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萝见她有心事,打水伺候她洗脸后默然退下。
玉容翻出钟妃曾经送的手帕,只见那兰花娇俏,蝴蝶展翅欲飞。
帝王的感情不是任何人都承受得起的。
想到钟妃和先帝的恋情,往事如烟,玉容不由双手合十念经超度。
半夜未眠。
闭上眼睛就是钟妃的死状,直到早晨才睡了片刻,却梦见小允子被太后勒住脖子,直叫救命。
吓得玉容满身冷汗。
第二日,玉容让青萝请阮妈妈来说话。
阮妈妈念旧,很快过来,还带了菜肴点心。
“老婆子屡屡想来探望,又唯恐姑娘以为老婆子是来看热闹的。”
玉容笑道:“妈妈今日能来,足见真心。换了别了如今躲着我还来不及呢。”
“我受了姑娘无数好处,岂能过河拆桥。”阮妈妈道,“姑娘只要用的着老婆子,老婆子在所不辞。”
玉容拉着阮妈妈坐下。
“今日请妈妈过来,是想打听打听宫中事。”
阮妈妈拍胸:“这个我在行。”
玉容婉转道:“我隐约听说,从前我在的安栖殿走水了,妈妈可知此事?”
阮妈妈哟了一声道:“姑娘原来说的这事,何止安栖殿,还有安修殿、御药房、宝钞司几处都遭了雷电。”
玉容阿弥陀佛:“可有人伤亡?”
“安修殿只有一个婆子烧死了,听说是先帝时候犯了错的婆子。”阮妈妈道,“其他宫里有受伤的,伤势不重。”
玉容道:“这就好。”
阮妈妈低声道:“其他都罢了。最最要紧的是放着历代先帝画像的偏殿着火了。”
玉容:宗翔真是下狠手,连先帝画像阁都烧。
“先帝的画像可抢出来了?”
“宗将军拼死入阁,将先帝的画像抢了出来。最惨的是御医房,药房全部烧光了。”
玉容旁敲侧击:“宫中走水,太后皇上怎么说?”
问这个,是想知道小允子是否情绪稳定。
“太后听闻,咳嗽剧烈了不少。皇上听说后,脸色苍白连连说是自己的过错,引来上天责罚,祖宗的示警,吩咐吃斋念佛四十九日。”
玉容:小允子没事就好。
宫中经历了大动荡,僧尼的念经声响起在每个角落,烧得漆黑的宫殿开始修缮,先帝的画像被暂时放在紫宸殿,皇帝日夜请罪自省。
一道道诏令发下来。
“天降雷电,朕决定下发罪己诏。”
“天下农田减税一成。”
“大赦天下,除穷凶极恶者全部赦免,后宫宫女满二十五者送出宫内。”
因涉及祖宗,太后倒是没有阻止。
在一道道诏书中,玉容被赦罪出花房,再次回到安嫔身边当宫女。
许久不见安嫔,安嫔已有八个半月身孕,整个人胖了两圈。
见玉容回来,她眼睛发亮:“玉容,快给我准备烤鸭子和麻辣鸡翅膀。”
进度条开始闪烁。
玉容:……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玉容问道:“听说主子前阵子吃了毒蘑菇,如今可大好了?不会影响到腹中胎儿吧。”
安嫔大大咧咧:“不过是呕吐了几日。”
“可是二皇子至今未好。”玉容叹息道,“主子也需要节制些口腹之欲。”
安嫔的脸垮下来:“皇儿身子虚弱,我都好了十几日了,他依旧病病殃殃的,皇贵妃不知怎么带的孩子!”
玉容:……这是倒打一耙?
算了,你高兴就好。
安嫔依旧不高兴:“都说大赦天下,你们宫女都放出来了,怎么还不给我恢复位份?”
玉容再次无语。
咋赦免你呢?赦免你吃毒蘑菇无罪?
朝廷还能管这个?
安嫔突然又高兴起来:“不过袁桂香也没有完全赦免,如今依旧是贵人,和我一样位份。”
这个有什么好高兴的?
安嫔鄙视道:“袁桂香如今也不巴结皇后了,日日围着吴总管奉承,我看她都快认吴总管当干爹了。”
玉容笑道:“皇后自身难保,袁贵人这是换一棵大树乘凉。”
安嫔气不过:“都说你聪明,怎么在花房被她比下去了?还让她得了赏赐,出了风头。”
玉容道:“袁贵人自有她的好处……”
“我看不惯她那邀功的样子……如今你出来了,你去打压她,越狠越好。”
进度条又开始闪烁。
玉容:不能聊了。
再聊还不知聊出什么任务。
慈宁宫内,太后剧烈咳嗽,朱贵妃替她抚摸后背平息咳喘。
吴传功奉药茶上来:“太后本就咳嗽,如今不当心吸进去了些石灰,咳嗽越发犯了。”
“让丁怀宣替哀家开几幅药。”太后蹙眉道,“听说御药房也被雷电劈了?”
吴传功忙道:“前几日雷电交加,药房也受了连累,丁太医带着御医们在补齐药材,工匠在修复药房,再过几日一切如常。”
太后怀疑:“去查看了,真是雷劈的?”
“宗将军带御林军反复查验,没有人为痕迹,纯属天雷巧合。”
太后叹气:“这么巧?”
不知内情的朱贵妃问道:“什么这么巧?”
太后没有回答,闭目沉思问朱贵妃:“着火那日,皇上整夜宿在昭阳宫?”
朱贵妃点头道:“那夜皇上喝醉了,宿在昭阳宫。”
太后看向丹鹊。
丹鹊点头道:“奴婢守着门,皇上一直酣睡并未离开半步。”
太后眯眼道:“这么说,真的只是巧合?是祖宗示警?”
听太后话里有话,朱贵妃不敢多问。
太后目光如炬。
“祖宗示警又如何?祖宗们的手段不过是烧毁自己的阁楼罢了,哀家何惧!”
慈宁宫一片肃静,只有刀剑寒光闪烁。
太后问道:“二皇子身子可恢复了?”
朱贵妃轻言细语道:“这孩子还是虚弱,如今躺着养身子呢。”
“让他好好养着。”太后似乎做了什么决定,“一月之内,哀家要见到他康康健健的。”
废帝势在必行。
朱贵妃低声应了,请安退下。
见宫内只有吴传功,太后叹气:“如果哀家的柒儿还在就好了。哀家便不用为朱府百年之计谋划了。”
吴传功道:“太后打算等二皇子身子骨健朗起来,就让他登基?”
太后眼中闪过厉色:“哀家正有此意。”
吴传功道:“依照奴才看,皇上对太后……其实还算恭顺。”
“恭顺?都是假的!”
太后冷笑,“他十五岁那年,哀家听他无意中叫了一声母妃,并不是母后,这说明他心里依旧惦记钟妃那贱人。”
吴传功道:“太后心细如发。”
“不止如此,后来还有一次,哀家听到他梦里叫当年太子的名字,说要为太子报仇。”
吴传功道:“太子当年和皇上最好。”
太后冷冷道:“太子是病逝,谈何报仇?”
吴传功回忆:当年太子生母赵德妃得罪了太后,太后命丁太医给太子下药。
直到死,所有人都以为太子是生了奇怪的病。
这么隐蔽,皇上居然发现了。
算起来,当年皇上只有十四五岁,这么小,便这么能忍?
再说太后,居然也能忍十年。
帝王家的心术,果然不是寻常人能猜测的。
但愿太后能赢,不然自己能有好下场?
想到皇上的隐忍,吴传功觉得身上凉凉的,心头雾霾深重,借口取药出了慈宁宫。
丁宣怀上前轻声禀告:“干爹,药房被烧,许多药材供应不上。”
吴传功莫名有些烦躁:“堂堂朝廷,还能少了药材?”
“后宫的药材,都是选的全国最顶尖的,可是如今烧光了,要从全国各地选购,怕是来不及。有几样药材,是供应太后、皇上的……”
吴传功道:“既然来不及,先从京城各大药房收购些,等过些日子好的来了再替换掉。”
丁宣怀道:“偏巧丹皮、海螵蛸等几样药材,京城各药房都极为缺货。”
“那就去民间收购,价格给足了还怕没有药材?”吴传功道,“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们做什么?”
丁宣怀脑门沁出了汗水。
铜柱后头,顺昭容盈盈而出。
“吴总管休要烦恼,丁太医莫要烦恼,我娘家府上有丹皮,我写个手札请父亲交予太医,不过须得太医亲手炮制。”
丁宣怀大喜:“只要有货,炮制事小,多谢贵人出手相助。”
吴传功点头道:“贵人有心了。”
顺昭容抿嘴笑道:“能为太后解忧,是臣妾的福气。”
吴传功道:“咱家会在太后前为你请功。”
过了几日,顺昭容得了赏赐的消息,午后传遍了后宫。
安嫔边嗑瓜子边气恼道:“听说袁贵人立功,又成了顺嫔,你说气人不气人。京城没了丹皮,偏生她家有。”
玉容奉茶笑道:“听说袁府种了好几十亩牡丹,丁宣怀亲自去选的最粗壮的牡丹,割下丹皮做药。”
“逢迎!”安嫔撇嘴道,“她家什么时候会种牡丹了?说你家种的我还相信。”
玉容忙笑道:“奴婢府上可没有这大手笔。”
安嫔道:“我不过说说罢了。”
明泰宫外头有人敲门,于歪嘴的声音传来:“顺嫔娘娘前来探望安贵人。”
安嫔满脸疑惑:“她来干什么?”
玉容回答:“炫耀。”
“我动了胎气,见不了客人,你替我打发了她。素馨给顺嫔上茶。”
素馨道:“奴婢遵命。”
安嫔端着瓜子进了寝宫,还特特留了一条缝听热闹。
玉容:……
顺昭容恢复了宠妃气派,淡紫色绸缎发出柔和的光泽,耳边的珍珠轻轻晃动,如同荷叶滚珠。
“本宫是来谢谢你的。”
顺昭容声音充满讽刺,毫无谢意。
玉容行礼:“奴婢不知娘娘的意思。”
顺昭容轻笑道:“顾玉容,你就不必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了,本宫晋升为嫔难道你不知道?”
青萝泡了茉莉花茶,递给素馨。
素馨端上去:“请娘娘喝茶。”
“因为你家的牡丹。”
顺昭容接过茶水,“太后的药物中缺乏丹皮,恰好你家种了牡丹。价值百万的牡丹,你家八千两卖给本宫,又送了本宫一个嫔位,你说本宫应该怎么感激你?”
玉容低头不说话。
“我说过的,你的所有的功劳都是我的垫脚石。”顺昭容舒心笑道,“顾玉容,你还有什么后招?我如今巴不得你还有后招。”
于歪嘴接过茶盏。
茉莉花香扑鼻。
玉容道:“娘娘,官家契约上白纸黑字写着,奴婢家卖的是茉莉花。”
顺昭容眉头轻蹙:“你其实心里不服气,嘴却硬,本宫说得对不对?”
“娘娘的造化,与奴婢无关。”
第一百八十六章 气氛都烘到这里了
两人一言一语打机锋,丹鹊过来道:“顺嫔娘娘,皇贵妃娘娘请您速去慈宁宫。”
顺昭容道:“皇贵妃召见本宫,所为何事?”
丹鹊道:“听说是为的丹皮之事。”
顺昭容舒心起身笑道:“你瞧,皇贵妃也要赏赐本宫,必定是太后服用了丹皮,好了许多。”
玉容甩帕子:“祝娘娘一路高升。”
青萝担心问道:“主子,方才那茶里面……”
“走,咱们也去慈宁宫瞧瞧,如今慈宁宫想必人仰马翻,顾不上咱们。”玉容拉着青萝便走。
青萝道:“慈宁宫发生了什么?”
“去了便知道了。”
慈宁宫内熙熙攘攘,太医医女来来往往,各宫嫔妃均在外头探听消息。
顺昭容觉得不妙,拉住一个小宫女,塞了金镯子,沙哑着声音问道:“发生了什么?”
“太后突然觉得胸闷,昏厥了过去。太医们正在会诊。皇贵妃娘娘让各宫嫔妃守着轮流伺疾。”
顺昭容奇道:“好好的怎么会胸闷?”
她的声音嘶哑暗沉,小宫女都吓得退了半步。
小允子大步过来:“朕听说母后病了,到底情况如何?”
朱贵妃迎出来,泪水涟涟。
“太后毫无预兆突然昏厥,臣妾六神无主,还好皇上来了。”
小允子道:“爱妃休要着急。”
几日不见小允子,他的目光里头多了一些决绝和一往无前。
玉容在人群中轻轻颔首。
小允子的目光停留了片刻,转向朱贵妃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俞太医等几个老太医出来禀告:“皇上,十几位太医一致认定,是太后药材里头的丹皮不对。”
顺昭容吓得忙道:“丹皮怎会不对?那可是丁太医亲自炮制的。”
皇后蹙眉道:“顺嫔,你的声音……”
顺昭容如同野兽嘶吼。
“丹皮应当是牡丹的皮,可是太后的丹皮,那药性居然是芍药。”
说话的是张老太医。
孟太医叹气道:“芍药和牡丹药性相反,这么里外夹击,太后的病更重了。”
朱贵妃气得凤钗簌簌响。
“丁怀宣是怎么炮制的?让人将他拖出来问罪。”
皇后轻声道:“丁怀宣罔顾太后信任,以次充好,罪不可赦。”
丁宣怀被拖出来,浑身吓得发颤。
“回禀皇上,娘娘,牡丹是顺嫔娘娘府上种的,微臣选的最茁壮的枝条。”
朱贵妃蹙眉道:“顺嫔府上是武将,什么时候种植牡丹?”
安嫔道:“上回顺嫔献给太后牡丹,想必就是她们府上的。”
小允子沉声道:“去药房取顺嫔进贡的丹皮,让俞太医几个瞧瞧。”
牡丹被取来,俞太医张太医等分别割了丹皮,仔细闻了闻,又放在嘴里咀嚼了片刻。
俞太医确认道:“似乎是牡丹,但是带了芍药的药性。”
“这花儿虽然外形是牡丹,但药性像是芍药。”张太医道,“这种外来的东西怎能不经过大家研判,私自给太后用?”
张太医资历最老,说话并不给丁宣怀面子。
丁宣怀瑟瑟道:“药房被烧了,各种药材告急,太后的病情耽误不得。”
朱贵妃厉声斥责道:“糊涂东西,用错药还不如不用。”
丁宣怀指着顺昭容道:“这是顺嫔府上的,吴总管也点过头。”
顺昭容嘶哑着声音,跪下发抖:“皇上,这牡丹……不是臣妾府上的……臣妾府上是从……”
啊啊……
似乎被人按下了暂停键,顺嫔说不出话来,喉咙里头发出嘶嘶的声音。
她捂着喉咙,拼命发音。
皇后道:“顺嫔这是吓得傻了。”
“本宫瞧她是装傻。”朱贵妃怒道,“将顺嫔带下去,着人捆了顺嫔的父亲过来审问。”
顺嫔啊啊啊地,瞪着玉容的方向。
玉容回以平静的微笑。
顺嫔又看向皇后,企图让皇后求情,但自她出冷宫后,对皇后多有不敬,皇后哪里理睬她。
“严查。”小允子脸上雷霆万钧,“不论是嫔妃总管还是朝廷大臣,危及太后的不必管位份高低。”
朱贵妃道:“皇上圣明。”
片刻后,袁府招供了,一切水落石出。
顺嫔府上收购了大量的牡丹,丁宣怀亲自上门收购,收药过程中收了顺嫔府上的好处。这好处又给了吴传功一大半。
朱贵妃问道:“顺嫔府上从何收购的牡丹?是否要接着查。”
小允子沉下脸:“民间如今遍植牡丹,顺嫔府上收购异种牡丹以谄媚讨好,这种鬼蜮心思实在可恨。”
淑妃轻声道:“牡丹本无罪,是利用的人有罪。”
朱贵妃气道:“请皇上速速将一众人等发落,给太后出气。”
牡丹来源一事,被轻轻放下。
“邀月说的是。”
小允子连下了好几道旨意。
“丁宣怀私自用药,致使太后昏厥不醒,罪不可赦,着即刻问斩。顺嫔府上十五以上男丁抄斩,女子流放。顺嫔赐白绫自尽。
至于吴传功……”
小允子看向朱贵妃,犹豫道:“吴传功是太后心腹,邀月你看应当如何处置?”
满宫嫔妃看着朱贵妃。
安嫔笑道:“贵妃娘娘向来杀伐果断,岂会徇私。”
气氛都烘到这里了。
朱贵妃吩咐:“来人,将吴传功带出来,斩。”
丝毫不知情的吴传功正在伺候太后用药,陡然被拖出来,高声喊着:“皇贵妃娘娘,老奴冤枉。”
朱贵妃板着脸道:“你冤枉?顺嫔府上给的三万两银子你收起来倒是不冤枉。你可知道,顺嫔府上的丹皮是芍药皮?和太后的药性相克?”
吴传功高声道:“老奴不知情,老奴是被人设计的,请皇贵妃娘娘等太后醒来再惩罚奴才。”
朱贵妃有些犹豫。
吴传功跟了太后十八年,太后非常信任。
小允子故意劝道:“邀月,吴传功是太后心腹,若太后因此怪罪你,岂不是罪过,要不等太后醒来再说。”
安嫔笑呵呵:“是呀,吴公公人称九千岁,岂能随意惩罚。”
皇后轻蔑笑道:“果然,吴传功的地位非同一般,就连皇贵妃也奈何不得他。”
气氛都烘到这里了。
朱贵妃蛾眉耸立:“一个奴才罢了,太后岂会因这个归罪本宫?将这老东西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到底是顾忌太后,朱贵妃的命令改成了打板子。
宗翔带人拖吴传功下去。
小允子暗中比划了一个手势,宗翔微微点头。
吴传功的惨叫声响起,二十大板之后突然微弱下去,三十板子满了的时候,突然没了声息。
御林军上来禀告:“吴总管似乎有隐疾,三十大板打下去没了气息。”
皇后轻声道:“吴传功肥胖,平时又不动弹,身子可不是虚弱。”
穆嫔有几分责备御林军:“三五粗大的,也不知道下手轻些。”
御林军提着水火棍:“方才皇贵妃娘娘的懿旨是重打。”
淑妃斯文道:“太后若是怪罪皇贵妃娘娘,我们一道说情便是。”
气氛都烘到这里了。
朱贵妃硬气道:“这狗奴才向来阳奉阴违,仗势欺人,打死又如何?”
丁宣怀和吴传功都清除了,太后的几个帮凶一扫而空。
玉容心满意足来偏殿,顺昭容被锁在此处。
偏殿内满是蛛网,桌子上灰尘堆积,顺昭容双脚被捆在桌子角上。
宗翔挥手让御林军暂且回避,让玉容和顺昭容说话。
玉容微笑道:“顺嫔娘娘,这回我的后手你可曾猜到了?”
顺昭容喉咙嗬嗬,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让你死个明白。”玉容冷冷道,“新品牡丹是我嫁接芍药而成的,芍药是草木,长势比木本的牡丹要快,所以芍药的药性超过了牡丹。
你自以为聪明,三番两次抢了我的功劳,其实那都是我故意的。
你以为新品牡丹能平白被你得去?你以为八千两能买到上百万两的牡丹花圃?你以为京城偏偏此时没了丹皮?
这都是我设计的!
至于为什么?你瞧,如今你全家死的死,流放的流放,这就是我想要的。”
顺昭容不断喘气,如同濒死的鱼。
玉容冷笑道:“你这么看着我,是觉得我心狠吗?你用花儿算计荣妃的孩儿,栽赃在我家头上,可曾想过我全家也会被流放砍头。
这个世界是公平的,你曾经算计过人家,就不要怪人家用同样的方法算计你。
对了,你的嗓子是我用茉莉花茶毒哑的,没法子,我要保护家人,保护自己。”
顺昭容瞪着玉容。
玉容转身,吩咐青萝上白绫:“送顺嫔上路。”
顺昭容并没有挣扎,也没有嘶吼,更没有扑上来和玉容拼命。
她平静整理了头发,妆容。
玉容:顺昭容的心计和气度远超后宫嫔妃,若不是自己,说不定她最终能上位。
顺昭容瞧了一眼四周。
在满是灰尘的桌上,用手指写下绝笔。
“本无意与你为敌,只不过安嫔谋害我孩儿,让我终身不能受孕。
你对安嫔忠心,我不得不对你下手。
安嫔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迟早会后悔的。
你和安嫔必有争斗,谁赢了我都算是报仇了。
当然,我更希望你赢,为我的孩儿报仇。”
写完这行字,顺昭容毫不犹豫踏上凳子,伸头进白绫,又干脆地踢掉凳子。
人生如梦幻泡影。
玉容反手拂去灰尘的字迹,叹息出门。
青萝唏嘘道:“顺昭容陷在孩子里头,总认为安嫔是凶手,其实安嫔哪里有这本事。”
玉容道:“是啊,顺昭容也不想想,若是安嫔有本事,到如今只会是区区一个贵人?”
青萝道:“不知太后恢复后,是何反应?”
玉容悠悠道:“太后怕是恢复不了了。”
丹皮的药性并不强,但是丁宣怀没了,吴传功死了,后宫如今小允子说了算。
小允子不会让太后恢复的。
解决了顺昭容,玉容觉得身心俱疲,回到明泰宫。
安嫔正在啃桃子。
见玉容回来,安嫔惊讶道:“我听说顺嫔被赐自尽了,真有你的啊,我不过随口让你打压顺嫔,你居然让她死了。”
进度条如今是66.2%了。
玉容道:“她家大逆不道,自取灭亡。”
安嫔凑上前,低声道:“玉容,你是不是会巫蛊?我瞧着得罪你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我能巫蛊,我第一个咒你。
玉容没好气色道:“奴婢今年进了三次冷宫,若是能巫蛊,会遭遇如此下场?”
安嫔没意思道:“也是。”
玉容看着毛茸茸的桃子,劝道:“桃子容易腹泻,主子已是九个月身孕了,少吃两口吧,。”
安嫔不乐意:“别人都劝孕妇多吃,你怎么巴不得我少吃。”
玉容道:“吃多了孩儿过大,容易生不下来。”
安嫔一听连忙把桃子扔了,换成葡萄。
“葡萄不会腹泻,且比桃子小些,这个肯定能吃的对不对?”
玉容:吃吧吃吧。爱生不生。
安嫔吃着甜的葡萄:“玉容,有你在,我必定是能顺利生产的,对不对?”
进度条闪烁。
玉容:……
这样的安嫔,会将顺昭容逼得落胎?实在是不可能。
玉容探究地看着安嫔。
安嫔给了她一个大大的微笑,牙齿上还有葡萄皮。
玉容:……
安嫔继续道:“玉容,生产之后,你帮我晋级妃位吧,我觉得嫔位是我的绊脚石。”
进度条闪烁。
玉容:……
大姐,你觉得嫔是你的绊脚石,我还觉得你是我的绊脚石呢。
好生气啊……
太后的意识恢复是两日后,这两日,小允子借口查吴传功的账目,将太后的耳目拔除得七七八八。
小允子有辨别说假话的能力。
简直无坚不摧。
朱相国三番两次上奏折,要进宫问安,小允子都不曾答允。
皇贵妃哭着跪在紫宸殿两个时辰,小允子才勉强同意朱夫人前来探病。
朱夫人带着探月入宫,小允子派淑妃全程作陪。
说是作陪,实际是监视。
太后听说丁太医和吴传功没了,当着朱夫人和淑妃的面,反手便给了朱贵妃一耳光。
“蠢东西,吴传功和丁怀宣跟了哀家十几年,你说杀就杀了!”
朱贵妃捂着脸:“可是太后确实因他们而病,他们也不算冤枉。”
“你怎么生了这么个蠢货。”
太后指着朱夫人鼻子怒骂,“先是杀了张四喜,如今是吴传功和丁宣怀,为何你不索性杀了哀家?”
朱夫人低声道:“太后且先养病。”
太后揉着双腿道:“哀家的腿脚不听使唤了,手也一阵阵发麻。四周的宫女太监,哀家用着不顺手。”
淑妃亲言细语安慰:“太后,这些宫女太监都是皇上亲自选的,个个忠心。”
太后哼了一声。
探月勉强笑道:“病去如抽丝,太后过阵子便能痊愈,臣女听父亲说过,太后小时候腿脚利索,还能爬院子的老槐树呢。”
太后沉默半响道:“那槐树可好?”
“快死了。”探月道,“不过枯木逢春也未可知。”
太后道:“这槐树哀家放不下,你们务必设法救活,不惜一切代价,哪怕请外省的能人。”
朱夫人道:“妾身必定转告老爷,救活这槐树,还请太后保重,邀月……你一切听太后的。”
朱贵妃捂着脸,抽泣答应。
淑妃客气送朱夫人出宫,方向小允子复命。
“太后掌掴皇贵妃,怒骂朱夫人,发泄之后倒是叙了几句家常。”
玉容正在给小允子按摩头部,问道:“她们说了什么?”
淑妃笑道:“不过说了槐树快死了,太后让她们务必救活。”
小允子冷笑道:“她们还有心思请人救树?真是可笑。可还说了别的?”
淑妃道:“其他不曾有半句越矩的。”
玉容心中一动道:“不好。”
小允子道:“怎么了?”
玉容道:“皇贵妃跪求了两个时辰,难道朱夫人就说几句家里的槐树?
我听说有种联络法子,在有外人的情况下,提前约定用其他暗号表示想说的话。
若是将槐树理解为朱府基业,这就好理解了。救活槐树,是指的救朱府。至于外省请人,怕是要拥兵造反。”
淑妃愣愣道:“早知道不放她们离开。”
李成来报:“京城守卫来报,朱府举家出城,说回老家扫墓,京畿卫苏止水不曾拦。”
果然造反了。
小允子茶杯落地,面色凝重:“朕已经将后宫清理,可朝廷盘根错节,外省和朝廷勾连,朕还没来得及清理。若真的有人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