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
没这么严重。
几个丫鬟早已习惯梁松,相视而笑。
青萝掀开帘子请玉容进屋:“高僧已经在了。”
玉容进屋。
屋子里视野极好,前后门贯通,又有大窗户正对着寺庙的偏门,花枝遮映。
早有一个黑壮男子从后门进来,候在里头。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杜维岳。
杜维岳眼睛青黑,似乎一夜未曾睡好。
见玉容进来,他站起身道,“昨夜匆匆让丫鬟送信,可有什么要事?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玉容笑道:“昨儿我进宫,去了贤妃娘娘的宫里。”
杜维岳紧张起来:“她可好?”
“贤妃娘娘亲手做了元宵,托付我亲手送给你。”玉容笑道,“这不,昨夜让丫鬟送信请哥哥今日过来。”
杜维岳松了一口气:“我当发生了什么大事,担心得夜不能寐。”
说完,喜上眉梢道:“贤妃亲手做的元宵?”
玉容取锦盒出来,笑道:“贤妃娘娘说,哥哥爱吃芝麻花生馅和红豆桂花的元宵,特特做了,我进宫时,贤妃娘娘满头满脸都是面粉。”
看着大小不一的元宵,杜维岳更是感动:“贤妃有心了。”
玉容歪着头,狡黠笑道:“哥哥怎么谢我?”
“铺子,田地,金银,你要什么都可以。”杜维岳恳求道,“好妹子,你再替我送些东西给贤妃。”
想起小允子,玉容连连道:“宫禁森严,这种私自传递东西可是死罪,哥哥自己也要小心些。”
前世就翻车了。
杜维岳颇为苦恼道:“从前宫禁并不森严,我带着御林军日日可以巡逻冷宫,夹带些东西进宫也不难,但如今皇上不许侍卫进宫,只让在宫墙外巡逻。”
虽然是御林军统领,也不能进宫。
杜维岳和贤妃近在咫尺,却见不了面。
这一世,当真有些不一样了。
玉容见杜维岳可怜,笑道:“替别人传递东西不行,替哥哥传递,死罪也就死罪了。”
凌小狗反正知道了。
多一次少一次的也无所谓了。
杜维岳大喜,从怀里掏出一根金簪子。
“这是我给贤妃的回礼,劳烦妹子带给她,让她少思虑多歇息。”
玉容接了金簪:“我必不辱使命。”
杜维岳千恩万谢:“好妹子,哥哥不知怎么谢你才好。”
透过花枝掩映的窗外,深蓝色幕帘的小软轿悄无声息停下,上面没有任何标志。
轿里下来一个中年嬷嬷,身着杏色衣裳,以黑纱蒙脸,左右看看无人方踏进偏门。
玉容心中一动,指着那轿子道:“我正有事劳烦哥哥。”
杜维岳忙道:“妹子只管说,就是天上的星星,我也给你摘下来。”
玉容笑道:“请哥哥将这嬷嬷的背景打听清楚,切记不能惊动任何人。”
杜维岳是御林军统领,这些事情得心应手,他打包票道:“十日内,保准将这婆子的祖坟在哪里都给妹子打听清楚了。”
玉容扑哧笑:“我要人家祖坟做什么?”
杜维岳离开后,青萝低声提醒道:“姑娘,馨儿拜佛用不了多久,即使有梁松拦着,也不能耽搁太久。”
玉容忙道:“你守着,我速去速回。”
青萝道:“昨夜奴婢备了马,如今就在寺庙后头。”
玉容很满意道:“你办事我放心。”
“姑娘信任奴婢,奴婢万死不辞。”青萝一副士为知己者死的模样。
玉容拍了拍她的肩膀,换了轻便装束出门。
骑上马儿赶到东坝胡同,只用了一炷香功夫,玉容下马敲门。
这是一处胡同深处的宅子,古朴的小门,两旁是低蹲的石狮子,从外头是所三进小宅。
门儿咯吱一声响了,李成露出头来。
“妹子来了。”
玉容笑道:“我借口给贵妃上香,过来给皇上和哥哥送元宵。”
李成接过锦盒道:“进来说话。”
玉容进了内宅,顿时被吓了一跳,原本以为是三进的小宅,居然里头比王府还大,中间有池塘,旁边一颗歪脖子树,再加几间破落的茅草房。
玉容笑道:“哥哥这是……?”
什么风格?
吃多了燕窝鱼翅,想要吃些清粥小菜?
住在皇宫腻了,想住个破草房?
李成拭泪道:“这是按照咱们家的样子修缮的,屋子外头的池塘、塘边的小树都一模一样。”
玉容:我现在哭,还来得及吗?
李成似乎没留意玉容的神情,匆匆道:“听说妹子送信,我特特告假出来,还得回去伺候皇上。”
“哥哥别急,我有事相求。”
“妹子只管说,就是要天上的星星,哥哥也想法子给你弄来。”
这届哥哥都喜欢送星星。
玉容道:“明日夜里朱府众人要去庙会……”
李成:难道妹子想请皇上出来幽会?
可以试试。
玉容又道:“我二姐姐也会去……”
李成:原来是要咱家去请宗翔!
没问题。
玉容接着道:“我二姐姐会带栗子去庙会。”
李成:让宗翔和孩子提前沟通感情?
我妹子想得好周到。
栗子有这么个姨娘真是有福气。
朱府姑娘们有这样的姐妹,真是她们上辈子积德,今生的福气。
玉容最后道:“请哥哥找几个心腹,帮我暗中劫持栗子,再嫁祸给我三姐姐。”
李成:( ⊙ o ⊙ )啊!
玉容微笑解释:“朱探月生性凉薄,为人歹毒,但是此次庙会却体贴替二姐姐和栗子着想,我想她必定是想害我。”
无非是让人劫持自己,损了名节。
或者劫持栗子嫁祸自己,让朱夫人收拾自己。
这两个法子,玉容觉得廖姨娘必定选后者,因为她失了孩子,也巴不得别人失去。
能让迎月痛苦,让朱夫人怪罪自己,这种一箭双雕的好事,廖姨娘不会放过。
李成听了玉容的分析,冷笑道:“居然敢害咱家的妹子,好大的胆子。”
玉容恳求道:“求哥哥出手相助。”
李成道:“妹子何必劫持栗子,哥哥让人直接劫持朱探月给你出气。”
玉容:……
我也想一箭双雕。
劫持栗子可以嫁祸朱探月,更要紧的是,栗子是真正的二皇子,劫持了他,等于救了他的性命。
李成贴心:“是否抓了贼人,严加审问,招供出朱探月给妹子出气。”
玉容连忙道:“哥哥不必节外生枝。”
对付朱探月容易,这次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救二皇子。
不能画蛇添足。
李成笑道:“那么这就更加简单了,咱家会安排好,妹子尽可以放心。”
两人细细商议了细节。
玉容方拿出锦盒里头的元宵,笑道:“第一层是哥哥的,第二层是给皇上的。”
李成看着自己的元宵白白胖胖,皇帝的是金黄色的,不由得笑道:“妹子真是用心了。”
玉容:凌小狗的元宵是猪肉馅儿的。
用了大心思。
第二百七十章 锤死朱探月
正月十五是最热闹的时候,庙会人流如织,天空处处焰火,地上挂满灯笼,走卒小贩高声叫卖,舞龙的杂耍的,一派生机勃勃的盛世景象。
朱府公子姑娘们出行,家丁婆子簇拥着,生怕冲撞了主子们。
朱成熙觉得甚是无趣:“哪里都不让去,还不如在府上做香膏呢。”
朱探月笑道:“不如哥哥想法子支开婆子们。”
玉容正和迎月逗栗子玩,听得这话,反驳道:“三姐姐胡闹,这里人多眼杂,若是有个闪失,岂能向夫人交代。”
迎月深以为然。
朱成熙笑道:“平日四妹妹最活泼,今日也拘谨起来。”
“可见平日都是装的。”朱探月嘀咕,“如今现行了吧。”
玉容不理睬她,只和迎月逗栗子看花灯。
朱成熙蹙眉不开心。
朱探月笑着出主意道:“哥哥别不开心,咱们可以想法子支开家丁婆子。”
朱成熙眼睛一亮:“怎么支开?”
“稍后哥哥突然跑开,我借口找你也跑开,家丁婆子们必定要去分头找寻,等支开她们后,咱们再会合。”
一切为了玉容独自承担丢失栗子的责任。
朱成熙笑道:“三妹妹这主意极好。“
朱探月怂恿道:“等支开旁人,咱们想玩什么都由得哥哥。”
朱成熙越发欢喜。
玉容吩咐馨儿、青萝和梁松:“我不去凑哥哥和三姐姐的热闹,你们好好守着二姐姐和栗子。”
翻译:我在的时候,不能出事。
梁松挺胸昂首:“奴才遵命。”
声音比四周贩卖声还大,引来货郎们的侧目。
玉容余光扫过,隐约有可疑人影在阴暗处晃动。
一簇焰火划过天际,朱成熙欢呼着冲出家丁和婆子的簇拥,往人群深处跑去。
朱探月高声惊呼:“快,快拦住哥哥。”
自己带人也追了上去。
玉容:朱探月必定在制造不在场证据。
家丁婆子们见少爷跑了,忙不迭去追,顿时去了大半人。
此刻,舞龙队带着人群涌过来,锣鼓声、铙钹声吵得震耳欲聋。
朱府众人再次被冲得七零八落。
迎月和两个丫鬟被淹没在人群中,暗处的贼人蠢蠢欲动。
关键时候到了。
玉容沉着道:“梁松,抱紧栗子,人多小心磕着碰着,再者小心人牙子。”
梁松脱下衣裳裤子,将自己和栗子死死捆在一起,又将衣裳死死绑在旁边的树上,打了两个死结。
玉容:……
不愧是你。
果然又来了舞狮队,绣球在空中抛着,带出无数糖果。
老百姓和孩子们欢呼着抢糖果。
玉容再次被隔开。
两个贼人浑水摸鱼,刚想要抢夺栗子,却傻了眼,根本解不开梁松的死结。
梁松高叫:“来人,这里有贼人。”
气得贼人们拿着舞龙棒子,劈头盖脸打梁松。
梁松也不躲,只是抱着栗子叫救命。
等到人群散去,贼人也离开了,玉容迎月围拢来。
玉容见梁松鼻子流血,头也破了一块。不由得又好笑又好气。
迎月抱着栗子含泪:“谢谢公公对栗子的维护。”
梁松瓮声瓮气:“我们姑娘嘱咐的。”
“馨儿带梁公公去包扎。”玉容怜惜看了一眼紧紧抱着的母子,心中叹气。
等会还有一场生离死别。
也不知迎月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但是,比起前世栗子被摔死,迎月自尽,暂时的分离倒算不上什么了。
此刻,朱探月也回来了,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在看到栗子的瞬间,变得惊愕起来。
“二姐姐,四妹妹,栗子……”
玉容眼神犀利:“哥哥呢?”
“我没有找到他。”朱探月心虚问道,“梁公公这是怎么了?”
“不妨碍的。”玉容道,“既然你没找到哥哥,我带人去找。”
说罢,将迎月和栗子推向朱探月,“二姐姐和栗子劳烦三妹妹看护。”
朱探月犹豫道:“可是……”
“你怂恿哥哥支开婆子,如今哥哥找不到了,这个责任你付得起吗?”玉容头也不回,“你自己作死,别带上我们。”
梁松、青萝和馨儿跟着玉容。
另有一些婆子家丁也跟着。
远处李成派来的人挥手,另一支舞龙队伍出现,比上回更大,更炫目,糖果铜钱纷纷扬扬落下。
再次引起一波哄抢。
玉容远远回头,只见迎月再次和栗子被冲开,母子分别的模样定格如前世渭水旁的永别。
世事无常。
朱探月惊愕地牵着栗子。
栗子被人抢走。
等朱成熙兴冲冲回来,见到的是失魂落魄的朱探月、哭成泪人的迎月,还有怒火蓬勃的玉容。
朱成熙道:“怎么回事?”
“三姐姐干的好事。”玉容眼神带火道,“让奴才们四处去找栗子,我们先送二姐姐回府。”
迎月哭道:“不,我要亲自找栗子。”
玉容毫不犹豫:“我陪二姐姐找人。哥哥回去送信,再拿朱府的名帖让顺天府派官衙捕快帮着找人。”
朱成熙忙道:“四妹妹想得周到。”
朱探月喃喃道:“不能,是不是搞错了。”
为什么栗子在自己手中丢失?
为什么朱惜月安然无恙?
众人从街头找到街尾,高声呼唤栗子的名字,迎月更是失魂落魄,见到有孩子便扑上去。
玉容心中不忍,只能贴身跟着,轻声安慰。
渐渐的,看焰火的人散去。
渐渐的,货郎打起呵欠。
渐渐的市集悄无一人,唯独只剩下一地残败。
捕快们复命:“前前后后都找过了,并没有孙少爷的半分痕迹。”
玉容早已吩咐李成,将栗子送到他的私宅里头,好生养着。
那宅子很大,孩子的声音并传不出来。
朱成熙又急又气道:“怎么就找不到呢?”
迎月哭得几乎昏厥,眼见东方就要发白,朱探月疲惫又心虚道:“咱们回府吧。”
玉容指着朱探月的鼻子,当众道:“若不是你怂恿哥哥支开丫鬟婆子,让贼人有空可乘,栗子何至于找不到。”
朱探月中气不足:“是哥哥自己要去的。”
“你还敢攀咬哥哥和旁人?大家看得清楚,分明就是你一人的主意,休想赖过去。”
众婆子担心受罚,连连点头:“四姑娘说得是,若不是三姑娘,孙少爷怎会走失。”
玉容:大家统一口径,不愁锤不死朱探月。
第二百七十一章 倒打一耙谁不会
相国府内,朱夫人的怒火带着惊惧将众人席卷,她咆哮的声音整个府内清晰可闻。
“栗子丢了?你们这么多人是干什么的?”
朱成熙耷拉着头,不说话。
迎月哭得昏死过去,被扶下去歇着。
迎月的丫鬟绣球跪着哭诉:“少爷说拘束了,三姑娘出主意让少爷支开婆子小厮们,好自在玩耍。婆子小厮们被支开后,我们姑娘身边没几个人保护。”
朱夫人铁青脸道:“三丫头的主意?”
“的确是三姑娘的主意。”好几个管家婆子连声道:“奴婢们见少爷突然冲到人群中,一转眼便不见了,唬得忙去找少爷了。”
“四姑娘竭力劝阻,三姑娘一句不听。”
“四姑娘的话,三姑娘都抛之脑后,更何况奴婢们的话。”
婆子们担心被责罚,众人齐心指认朱探月。
朱探月面如死灰。
廖姨娘早从线人口中得知,劫持栗子失败,又得知栗子真的丢了。
羊肉没吃到,惹了一身骚。
见众人都指朱探月,她气急道:“栗子丢的时候,唯独三姑娘在吗?四姑娘呢?”
玉容:这就忍不住了吗?
绣球哭道:“四姑娘不让少爷离开,三姑娘还奚落她。若当时听四姑娘的话,孙少爷何至于连续遭遇拍花子。”
“连续遭遇?”廖姨娘怀疑看着玉容道,“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除了自己,还有其他人出手?
难道是四丫头使坏?
馨儿气不过道:“三姑娘说去找少爷,带走许多家丁,我们遇到了第一波贼人想要抢孙少爷,是梁公公拼死才保住孙少爷。
后来三姑娘说找不到少爷,我们姑娘急得不得了亲自去找,由三姑娘看着孙少爷。
谁料第二波贼人又来了,三姑娘看护不当,弄丢了孙少爷。”
朱探月顶嘴道:“我又不是看孩子的,当时二姐姐和丫鬟们都在,怎能怪我?”
此刻,梁松包扎了,由青萝扶上来。
不过是破了一块皮,外加流鼻血,被青萝包扎得如同受了重伤。
对比之下,朱探月浑身整洁让人不齿。
梁松高声道:“奴才一个人都看得住孙少爷,为何三姑娘好几个人跟着,都看不住?”
朱探月气得高声道:“你把自己和栗子绑在一起,当然贼人奈何不得你。”
梁松气性更大,声音更高:“有样学样,你为什么不脱衣裳绑人?”
玉容:……
突然有了画面感。
廖姨娘心惊,想为朱探月挽回颓势,主动开口责备玉容。
“既然四姑娘开始遭遇过贼人,便应即刻回府,为何还要在外流连?以至于孙少爷遭遇不测。”
朱夫人脸色铁青:“为何不即刻回府?”
倒打一耙吗?
玉容垂泪:“庙会龙蛇混杂,三妹妹弄丢了哥哥,我要去寻找哥哥。”
倒打一耙谁不会呢?
朱成熙是朱府独苗苗,比栗子更加重要,廖姨娘无话可说。
朱成熙低头:“我不应该听三妹妹的。”
迎月被搀扶出来,哭个不停道:“母亲,一定要帮女儿找回栗子,不然女儿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朱夫人道:“我已让京兆尹发了搜查令,全城的拍花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抓了回来审问。”
非是朱夫人心疼女儿,实在是因栗子身份特殊,若不找到栗子,朱夫人寝食难安。
廖姨娘暗自庆幸。
幸亏自己没有亲自出面找拍花子,而是学那嬷嬷蒙着面找的。
再怎么查也查不到自己。
迎月哭道:“我就不该去庙会。”
朱成熙耷拉着头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去庙会,更不该任性支开婆子丫鬟。”
廖姨娘忙道:“这也怪不得少爷,都是命罢了。”
又想要开脱责任吗?
玉容淡淡:“当然怪不得哥哥,我记得前日,是姨娘特特提起庙会,哥哥才兴起要去的。二姐姐本不想去,是三姐姐劝说着才去的。
更有甚者,哥哥胡闹,三姐姐不劝着些,反倒怂恿哥哥支走婆子小厮。最最要紧的,栗子又不是在哥哥手里丢的,分明是在三姐姐手里丢的。
姨娘不怪三姐姐,反倒怪哥哥,怪栗子的命,这是什么道理?”
一席话,说得朱夫人怒不可遏。
耳光直接往朱探月脸上招呼:“看我三番五次不计较,你们母女两个越发上来了。”
连带廖姨娘一起骂。
朱探月的脸顿时红肿起来,她哭着不敢说话。
廖姨娘赶紧跪下磕头,左右开弓抽自己耳光。
“都是妾身的错,和三姑娘没有关系,是妾身不该那日提起庙会,请夫人重重责罚。”
迎月哀哀哭着,突然昏厥过去。
朱夫人心疼女儿,一脚将廖姨娘踢倒,又使劲啐了一口朱探月。
“滚回寒月斋,不许出来害人。将秋雁拖下去打死,朱探月身边的丫鬟统统杖责二十。”
廖姨娘连连磕头:“谢夫人恩典。”
朱夫人说罢,着兰寿送迎月回去,让麻姑去请大夫。
朱成熙低声道:“儿子去请御医。”
平日朱夫人将儿子视为眼珠子,可栗子的事实在关系重大。
朱夫人盛怒之下,并不理睬朱成熙,直接进内室看迎月。
见朱成熙满脸惶恐,玉容连忙拉着他,低声说了几句话。
朱成熙眉头舒展开来:“还是四妹妹主意多。”
跪在地上的朱探月抬头,恶毒看向玉容道:“必定是你害的我。”
廖姨娘忙阻止:“三姑娘休要胡说。”
事到如今,逞口舌之快并没有意义。
玉容笑意盈盈:“我害的?我怎么越瞧越像是害人不成反害己。”
说罢进内室瞧迎月。
朱探月惶恐道:“姨娘,朱惜月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不会的。”廖姨娘眯着眼,“一个足不出户的闺阁女子,岂有这种本事,不过是身边有宫里的太监和宫女提点罢了。”
廖姨娘以为是梁松和青萝的功劳。
朱探月焦急不已:“女儿又被禁足了,这可如何是好?”
“还好夫人依旧信任我。”廖姨娘道,“有我在,先耐心呆几日,我回头慢慢哄夫人。”
朱探月奇道:“到底栗子被谁拐走了?”
廖姨娘道:“或许是巧合。”
除了巧合外,似乎也找不到其他理由。
第二百七十二章 又是你
内室美人靠上,迎月虚弱地闭着眼睛,昏迷之中,口里犹喃喃呼唤着栗子的名字。
朱夫人又急又气:“御医怎么还不来?”
正在焦急中,只见朱成熙带着宗翔大踏步进来,朱夫人道:“御医呢?”
“心病还需心药医。”朱成熙道,“惜月让儿子将姐夫请来安慰二姐姐。”
兰寿道:“四姑娘想得周到。”
宗翔拜见朱夫人道:“小婿唐突了。”
朱夫人请了宗翔进屋道:“圣上已赐婚,你们不必避讳,还请将军好好安慰小女,发生这种事情,谁都没有想到……”
女儿出事,朱夫人担心宗翔心有不悦,难得的低声下气。
宗翔忙道:“小婿义不容辞。”
玉容道:“请哥哥进去瞧瞧二姐姐,说几句宽慰的话,或许二姐姐能清明过来。”
朱夫人忙道:“是,是,将军赶紧进去瞧瞧。”
宗翔进了内屋,半坐在迎月身边。
玉容轻声道:“母亲,咱们在外头候着,让二姐姐和哥哥独处。”
朱夫人默许了。
朱成熙风风火火再次冲出府门,气得朱夫人恨恨砸了一个盅子。
“毛手毛脚的,不成体统。”
里头,宗翔声音传出来:“迎月,我来了。”
听得有男子的声音,迎月腾地坐起来:“是栗子回来了吗?”
丫鬟绣球忙道:“姑娘,是姑爷来了。”
见不是栗子,迎月的眼神再次黯淡下去:“宗将军。”
宗翔坐在床边,低声安慰:“迎月,你不要过于忧心,我会陪着你一起找栗子的。”
“将军怎么来了?”
“我是府上的一份子,府上有事我当然要过来,更何况是你的事。”
玉容:撩妹高手啊。
迎月哀哀哭起来:“我没有看好栗子,都是我的错。”
“你没有错,错的是幕后的恶人。”宗翔拉着迎月的手,柔身道,“总有一日我会手刃那恶人,将栗子送到你跟前。”
玉容:……
迎月似乎缓过来些,拭泪:“我真没用,还没过门帮将军分忧,反而要将军安慰我。”
宗翔揽她入怀道:“来日方长,今后宗府后院还要仰仗夫人呢。”
玉容:你们就地成亲得了。
金珠帘外,朱夫人赞许道:“宗将军体贴细致,和迎月真乃良配,这事……惜月办得不错。”
玉容抿嘴笑道:“母亲过奖,二姐姐的事就是我的事。”
兰寿赞道:“四姑娘和二姑娘姐妹情深,关系甚笃。”
想到玉容和自己亲生的邀月、迎月、成熙都关系亲密,朱夫人的目光也柔和下来。
室内,迎月忧心忡忡,毕竟失去儿子的痛苦,并非三言两语就能安慰得了的。
“可是栗子……我还能找到吗?若找不到,我宁愿去死。”
“必定能找到。”
朱成熙再次气喘吁吁带着白胡子老道跑进来。
“四妹妹,我将道长请来了。”
白胡子老道器宇轩昂进来,突然见到玉容,顿时如同斗败了的公鸡。
这女子不是两回八字不合的卦,差点害得自己道场被砸的那个吗?
怎么又是她?
怎么哪里都有她?
玉容:同情你。
朱夫人再次奇道:“你们为何要请道长过来?”
“母亲跟着进来便知。”朱成熙冲着玉容眨了眨眼睛。
唯有玄学能缓解失子之痛。
玉容不得已掳走栗子,但也不忍心看迎月如此悲伤,所以出主意让朱成熙请了道长。
只是没想到,又请了这人。
世界真小。
主要还是这人倒霉。
白胡子道长进了内室,宗翔和迎月依旧偎依在一起。
宗翔诧异:“你不是上回那道长吗?你来这里干什么?”
白胡子老道满脸惊诧。
上回贫道正是给这人算的八字,这回又是他?他怀里是谁?
玉容进来笑道:“哥哥,二姐,这道长善知未来过去,特特来给栗子算算。”
宗翔笑道:“妹妹想得周到。”
白胡子道长:哥哥?这是兄妹?
那上回你们合八字是为何?
消遣贫道吗?
玉容微笑道:“二姐姐既是我姐姐,也是我嫂嫂,我不为她考虑又为谁考虑?”
白胡子老道:( ⊙ o ⊙ )姐姐又是嫂子,哥哥是姐夫?
高门好乱。
贫道仿佛窥到了禁忌之事。
迎月拭泪道:“请道长帮我算算儿子在哪?何时能找到?”
朱夫人看着朱成熙。
朱成熙冲着白胡子老道使眼色:可以开始编了。
白胡子老道闭眼、掐指。
“老道刚才在府外,见到一股紫烟直冲云霄,紫烟吉祥氤氲。”
朱夫人听得入神:“这紫烟是何意?”
廖姨娘轻手轻脚进来,垂首顺眉站在朱夫人身后,接过小丫鬟手中的茶盏。
白胡子老道笑道:“贫道掐指一算,这是府上有人被得道的高人收为徒弟,气冲斗牛的缘故。”
玉容捧哏:“府上并没有此事,道长弄错了。”
“不可能。”白胡子老道连连道,“贫道再三算了,应当庚子年出生的孩儿。”
迎月坐直身子,眼睛发亮:“栗子正是庚子年的,你难道说的是栗子?”
朱夫人道:“这孩子与道法有缘?”
白胡子老道捋须微笑:“出生富贵中,却与富贵无缘,与我道家渊源颇深。”
迎月拉着道袍:“道长,我儿子何在?”
又是一阵掐指。
“如今公子已入洞拜师,此处飘渺不可寻。”
玉容忙问道:“栗子还能回来吗?”
白胡子老道微笑:“三年内,公子必能学成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