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一年活也不知道能不能有十块钱!陈家明你哥天杀的王八蛋!”
陈家明垂着脑袋在一旁不吭声。
陈老头脸色黑沉入水,一双眼睛盯着他。
交过钱往往外走,恶狠狠的对陈家明撂下话,“以后你就不是我们陈家人了!回去我就叫人给你在族谱上除名!”
“爷,族谱上有没有我都没关系,血缘上的关系咱们是隔不开的。”
陈家明闷声了一路,这会儿才露出獠牙,“我是不会离开陈家的。”
“爷,咱们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他已经不再像被陈家柱顶替名额上学时那样哈扎呼呼,却叫人觉得更加胆寒。
陈老头目光一缩,也警惕起来,“你想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陈家明笑了笑。
他当然是要永绝后患。
叫陈家人以后见了他都躲着走,再不敢来找他麻烦。
当初一时心软直接毁掉了他的生意。
这种事儿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宋满冬是当天晚上才知道陈家明已经回来了的。
她在院子里等了许久,没等到陈家明。
只是第二天在修水渠的地方给大家打饭时,才瞧见身上带伤的陈家人和陈家明。
陈家明端着饭盒,打了饭就离开,没跟宋满冬有任何目光交流。
宋满冬有心想问他以后什么打算,却找不到时间。
好不容易待到晚上,大家一起往河东大队走,她正打算脱离一会儿,去找陈家明。
先别另一人拉住了,“满冬!”
叫住她的是王婆子。
这宋满冬不能不理会,只好先把陈家明的事情搁置了一下,“王婶儿,怎么了?”
王婆子脸色焦急,四下看看,才压低声音,问她,“咱们大队柿子的事儿你听说了么?”
“什么柿子?”宋满冬边问,回想了一下。
河东大队是有几颗柿子树,最近似乎是要成熟了?
“咱们大队的柿子?出什么问题了?”
“哎。”王婆子看她一眼,哀声连天,“咱们大队的柿子每年都是要送到食品厂的,只留下来一小部分长得不太好的给大伙儿分。。”
“五六百斤能换二三十块,你也别笑话这二三十块,我们都是这么省下来的。”
宋满冬点点头,别说二三十,两块对他们来说也是巨款。
她静静地听王婆子说。
王婆子急的不行,也没什么心情卖关子,“今年的柿子不是快熟了么?大队长叫张兴旺去食品厂问了一下,看什么时候拉过去给他们。”
“结果食品厂说他们不收。”
宋满冬点着头,想到王婆子没跟赵胜男他们说,而是找了自己,“这跟我有关系?”
“可不是。”王婆子说起来,“本来大队长以为是都不收,后来问了河西大队,才知道他们已经约好这两天就把柿子拉过去了。”
“托人问了一圈,才知道是采购主任说了单单不要咱们河东大队的。”
宋满冬听着觉得有些耳熟。
王婆子下一句话直接肯定了她的想法,“食品厂采购主任唐忠路,你还记得不?”
“就是请你做菜那两家里的女方家属。”
“我记得。”宋满冬还记得唐婶子要请她去家里做保姆,被拒绝之后恼羞成怒。
当时她以为以后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没想到她跟唐家是没什么关系,可河东大队却跟唐家牵连不浅。
王婆子见她蹙眉,就说起来自己的担忧的事儿,“我一听就觉得是不是咱们那天做酒席没做好?得罪了人?”
“要是因为这成了大队上的罪人,那我肯真是没脸活了。”
“婶子你别慌。”宋满冬拍怕她的手臂,“这事儿跟你肯定是没关系的。”
“后来唐家人又请我过去做了饭,还找我谈了点儿事儿,没谈拢。这八成是冲着我来的。”
“那你也是我介绍过去的啊!”王婆子担忧丝毫不减,“这公社的人怎么这么小心眼!”
“你别急,我想想办法。”宋满冬先安慰完王婆子,才犯起了难。
她能做什么呢?
去求人肯定不可能的。
这时候去找唐忠路就是上赶着被人拿捏,柿子的问题解决不了不说,说不定还要被恶心一回。
宋满冬正游移不定,晚上的时候,张兴旺过来了。
他脸上也带着疑惑,但还是把柿子的事情讲了,“我爹说,你们知青应该懂得多,帮我们想想办法,看着柿子能怎么解决?”
说完,他又补上自己的想法,“想不到也没关系。这事儿我觉得不该来为难你们,但是我爹非要我过来。”
宋满冬想着张大队长的为人,这可不是故意刁难,许是已经知道了她在其中的关系,跟张兴旺做了保证,“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想办法的。”
这事儿算是受她牵连,就算是自己花钱,也要给河东大队解决了。
赵胜男也连连点头,不过她纯粹是出于本心想要帮忙。
等送走了张兴旺,才惊奇的看宋满冬,“满冬,你怎么了?”
什么时候这么积极了?
事到如今, 含糊蒙混是没用的,隐瞒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无论如何要先帮河东大队把柿子滞销的问题解决掉。
宋满冬当机立断,选择讲明情况, “这事儿跟我有关系。”
“十月一我去做了回喜宴,后来他们又找上门让我帮忙做菜,言辞含糊, 我以为是想找我麻烦, 就应下了。”
“没想到他们确实有事情需要我, 其中一家请我去她家做保姆, 被我拒绝了几次,便生气了。”
宋满冬停了几秒, 略去陈敬之, 捡重点说,“我当时没忍住,也回敬了她几句, 想来应该是那会儿就记恨上我了。”
“跟我起争执的婶子,她男人正巧是食品厂采购主任唐忠路。”
赵胜男理清楚关系,“所以他们为了私人恩怨,取消了跟河东大队的合作?”
宋满冬点着头, “应该是这样。不然也不会单单不要河东大队的柿子。”
“这也太胡闹了!食品厂难道是他一言堂?”赵胜男不平道, “咱们不能看着他这么嚣张。”
她提议, “我去找厂长揭发他这种行为。”
宋满冬拦住了她。
“满冬, 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赵胜男问完,又摇摇头,话说在前头, “我知道你肯定能想到更漂亮的解决办法, 但我肯定是要去揭发采购主任这种公私不分的事儿, 这种行为决不能放任!”
“你先听我说。”宋满冬按住她的手臂,拉着赵胜男坐下,看了一圈其他人,才说道,“采购主任不收咱们大队的柿子,大队长肯定是也想过办法的。”
“张大队长绝非愚钝的人,胜男你说的道理他肯定不会不明白,他要么做过,要么有原因不能做。”
姚娉婷摇摆着又站在了她这边,“满冬你说的有道理,那怎么怎么办?”
她想了想,“去跟宋县长说?”
宋满冬还当是自己说出了胡唐两家奉承宋县长的事儿,回忆了一下,才想到估计是因为宋县长现在正巧在河东大队。
宋满冬如实说着自己的想法,“找宋县长是下下策。他虽是县长,但也不是什么事儿都能插手的。真要是告状,还得找能管得住这事儿的人。
更何况咱们也不清楚宋县长是什么人。”
就她的角度来看,宋县长实在矛盾。
胡唐两家的迎合肯定是有效果的,不然胡家婶子不会来给她托信儿,说了宋县长的喜好。
可这些日子宋县长跟大队上的人一起吃喝,挖渠干活,完全不像个嘴巴挑剔的人。
不到万不得已,宋满冬是不想跟这种捉摸不透的人打交道的。
姚娉婷苦思,“那谁能管得住?”
宋满冬,“这我就不太清楚了。”
姚娉婷哀嚎起来,“感觉好麻烦啊!”
宋满冬说,“要是简单张大队长自己就解决了。”
她甚至怀疑张大队长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只是没说。
“也是。”姚娉婷坐下来托起脸,“那咱们该做什么?”
赵胜男也皱眉,一时半会儿她也想不到。
宋满冬没有头绪,但她知道干坐着是不行的,得多问,说不定哪个地方就激活自己的想法了。
“先找张兴旺仔细了解一下情况,问问之前柿子到底是什么处理的,看能不能绕开食品厂。”
“我去叫他。”赵胜男片刻也不迟疑,风风火火的把人拽了回来。
张兴旺到家还没坐下呢,就被赵胜男一路带着跑了过来,吓的不行,“出什么事儿了?”
赵胜男气息都不带喘的,叫张兴旺坐下,“别慌,就是想问问你柿子的事儿。”
“就为这个?”张兴旺无语的看她一眼,“这有什么急的?”
嘴上这么说着,还是坐稳当跟他们讲了起来,“柿子放熟了直接吃也能吃,但是不好往县城送,路上太远容易破相,而且也放不了太久。”
“所以我们大队和附近其他几个大队都是每年这时候,趁着柿子变成橘红但还没软的时候,摘了柿子给食品厂送去。
食品厂分批做成柿饼或者柿子干,送到供销社卖。”
“那咱们也可以做成柿饼卖?”赵胜男看向宋满冬。
她是不会做,但满冬应该没问题吧?
张兴旺也期待的看向宋满冬,“能行么?”
“其实我们大队上也有人自己做过,但是成功的少,失败的多,担不住损耗,只能给食品厂送去了。”
“做柿饼应该是没问题。”宋满冬想了想,“再不济可以做柿子干,这比柿饼简单。”
赵胜男松了口气,“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宋满冬张了下唇,把话又忍住。
她在想供销社会收么?但又觉得自己常常情况想的太坏,这会儿说出来可能打击到大家。
左右柿饼肯定是要做的,等做起来再看下一步吧。
定下做柿饼,便不能继续拖了。
柿饼得赶早,趁着天气还没那么冷开始做,不然越晚做柿饼的时间越长。
张兴旺确定好,立马打算回去跟他爹讲,又被叫住。
赵胜男打听着,“食品厂说为什么不收咱们的柿子没?”
“问了。”张兴旺露出无奈的神情,“他们说今年柿子丰收,已经收够了。”
“可柿子树一个大队就几棵,能多多少?我爹特意打听了一圈,其他几个大队都跟去年的斤数差不多。
又去问食品厂的人,他们便改口说,去年的柿饼不好卖,亏了钱,所以今年要少收点儿。”
说起这事儿张兴旺也生气,“他们分明是针对我们大队。”
“要是打算少收,每个大队少几十斤就行了,可偏偏其他大队的全收了,只不管我们大队!”
可气也没办法,人家总有理由。
宋满冬心底更确定了。
这情况他们找谁也没用,要论起来,顶多算是安排不当。
说食品厂是针对他们,得拿出证据,主观猜测是没人信的。
赵胜男送走张兴旺,沉着脸,“这肯定是故意的!”
“咱们就吃这个哑巴亏?”
“真叫人憋屈。”姚娉婷吐出大家的心声。
她们都知道是因为什么,可就是拿食品厂的人没办法,就算闹一场让食品厂收下,也只会显得他们无理。
“先不管他们。”宋满冬静心道,“咱们先把柿饼做出来卖了,当务之急还是这。”
“满冬你做的柿饼肯定比他们的好吃。”姚娉婷挥舞起拳头,“咱们要狠狠的压住他们风头,气死他们!”
“这话等做好再说也不迟。”宋满冬对柿饼也是有自信的,当然也看不过唐忠路的做法,她心底也憋着劲儿,只是还要稳住局面。
毕竟身边这几个已经够激动的了。
张大队长对他们的提议并无异议,转天就安排了人手开始摘柿子。
宋满冬也从水渠那边脱离回来,专心指点着人摘柿子,“挑橘红色的摘,青黄的再留几天。”
“软的柿子单独放一边,做柿饼得用硬的。”
“知道了,宋知青。”几位婶子应下,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她们对宋满冬的手艺是极为信任的,对张大队长也十分信服。
虽然不明白今年怎么不给食品厂做了,不过还是听话的先干活。
摘柿子那都是往年做习惯的,根本不慌。
到了洗柿子削皮,才好奇的跟着宋满冬动作。
有节俭的婶子心疼,“这皮能不能不削?皮削下来都能有一箩筐。”
“我们吃土豆红薯也不削皮的,不讲究那些。”
“不行。”宋满冬毫不迟疑的否定,“不光要削,还不能削太薄,必须把皮出去,才能晒柿饼。”
她说着给大家演示了一下,“一定要削到肉,不然还得重新削,浪费的柿子更多。”
下手削柿子的婶子皆是心疼的不行。
宋满冬挨个看了几次,只好又说,“柿子皮也不扔的,留着还有用。”
这话一出,婶子们才敢痛快下手。
都是干活的好手,削起来速度也快。
等他们削满竹篦,宋满冬便开始教人怎么把柿子缠在绳子上吊起来。
对这些做惯了各种农活的妇女来说,学起来轻轻松松。
到下午时,屋檐下已经挂上了两排。
橘红色的柿子均匀散开,从屋顶垂落到下面,瞧着漂亮极了。
宋满冬看了看天色。
北方干燥,做柿饼只要不下雨,是无需太担心的。
柿饼也不需要暴晒,干燥通风处就行。
这点河东大队符合条件的地方还是很多的。
好的房子没几座,空着的院子却不少。
现在他们就晾在当初做食堂的院子里,自秋收关食堂之后,便一直空着。
但前头打扫过,如今再清理起来也快,正好方便了晾柿子。
削下来的皮也被宋满冬放在竹篦上晾晒。
确认了她不是糊弄人,婶子们下手削皮也就没顾虑了。
连着做了三天,河东大队的柿子基本上已经全挂在院子里了。
头一天晾起来的柿子已经开始缩起,橘红色愈深。
但等他们彻底晒好,再进行捂霜,成为漂亮的柿饼,还得一个月。
宋满冬的目光瞄准今日刚摘的柿子,叫大家削皮切块,打算晒成柿子干。
比起柿饼的漫长酝酿,柿子干的完成就要迅速许多。
直接晒上七天左右,就可以拿来吃了。
但这七天,宋满冬也不打算干等。
第二天挨着查验完品质后,宋满冬便借来烤饼的铁鏊,先取了一些柿子干,提前烤制。
烘烤到五分干,装进坛子里加上柿子皮捂上一宿,再拿出来继续烤。
烤至七分干,就可以吃了。
这个程度外皮韧,内里是软的,能嚼的动,也有嚼头,叫人吃着停不下来。
只是放不久。
想多放些时日,还得再烤干一些。
可他们是为了拿去卖,不是自己储存,当然还是口感第一位。
宋满冬烤完柿子干,待到晚上,便请了张大队长来看。
张大队长尝了一口,叫赵胜男他们和帮忙做柿子的婶子们都各拿了一块,“怎么样?”
赵胜男肯定道,“没问题,可以卖的。”
姚娉婷毫不吝啬夸赞,“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柿子干了!”
陆许山趁着他们说话,还想去拿,被徐清给摁住了。
他们自己的多吃点儿没问题,可这是大队上的东西。
他们私下里小动作不断,河东大队的婶子们也宝贝的吃完了手上这一块儿,尽是感叹,“原来柿子干是这个味道。”
大队上的每年能结五六百斤柿子,他们却是没有吃过做出来的东西的。
有位婶子迟疑,“好吃是好吃,但是有点儿太费柴火了。”
另一位婶子担忧,“这能卖多少钱,不会咱们还亏了吧?”
宋满冬的手艺毋庸置疑,可她节俭的能力却叫她们很难不担忧。
“婶子放心。”宋满冬解释起来,“柿子干正常晾晒就行,不用都烘烤。我烤这一炉是想着,提早些弄好,方便拿着这柿子干去说服供销社收购咱们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婶子们松了口气,她们最不怕的就是等待。
比起多晒四五天,耗费柴火才叫她们觉得难以接受。
她们担忧褪去,夸赞道,“宋知青你想的真周到。”
张大队长则是多看了宋满冬一眼,对站在身旁直乐的张兴旺交代,“兴旺,你明天拿去供销社问问。”
“行。”张兴旺满口应下,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事儿。
宋满冬的心却还提着,不到东西送过去摆上,她是放心不下的。
张兴旺高高兴兴的去,中午便回来了。
宋满冬见他的黑脸,便知事情不顺,皱眉问起来,“供销社怎么说?”
张兴旺咬牙,“我就说是食品厂搞的鬼!”
骂完才道,“供销社尝了咱们的柿子干,本来都打算收了,知道我是河东大队的人之后,又拒绝了。”
“他说食品厂不要咱们的东西,他也不敢收。”
姚娉婷震惊不已,“食品厂能有这么大能耐?还管得住供销社?”
张兴旺摇摇头,“不是管得住。”
“供销社的主任跟我明说了,东风公社小,进货难,多数东西都是从食品厂拿来的。”
宋满冬,“比起这一点儿柿子干,他们更看重跟食品厂的长期合作关系。”
姚娉婷气急,“这什么食品厂恶心死人了!”
赵胜男起来又坐下,现在已经冷静许多了,“咱们得先想办法把柿子干卖出去,还有柿饼。”
张兴旺点点头,又说,“供销社的人让咱们去县城试试。”
他们大队集体做的痛惜,卖到黑市是不可能的,只能走明路。
无需多想,宋满冬直接道,“就去县城吧。”
张兴旺脸上露出尴尬神色,“……我还没去过县城,大队上也没几个人去过。”
赵胜男想了想,“那我跟你一起去?”
“不就是去问问收不收柿子干么?咱们东西好,不怕没人要。”
宋满冬却说,“不,也怕的。”
她目光掠过赵胜男,又看了看姚娉婷和其他人。
赵胜男是不适合做生意的,她胆子大,脸皮也厚,可心也好,赚不来钱。
姚娉婷能说会道,也擅于跟人拉关系,是因为她情绪波动容易跟人同步,这在打探消息上有用,在买卖谈价上发挥就不太稳定了。
至于其他几个,更是没用。
宋满冬正犹豫着要不要自己亲自去,脑海里忽的闪过一个人。
她没提,“先把这事儿跟大队长说下吧,看大队长有没有什么办法。”
转头又叫徐清约了陈家明。
自打陈家明回了陈家以后,宋满冬见到他的机会就少了。
反倒是徐清跟他交集不少。
毕竟陈家明隔三差五的就要找徐清拿跌打损伤的药酒。
当然陈家人瞧着也不好过,只是他们没陈家明对自己那么大方,只要不影响干活,都自己忍着了。
陈家明拿东西的时候,听徐清说宋满冬要见自己,愣了下,不知该怎么办。
徐清已经冲他挥手,“我只负责通知你,你怎么决定不用跟我说。”
陈家明拿着药酒离开,深深皱眉。
他是没脸见宋满冬的,因为他对陈家人心软,害的他们生意遭了打击。
要是他听宋满冬的,早点儿想办法解决了陈家这些拖后腿的人。
买卖的事儿不会出问题,这会儿说不定又要开始赚钱了。
他已经从大队上的人嘴里听说柿饼的事儿了。
宋满冬出手,肯定是不愁卖的。
反倒是他,根本没什么用。
陈家明垂头丧气的回到陈家,见他们正要吃饭,直接走过去抬腿坐下,顺便把陈老头的碗拉到了自己面前。
这一桌就他的碗里饭最稠,还加了鸡蛋。
陈小婶儿是站在一旁端饭的人,瞧见他的动作,敢怒不敢言,只委委屈屈的看了陈老头一眼。
陈老头喉咙中发出沉沉的声响,怒过之后,还是换了一碗,继续吃饭。
他不是没想过惩治陈家明。
可陈家明早已不是小时候那个他们可以随意打骂的孩子了。
如今的陈家明个高身壮,家里三四个男人都按不住他。
更何况陈家明毫无顾忌,饭桌说掀就掀了,柜子说劈就拿斧头劈了。
家里的东西坏了没了,是半点儿也不心疼。
他们跟陈家明斗了这么些天,家里是一片狼藉,半点儿好也没讨到。
陈老头敢肯定,这会儿叫老大他们动手,结果就是今天的饭谁也吃不上。
他一忍,其他人也就顺势缩了头。
到最后没饭吃的人,只有陈小婶儿。
她扁扁嘴还没说什么,陈小叔已经催促起来,“站着干什么?去把衣服洗了。”
“我还没吃饭呢!”陈小婶儿不想去。
陈小叔筷子一摔,“你还有脸吃饭?”
他看了眼陈家明,“你没饭吃怨谁?还不是你自己胡来?把咱们家坑成什么样了。”
“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不应该娶你回来,扫把星!儿子叫你送去坐牢,我们家也弄的乌七八糟。”
陈家明冷哼一声。
陈家现在这样是因为根子上就是烂的,没有张红菊,来个王红菊也是一样。
陈小叔立马噤声,警惕的看他。
陈家明却不为陈小婶儿说话,这都是她应得的。
自顾自的继续吃了。
陈小叔松了口气,立马把陈小婶儿赶了出去,“滚滚滚!看见你就烦。”
陈小婶儿又怕他真的离了婚,抹着泪一步三回头的出去。
陈家明吃了饭,大摇大摆的进了房间躺下。
脸上的嚣张才消失,苦恼的想着宋满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翻来覆去一个小时,看时间差不多,他还是从陈家溜了出去。
宋满冬果真等在树下。
陈家明踌躇片刻后,还是低着头走了过去,抢先一步开口,“馒头我不打算卖了,你要是还想继续卖,我可以帮你跟贺永明他们牵线。”
“他们比我有能耐。”
宋满冬没打算开解他,有些事儿不是说一两句就能抹过去的,看陈家明躲她的劲头,恐怕得要一段时间才能想通。
她直言,“我找你不是为了馒头的事儿。”
“你明天去找张大队长,说你愿意帮大队上跑动卖柿子干。”
陈家明老实的点头,“哦。啊?”
他抬起头,不确定的询问起来,“我去卖?”
宋满冬点头,“离柿子干晒好差不多还有三天时间。”
“张大队长会不会同意,你能不能说动他,你愿不愿意去,都看你。”
陈家明迟疑着,“我……”
“与其跟陈家人死耗着,不如给自己寻求别的出路。我觉得你有能力做好这件事,应该去争取一下。”
宋满冬冷静道,“当然这是我自己的想法,你的事儿还是你自己做主。”
“我不能,也不会向张大队长推荐你,你想做就自己去说服张大队长。”
宋满冬不怀疑陈家明的能力,也不觉得张大队长是迂腐的人。
只要陈家明下定决心,一定能说服张大队长和其他人的。
但她也不是没做其他准备,告诉陈家的时间也是提醒他。
她只等陈家明三天,要是陈家明没去做,那她就自己跑一趟市里。
宋满冬说完就走。
陈家明拒绝的话难说出来,陷入思索之中。
要去找张大队长么?
这问题一开始想,他心中便有了答案。
当然要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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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陈家明会不会去做?
宋满冬对此事毫不怀疑, 陈家明若是只顾自怨自艾,一蹶不起的人,也不可能自己攒钱买下自行车, 更不会在他娘坐牢当天就来找自己谈合作的事儿。
即便坠入谷底,但只要有一丝希望,他就会抓住, 这才是陈家明。
陈家明的动作比他想象的快, 隔天中午, 宋满冬正在捏柿饼, 就听帮忙的姑娘们说起来了这事儿。
“陈家明胆子可真大,这么大的事儿也敢站出来。要是没卖出去怎么办?”扎着粗马尾辫子姑娘感慨着, 又问, “他犯了罪,还能替咱们大队出面?”
“坐牢的人还给机会改过自新呢!更何况他这不偷不抢不害人的,卖个馒头而已。”跟她隔了一道柿子帘的短发姑娘偏偏头。
“我还觉得不应该没收他赚的钱呢!”
“可规定就是这样呀!陈家明不守规定, 我反正觉得他不合适。”另一个姑娘说道。
“那你去!”短发姑娘说话直咧咧的,“枣花,你才十六,这想法怎么比那些老头子都死板。”
枣花不吭声了。
王喜娟也开口, “我倒是觉得他正合适, 既然能卖馒头, 说不定能卖柿子干。”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管黄毛黑猫, 捉得住老鼠的就是好猫!”
“就是。”短发姑娘点着头,“咱们大队上那一个个怂蛋,听见去县城都腿软, 还叫他们去跟人谈事儿?”
枣花不服气, “平男, 你尽说别人怂,也不见站出来打头?”
“我是不懂这些,站出来也没用。”平男尚有自知之明,“但要是真没人去,那我可就去了。”
说到这个懂的人,王喜娟朝一旁看去,“满冬,你怎么看?”
“我?”宋满冬正站在凳子上,闻言看她们一眼,“陈家明的事儿我不好说,但你们……说话也该注意点儿了,小心祸从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