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靠着床头闭眼小憩的唐斯彧缓缓睁开眼,压在被子外的手里还握着手机,屏幕停留在最近通话那里,第一行就是几十个没打通的电话。
从在医院醒来的那一刻,他想到的第一件事是给林鲸打电话,但是昨天到现在,林鲸就跟完全消失了一样。
梁烈琛那边也没有关于她的任何消息。
明明好好的,那天晚上她为什么没来呢?
“今年的国际奥斯卡影后我看非她莫属,演得多好啊,连斯彧都骗了过去,骗钱偏心,也就她能干得出来!”贺溪简直气得七窍生烟,“我说斯彧,你千万不要为这种感情骗子伤心,tmd什么玩意儿?真当你找不到比她更好的了?”
方知知冲上去就狠狠掐了贺溪胳膊一记,看着唐斯彧急切地解释道:“斯彧哥你不要听他瞎说,我相信林鲸闹消失肯定是有苦衷的,她不会无缘无故丢下我们的,而且我看得出来林鲸是真心跟我们交朋友,她不是骗子,一定有什么原因才会不辞而别,过几天她肯定就回来了,斯彧哥你是最了解她为人的那个不是么......”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呸!”贺溪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哪有男朋友中枪住院生死攸关,女朋友却玩失踪至今不露面的,这不就是冷暴力逼斯彧跟她分手吗!她要敢回襄遥,我第一个骂死她!”
“贺溪!你能不能不要火上浇油了!”方知知气急,抡了贺溪胸口一拳头。
“行了,你俩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这时,唐斯彧淡淡开口说道,重新闭上眼,也摁熄了手机屏幕。
方知知和贺溪马上收回要互殴的动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方知知拽住贺溪衣领,跟唐斯彧道:“那斯彧哥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过来看你。”
说完,方知知怒目横陈地拉着贺溪赶快离开病房。
两人走后没过多久,病房的门又被推开,林潭独自一人提着一篮水果前来探视。
唐斯彧的身体底子本就不差,做完取弹手术的第二天就已经能下床行走,见林潭来了,他正想起床去给林潭搬椅子,就被林潭叫住。
“别动,你身上有伤,我自己来就好,”林潭走去客厅那边把水果篮放在桌上,然后提着张木椅过来床边,坐下就关切询问,“事情我都听老唐说了,你放心,现在襄遥全城戒严,警察正在加派人手搜山,一定能揪出伤害你的杀人犯,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养伤吧,有什么事都有我和你爷爷在前面顶着。”
唐斯彧看着林潭半晌,轻轻开口,嗓音由于这两天没怎么说话而变得异常低哑,“阿公,林鲸去哪儿了?”
他想知道的只是这个。
林潭两手撑在膝盖骨上,皱眉疑惑道:“鲸丫头没跟你说吗?前两天她就跟她妈妈离开襄遥了,平常你们两个老玩在一起,我还以为你知道的。”
唐斯彧的神情一瞬变得苦涩起来,语气自嘲道:“没,我并不知道。”
“鲸丫头本就不属于这里,当初出了那种意外,小锦不得已才决定把她送来襄遥换个环境生活,她待不长久的,”林潭说,“鲸丫头能与你同行一段,是她的福气,你也别太难过,将来等事情都过去了,你们两个孩子还会再见面的。”
听到这,唐斯彧已然感觉喉咙干涩难耐,像声带破损那样撕扯着疼,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那天晚上,林言锦强制性连夜把林鲸送上美国的飞机,在vip等候厅里,林鲸想了无数办法,说了无数的话,求了无数次林言锦,都没能让林言锦放弃带她走的决定。
最后,林言锦打了她一巴掌。
整个等候厅的气氛严峻到可怕。
所有工作人员被林言锦叫到外面去,林言锦抱着双臂静静坐在沙发上看着林鲸哭,过了会儿,等双方的情绪都镇定下来,林言锦才出声:“你哥那里,你不想去也得去,现在傅家的情况很糟糕,我没有多余的精力放在你身上,为了傅家,你给我听点话。”
林鲸低头站在林言锦面前,手紧紧攥着衣角,双肩在抖,她声音消沉又掺着不服气,“那是你们傅家的事,跟我没关系,我在襄遥根本不会影响到你们。”
林言锦目光冷凝,“林鲸,你别忘了,从小到大,你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傅家给的,现在你跟我说没关系?”
“我有工作,我用的钱都是自己挣来的。”
“呵,你真好笑,要是没有傅家,你在娱乐圈会有今天的地位?不顶着傅家大小姐的名头,你早就被人死死踩在脚下了。”
林鲸指节攥得发白,眼泪大颗大颗地从脸上滑下去,她突然抬起头用尽全力冲林言锦吼:“既然这样,当初你就不要把我安排进娱乐圈啊!为什么非得逼我干这个!”
“因为我恨你的亲生父亲!”林言锦的声音陡地抬高了一个分贝,“你这张脸有他一半的功劳,每当我看到你就会想起他,所以我要让你一直活跃在镜头前,让他每看见一次,就记得一次他当年他干的那些蠢事!”
林鲸一愣,胡乱抹了一把泪,胸腔不停地起伏着,“这些年以来你不在意我,忽视我,不关心我,也是因为你恨他?”
闻言,林言锦的脸色略微一动,随后道:“是。”
林鲸情绪轰然间溃堤,她控制不住地痛哭起来,过了半晌,她抽泣着说:“可是妈,我很爱你,从小到大,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会高兴,我努力学习努力工作,都只是为了让你注意到我的存在,而不是看着你的目光永远在傅承骞身上,我渴望得到你的赞许和关怀,虽然这些你从未给过我,但是我仍然满心期待着在将来的某一天,你会站在我这边跟别人骄傲地介绍说,这是我的女儿林鲸呢,妈,我保证以后会好好听你的话,不跟你闹脾气不和你吵架,我最后求你一件事,放我回襄遥好不好?”
倾尽真心的诉说,林鲸以为能让林言锦对她有那么一点怜悯,毕竟她还是亲生女儿。
却换来林言锦冷冰冰一句:“别跟我扯这些,今晚你必须去美国。”
这一刻,林鲸终于绝望。
.......
离开襄遥已半月有余,林鲸被林言锦禁足在傅承骞的家里,哪里都不许去,没有手机没有电脑,她要踏出房门一步,门口就有林言锦的人把她堵回去。
林言锦把她送来美国后没有走,而是留下来跟这边颇有名气的几位律师请教学习,想看看有什么别的方法能让傅家顺利度过这次难关。
这一留就留了半月,对林鲸也进行了长达半月的监、禁,林鲸几近精神崩溃。
在林言锦回国前一天,她又找林言锦吵了一架。
没有之前那几次的撕心裂肺,也没有失望,没有痛苦,而是觉得累了。
她平静地叙述着自己心里的想法和诉求,答应林言锦会好好在美国读书,哪里都不会去,也保证不会给林言锦惹麻烦,她会安安静静地和傅承骞待在美国,林言锦让她往东她就往东,再也不会想着去反抗什么,她放弃了,不争了,收起了身上所有的锋芒。
但是有个条件,她想要回自己的手机。
不出意料的,林言锦仍旧驳回了她的请求,无法苟同她的想法,还把她训了一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手机的目的,更不要觉得我不知道你在襄遥都干了什么,那个年轻人叫唐斯彧吧,隔壁唐老的孙子,你和他的那点破事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只不过我念在你是退圈状态,这点小打小闹算不了什么,所以才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谈恋爱跟谁谈我这辈子都不会管,但是林鲸,在美国这段时间你得给我老老实实地待着,别把他招过来,一个连亲生父亲都敢捅的人,我不相信他会不翻出风浪来,所以这段时间里你最好跟他断绝来往,否则你休想再见到他。”
林言锦撂下这么一段狠话的时候,傅承骞上楼时恰好听见,等林言锦从林鲸房间里出来,傅承骞看见林鲸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消瘦背影,叹了口气,他叫住林言锦去二楼阳台那边说话。
商谈内容都是关于林鲸的,林言锦向来信任傅承骞的能力,也很接纳傅承骞的意见,就爽快应下了傅承骞的提议,把林鲸完全交由他来管教和开导,随后秘书来报车辆已经到楼下等候,林言锦便着急忙慌地赶去机场了。
林鲸偷偷跑出来听到这番谈话,高兴地又折回房间里,在门口等傅承骞过来。
“你的手机没在我这里,想用的话先用我的吧,密码你生日后六位,”傅承骞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林鲸,“一会儿我叫人去给你买部新的,还有别的需求就说,都给你安排好。”
林鲸小心接过手机,龇牙一笑:“谢谢哥哥。”
“这回开心了,只有我管着你,”傅承骞揉了揉她的脑袋,“给他打完电话就下楼和我吃饭,太瘦了,得补补肉。”
林鲸点头,目送傅承骞去隔壁书房,她立马把房门关上,跑去床上解锁手机,把心里那个背得滚瓜烂熟的号码打出来,迫不及待地拨过去。
响了五六声,那边接起。
“喂。”
还是那道一如既往的清冷嗓音。
如果他在,或许这段时间她会没那么难受悲伤,她可以跟他倾诉好多好多的心里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沉沉地压在心底,无人诉说,也没人愿意听。
他要是在,她不知道会有多轻松。
她太想和他在一起的日子。
好久没听到唐斯彧的声音,林鲸心里的思念和委屈一股脑冲了上来,她带着哭腔轻声喊他:“唐斯彧,是我,林鲸。”
那边淡淡地哦了一声,随即问道:“有事吗?”
林鲸摇摇头,眼泪啪嗒啪嗒地串成珍珠滴落到被套上,“没事,我只是好想你,在美国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很想给你打电话,可是我妈她不准,今天我妈终于走了,我拿到傅承骞的手机就马上给你打了过来,唐斯彧,我好想你,你等我,我一定会回去找你的......”
唐斯彧忽然冷漠打断她的话音,“够了林鲸,我受够了。”
林鲸蓦地愣住,声音微微颤抖:“你说什么?”
“我说我受够了,说得不够清楚吗?你听不明白吗?”唐斯彧站在住院大楼天台上抽烟,他一记冷笑淹没掺着烟草味的风里,“是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觉得我会等你回来,你把我想的也太简单了,我这样的人怎么会安安心心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你呢?林鲸,那天晚上你没来,之后你玩消失玩了半个月,我还是想找你,每天找到发疯,可你呢,你在干什么?现在你打个电话哄我一下,就觉得我会感恩戴德什么都答应你是吧,我对你的耐心已经耗尽了,听清楚林鲸,年少的喜欢来得快去得也快,你对本少爷已经不重要了。”
“唐斯彧......”
林鲸还没喊出口,那边就把电话挂了,林鲸再打过去已是忙音。
一瞬间,一股疼劲儿密密麻麻从心脏里爬出来,林鲸指尖一抖,像被抽干了气力,手机砸落在床上,胸腔闷得发胀。
不重要了,不重要了......
林鲸脑子里重复回荡着唐斯彧这句话,宛如一座巨山堵在了她的胸口,挤着心脏用刀在上面剜,半点都没打算放过她。
傅承骞推门进来的时候,林鲸抬起一双像泡在水里的眼睛看他,“哥哥”两字未喊出来,林鲸视线忽然一片昏白,晕倒在了床上。
那天,林鲸被傅承骞送去医院急救。
而唐斯彧,在天台上抽了整整两盒烟,下楼时,双脚一时放空,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晚上梁烈琛打来电话说在南郊的一家精神病医院里抓到了杀人犯,唐斯彧不顾因为摔破而重新缝针的枪伤,带着一身新伤躲过护士们的视线,乘电梯到楼下。
一楼大厅的电子屏幕正在播放社会时事,听到“导演傅怀渂”几个字的时候,唐斯彧顿住脚步,转头看向电子屏幕。
“今日在网上有媒体曝出导演傅怀渂涉嫌偷税漏税,同时其傅姓哥弟疑似吸毒杀人,此则消息一出,当即惊动了b市各界人士,成为社会热点,据警方透露本桩案件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杀人犯被梁烈琛手底下的兄弟们围在中间,手脚连在一起全部绑得死死的,竟然藏在精神病院里,借此躲过了那么多人的眼线。
唐斯彧赶到时,梁烈琛正在打电话跟警局里一朋友说明情况,他越过梁烈琛冲进去抓起杀人犯,一拳砸得比一拳狠。
见地上有一把没上膛的旧式手、枪,唐斯彧捡起来,上膛,拉保险,枪口对准杀人犯的额头。
“斯彧!”梁烈琛大声喝道,急忙挂掉电话跑过来拦住唐斯彧,“你给我冷静下来!这脏事你不能沾手,听见了吗?放下枪!”
黑色鸭舌帽帽檐下的一双眼比黑夜还沉,唐斯彧紧握着手、枪,周身全是冷气。
周围众人看得提心吊胆,不敢大声喘气。
“警察马上就到,你要杀了他,我拿什么保你!在场随便一位兄弟的后半生吗!”梁烈琛吼得脖子上布满了青筋,第一次跟唐斯彧这么大声,“斯彧,你好好想想林鲸!你若想还跟她有未来,就给我立刻放下枪,之后我想办法替你解决掉他。”
他就是想到了林鲸,所以才要把这个杀人犯就地正法。
这样的话,从今往后,林鲸再也不会遇到任何危险。
可是他和林鲸,还有未来吗?
......
僵持良久,唐斯彧扔掉枪,离开了人堆中央。
梁烈琛叫人把枪卸了,赶紧追过去。
唐斯彧拉开红轿后座的门坐进去。
车内开着灯,梁烈琛随后也跟着上车,看得出来唐斯彧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对劲,就试探性问道:“和林鲸联系上了?”
唐斯彧靠着座背,帽檐阴影几乎遮住了他半张脸,沉默一会儿,他问梁烈琛:“有烟吗?”
梁烈琛在衣兜里摸了盒和打火机递给他。
唐斯彧取了支就把烟盒丢回去,啪嗒一声点燃烟,再丢打火机,但是烟咬在嘴边,他没吸,脸色无比地苍白,悲怆。
梁烈琛静静看着他半晌,没接着问什么,也拿了支烟抽。
“我伤了她的心。”
过了会儿,唐斯彧缓缓开口,又喃喃重复道:“那些都是气话,可是我误会她也伤害了她,她不会原谅我了......”
说着,唐斯彧抿着烟猛地吸了一口,烟雾窜进喉咙里,将他的肺狠狠洗刷一遍,再被他反向抽干出来,呛得难受,痛苦,自责。
梁烈琛叹了口气,在置物箱里捡了瓶水递给他,“别这么想.....”
“咳咳咳——”
唐斯彧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着,像是要把心肝脾胃咳出来一样,他悲伤过度,浑身的肌肉神经疯狂绷紧,腹部的伤口炸开,一股气血随即顺着胸口往上汹涌。
唐斯彧捂住腹部,上半身往前倒,从嘴里吐出一滩暗红的血来。
“斯彧!”
此时的夜空,比任何时候都要看不清了。
不知道那边的夜晚,会不会比这里亮一些呢。
第59章 世界末日和他的鲸鱼女友……
五年后的六月夏日,在b市星越电影节获奖采访后台,无数镜头对准采访席,现场尽是咔咔咔的拍摄声。
有娱乐记者举着话筒提问:“《青城》是你杀回娱乐圈的第一部古装电影,由傅怀渂导演亲自操刀,自上映以来好评不断,你还在今天的电影节上打败竞争对手荣获最佳女主角,但是也有很多人质疑你的演技,说傅怀渂导演捧你捧太过了,请问你对此怎么看?”
林鲸身着一袭黑色吊带鱼尾亮片裙站于席上仔细听着问题,浓淡适宜的妆容完美无暇地将她颇具异域风情的长相映衬出来,随便镜头怎么怼着脸拍,五官都过于精致得不真实,身材更是曼妙婀娜。
大家默契地和她保持着合适的距离,不推攘拥挤,好将她完全装进镜头里。
自小就以美人胚子的称号出道,如今沉寂六年重返荧幕,原本就漂亮的脸蛋彻底长开,走哪儿都是镜头宠儿,摄影师们恨不得把内存全部拍满。
人也比从前活泼开朗了很多,性格变得非常随和近人,爱笑了,面对记者采访也特别大方礼貌,从不回避任何问题,保持真实的同时也健谈,采访现场经常爆发出一片欢乐的说笑声。
故而大家都很喜欢做她的采访。
对于这个问题,林鲸浅浅拧起眉心想了下,回答道:“你们都知道傅导是我父亲,父亲给女儿拍戏这个挺正常的啊,父亲不宠着女儿谁宠呢,等着你们宠嘛?”
大家异口同声地起哄,“我们宠,我们宠!”
林鲸没忍住笑了起来。
现场立马咔咔一顿拍。
另外一个女记者非常赞同地点点头,又问道:“以前你从不在任何公开场合聊关于傅导的话题,现在是不需要在避讳了么?我们可以随便问了吗?”
“以前年纪小,叛逆,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现在长大了,懂得的东西多了一些,”林鲸顿了顿,接着道,“也明白谁是真的爱着我对我好,人嘛,总不能一直停留在原地消耗自己,要朝前看的。”
“感觉今天这段播出去又得上热搜,成为各大营销号的文案。”
“这些话没个十来年的生活经历说不出来。”
林鲸接茬道:“原句肯定不是出自我这里,是我阿公说的,好啦,我今天行程有点赶,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就先走了。”
“留一分钟,最后一个问题!”一个年轻的男记者着急地大喊了声,赶紧问道,“能透露下最近的工作计划吗?”
“目前确实有在剧组拍戏,不过只是应朋友邀约客串一下女二,所以对外的宣传不会很多,我真的得走了大家,经纪人在悄悄叫我啦。”
“好好好,拜拜,下次见!”
“再会!”
林鲸冲镜头挥挥手,礼貌地捂住胸口颔了颔首,就随一直守在旁侧的经纪人艾烟从后门离开。
回到酒店,艾烟叫助理赶快收拾行李,就去房间看林鲸换好衣服没。
艾烟人如其名,爱烟,进来就叼着只女士烟吧嗒吧嗒地抽,头发剪得比男生还短,平常穿的都是清一色男装,带着朋克风的耳钉,嗓门略粗,不了解的还以为林鲸请了个比男人还帅的工作人员。
艾烟是林鲸在国外上大学认识的留学生,学的导演专业,一开始认识是为了补期末的微电影考试,艾烟在校园里寻找电影女主角的时候,碰到很符合她剧本描写的林鲸,上去就说一堆土味情话搭讪。
林鲸当时还以为她是个男的,差点把她当骚、扰、犯处理,后来相处久了,林鲸慢慢发觉她各方面能力都很强,人也特别有个性,原本以为她会继续干导演的事,但毕业之后,她以没钱买相机的理由来做了林鲸的经纪人,比干导演还吃得开。
不过艾烟的性取向还是正常的,林鲸在她面前便不会避讳什么,光着身子穿衣服一气呵成。
回头,艾烟嘴巴里的烟都要掉下去了。
林鲸乐,把刚才上台领奖穿的裙子丢艾烟脸上,“你真的是,收敛点儿。”
艾烟眼疾手快抓住裙子,要被烟烫出洞来,那赔的可不是万儿八千的事儿了,“刚刚我在思考一个问题,将来会是什么样的男人能得到你,傅承骞身边有那么多优质男性,你却一个没看上。”
“随缘惜缘莫攀缘,我也很想知道你会跟什么男人结婚呢,”林鲸捡起丢在床上的鸭舌帽戴在头上,“走吧,下一站去哪儿?”
艾烟一手拎着裙子,另只手翻手机备忘录,“襄遥,有几场戏在那边的古城里取景,瞧我这记性,差点忘记给你订别的酒店,先下楼吧,我边走边看,给你挑个环境好的。”
林鲸有个毛病,每次飞外地拍戏都喜欢一个人出门到处瞎晃悠,手机里装有几千张关于各个地方风土人情的照片,也不知道是图什么,剧组提供的酒店外边全是粉丝蹲点,又拦不住她一颗潇洒自在随性旅游的心,艾烟索性带她去别的酒店住,方便她随时出行。
这次居然是襄遥。
林鲸想了想,就跟艾烟说:“不用订了,我住阿公家,好久没回去陪陪他老人家了。”
艾烟挑眉,关掉手机揽住她的肩膀,“也成,老地方老人家,是该回去多瞧瞧。”
一周后,b市大学生创业商业园的一座写字楼楼上,方知知提着便当袋乘电梯到九楼,一出来就往贺溪办公室里奔。
整层楼都是“知溪传媒”的办公区域,近两百人的规模,贺溪是老板,公司一半的股份属于唐斯彧,另外一半再对半开,贺溪和梁烈琛各占一半,但梁烈琛只是单纯想投钱等着年底拿分红,唐斯彧虽说股份占最大头,不过他完全不管事,全权把公司交给贺溪,随便怎么来。
方知知已有四个月的身孕,脚跟踩了风火轮似的,心急火燎地推开贺溪办公室的门,冲进去那架势简直要把贺溪吓出心脏病来。
“卧槽宝贝老婆!”贺溪立马从老板椅上站起来,衣冠不整地出来护住方知知的肚子,“怎么来了也不先告诉我一声,等我下去接你啊,要是你磕到碰到怎么办?”
方知知拿便当袋砸他胸口,“你知道斯彧哥在哪里吗?我去他学校没找着人。”
贺溪瞎吃飞天大醋,“唷,感情这便当还不是做给我吃的。”
方知知推开贺溪,认真的看着他,“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上周林鲸不是回国参加电影节嘛,我费心打听到她现在在襄遥拍戏,我们得赶紧告诉斯彧哥她回来了。”
“不告诉,”贺溪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叉腰道,“她当初走得那么干脆,把斯彧伤了个半死不活,在采访里还说什么人总要向前看的,单凭她这已经放下过往的态度,我就不同意你告诉斯彧!”
方知知打他胳膊,“你一个搞娱乐公司的也相信这种断章取义的新闻,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看那天的采访呀,我不管,你快点告诉我斯彧哥在哪里,休想骗我说不知道,昨晚我可在手机里看到你俩约好今晚去喝酒的消息......”
“哟呵方知知,翅膀硬了现在,竟敢偷看我手机!”
“怎么,不行?”
“你这是侵犯亲老公的隐私,我坚决反对你这样的家暴行为!”
“反对无效,我数一二三,把手机交出来。”
......
两人争执之时,总裁办公室门口传来一声轻咳,两人闻声回头。
唐斯彧不知何时来的,黑色鸭舌帽下是他刻意藏起来的银发,鼻梁上挂着一副金边细框眼镜,一身休闲的白t黑裤,远远看去,身形高高挺挺,人还是和以前一样,满脸的桀骜不驯和冷傲。
“斯彧哥!”方知知赶紧跑过去。
贺溪追上来,笑咪咪把方知知拉到身侧道:“还以为你下了课就过来,我们能一起吃个晚饭呢,等太久我饿得不行刚吃完一份外卖。”
方知知探出头,一脸着急地说道:“斯彧哥,林鲸她......”
“在学校开会有点儿久,”唐斯彧瞥一眼方知知,直接打断,对贺溪说,“走吧。”
“得嘞!知知你先回去,我跟斯彧去外面放松一下,保证十二点前回来,爱你哟宝贝老婆!”贺溪叫来门外加班的女秘书,把方知知推过去,顺手拿走她手里的便当袋,“今晚的班不用加了,现在立刻马上把老板娘安全送到家,车钥匙在桌上。”
“好的贺总!”
吩咐完,贺溪不等方知知发火,赶紧冲唐斯彧使眼色,拉着人迅速离开。
来的b市最大的一家法式酒馆,优雅的法式情调乐曲回荡在整座酒馆里,灯光明暗适度,将氛围渲染得十分浪漫柔和。
贺溪一杯接着一杯地给唐斯彧倒酒,很快,桌上刚开的葡萄酒眨眼间只剩下半瓶,贺溪酒量比不得他,喝那么多,看上去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说真的斯彧,我打死都没想到现在咱俩,我干娱乐行业,你在大学里当老师,”贺溪举杯一饮而尽,“我还以为你会和我一起管公司呢,到时候再去继承你爸的,别提有多牛逼,不要跟我说你瞧不起这种话,好歹那集团也有你妈妈一半的心血,你得要回属于自己的那份。”
唐斯彧帽檐压得低,看不清他眼底的波动,习惯性把贺溪的话忽略过去,靠着沙发背沉吟片刻,他拿起面前的酒杯仰头喝到见底,“嗒”地一声,酒杯放回桌面,他忽然开口问道:“林鲸真的在襄遥?”
贺溪愣住两秒钟,啊了声,“在吧,知知一直关注着她的动向,消息应该不会出错,你问这个干嘛?”
唐斯彧没说话,起身就朝酒馆门口那边走,步伐疾快,一瞬间就看不见人影了。
“......”
贺溪虽然晕乎乎,却也能马上猜得出他现在要去哪里,能让这尊大佛情绪七上八下还有那么强行动力的人,除了在襄遥的那位还有谁。
贺溪抱起酒瓶就往嘴边凑,在心里草了声。
得,又得栽一次。
可谁也没料到,在唐斯彧连夜搭机飞回襄遥的时候,老于来接机,听他问起,老于说:“上星期确实有个剧组在古城里取景拍戏,不过今天下午就拍完了,现在这个时间,剧组应该已经离开襄遥去往下一个取景地了。”
第60章 世界末日和他的鲸鱼女友……
第二天中午,林鲸把林潭从医科大附院接回家里来,这些年老人家的身体不比从前,油纸伞的工作量也减少了大半,即便有坚持每天锻炼,仍逃不了年轻时落下的毛病。
昨天林鲸拍完最后一场戏,本打算直接回b市等待后续拍摄工作的通知,她也刚好有时间做做想做的事,不想刚收工就收到了林潭晕倒在院子里的电话,她叫艾烟先走,自己从机场折返,赶去医院。
这两天林潭身子骨虚,需要人照顾,她不得不多逗留几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