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偏不要。”
玉容拦着大眼瞪小眼的母子两个。
“女孩子家只要人品好,府上穷些也不打紧,咱们今日先不说这个。”
顾羲和道:“妹妹说得是。”
陈氏越发生气:“我偏要说。你今日不给我一个成亲的期限,我不出宫。”
顾羲和道:“你这是无理取闹。”
玉容当中间人道:“咱们回头慢慢商议。”
陈氏越发急了,对玉容嚷嚷道:“你今日不给我一个人选,我不出宫。”
玉容:……
顾羲和脸涨得通红:“我有中意的人。你强求也无用。”
陈氏眼睛亮了:“小兔崽子,你还瞒着老娘。赶紧说是谁家的女儿?别管尚书还是将军,只要你看上,让你妹妹和妹夫跟他家说去。”
陈氏对青萝讨好笑道:“妹夫这称呼,不用杀头吧。”
青萝抿嘴直笑。
正要说话,只听李成尖声道:“皇上驾到。”
玉容忙出殿迎接,陈氏母子紧跟在后面。
“见过皇上。”
小允子拉起玉容道:“朕过来瞧瞧你。岳母和大舅兄也在?”
玉容笑道:“托皇上洪福,母亲和哥哥在宫内盘恒,臣妾留了用膳。”
见一人涨红脸,一人怒目,小允子笑道:“这是怎么了?”
第二百章 赐婚
陈氏委屈道:“兔崽子不肯……平西将军不肯婚配,妾身着急,想让贵妃出个章程,可平西将军说他已有意中人,搪塞妾身呢。”
小允子笑了:“这个简单,大舅兄的意中人是谁?只管说出来,朕给你指婚。”
“兔崽子……他有个屁……”
陈氏怎么说话怎么别扭,“军中母猪都没有一个,他哪里来的意中人。”
玉容:……
小允子直接问顾羲和:“大舅兄的意中人是谁?”
陈氏梗着脖子道:“若你不说就是欺君,要杀头的。”
青萝抿嘴又是一笑。
玉容道:“哥哥趁着皇上在,赶紧说了,皇上赐婚是何等体面的事。”
这会不说,回头陈氏胡乱指婚,也是麻烦。
顾羲和期期艾艾道:“微臣中意的是……青萝姑娘。”
玉容:……
陈氏:( ⊙ o ⊙ )
青萝的脸涨成紫红色。
小允子哈哈笑道:“原来意中人就在眼前。这个简单,朕为你……”
“皇上稍等……”
“女婿啊……等等……”
玉容和陈氏不约而同地叫停。
小允子不解道:“玉容有何话说?”
陈氏抢先道:“青萝出身只是个宫女,配不上我儿子。”
如此直截了当,让青萝颇为难堪,低头不语。
顾羲和急道:“咱们家从前不过是家丁,又是什么高贵的出身?”
陈氏扬起脖子道:“从前是从前,如今是如今。”
如今顾府是三品大员,皇贵妃娘家,自己更是三品诰命,怎么能接纳一个宫女当主母。
自己的儿媳妇起码得是官宦之家的女儿。
小允子道:“玉容,你有何话说?”
“青萝,当着皇上的面你实话实说是否喜欢平西将军?”
出身在红旗下,门当户对这种东西在玉容眼中不值一提。
可是青萝的感情,却是一定要问的。
方才无论小允子还是陈氏,都笃定认为青萝是高攀,没有人问青萝的感受。
玉容觉得,若是青萝不喜欢,自己便不能让她嫁过去受委屈。
即使对方是自己哥哥。
青萝声音极小:“顾将军重情重义有勇有谋,奴婢十分仰慕,可是奴婢的身份地位,不敢多想。”
这么说青萝是愿意的。
玉容再问自家兄长:“你对青萝何时产生的好感?”
顾羲和道:“青萝姑娘善良温柔,上回荣妃中毒时,她并没有因为我的错误瞧不起我,反而百般安慰,从那时候起,我便觉得青萝很好。”
两情相悦。
玉容笑道:“既然如此,我愿意将青萝交给你……”
正好也需要一个人,盯着母亲别惹祸。
青萝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陈氏执意不肯:“俗话说儿女亲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做妹子的,岂能帮哥哥定下亲事。”
玉容拉过小允子笑道:“若是皇上赐婚呢?”
李成低声道:“老夫人,违抗圣旨是要杀头的。”
陈氏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
玉容有些不放心。
虽然能压着母亲同意两人成亲,可日子还是青萝过,若嫁过去,青萝受气怎么办?
若杨禀告道:“皇上,娘娘,淑妃娘娘求见。”
淑妃和玉容一直关系不错。
“请淑妃姐姐进来。”
淑妃进殿,见过小允子和玉容,笑着说起来意:“老夫人好容易来了,妾身过来见见。”
玉容忙笑道:“多谢姐姐,大皇子身子可好些?”
淑妃叹气:“还是老样子。”
“回头让俞太医好好瞧瞧。”玉容道,“姐姐也别太忧心,自己身体要紧,大皇子还靠着姐姐呢。”
淑妃点点头。
陈氏依旧是不高兴的模样。
淑妃笑问道:“老夫人有烦心事?”
陈氏巴拉巴拉拉着淑妃诉苦。
“闺女想要将宫女嫁给儿子,可是我儿子是平西将军,怎么能娶普通女子?传出去岂不是笑话。”
青萝突然跪下。
“皇上、娘娘的好意,奴婢感激不尽,但奴婢不愿意出宫,愿意一辈子伺候贵妃娘娘。”
玉容道:“岂能如此。”
顾羲和对陈氏道:“既然如此,儿子也不愿意成亲,就这么一直单身,奉养母亲。”
陈氏气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来气我。”
淑妃见青萝灰心,陈氏落泪,顾羲和无精打采,站出来笑道。
“老夫人,青萝并不是普通女子,本宫早已决定收她为义妹,父母亲也同意了,如今青萝是郭府二姑娘。
贵妃妹妹,此事还没来得及和你商量,青萝到底是你的奴婢,你是否愿意?
还有青萝,你是否愿意认本宫为姐姐?”
青萝愣愣道:“奴婢何德何能?”
“你陪着贵妃娘娘出生入死,这种胆略便不是寻常女子。”淑妃微笑道,“你可愿意?”
小允子道:“淑妃说得是。”
青萝看向玉容,征求玉容的意见。
玉容笑道:“若淑妃姐姐愿意,真是太好了,青萝还不赶紧见过你姐姐。”
青萝跪拜道:“青萝见过姐姐。”
淑妃拉起青萝,褪下手中的镯子戴在青萝腕上,笑道:“好妹妹。”
小允子笑道:“既然淑妃收了妹妹,朕岂不是要随礼。李成,赐青萝金银各一千两,绸缎一百匹,金玉首饰十套。”
玉容笑道:“皇上都随礼了,臣妾岂有不随礼的。若杨,取金银各五百两,裘皮十箱,珠宝一匣给青萝。”
宫中各嫔妃听说,纷纷随礼送单子来。
就连皇后也送了一盘东珠项链。
陈氏被金玉闪得头晕眼花。
若杨拉过陈氏劝说:“老夫人,寻常官宦之女岂有这么丰厚的陪嫁,再说淑妃的妹妹,比皇后的表妹也不差什么。”
若柳也道:“青萝姐姐府上也并非寻常百姓,京城药铺十之三四都是青萝府上供货。”
面子里子都有了,陈氏这才愿意,反倒嗔怪玉容:“怎么不早说?”
小允子笑道:“既然彼此都答应了,那么明日便送青萝出宫,暂住在淑妃府上,朕赐婚旨意下到淑妃府上。今后出嫁,也从淑妃府上出嫁。”
玉容忙道:“皇上考虑得十分周到。”
给足了青萝面子,以后青萝在京城贵妇中才更如鱼得水。
青萝含泪叩拜再三:“谢皇上,谢贵妃娘娘,淑妃娘娘。”
淑妃笑道:“你还叫我淑妃娘娘吗?”
青萝含泪道:“姐姐。”
顾羲和欣慰地看着一切,看向青萝的眼神更是充满柔和。
夜里满天繁星,青萝和玉容惜别。
青萝满是不舍道:“奴婢在冷宫都没有和娘娘分开过,想到要离开宫里,离开娘娘,奴婢心里没着没落的。”
玉容拉着她坐下,亲亲热热道:“今日皇上已经解了你的奴籍,今后咱们是姑嫂,你不必自称奴婢了。”
若叫奴婢,反倒伤了情分。
“是。”青萝擦泪道,“可是我真的不愿意离开娘娘。”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何况咱们这不是散,是更添了一段缘分。你即使出嫁了,将来也能时常进宫看我。”
青萝含泪道:“娘娘蒸蒸日上,独得恩宠,皇后忌惮娘娘多时,娘娘一定要小心。”
玉容笑了:“我连太后都不怕,还会怕皇后?”
“娘娘心地善良,一直尊敬安妃,娘娘要当心安妃得寸进尺。还有陆昭仪、穆嫔几个,此次没有晋封,娘娘却成了贵妃,难免她们心中抱怨……”
玉容笑道:“好了好了,你多想想怎么绣嫁妆,怎么当好顾家主母吧。”
青萝害羞一笑。
玉容感慨道:“时间过的真快啊,第一次见你,还是在内务府领东西的时候。你瘦瘦小小的,却有使不完的力气。”
如今青萝亭亭玉立。
青萝感叹道:“当年贵妃娘娘是冷宫宫女,谁能料到如今的显赫?”
玉容替青萝整理衣裳。
“你真的不在乎哥哥的过往?毕竟毓秀……还有哥哥的腿脚。”
都是硬伤。
青萝伤感道:“我只恨没有早于毓秀见到顾大哥,只恨不能替顾大哥抚平伤痛。”
玉容大为感动道:“我会护着你,你永是顾家主母。”
青萝笑了:“跟了娘娘这么久,许多东西看都看会了,岂能还要娘娘庇护。”
玉容的出事不惊,玉容的未雨绸缪,玉容的计谋多端,学个两三成便足够用了。
况且……青萝脸红了红。
还有娘娘和皇帝的床帏之事,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足够用了。
两人说话直到天明,淑妃派人接青萝出宫,玉容亲自送出宫门,良久方怅然若失回宫。
绣了一会儿花,觉得百无聊赖,玉容带了若杨、若柳去了明泰宫。
正在宫门口,遇到皇后带人过来。
玉容甩了甩帕子:“见过皇后娘娘。”
“原来是贵妃。”皇后声音有几分轻慢,“青萝如今是淑妃的妹妹了,贵妃和淑妃成了亲戚,不过……一个无权无势的淑妃,能给贵妃带来什么?”
玉容淡然道:“臣妾只想青萝幸福。”
皇后轻笑:“奴婢罢了,值得你这么操心?”
夏虫不可语冰。
玉容反问道:“皇后娘娘来明泰宫所为何事?”
“福儿的奶宫已经妥当了,宫里也布置好了。”皇后心满意足微笑,“本宫是来接福儿的。”
玉容笑道:“皇后娘娘真是心急,福儿出生才十几日呢。”
“安妃不用喂奶,福儿在哪里都一样。”皇后道,“安妃自己也同意,随时可以让本宫接走福儿。本宫答应了安妃,允许她一个月探望一次孩儿。”
玉容默然。
生母都允许了,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
此时,李成带人过来:“见过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皇后问道:“李公公何事?”
“皇上请贵妃娘娘去紫宸殿,商议处置朱府逆贼一事。”
皇后脸上有不甘。
分明自己才是国母,为何皇上屡屡找顾玉容。
玉容对皇后福了一福:“臣妾告退。”
“女子最大的功名,并非朝堂之上,而是孩儿。”皇后低声对玉容道,“譬如太后,没有孩子,一切都是水中月镜中花。”
玉容道:“臣妾听不懂。”
皇后索性挑明了说:“有了福儿,本宫将来便是风光无限的太后。顾玉容,你什么都没有,将来只能匍匐在本宫脚下。”
皇后再次露出自己的野心。
玉容恭恭敬敬回道:“皇后娘娘,太后也有养子呢。”
看看太后如今的下场,有儿子有什么得意的,亲生的才最重要。
“本宫会好好对待福儿,视同己出,不会如太后一样,纯粹利用皇上。”
皇后一如既往的母仪天下。
玉容笑道:“臣妾再替皇后出个主意,过几日,神不知鬼不觉弄死安妃,福儿便完全属于皇后娘娘了。”
皇后哈哈笑道:“本宫知道贵妃运筹帷幄,善布局长远,可是这回贵妃注定要失望。
想通过杀安妃,今后让福儿和本宫离心吗?不可能。本宫非但不会杀安妃,还要她平安喜乐,福儿即使知道生母是谁,也只会感恩本宫。
哼,一个无头脑的安妃,本宫不屑对付,以免伤了本宫和福儿的母子情分。”
玉容露出失望的神色。
心里快活无边。
安嫔布置的任务完成,皇后不会对安嫔下手了,进度条74.6%。
看着皇后进了明泰宫,李成颇有些打抱不平。
“贵妃为了安妃娘娘,前前后后费了多少力气,三皇子要养也应当交给贵妃才是。”
玉容笑道:“本宫没兴趣替人养儿子。”
李成忙笑道:“娘娘说的是,自己生的自然更好些,是奴才说话不当。”
“哥。”玉容叫了一声,吓得李成忙跪下,“奴才不敢当。”
“咱们相识于微末,有什么不敢当的。”
玉容笑道,“以后和我说话,不允许口口声声娘娘恕罪,奴才有罪的。我很怀念你叫我大妹子的时候。”
李成感叹道:“娘娘不忘旧情,老奴何德何能。”
“咱们最初相识的几个,梁松死了,青萝出宫了,就只剩你了。”玉容叹息道,“缘分难得,咱们要珍惜。”
李成感叹道:“是。”
紫宸殿内气氛凝重,小允子眉头深锁,如同紫金貔貅炉里连绵不绝的香雾。
玉容笑问道:“皇上叫臣妾过来,所为何事?”
“太后死了。”
玉容一惊,太后死了?
自从朱府众人被关押到冷宫等待处置,才过了不到一个月,太后怎么会死?
冷宫里头,墙面桌椅都是软包的,一切可以自尽的都被收走。甚至连女眷的长发都被剪了,就是担心犯人自尽。
朝廷重臣为如何处置太后,争论不休。
有的认为,家丑不可外扬。
有的觉得,谋反诛九族,应该杀鸡儆猴。
故而一直拖延到如今没有解决。
玉容道:“太监宫女呢?难道她们都没有发现吗?”
“太后将清水和食物偷偷倒掉,每日躺在床上不起来,宫女太监没有留意。今日一看,人已经没有气息。”小允子顿了顿道:“太后给你留了一张纸条。”
玉容诧异道:“太后给我留了话?”
小允子挥了挥手,一个太监上前递了纸条给玉容,玉容不接。
“臣妾和太后并无交集,她的遗嘱,臣妾不看也罢。”
小允子道:“你不好奇太后说了什么?”
“太后说什么,与臣妾无关。”玉容跪下道:“臣妾只恳求皇上,饶朱成熙一命。”
小允子打开纸条道:“太后上头写着,请你看在从前朱成熙护着你的份上,向朕求情。”
若玉容看了,便是听从太后的话。
好在玉容没看。
“我知道朱家犯的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可是朱成熙和朱家人不一样,他多次救过我。”
玉容回忆,“第一回 ,朱四小姐死了,朱夫人要杀我,是朱成熙挺身而出护着我。
第二回荣妃中毒,吴传功要杀我,是朱成熙救了我。
第三回我跟着曾夫人出城,被朱以时发现,是朱成熙帮我转移视线,说起来我足足欠了朱成熙三条命。”
小允子道:“你如何打算?”
“皇上曾经答应过,饶恕朱成熙,臣妾斗胆再请皇上饶恕朱府两人,以报朱成熙三次救命之恩。”玉容道,“其他人,但凭皇上处置。”
小允子有些犹豫。
“不可!”皇后的声音由远而近,“臣妾参见皇上。”
小允子道:“听说皇后去接福儿,怎么有空过来?”
“臣妾安置了福儿后,听说贵妃想要为朱府求情,便急忙过来。”
环佩声进了紫宸殿,泠泠作响。
玉容淡然笑道:“皇后的耳报神好快,连紫宸殿的消息都知道。”
皇后气息平定了些道:“听说朱成熙对贵妃有恩,贵妃恳求皇上饶恕他。皇上,可有此事?”
小允子点点头。
“朱家造反,太后杀先帝,囚杀太妃,每一件都能灭九族,贵妃居然为了私下的小小恩情,要放过朱家嫡子?还要免了朱府另外两人性命?”
皇后眼锋凌厉,“贵妃,你深受皇恩,难道不知道这里头的轻重吗?”
玉容据理力争道:“若是私恩,臣妾不会开这个口,可是朱成熙屡屡在关键时刻出现,改变了朝廷大势走向,他对朝廷有恩。
譬如此次,若是朱成熙指认臣妾,那么曾将军焉能顺利倒戈?朝廷焉能安然无恙?
皇上,朱府是朱府,朱成熙是朱成熙,不能混为一谈。”
皇后冷笑:“放了朱府嫡子,灭族又有什么意义?本宫听说,贵妃和朱成熙交往过密,可凡事有个度。”
玉容气道:“论起来,皇上是太后养子,属于朱府的九族,难道皇后连皇上也要杀了?”
皇后厉声道:“贵妃,你大不敬。”
玉容立起身子正面对皇后,眼神同样锋利。
“臣妾以事论事,有何不妥?”
皇后语言犀利:“太后不仁,对皇上多次起了杀心,母子名分早已荡然无存,皇上怎么会是朱府九族?”
小允子道:“玉容,慎言。”
玉容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
皇后占据着舆论制高点,无论自己说什么,她只用朱府一顶谋反的帽子,便将主动权掌握得牢牢的。
该如何打破这个局势呢?
见玉容沉默,皇后弯了弯唇角:“贵妃还是年轻,凡事只从感情出发,过一会儿便能想明白。”
又是一顶帽子。
扣了玉容一个不懂事的罪名。
玉容淡然道:“臣妾是年轻,不比皇后娘娘老谋深算。皇后娘娘在太后当权期间一直装病,连皇上都瞒了。”
你给我扣不懂事的帽子。
我便给你扣老谋深算的帽子。
皇后道:“本宫当时是真的生病,贵妃岂能做诛心之言。”
玉容微微笑了:皇后上当了。
果然,小允子一蹙眉,头疼,皇后说的是假话。
玉容乘胜追击道:“虽然皇后娘娘装病,但并没有闲着,顺昭容和袁贵人都是你的帮手,她们坏事做尽,都是你指使的……”
“大胆!贵妃居然用两个已死的嫔妃给本宫泼脏水!”
“袁贵人借朱贵妃的刀,杀了梁公公的徒弟小允子,是你的主意。”
“胡说八道。”
“你借口给袁贵人报仇,操纵顺昭容陷害我。”
“绝无此事。”
“你方才对我说,收养福儿,是为了将来皇上死后,你当太后。”
“决无此事!”皇后跪下垂泪道,“贵妃仗着宠爱对臣妾无礼,求皇上做主,以正后宫之风。”
小允子道:“贵妃说的,是真是假?”
“贵妃所言,没有半句真话,她完全是为了替朱成熙说情。”
皇后表情如同受害的小白花。
小允子头疼难忍。
玉容:要将皇后拉下舆论制高点,先得将她本人打倒。
小允子的假话辨别,无疑是一个利器。
从前自己和皇后没有撕破脸面,这利器无从使用,今日终于用上了。
“朱府的事情,皇后不必过问,好好带福儿便是。”
小允子口气淡漠,“皇后先退下吧,贵妃和朕继续讨论朱府的事。”
皇后脸色一白,勉强撑住。
“臣妾不该过问前朝之事,可贵妃也是嫔妃,也应该恪守礼法才是。”
“贵妃兼着尚书,尚书可以参与政事。”小允子如今看皇后很不顺眼。
皇后决定反戈一击,伏地启奏。
“皇上,贵妃说的梁公公的徒弟小允子,曾是贵妃的对食。”
李成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小允子愣了愣:“什么?”
“贵妃不守女德,曾和宫中太监勾搭对食,臣妾请皇上降罪。”
皇后大义凌然。
小允子表情哭笑不得。
玉容嘴角一弯,道:“既然皇后知道此事,为何不早说?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皇室蒙羞吗?”
皇后一愣。
为何顾玉容不否认此事,反倒追究自己?
她难道不怕皇上怪罪吗?
皇后下意识辩解道:“开始本宫也不知道,后来才听说的。本宫为皇上的名声,一直忍着。”
玉容似笑非笑:“是吗?”
皇后义正言辞道:“当时本宫忍着不说,是为了大梁。如今揭发你,也是为了大梁。”
小允子的头剧烈疼起来。
为了屁的大梁。
皇后又道:“贵妃水性杨花,先是和小允子对食,又和朱成熙眉来眼去,请皇上……”
“小允子就是朕。”
皇帝看着皇后没有温度道,“玉容没有水性杨花,那个对食太监是朕假扮的。”
皇后惊住了:“小允子是皇上……?”
小允子冷冷道:“皇后今日说话太多了,跪安吧。”
皇后木木告退,整个人震惊得说不出话。
直到含芳接了皇后进凤仪宫,皇后依旧木然,喃喃自语。
“怪不得皇上对顾玉容百般宽容,原来皇上才是真的小允子。什么为了平息朱府姐弟纷争,什么册封尚书,都是幌子。”
含芳听了一个大概。
“娘娘,这么说……难道皇上并没有不举?”
似乎被凉水一惊,皇后清醒过来。
“你说皇上为了独宠顾玉容,故意说自己不举?”
“奴婢只是猜测。”含芳道,“皇上日日在玉粹宫。听洒扫小宫女说,有时候玉粹宫夜里要好几次热水。”
要水,还能有什么别的。
皇后脸色不善:“皇上,居然为顾玉容做到如此?”
含芳也并非确认,她疑惑道:“可是……太后曾让丁宣怀诊脉,皇上确实是不举。”
皇后缓缓道:“顾玉容曾经弄出过冻疮膏,会替朱四姑娘治病,这次太后昏迷,那花儿也是她弄的。帮着皇上伪装成不举,想必也不难。”
含芳道:“若如此,顾玉容岂不是无往不胜?”
皇后半日方问道:“你当年也有一个要好的太监,听说你们对食,都要对天发誓。那誓言是什么?”
“不过是玩笑,当不得真。”含芳带着一丝回忆道,“宫女某某和太监某某结为对食,彼此扶持,荣辱与共,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这誓言,比起娶正妻还要直白。”
皇后脸色越发严峻,“彼此扶持,荣辱与共,皇上要将本宫放在何处?”
含芳劝道:“皇上的恩宠不过是水月,娘娘这些年在宫中看得还少吗?”
前有钟妃,后有朱贵妃。
皇后深深吸气,点头道:“本宫有儿子,这就是最大的胜算。”
含芳抱了福儿过来,那孩子白白胖胖也不认生,冲着皇后笑呵呵的。
皇后抱着他,似乎抱着自己的荣宠。
“本宫有福儿,什么都不畏惧。顾玉容愿意蹦跶,便由她蹦跶。含芳,你替本宫去向皇上告病,后宫让顾玉容协理便是。”
含芳道:“可是……”
“本宫从来不争一时长短。”皇后下定决心道,“谨言慎行地熬着,最终赢了才算是赢了。本宫是先帝定的太子妃,没有大错,谁都别想废了本宫。”
孩子突然哭起来,皇后耐心哄着。
如同最慈祥的母亲。
含芳道:“只是可惜,前头有个二皇子,不然太子就能轮到咱们三皇子了。”
皇后眼神一寒,抿嘴道:“多年的内线终于可以用了,你让母亲传消息给廖姨娘,告诉她,她的儿子极好,让她帮本宫做件事,本宫便让她和儿子团聚。”
福儿还在哭。
皇后温柔亲手摇着拨浪鼓。
含芳笑道:“廖姨娘心计深,瞒着朱夫人住在寺庙祈福,其实偷偷生了儿子。谁料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被老夫人发现了。”
皇后心情好转起来。
“本宫要给贵妃一个惊喜。”
皇后在含芳耳边低语。
含芳赞道:“娘娘这一箭双雕的主意极好。”
皇后笑得如同罂粟盛开:“皇上再怎么宠顾玉容,也有限度,这回顾玉容不死也要脱层皮。”
“严刑拷打下,廖姨娘不会招供吧。”
“招供也不怕,母亲从未出过面,廖姨娘这些年根本不知道,究竟是谁控制了她。”
“娘娘英明。”
福儿哇哇大哭起来。
皇后换了慈祥的神色,耐心哄福儿:“好乖乖,不多久你就是太子了,要听话哦。”
风雨欲来时,云黑压压的。
紫宸殿内,玉容第一次跪下口称臣妾。
“方才臣妾动了小心思,利用皇上头疼,让皇上看清楚皇后的真面目。”
小允子亲手扶起玉容。
“若不亲耳听见,我真不敢信皇后居然是这种人……”
玉容道:“皇后提前送信给她父亲进京,又擒拿曾府众人当人质,怎会是个弱女子?”
小允子叹气道:“和太后一样,她也是个野心勃勃的,可她是先帝选的,又没有大错,朕不能废她。”
玉容眼睛扑闪。
“臣妾并没有取代皇后的意思,只想请皇上饶恕朱成熙,帮臣妾还了他三条人命的人情。还有朱贵妃,虽然臣妾不喜欢她,但是皇上真的要赐死朱贵妃吗?”
朱贵妃天真烂漫,一直爱慕小允子。
当年小允子也确实宠爱过她一段时日。
许多时候,太后猜忌皇帝,都是朱贵妃出面说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