想过,世子其实心中早有成算。这是故意藉着你的口说出这些。以后此事定下,众武将知道是你的主意,可就都怨上你了。”
定国公世子却一脸笃定:“不可能,世子绝不是那样的人。”
定国公又瞥儿子一眼:“你对世子倒是很有信心。”
定国公世子挑了挑眉头,笑了一笑:“是。良将得遇明君,就是这样的感觉。”
定国公:“……”

徐靖也在眉飞色舞的和赵夕颜说起今日之事。
“月牙儿妹妹,冯将军不愧是大晋良将,他想的法子实在太好了。我陪皇后娘娘用晚膳的时候,悄悄和娘娘说了。娘娘也赞成。登基过后,我立刻下诏令。”
赵夕颜抿唇一笑:“你说,冯将军心里会不会犯嘀咕,以为你早就有主意,不过是要拿他做挡箭牌。”
“不会!”徐靖信心满满:“我一片诚心请教,冯将军知我懂我,绝不会误会的。”
赵夕颜又是一笑:“你倒是有信心。”
徐靖挑眉笑道:“良将得遇明君的心情,只有我和他懂。”
赵夕颜被肉麻出了一身的鸡皮胳膊。
不过,徐靖心情大好,总是件好事。
“还有几日就是登基大典了。”徐靖低声笑道:“娘娘今日特意嘱咐我,让我回来和你说,早些收拾打点妥当。等登基典礼过后,就搬进宫中。还有,礼部择定了吉日,腊月初六是吉日,皇后的册封典礼,就定在那一日。”
赵夕颜笑着应一声,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轻叹了口气。
徐靖不愧是一同长大的小竹马,立刻猜中了赵夕颜的心思:“你是不是不愿住在宫里?”
赵夕颜低声道:“前世我在宫中两年,整日里勾心斗角,应对皇后嫔妃,还要应付太后公主的挑衅刻薄。我对宫中实在没什么好印象。”
徐靖立刻道:“你要是不想去,就不去了。就住在北海王府好了。我以后每日进宫处理政事,晚上就回来。就像上衙下衙一样。”
赵夕颜窝心又好笑,伸手拍了徐靖的手背一下:“皇帝皇后不住在宫里,太不成体统了。我就是随口说说,你可别乱来。”
徐靖嗯一声,将赵夕颜搂进怀中,在她耳边低语道:“月牙儿,我的后宫,永远只你一个。”
所以,别畏怯,别担心。宫廷再大,也只我们夫妻两人。
赵夕颜鼻间有些酸酸的,抬起头的那一刻,目中闪过一丝水光,嘴角却扬了起来:“嗯,我信你。”
在众人的翘首期盼中,新帝登基典礼的日子终于到来。
忠勇侯父子堪堪在前一日赶到京城。忠勇侯勉强能站立一炷香时间,撑不住一整日的登基大典,只得遗憾地留在高府。长子高望领着下面的几个兄弟都进宫去参加大典了。
高夫人因为次子战死沙场病了一场,比以前消瘦得多。夫妻两个一个躺在榻上,一个坐在床榻边,各怀心思,竟没什么重逢的喜悦。
“今日新帝登基,所有藩王和世子都在宫里,百官进殿,连十三州刺史和将军都在,宫中一定热闹得很。”
忠勇侯沉默许久,忽然张口唏嘘。
一个叱吒二十多年的将军,不能再领兵上阵,不能再提刀射箭,就连新帝的登基大典都没力气参加。
实在太凄惨了。
高夫人知道丈夫的心思,轻声安慰道:“我们的儿子都进宫去了。你为大晋打了一辈子仗,还没打够吗?以后告老致仕,在府里过几天清闲日子。”
忠勇侯嗯一声,又不吭声了。
倒是高夫人,想起了殒命的次子,又落了泪:“二郎就这么去了,要不是还惦着你和大郎他们,我恨不得和二郎一起走。”
忠勇侯心里也难受得很,口中却道:“将门儿郎,马革裹尸是常事。战场上死那么多人,谁不是别人的儿子。他们能死,二郎怎么就不能战死了?就连我,当日也差点命丧当场。要不是徐三拚死相救,高家就得办两场丧事了。”
高夫人不知该哭还是该气,用手抹了一把眼泪:“罢了,以后我对二郎媳妇好一些。她若是不想守了,就让她改嫁。二郎
留下的儿女,我这个祖母养着就是。”
忠勇侯点点头,对高夫人说道:“我为平平定了亲事。等世子登基了,徐三就会登门来提亲。你和平平说一声。”
高夫人:“……”
这几句话里信息量太大。
高夫人头脑嗡嗡作响,一把抓住忠勇侯的胳膊:“侯爷说什么?什么亲事,什么徐三!我怎么半点都不知情!”
忠勇侯耐着性子,将当日结亲一事道来:“……当日我和世子商议结亲一事,立了口头婚约。这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是想着回来当面和你细说。”
高夫人还在震惊中,下意识地用力拧了一拧:“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问都不问平平一声,也不和我商议,就这么定下了?那个徐三,就是个亲兵出身,我们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你怎么这么轻易就许出去了?你、你、你是要气死我啊!”
忠勇侯疼得直咧嘴:“疼疼疼!疼死我了!快松手!”
高夫人年轻时候也有胭脂虎的美名,松手之后依旧板着脸,狠狠瞪着忠勇侯:“我倒要好好听一听你是怎么想的。”
忠勇侯定定神,低声道:“徐三是亲兵没错,不过,也得看是谁的亲兵。世子今天就登基为新帝了,徐三已经被放了良籍,改名叫徐山,在猛虎营里做参将。他是新帝心腹,以后必是要得重用的。怎么就配不上我们的女儿了?”
“平平也老大不小了,过年就十八岁,你真想将她留成老姑娘不成?”
高夫人哑然片刻,一张口气势泄了大半:“那你也不该私下定婚约。你就没想过,要是平平不乐意怎么办?”
忠勇侯瞥妻子一眼:“我就是顾念着闺女,才为她结这门亲事。她心里放着谁,你这个当娘的难道不知道?”
高夫人:“……”
高平平那点少女心思,做娘的岂会看不出来?鸢尾早就私下悄悄禀报给她了。她一直假装不知道罢了。
忠勇侯又道:“这样,现在就叫平平过来。我们当面问一问。”
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
一直躲在门外偷听的高平平,面孔红红地进了屋子,大声说道:“爹,娘,不用问了,我愿意。”
高夫人:“……”
忠勇侯:“……”

女生外向,半点不假。
瞧瞧高平平那副喜上眉梢春心萌动迫不及待的模样,忠勇侯一阵阵心酸。就连高夫人看着,也不是滋味,忍不住瞪一眼过来:“你怎么躲在外偷听?”
高平平应得理直气壮:“我是怕爹不能进宫参加新帝的登基典礼心里难受,想来陪一陪爹说话。刚到门外,就听到你们说起我的亲事。我就驻足悄悄听了几句。”
忠勇侯接过话茬:“行了,别臭着脸。听就听了,反正迟早得告诉她。现在这样不是正好。她心里乐意,这门亲事就成了。”
高平平也不害臊,连连跟着点头。
高夫人被气乐了,伸手拍了女儿一巴掌:“你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也矜持些。”
矜持是什么?
有嫁给心上人重要吗?
高平平心里不以为意,不愿惹亲娘生气,敷衍地应了一声。
那副模样,摆明了没听进去。高夫人忍不住揉了揉额头,再次嘱咐:“这件事先别声张,等徐三正式登门提亲了再说。”
高平平点点头,一脸期盼地问:“徐三什么时候来提亲?”
高夫人:“……”
忠勇侯:“……”
此时,徐三站在金銮殿内,在一众武将的末列,和众武将一同跪下叩首:“微臣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徐三平日不喜说话,今日着意扬高音量。站在徐三前面的武将,耳朵被震得嗡嗡响,忍不住扭头悄悄瞥徐三一眼。
徐三视若未见,每到需要张口的时候,依旧高呼不已。
世子今日登基为新帝。从此以后,没有北海王世子,只有大晋永安帝。
此时此刻,徐三满心满眼的骄傲自豪,腰杆挺得格外直。
众臣里,像徐三这般喜不自胜的,还有许多。譬如武将李骁高望武安伯,譬如文臣周尚书赵侍郎孟御史,还有一众东宫属官。
沈舍人当日随徐靖一并回京,廖洗马主动留在清河郡安定民生。忠勇侯父子回京的时候,廖洗马也一并赶回京城,骨头架子都要被颠散了,到底赶上了新帝的登基大典。
廖洗马和沈舍人一同跪下磕头,抬头时各自满目热泪。
太子殿下在天有灵,就睁眼瞧一瞧吧!今日,世子殿下登基为帝了。希望世子殿下做一个明君,不负太子殿下厚望。
穿上龙袍的徐靖,俊脸一片冷肃,所有青涩之气皆褪去,举手投足间一派帝王威严:“众爱卿平身!”
“今日宫中设宴,众爱卿随朕一同赴宴。”
众臣齐声应和:“臣谢过皇上赐宴。”
登基大典自五更开始,一直到下午才结束。众臣又站又跪,折腾了大半日,个个饿得前胸贴后背。
宫宴上没有酒,茶水管够,菜肴热腾腾的,精致味美。
徐靖独自坐在上首,举起手中茶杯,微笑道:“众爱卿不必拘谨,各自饮茶进食吧!”
众臣齐声应了,一同举起茶杯,喝了一口后,便各自大快朵颐。
江山有传承,龙椅上又有了天子。这是何等令人快慰的喜事!
徐靖同样腹中空空。他四更就起身进宫,被盛大又繁琐的礼仪折腾到现在,早就饿了。
不知是饿过了头,还是太过亢奋激动之故,看着一堆色香味美的菜肴,他竟没有动筷子的想法。心里有一股汹涌的热流四处奔涌,像是要冲出胸膛。
这般激烈喜悦的情绪,必须要和人分享。
徐靖忍了一会儿,终于按捺不住,起身出去了。
众臣一开始不以为意。站了大半天不能动弹,现在去方便一二不足为奇。
没曾想,左等右等也不见新帝回来。
“皇上去哪儿了?”周尚书一个没忍住,悄声问北海王。
北海王深知自己儿子的德性,呵呵笑道:“皇上第一次穿龙袍,想来心中十分激动。大概是去椒房殿,寻太后王妃还有皇后公主们去了。”
徐靖一登基,苏皇后就成了苏太后,北海王妃还是北海王妃,赵夕颜则是赵皇后。徐芳姐妹四个,都是大晋公主了。
今日宫中举行盛大的宴会,款待群臣。后宫同样有宫宴,就设在椒房殿。
徐靖这是去寻青梅竹马的赵皇后,分享自己的激动喜悦了吧!
周尚书心中有数,也不说穿,欣然附和道:“皇上至仁至孝,此时犹不忘太后娘娘和王妃娘娘。有这样的天子,是我等做臣子的福气。”
要不怎么说周尚书能做到礼部尚书?就凭这份眼力劲和圆滑!
北海王展颜一笑,举起茶杯和周尚书碰了一杯。
椒房殿里也是一片喜庆。
今日是新帝登基的大喜日子。苏太后今日穿了一件色泽淡雅的宫装,精心装扮了一番,四旬的人了,看着还如三旬妇人一般。
相较之下,年近六旬的北海王妃就苍老多了。
不过,论喜气,谁也比不过北海王妃。从进宫后,嘴角就没下去过。
自己的儿子做皇帝了。做亲娘的,哪能不高兴啊!
苏太后的情绪就复杂多了。喜悦中掺杂着淡淡的忧伤和心酸。这样的日子,苏太后难免要想起早逝的儿子。
赵夕颜坐在北海王妃下首,藉着为北海王妃倒茶,悄声提醒:“母妃笑得收敛些。”
这哪能收敛得了?
北海王妃心里嘀咕着,尽力将嘴角收着一些。
苏太后看在眼底,心里涌起一阵暖意。她失去了儿子,却又多了徐靖和赵夕颜在身畔。
大喜的日子,她不该再想那些令人悲伤的事,应该高高兴兴地为新帝登基庆贺。
苏太后定定心神,笑着说道:“今日宴上没有酒,哀家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
北海王妃等人连道不敢,一同举起茶杯,热热闹闹地喝了起来。
就在此刻,穿着龙袍容貌俊美气度尊贵的新帝来了。
苏太后有些惊讶,含笑起身。
北海王妃更是欢喜不已:“春生,你不是和众臣饮宴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徐靖咧嘴笑道:“我过来看看,一会儿就回。”目光已经飘到了月牙儿妹妹的脸上。

第434章 第四百三十四章 登基(二)
今日赵夕颜以皇后的身份进宫,身上穿的是一袭正红色宫装。长发挽起,发髻边垂着长长的流苏。
就如一朵盛开的牡丹,美丽优雅且雍容华贵。
这样的月牙儿妹妹,令徐靖惊艳极了。这一瞧,就陷了进去,眼睛根本拔不开。
赵夕颜也在看徐靖。
徐靖天生一副好相貌,身高腿长,剑眉星目。今日穿着龙袍,更多了平日没有的尊贵和威严。
还是那个人,又好像变了一个人。那种熟悉和陌生的错乱感交织在一起,令赵夕颜心情澎湃激越。
她和徐靖对视良久,甚至忘了身边还有众人凝神瞩目。
北海王妃顺着徐靖的目光一看,心里有些泛酸。当着众人的面,又不能拆儿子的台,只得忍下了。
苏太后就宽容多了,一笑置之。
徐莹忍着笑,悄悄扯了扯赵夕颜的衣袖。赵夕颜这才回神,难得有些羞赧。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的,她和徐靖对视着瞧个没完,实在有些过分了……
赵夕颜微红着脸,故作镇定,和众人一同行礼:“见过皇上。”
徐靖也没经过这样的阵仗,亲娘姐姐们和媳妇一同向自己行礼,一时间颇不习惯,忙道:“都起身。一家人不必这么多礼。”
苏太后笑道:“春生说的是。在朝堂里是皇帝,进了后宫,就如回内宅一般。自家人不必拘谨。都坐着说话。”
北海王妃喜滋滋地挪了个位置,叫徐靖过去坐。
赵夕颜微微抽了抽嘴角。
好在不必她出言提醒,徐靖就上前来,坐了苏太后身边。
在宫中,唯有苏太后有资格坐在徐靖的上首。徐靖这般,也有亲近之意。
苏太后高兴了,北海王妃心里就没那么痛快。不过,北海王妃也没傻到当众露出不快的地步,笑着对苏太后说道:“瞧瞧臣妾,在北海郡过了几十年,连宫中礼数都忘了。太后娘娘心地仁厚,不和臣妾计较。臣妾得先谢过娘娘才是。”
苏太后微笑着应道:“王妃和皇上是嫡亲的母子。不管到了何时,皇上都是王妃的儿子。哀家怎么会见怪。”
“以后皇上在宫中长住,王妃想见一面殊为不易。这份心情,哀家都明白。”
北海王妃听得鼻间一酸,强自欢笑道:“臣妾这点小心思,瞒不过太后娘娘的眼,让娘娘见笑了。”
苏太后温声道:“母子骨肉连心,哀家怎么会笑王妃。请王妃放心,以后哀家一定将皇上视如亲生,好好待他。”
北海王妃目中含泪,笑着谢苏太后。
徐靖见亲娘这样强颜欢笑,心里也不是滋味,起身向北海王妃敬茶:“母妃,儿子敬你一杯茶。”
北海王妃顿时喜笑颜开,诶了一声,将一杯茶都喝个精光,惹得众人都笑了。
赵夕颜起身向苏太后敬茶,苏太后心中有数,轻声笑道:“皇上孝顺亲娘,哀家看着只会更高兴。”
赵夕颜抿唇一笑:“我这一杯是自己敬太后娘娘,和皇上可没什么关系。”
苏太后莞尔一笑,将茶喝了,示意赵夕颜坐下。然后问徐靖:“今日登基典礼可还顺遂?没出什么差错吧!”
徐靖笑道:“没有差错,一切都很顺利。”
苏太后略一点头,笑着说道:“从今日起,你就在宫里住下。月牙儿也带着孩子进宫来吧!哀家半个月前就让人收拾了仁寿宫,行礼已经都搬过去了。哀家今日就搬走,将椒房殿腾出来。”
北海王妃心里暗暗点头,很是满意。
椒房殿历来是皇后寝宫。苏太后这么干脆利落地将宫殿腾出来,倒是省却了许多麻
不然,若是苏太后迟迟不搬走,赵夕颜进宫要住何处?
婆媳关系好不好的,那是另一回事。她得为自己的儿子颜面考虑哪!
苏太后这般知情识趣,再好不过。
赵夕颜的反应却出人意料:“太后娘娘美意,我感激不尽。不过,我想在王府里住一段时日。我自嫁进王府,一直没能在公婆面前尽孝。王爷王妃不日就要启程回北海郡,我这个做儿媳的,理当伺候婆婆,多尽一尽孝。还请太后娘娘应允首肯。”
苏太后想了想笑道:“也罢,你有这份孝心,哀家岂能不允。那你就在王府多住些日子。不过,哀家还是今天搬去仁寿宫。正好趁着这段日子,将椒房殿重新收拾一番。”
赵夕颜没有拒绝苏太后的好意,含笑应了。
再看北海王妃,竟感动地红了眼眶。
她一直对儿媳挑三拣四地,儿媳半点不记仇,在人前这般维护她的颜面……她错了。她以后得好好对儿媳。
徐靖心里也像喝了蜜似地,冲赵夕颜一个劲儿地傻乐。ap
赵夕颜轻声笑道:“皇上在这儿小坐片刻,就回去吧!众臣都在等着呢!”
徐靖嗯一声,脚下不肯动。
众人都偷偷笑了起来。
苏太后忍着笑吩咐:“皇上还是回吧!月牙儿代哀家送一送皇上。”
赵夕颜笑着应下。
徐靖这才人模人样地起身,拱手向苏太后北海王妃等人作别。
赵夕颜送徐靖出椒房殿。
这条路徐靖不知走过多少回,今日感觉格外不同。他昂首阔步,不时扭头看一眼赵夕颜,嘴角都快咧到耳后了。
赵夕颜轻笑一声,低低问道:“今天终于登基穿龙袍了,感觉怎么样?”
徐靖咧嘴笑:“飘飘悠悠地,像踩着棉花似的,心里莫名地有些发虚。好像眼前这一切都是天上掉下来的。”
赵夕颜转头,笑着看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徐靖嗯一声,伸手握住赵夕颜的手:“见到你,心里就踏实了。”
赵夕颜想抽回手:“这么多人看着呢!”
椒房殿里外都是宫人,一个个低头偷笑。
徐靖理直气壮:“你是我的皇后,我拉着你的手怎么了?”
赵夕颜嗔他一眼,也就随他了。
徐靖又凑过来,厚着脸笑问:“我穿龙袍好不好看?”
赵夕颜笑着瞥他:“英俊极了。”
徐靖美滋滋地笑了。

天子满面春风地回来了。
众臣只当不知皇上去后宫溜跶了一圈看过赵皇后了。宫宴上无酒也无歌舞,不过,人人心里踏实面上红润笑声爽朗。
待到傍晚时分,宫宴才散,众臣心满意足地一一告退离去。
北海王也该离去了。
徐靖舍不得亲爹,亲自送北海王到宫门处。北海王妃领着三个女儿在宫门处等候多时,赵夕颜也含笑立在一旁。
“父王,母妃,”徐靖依依不舍地低语:“儿子不孝,不能一直在你们左右。”
北海王妃眼睛有些红,却未掉泪:“别说傻话。你一个藩王世子,如今登基坐了龙椅,不知是多少辈积来的福分。以后要做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大晋的百姓过得太苦了,你既做了天子,就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难得北海王妃说出这么有眼界有格局的道理。
徐靖郑重应下。
北海王看着俊美尊贵的儿子,心中快慰之情,无以言表。他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春生,父王相信你,一定能做一位明君。”
徐靖嘀咕:“我自己都不敢信自己。你们怎么都对我这么有信心!”
再怎么成长成熟装沉稳,一个人的性格总是不会变的。
北海王莞儿一笑。
徐靖又看向赵夕颜:“月牙儿妹妹,这些日子辛苦你,代我给父王母妃尽孝。”
母妃就要走了,以后山高路远难以相聚,她闹腾什么的,权且忍一忍吧!
夫妻两个四目相对,有些话不需要说出口,心里都明白。
赵夕颜抿唇轻笑,点点头应下了。
徐靖又一一和姐姐们道别。直至众人上了马车离去,徐靖还站在宫门处。那副可怜模样,像被家人抛弃在宫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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