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问道:“你先去了梅林,然后皇上便过来了?”
宋美人忙道:“是皇上本就在梅林,嫔妾后去的。”
淑妃惊讶道:“是你偶然改变心思,然后遇到的皇上?这当真是祖宗显灵。”
玉容:宋美人喜欢菊花,前几日一直嘀咕要做菊花枕头。
荣妃问道:“接下来呢?”
“接下来皇上问嫔妾叫什么名字,来做什么?听说嫔妾打算做野菊花枕头,皇上来了兴致,和嫔妾一道采花回宫,小坐用膳。”宋美人感慨,“多谢祖宗们,不然嫔妾哪会改变心思,遇到皇上。”
祖宗真灵。
朱贵妃似乎有些信了,淑妃更是拉着宋美人问个不停。
皇后笑着起身道:“这些日子听到的都是芝麻小事,本宫也遥拜祖宗,一请祖宗们保佑大梁,二请祖宗们护佑太后、太妃、皇上安康。”
说罢,遥遥对着云台行礼。
时云笑道:“到底是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气度不凡。”
玉容:这事整得有点难度了。
过了两日,秋风呼呼刮着,落叶片片吹起,宫人们的衣袖如同蝴蝶翩翩飞舞。
皇后、朱贵妃带着嫔妃给太后请安回来,只见一片纸条直接迎面飞来。
含芳连忙挡着。
皇后薄怒道:“谁这么没规矩,胡乱扔纸条?”
朱贵妃主理后宫,听了觉得没面子道:“丹鹊捡了过来,本宫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子。”
丹鹊将纸条捡回来,朱贵妃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
宋美人探头笑道:“这是民间的当票,缺银子的时候将东西抵押给当铺,今后换银子的证据。”
朱贵妃递给她,笑道:“你瞧瞧这写的什么?”
宋美人拿了当票道:“这是几年前,汪有德当了一个金镯子给当铺,作价一百两。”
淑妃问道:“汪有德是谁?”
朱贵妃有些印象:“似乎是冷宫的太监,平时也不露面,不知当票怎会在此处。”
玉容我从淑妃宫里常公公手里要来的。
荣妃笑道:“一个冷宫太监,哪里来的金镯子?什么金镯子又值一百两?”
玉容忙笑道:“不知这当票还能不能用,让人取回来瞧瞧不就知道了。”
众嫔妃都很好奇。
朱贵妃吩咐:“让小太监即刻取来,我们也看看眼界。”
不到三炷香时间,太监飞奔到凤仪宫,将一个黄澄澄的金镯子奉给皇后。
那镯子极为精致,镂空金丝,上头镶嵌着碎宝石,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皇后奇道:“这镯子好眼熟。”
朱贵妃接过去仔细看:“里头有内务府标识,这是宫里的东西。”
玉容适时提醒:“宫里东西怎么会在民间?也不知是哪位小主缺银子,让汪有德当掉的。”
淑妃道:“本宫进宫时间最长,不记得谁宫里有汪有德这号人。”
朱贵妃道:“宫里的东西都有档可查,画眉,你速速去查。”
画眉拿了金镯子去内务府,片刻后回来:“这是先帝赐给丽太嫔的,当年丽太嫔三十生辰,先帝特特定的。”
荣妃惊道:“丽太嫔没了好几年,她的东西怎会在宫外?”
淑妃蹙眉道:“本宫记得,丽太嫔将身边爱物都陪葬了,这金镯是先帝赐的,必定会带走,怎么流落民间。”
陆昭仪想想道:“汪有德也并没有伺候过丽太嫔。”
皇后道:“审讯汪有德。”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汪有德招供,当年埋葬丽太嫔时,他动了贪念,顺手牵羊偷了太嫔的镯子当了。
后来当票丢失不见,他以为时日长,没有人会记得,没想到几年后居然暴露了。
朱贵妃雷厉风行,将汪有德问斩。
这一系列事情居然起因只是因为一张当票。
荣妃突然惊呼:“那日,皇后娘娘求祖宗们保佑太后、太妃,必定是先祖显灵了。”
穆嫔道:“必定是丽太嫔向祖宗们哭诉,正好皇后娘娘恳求,祖宗们便出手了。”
皇后默想着,那飞舞的当票,几年前的事情,冷宫太监和死去的嫔妃。
几乎不可能有人预谋。
皇后道:“云台威力居然如此,真是祖宗显灵。”
朱贵妃也不得不信:“这是陈年往事,别说你们新进宫的,就连本宫、淑妃都认不全人,可见是祖宗显灵。”
玉容:前世八卦的功劳。
淑妃腾地起身,双眼含泪:“嫔妾要去求祖宗们。”
说罢,匆匆行礼退下。
皇后忙道:“咱们去瞧瞧,淑妃要做什么?”
玉容:求祖宗治好大皇子,用障眼法骗过你。
我容易吗?
安排了这么久,就为了这一刻。
第四百四十七章 仇人都被我咔嚓了
淑妃的拜祭诚意十足,一个小供桌上面摆了苹果葡萄,香炉上头插着香烛。
一个玉碗空空的,
淑妃换了宫装,郑重跪下:“臣妾郭氏请祖宗显灵,保佑清儿的病赶紧好起来。臣妾请祖宗降药。”
为了承接祖宗的赐药,淑妃亲自取了一个黑玉如意,用丝帕擦了,放在玉碗上。
恭恭敬敬磕头。
嫔妃们多数还是持着不信的态度,低声道:“祖宗怎么可能赐药?”
“是呀,托梦已经是极限了。”
“不过前些日子的事情,也不是空穴来风,说不定淑妃能感动祖宗们,毕竟大皇子是祖宗们的孙子。”
朱贵妃劝道:“淑妃,清儿的事情和别的不一样,凡事不能强求……”
玉容道:“是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呢。”
淑妃眼睛通红,盯着玉碗:“嫔妾信祖宗。”
皇后和朱贵妃等,等了半柱香,正要离开,突然听淑妃喊了一声:“祖宗赐药了。”
众人定睛瞧,只见玉如意上沁出水滴,慢慢地滴答落在玉碗里。
穆嫔目瞪口呆:“祖宗真的显灵了。”
皇后、朱贵妃等也看呆了。
玉容:古人真好骗,这就是玉如意提前放在冰里,拿出来后遇热出水。
接下来顺利成章了,接了十几滴水后,玉如意不再沁水。
淑妃再三叩拜祖宗,又用丝帕擦干黑如玉如意,吩咐:“将这个供奉在殿内。”
皇后道:“拿来本宫瞧瞧。”
皇后疑心重,怀疑如意里头有机关。
玉容:物理的世界奇妙无穷。
皇后来来回回看了,见只是最普通的黑玉,还给了淑妃。
淑妃亲自回宫给大皇子喂药。
嫔妃们哪里会放过这种传奇,乌泱泱跟了去。
按照前头的安排,大皇子提前服用了安神汤,正睡得香甜,推也推不醒。
心急如焚的淑妃将神水喂给大皇子,大皇子喉头一动,喝下去了。
等了三炷香,大皇子依然酣睡。
皇后、朱贵妃不耐烦,皇后让含芳守着,朱贵妃让画眉听信,各自先回宫了。
玉容和荣妃一直等着。
众嫔妃中,唯独她俩知道真相,一直守着也是为了避免大皇子穿帮。
好在大皇子聪慧异常,醒来后见人多,直往淑妃身后躲。
淑妃忙安慰道:“不怕不怕。”
大皇子嘶哑着声音:“你们是谁?我不认识你们。”
玉容:真影帝。
淑妃大喜抱住儿子道:“清儿,你说话了?你真的说话了?”
玉容:真影后。
含芳等宫女惊讶道:“大皇子……这是真的好了?”
玉容:真傻。
捷报传到皇后、朱贵妃耳中,两人亲自来看大皇子。
大皇子好奇道:“你是谁?”
淑妃忙道:“这是皇后娘娘,这是朱贵妃娘娘,你上前见过吧。”
大皇子上前跪下道:“儿臣见过母后,见过朱母妃。”
皇后问道:“你当真好了?”
大皇子不慌不忙道:“儿臣感觉轻松了许多,让母后担心了。”
朱贵妃忙道:“大皇子刚好,不宜久跪,赶紧起来吧,”
见他目光清明,说话有条理,皇后也不得不信了。
玉容提醒淑妃道:“大皇子好了,应该赶紧向皇上和太后报喜。”
淑妃连忙道:“好妹妹,你提醒得是。”
众人簇拥着大皇子拜见太后,太后听说也惊讶道:“清儿病了好几年,居然被祖宗们治好了?”
朱贵妃道:“若不是亲眼见到,臣妾根本不信祖宗能赐药。”
宋美人描绘得绘声绘色:“臣妾亲眼见到,药从如意上一滴滴赐下来,真是神奇。”
淑妃推大皇子:“那是你祖母,那是你父皇,赶紧上前去行礼。”
大皇子乖巧跪下:“孙儿给皇祖母请安,给父皇请安。”
小允子拉起他:“你病刚好,快起来。”
太后问道:“好孩子,你是怎么好起来的?”
大皇子歪着头想想:“孙儿睡着的时候,梦见有玉浆,喝了之后觉得浑身轻了,一直堵着胸口的石头不见了,脑子里的浆糊也没了。”
太后又问:“这些日子可吃过药?可有太医为你诊治过?”
李成忙奏报:“这一月,淑妃娘娘不曾叫过太医。”
淑妃道:“孩子病久了,臣妾不想让他受罪,汤药停了许久。”
小允子道:“看来还是祖宗的功劳。”
嫔妃们七嘴八舌说了云台显灵的故事。
什么许愿捡到银子。
什么许愿皇帝小坐,什么许愿惩罚总管太监。
太后眉头微微蹙起道:“那日说起丽太嫔,哀家还以为是巧合,这么说起来还真是祖宗显灵。”
太后曾经对先帝下手,这种显灵,让她觉得备受威胁。
若真的先帝有灵,岂不是第一个向她开刀。
小允子和玉容对视一眼,对太后的想法洞若观火。
小允子笑道:“宫中好几千人,若人人有事都去恳求祖宗,祖宗哪里能得清净?”
太后即刻赞同道:“哀家也是这个意思,这么着,让御林军守卫云台,不许人擅入,若有擅入者,杀无赦。”
嫔妃们有些本来打算求宠幸,求子,求位份的,也纷纷熄了念头。
见太后不热衷,小允子吩咐停止建坛,只在阁中摆放着先祖画像,定时祭拜。
紫云阁的热度下来,与平常宫殿无异。
这回先祖显灵,除了大皇子病好,最得实惠的是玉容。
荣妃和淑妃都成了自己人,面上不说,但彼此私下默契。
而且前世的几个仇家,都在此次显灵中被清扫。
譬如张四喜、譬如汪有德。
都被玉容咔嚓了。
此次对皇后来说,她隐约感觉到了不安。
凤仪宫内,皇后和时云闲聊:“你怎么看此次先祖显灵?”
时云道:“嫔妾觉得很神奇,到底是上天眷顾,不同凡响。”
皇后嗤笑道:“本宫开始觉得震惊,可后来一想,先帝们在世都不能保全自身和嫔妃,人没了怎么保全?”
时云道:“可是大皇子和汪有德都是活生生的,并非凡人能杜撰出来。”
皇后冷冷一笑:“若真有灵,怎么不见先帝找太后算账?不见先帝替钟妃出头?”
时云不敢再非议,只能陪笑。
第四百四十八章 恩断义绝
皇后蹙眉深思,她的睫毛低垂颤动,其实她生得很美,只是忧思让她眉间多了两道细微的皱纹。
含芳进殿道:“娘娘吩咐查明顾玉容的消息,如今有了眉目。”
皇后精神一震:“你说。”
含芳道:“顾玉容原名紫裳,是民间一个叫做樊婆的人牙子经手的,卖她的听说是一户冀州姓封的人家。”
皇后道:“这封家是个什么情况?”
含芳忙道:“正在详细查明,老夫人派人送信说,似乎来路不简单。”
皇后叮嘱道:“越快越好,越详细越好。”
含芳应下。
时云笑:“若是娘娘拿了她的把柄,还怕她不服。”
皇后微微笑道:“本宫这回不要她服,要她死。本宫要让人知道,本宫的凤仪宫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负的。”
天气转凉了,落叶厚厚的一层,枝头只有残余的叶片。
这日,玉容给太后请安时,见到了朱惜月,六儿在她身后冲玉容调皮眨眼。
玉容又惊又喜:“嫔妾见过太后、贵妃娘娘,见过四姑娘。”
太后笑道:“如今要叫她韦夫人才是。”
玉容笑道:“嫔妾初次见到四姑娘,还是在宫外。当时是四姑娘,如今叫顺口了改不过来了。”
“改不过来就不用改了,这是你们从前的情谊。”太后笑道,“时间真快,如今惜月有孕六个月了。”
朱惜月含羞低头。
朱贵妃笑道:“惜月进宫一来是为了给太后请安,二来是馋宫里的蜜汁肉。”
太后哈哈大笑道:“孕期就是这样,让惜月留下用膳,蜜汁肉管饱。”
朱贵妃和玉容陪着说话,逗得太后笑个不停。
朱贵妃想起一事笑道:“有劳玉贵人去昭阳宫一趟,上回你送的半红半绿的腊梅提前开了,这回开得极为茂盛,本宫想移栽,又怕弄坏,少不得麻烦你。”
去年刚进宫,玉容是借着送花进宫的,送的就是这半红半绿的腊梅花。
玉容笑道:“这个好说。”
朱贵妃和玉容告辞,玉容看着六儿有些不舍。
朱惜月笑道:“让六儿跟着搭把手。”
六儿欢快应道:“奴婢遵命。”
到昭阳宫,将腊梅移栽到院子后,玉容告辞,携着六儿说话。
六儿还是圆圆的脸蛋:“玉容,你如今是贵人了,真好。听说时云也是贵人?”
玉容不置可否嗯了一声。
六儿笑道:“要不咱们去瞧瞧她,自从咱们分开后,我一次也没见过她。”
玉容微微笑道:“宫里太大,从这里绕过去要很久,你还要回去伺候四姑娘呢。”
六儿吐了吐舌头道:“你说得是,宫里又大又绕,我看着全是一个样子。”
两人穿过御花园,去慈宁宫。
御花园内百花凋谢,唯有菊花盛开,梅花也露出了花骨朵。
时云带宫女绣橘正在采花,六儿见了惊喜:“时云?”
时云见到六儿:“你怎么进宫了?”
六儿跑上前欢喜道:“我伺候四姑娘进宫,正想着去找你呢。”
绣橘斥责:“放肆,要自称奴婢才是。”
时云并不更正,淡然笑道:“我挺好的,你看起来过得也不错。”
六儿不理绣橘,依旧自称你我,笑道:“见到咱们三人过得都不错,我就放心了。”
时云道:“我和紫裳已经恩断义绝,你不必将我们提在一起。”
六儿大吃一惊:“为何恩断义绝?”
玉容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她和我没了关系,六儿你依旧是我的朋友。”
六儿落泪拉着玉容和时云道:“当初我们三个风里雪里都走过来了,怎么能忘记旧日朋友呢?你们彼此拉拉手,和好吧。”
时云甩手:“当初是当初,如今是如今。”
玉容道:“六儿,咱们走吧。”
六儿苦苦道:“我当时送给你们绛纹戒指,意思就是不论何时,我们的友情如同石头一般稳固,当初贫苦时如此,如今富贵了也如此。”
六儿中指依旧带着那戒指。
时云冷笑道:“你那戒指早被我扔了,什么稳固,扔在地上便碎了。”
六儿:“扔了?”
玉容怒目:“六儿的一片心意,你怎能说扔就扔?”
时云道:“如今我已经是贵人,她不过是服侍人的奴婢,我说几句话给些面子,难道她真以为就能和我平起平坐了?”
六儿气得落泪:“好好,你是主子贵人,我是服侍人的,今后咱们就当不认识。”
玉容忙替她擦泪:“你别理这糊涂人。”
时云冷笑:“我是糊涂人,你是精明的,你不过是看在她是朱府的奴婢,谁也不敢得罪,值得利用才交结罢了。”
玉容道:“内心肮脏的人,想别人也是脏的。”
时云冷笑道:“我们进了宫,包括你进了府,谁不是拉扯着往上爬,有几个干净的?”
六儿将绛纹戒指摔在地上:“我们恩断义绝,祝云贵人一路高升。”
时云踩在戒指上:“谁稀罕呢。”
戒指被踩入泥土内,如同失落的友情。
六儿嫉恶如仇,不懂得遮掩,大怒道:“从前在囚车上,你为了一口馒头,叫我姐姐,又哭哭啼啼说一辈子不忘记我的恩情,你这个白眼狼。”
时云呸了一声:“仗着一口馒头,难道让我感激你一辈子?”
六儿道:“即使不感激,也不能像仇人一样对我。”
绣橘指着六儿的鼻子:“放肆,若再敢无礼,休怪我们主子杖责你。”
时云冷笑看着。
玉容担心六儿吃亏,冷笑道:“你们主子有句话说得不错,六儿是朱府的奴婢,谁也不敢得罪,就凭你们也想杖责六儿?”
说罢,带着六儿离开。
六儿气冲冲道:“没想到时云变成这样,我几乎都认不出来了。”
玉容委婉道:“今后遇到她躲着些,到底是天子嫔妃,若是硬碰硬,你难免吃亏。”
六儿道:“我才不怕她,我是朱府的,平时和她井水不犯河水,难道她还真敢杖责我?”
玉容笑道:“你呀,这性格天真浪漫,和从前一模一样。”
六儿甜甜笑道:“玉容,还是你好。”
玉容送六儿回慈宁宫伺候,正是午膳时分,宫女太监端着膳食进殿。
玉容觉得腹内饥饿,也回宫用膳。
午后天气更凉,玉容觉得困意袭来,不觉小睡了片刻,直到外头喧闹才起。
“外头为何吵吵闹闹的?”
小莲花禀告道:“云台里头,御林军射杀了一个宫女。”
玉容觉得奇怪道:“好好的,为何射杀宫女?”
自从太后禁令,云台便无人问津,怎么会有宫女去那里。
小莲花道:“御林军已经将尸体拖出去,内务府正在辨认。”
半个时辰后,秋月急匆匆进来禀告:“主子不好了,云台射杀的宫女是六儿。”
玉容腾地起身,觉得头脑一阵眩晕:“怎会是六儿?六儿分明在慈宁宫伺候四姑娘。”
秋月道:“听说太后午膳赏了一味酥肉,四姑娘吃了觉得很好,想起贵妃娘娘也爱吃,便让六儿送去昭阳宫。”
玉容觉得喉头一团火:“后来呢?”
“六儿姑娘迷路了,误将云台当成了昭阳宫闯进去。”秋月惋惜道,“六儿姑娘穿得喜庆,又带着荤腥,御林军认为她不敬先帝,直接射杀。”
玉容捂着胸口坐下:“好好的,怎会将云台当成昭阳宫?”
秋月叹息道:“这是命。”
尸体都拖出去了,想见最后一面都难。
玉容垂泪,让小莲花送信给李成,好好安葬六儿。
小莲花去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回来,回后将一根簪子呈给玉容。
“这是李总管从六儿头上取的,让娘娘当个念想。”
那银簪子上头雕刻着锦鲤和芙蓉,是六儿精心为亲事挑选的,是她的希望和向往。
如今这一切都没了。
玉容将银簪放好,问道:“李成还说了什么?”
“总管说必定安葬好六儿。”小莲花神秘兮兮道:“主子,奴婢听说一事。”
玉容问道:“何事?”
小莲花低声道:“六儿姑娘迷路后,曾经向宫女问路,那宫女指得语焉不详,六儿姑娘才走错路的。”
玉容抬眼道:“那宫女是谁?”
小莲花低声道:“安宁宫的小宫女。”
玉容眼中迸发强烈的恨意:“必定是今日六儿得罪了时云,时云蓄意报复。秋月,备披风,我要去安宁宫。”
秋月、小团子连忙劝道:“无凭无据的,主子要去做什么?”
玉容道:“不能让六儿死得不明不白,我得去问个清楚。”
披上月白梅花披风,玉容往安宁宫走,走到一半路程恰好遇到时云。
时云绯红小袄上绣着大朵金色花,头上珠花粉红闪亮。
见到玉容,她抿嘴一笑:“六儿是朱府的奴婢,谁也不敢得罪吗?瞧瞧,祖宗都看不过去了。”
玉容冷冷道:“是你故意陷害六儿的?”
时云扶了扶珠花道:“她是自己不长眼睛,被射杀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玉容逼上前一步:“是不是你指使宫女,让六儿走错路的?”
时云气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身份指责我?”
玉容道:“我顾玉容今日对着云台发誓,和沈时云不死不休。不,不死不休还不够,我要让你满门抄斩。”
时云被吓了一跳,随后嘲讽道:“哟,你怎么不说让我凌迟呀?”
玉容道:“我顾玉容今日对着云台发誓,要让沈时云凌迟。”
如你所愿。
“神经病。”时云甩手离开,走了十几步再回头,只见玉容盯着她的背影,似乎要吃人。
时云心里发虚,来到凤仪宫告状:“顾玉容为了一个丫鬟满口厥词,说要让嫔妾满门抄斩,还说要凌迟嫔妾,请娘娘为嫔妾做主。”
皇后已知六儿的事情,冷笑道:“满门抄斩,岂不是连本宫都要杀?顾玉容好大的胆子。”
时云忙道:“可不是,仗着有太后撑腰,她越发跋扈。”
皇后笑着抚摸袖口上的竹叶花纹:“明日宜动土,挖坟,明日本宫让顾玉容全家抄斩。”
时云眼中惊喜:“难道娘娘掌握了她的罪证?”
皇后脸色沉下来:“顾玉容是余孽。”
第二日,乌云密布狂风大作,是个杀人放火栽赃宫斗的好日子。
皇后身穿朝服,给太后请安时,当众揭发玉容的身世。
“没想到后宫中居然有裴家余孽,裴家余孽捏造身份,随时准备反戈一击,请太后、皇上明鉴。”
玉容尤不自知,低声问淑妃:“谁这么大胆子,还敢捏造身份?”
淑妃示意玉容认真听下去。
太后半闭眼睛:“皇后说的是谁?”
皇后指着玉容厉声道:“裴玉容,你化身顾玉容进宫,到底有什么图谋?”
玉容一惊: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小允子惊讶道:“玉贵人是裴家后人?”
玉容:谁给我科普一下,裴家是哪一家?犯了什么事?我很懵逼呀。
太后睁眼仔细打量着玉容的脸庞。
小允子特特解释道:“裴元华是先帝时的丞相,爱才惜才,门生桃李满天下,许多进士状元都出自他的门下,包括裴相国当主考的那年。”
玉容:这不挺好吗?
小允子又道:“当时落第举人以裴元华是主考,泄题给自己学生为名闹事,为平息读书人怒火,先帝将裴家满门抄斩。”
玉容:那我这个余孽从何而来?
皇后冷冷看着玉容:“裴家小女儿刚出生,便被乳母用孙女替换了,乳母带着裴家小女儿回到家乡隐姓埋名,这个小女儿就是余孽顾玉容。”
玉容:我这么有来头?
时云惊呼道:“没料到顾玉容居然是余孽,太可怕了。”
小允子道:“皇后可有证据?”
皇后道:“买卖裴玉容的樊婆,还有卖人的封家娘子都在宫外候旨。”
太后沉声道:“带上来吧。”
太监连忙传旨带人。
小允子看向玉容,眼神带着安慰:有朕在你死不了。
朱贵妃、淑妃、荣妃看向玉容:本宫在, 必定竭力为你说情。
皇后、时云:顾玉容你死定了。
樊婆和封家的被带上来,玉容仔细瞧封家的,约莫四十多岁,脸上带着苦相。
太后亲自开口问樊婆:“顾玉容是你经手买卖的?”
樊婆跪下一五一十道:“顾玉容原名紫裳,是奴婢在冀州收的,当时作价二两银子。”
皇后道:“你能指出她来吗?”
樊婆毫不犹豫指向玉容:“就是她。”
樊婆指认出了玉容,只能封家的指认玉容,就能对上了。
玉容看着封家娘子,不理解,好容易封家救自己出来,为何她要卖掉自己?难道不知道被卖的女子命运悲凉吗?
玉容暗自发誓,一定要为自己本尊讨回公道。
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皇后继续问封家的:“你和裴玉容是什么关系,为何要卖她?”
封家的眼泪落下来。
玉容:老子被卖的还没哭,你数银子的先哭了。
封家的道:“当年婆婆愚忠裴家,将我的女儿替换了裴家小女儿。我的小女儿刚出生,粉嫩粉嫩的,都是一样的女儿家,为什么让我的女儿替她死?”
事情过去了十几年,封家的提起依旧泪流不止。
玉容:造孽啊。
这仇不好报,因为欠了人家一条命啊。
封家的不平道:“我婆婆有好吃的也给她,有好喝的也给她,依旧将她当成主子伺候。”
玉容:唉,欠人人情啊。
对不起,本尊,忍着吧。
封家的含泪继续道:我虽然不服气,但觉得这也是命,谁料裴玉容恃宠而骄,将我们当成奴婢,将我的二女儿也当成丫鬟,呼来喝去,我二女儿不听,她动手推孩子到池塘,差点淹死我的孩子。”
玉容:妈的,本尊这个混账东西。
“我大女儿替她送命了,难道二女儿也要被她害吗?等我婆婆一死,我就将她卖了。”
玉容:卖得好。换成我,我勒死她。
皇后指着玉容:“你说的这女子是不是她?”
封家看了一眼便扭头:“我看到她就想起我苦命的女儿。”
皇后对太后和小允子道:“裴玉容是乱党余孽,而且恩将仇报,请皇上太后将她正法。”
时云也道:“想到宫里有个余孽,还是个人品堪忧的余孽,臣妾就不寒而栗。”
封家的听说要杀玉容,转过头不忍看,口中念着:“早知来京城会害你死,我就不来了。你死了,我大女儿岂不是白替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