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你要违背我?”那消失的声音,再次在头顶响起。
姜宁宁扯开眼上的缎带就要去杀,手被她师傅牵住,抓住,攥住,紧紧地,没松开。
她挣不脱。
却听她师傅说:“听话。”
姜宁宁忽然就不挣扎了。
咬牙切齿的声音透着恶毒的恨意,又问一遍,“你要违背我?”
“是你先违背约定的。”她师傅的声音,不高不低,但透着一股寒意,“之前说好的事,你没做到。”
“那又如何!”
头顶的声音,甚至带着明晃晃的卑劣。
“天道就是万物主宰,天道要如何谁敢反驳,小小北海龙女也妄想做天道的主?不知天高地厚,你若再犯,那被困于北海龙宫中的几道魂魄可要魂飞魄散。”
浓雾一晃,八条龙在点点红光中出现。
姜宁宁几次去白水村,明知哥哥姐姐们的精魂就在白水村下面被封印了的龙宫里。
却没敢去看一眼。
可她不敢去的,现在,天道直接怼到了她面前。
只是姜宁宁眼前蒙着一条缎带,她什么都看不见。
然而——
姜宁宁的师傅,低估了天道的劣。
惨叫声在画面出现的一瞬,响起,他立刻就去捂住姜宁宁的耳朵,可还是晚了一步。
凄绝的声音让姜宁宁抬手就扯掉眼前的缎带。
八条龙,被屠杀,被抽筋剥皮剔骨。
她看的清清楚楚。
“和我对抗,你还不够资格,下次,掂量清楚再来,想要威胁我?也不看你配不配!”
黑雾里的红光,越来越多,几乎黑雾要变成血红的雾。
姜宁宁咬着牙,攥着剑,心头恨意难忍,提剑就要杀。
却不及她师傅拦她,头顶的声音不知是畏惧还是如何,先一步——
“你敢动,我就让那八条精魄立刻魂飞魄散。”
姜宁宁提着剑要冲的动作,就那么硬生生僵住。
他师傅看的心疼。
伸手,将她揽到怀里。
捏个诀,让她昏睡过去。
“敢违背天道者,下场如此!”头顶的声音,怒喝里带着不可一世的高高在上。
异世直播间。
之前还沸腾的弹幕。
此刻明明再看已经三百多万加,可没有一条弹幕飘过。
她师傅看着那片血雾,“捏着这一个把柄,你能威胁一次,威胁两次,可把人逼急了,鱼死网破,我若豁出去什么都不要,你又如何?”
“你要违背我?”头顶的声音,阴恻恻中带着恨。
“我要你把那把喜马拉雅白头蛇带走的男人交出来,我徒弟来一次,我不会让她空手走,你考虑清楚。”
“你放肆!就凭你也配和我谈条件?”
“光脚不怕穿鞋的,我可以豁出去什么都不要,你行吗?”一手抱着姜宁宁,一手凌空变出一把剑。
这是要打的意思。
头顶的声音顿时偃旗息鼓。
“交人。”姜宁宁她师傅,寸步不让。
对峙不知过了多久。
一个带着银质面具的男人凭空掉落,直接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滚落到姜宁宁脚边。
她师傅,连这个男人带姜宁宁,一起带走。
姜氏丧葬店。
姜宁宁仿佛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那梦,长的让人心慌。
想醒,却怎么都睁不开眼。
这梦始终兜着一个场景来来回回:一片荒芜的旷野。
她不停的走,不停地走,明明已经走不动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醒不来。
“宁宁。”
“宁宁醒醒。”
“宁宁!”
四小只焦灼的围在床边。
灵水草悬浮半空,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姜宁宁,三滴水珠顺着草叶的尾端,一滴一滴,滴落姜宁宁嘴唇间。
大锤喜悦的直接蹦上去抱姜宁宁一个满怀。
姜宁宁才一头从床上坐起来,让她一个猛冲拥抱,差点再躺回去。
揉一把小毛脑袋,姜宁宁搓搓脑门儿。
“我不是去找天道讨债么?怎么回来睡大觉了?”
大锤小脑袋在姜宁宁怀里蹭一蹭,“讨债讨完了,当然就回来睡觉啊,天啊,讨债多累呢。”
“讨完了?”姜宁宁登时错愕。
她咋不记得她讨完了,不是她让天道交人,天道用雷劈她,然后她十分帅气的把雷原路返回吗?
后面如何,她就不记得了。
这要是讨完了,那么激动人心的时刻,她咋一点想不起来?
姜宁宁看向床边几小只。
几小只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和她点头,异口同声坚定不移,“讨完了。”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动静。
姜宁宁穿着拖鞋走出去就看见一个身着玄色衣袍,面戴银质面具的男人,双膝跪地,双手被困缚在背后,直挺挺的跪在她丧葬店。
这要是突然进来个人,不得被吓死。
姜宁宁皱眉看着他。
怎么一点想不起来自己怎么把这人弄回来的?
可这的确是她向天道要的人。
她的仇人,她哥哥姐姐的仇人,她北海龙宫的仇人,她五小只的仇人。
姜宁宁忽然从里屋出来,银质面具男抬头朝她看来。
四目相对,银质面具男忽然嘴角勾着讥诮的笑,“你怎么有脸还活着?你哥哥姐姐为了救你都死了,你还有脸活着?你不觉得自己恶心吗?踩着别人的尸体活自己的命,你真贱!”
姜宁宁翻个白眼两步上前。
直接将他那银质面具掀了。
露出底下一张嘴唇往上刀疤密布的脸。
“难怪戴了个面具,原来是毁容了。”姜宁宁随手将那银质面具往地上一丢,大马金刀往沙发上一坐,看着他,“当年屠杀我北海龙宫,你主使的?”
没了面具,他脸上狰狞的刀疤格外可怖。
一双通红的眼睛,幽沉沉看着姜宁宁,带着刻毒的恨意,“你该死。”
姜宁宁挑眉,“这么着,我呢,耐心有限脾气不好,我就问你,我要是问你几个问题你能如实回答吗?”
“你做梦!”他呸的一口骂,但跟着又笑,“不过,你要是问我,我是如何让人用斧子一下一下砍断你哥哥姐姐的龙鳞,我倒是能仔仔细细的讲给你听,让你听听当初他们是如何哀求我,像一条狗一样哀求我。”
姜宁宁看着他。
挑起的眉梢很轻的颤了一下。
她真是疯了竟然还想从这种人嘴里讨一言半语的真话?
对待仇人,杀就完了。
什么这个那个,多耽误一秒都是对死者的不敬。
抬手一个惊雷炸的符直接就点燃了。
男人刚刚还满目刻毒幸灾乐祸,一下看到姜宁宁燃了那符,顿时惊慌,“你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可是知道很多当年的事情……”
那你就知道呗!
姜宁宁二话不说,轰!
直接给他活生生魂飞魄散,不给他一丁点起死回生的机会。
盛天殿。
坐在金座之上的男人正与先天孔雀商议如何救人,忽然哇的一口血喷出。
血溅三尺。
他震惊心痛忿怒虚无的摊在那金座上。
座位底下,压着一个青铜方盒。
盒子里,有什么东西发出剧烈的撞击声,想要冲破盒子出来。
那男人抹一把嘴角的血,狠狠的在青铜盒子上跺了几脚,撕心裂肺的吼:“姜宁宁,我与你不共戴天!”
喘着粗重的气息,忽然眼泪横流。
“杀子之仇,我必定让你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他捏着拳,重重在那金座的扶手上一砸。
扶手断裂。
他恨意难消,咬牙切齿,吩咐:“给我把那姓吴的弄死!她让我痛失儿子,我让她不得好死1”
先天孔雀的领头人已经在石阶之下被姜宁宁一剑砍死。
现如今站在男人旁边的,是他刚刚挑选出来的新的领头人。
闻言得令,转头离开。
阎王殿。
阎王爷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呔!这个呆子!直接把人给炸了!”
判官哭笑不得。
“炸了不好吗?天道是把人交出来了,但是咱们都清楚,那是他的缓兵之计,他只是不想和地府直接为敌,他前脚交了人,后脚肯定还会去救,宁宁把人炸了,这不是绝了天道救人的念想么。”
阎王爷没好气。
“那可是天道的儿子,那呆子把人炸了个魂飞魄散,天道岂能罢休,把人留在手里囚禁,慢慢折磨不好吗?关键时候还能当做一道把柄和天道抗衡,老子把人给她弄出来,就是让她炸了的?”
判官爷安抚,“不要狡辩了,炸了就是最好的选择。”
“你到底是哪边的,向着谁说话呢!”阎王爷怒目瞪着他。
判官爷一脸冤枉。
“本来嘛,宁宁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天上地下的都看着呢,她提出的三条要求,现在算是都达成了,而且大家都知道她是北海小公主了,你说那些天上地下的会如何想?
“若是那人再被天道救走,旁人只会觉得,天道更胜一筹。
“现在宁宁直接不留余地给他炸了个魂飞魄散,天道连自己的人都护不住,谁还愿意死心塌地追随他?
“你不是一直想要往天道跟前安插人把宁宁的封印解除吗?现在就是机会,天道怒极之下必定有动作。”
阎王爷喘着粗气。
尽管不痛快,但不得不承认,判官说得对。
炸了就是最好的。
你好歹折磨折磨他摧残摧残他再炸啊。
连人都不折磨直接弄死,一点没有为师风范!
“呆子!”
阎王爷没好气的骂一句。
然后——
“谁?”
一道清脆的声音带着疑惑,就在他背后响起。
阎王爷惊得跳脚转身。
姜宁宁一脸不解,问,“大人说谁是呆子?”
阎王爷:……
“你怎么进来的?什么时候进来的?”关键问题,我们说话你听见几句?
这一天天的!
怎么就操不完的心。
第339章 他不行
“我见门开着我就进来了啊。”姜宁宁眨巴眨巴大眼睛,看看阎王爷又看看判官爷,“到底谁是呆子?”
阎王爷不想答理这倒霉孩子,敷衍她,“我是,我是行了吧,你到底什么事儿?谁好人家的孩子天天来阎王殿呢?”
姜宁宁:……
这都上升到我不是好人家孩子了?
震惊的看着阎王爷,姜宁宁默默就举起自己的三根手指。
“我以我师父的发际线发誓,我是好人家孩子。”
“噗!”
旁边判官爷直接一口笑带着口水就喷出来。
喷阎王爷半脸。
对,对不住!
但凡忍得住,我也忍住了。
怒气冲天抬起衣袖抹一把脸,阎王爷没好气的问姜宁宁,“你到底什么事。”
姜宁宁就道:“我发现了点了不得的秘密。”
“多了不得?”阎王爷斜眼睨她一眼。
“天道可能不是真的天道。”
姜宁宁一句话说完,阎王爷挑眉,旁边判官爷一脸笑意顿时凝在脸上,“这话怎么说?”
姜宁宁搓搓手,十分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往屋里沙发上一坐。
抄手拿了个苹果咔嚓咔嚓啃了两口。
“我今儿吧,干了个大的。”
“知道了,你直播讨债,讨到盛天殿去了,不用详细展开了,天上地下的都知道了,说重点。”阎王爷明明眼底带了点子骄傲,但语气全是不耐烦。
姜宁宁也无所谓,仿佛习惯了一般,嘿嘿笑两声。
“重点就是,我和天道讨债的时候,天道张口闭口都说:天道仁慈,天道慈悲,或者,你当真以为天道怕你?这一类的话。”
“这话怎么了?”阎王爷问。
姜宁宁就说:“正常人说话,谁会张口闭口带自己的名字啊。”
阎王爷和判官爷对视一眼。
姜宁宁又道:“就好比我自己,我去和人讨债,我说话也是,我脾气不好耐心有限,或者说我姜宁宁脾气不好耐心有限,但是我不会说姜宁宁脾气不好耐心有限啊,这不是很奇怪吗?”
阎王爷摩挲一下下巴,“是有点怪。”
姜宁宁继续。
“然后我今天讨债的时候,他竟然放出了先天孔雀,我不大记得以前的东西,但是大锤它们记得。
“他们说,先天孔雀曾经因为杀孽太重,被天道亲自压在五岭山下,这就有点意思了。”
阎王爷和判官爷谁都没打断她。
“就我给赵巍翻案那次,我不是遭受了九天玄雷么,当时我的真身是昏迷不醒混沌无知的状态,有个叫傅深恪的蛤蟆精跑到了我店里。
“当时他杀了我大锤黄黄刺团,要不是我醒来及时,我怕是也醒不来了。
“这个傅深恪,他祖宗叫白六,白六你们知道吧,当年屠杀北海龙宫的参与者。
“这个白六,当时我找到它的时候,它就住在五岭山上的一口井里。
“我第一次和它打照面,马上就要弄死它的时候,它被一个穿着玄色衣袍带着面具的男人救走了。
“后来我又抓了白六,白六被我抽筋扒皮,临死之前没抗住,他和我说,那个面具男就是他师傅。
“你们阴间出现带朱砂的冥币你们还记得吗?”
“我在一次讨债中,意外遇到了卖朱砂冥币的店老板,当时那个案子里,我遇到了喜马拉雅白头蛇,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又出现了。”
“所以我这次去盛天殿讨债,提了三条要求,其中一条就是把那个男人给我交出来。”
“那么,问题来了。”
姜宁宁大大的眼睛看着阎王爷和判官爷。
“我那么提要求,也只是提一提,我没真的以为天道能交出那个人啊,为什么天道能那么及时的把那个人交出来?难道那个人就住在盛天殿?他和这个不是正经天道的天道是什么关系?”
阎王爷一脸震惊,“你没真的以为那个人就在盛天殿,那你搞出那么大的动静?”
姜宁宁理直气壮,“我诈它的啊,我也没想到,嘿,真就让我给诈出来了。”
阎王爷:……
天道:……
神神秘秘出现了无数次以为是大BOSS但草草率率挂了的面具男:……
就离谱!
阎王爷一言难尽的看着这个小孽畜,呼出一口无奈的气。
“你搞那么大动静,就是为了诈一诈天道?那他要是手里没有那个人,不给你交出来,你当时准备如何?直播间上百万再看,你怎么下台阶?”
“交不出来,我就走啊,我怎么下台阶,我走下去啊,不然呢?它交不出来难道我让它现场给我生一个不成?”
阎王爷差点让气撅过去。
“赵巍率十万阴兵给你撑腰,金乌王率金乌给你站队,就连盘瓠都带着一群狗子冲过去了,你和我说,交不出来就走?”
姜宁宁让这质问给问的惊呆了。
“大哥,那可是天道啊,就算我能用惊雷炸的符文给它把石阶炸了,但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啊,我一共就十张惊雷炸的符,炸完我就没了,不走难道等死吗?
“而且,我也不能因为人家去给我撑腰壮胆的,我就拉人家下水替我卖命吧。
“别人的命也是命啊。”
阎王爷:……
那我该夸你还挺善良?
无语凝噎瞪着这小孽畜。
偏生这小孽畜毫无自知之明,吃完大苹果,果核往垃圾桶一扔,起身拍拍手就要走。
阎王爷没好气的一把薅住她,“你专门来一趟,说了这么一大堆,然后呢?”
“什么然后?”姜宁宁纳闷。
“你说天道不是天道,你说那个戴面具的和假天道有不正经关系,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啊,难道我还要纠结陈胜吴广和我去造反?拜托,他就算不是天道,那也本事不小,我连自己是谁都琢磨不明白呢,难道还要冲上前弄死他?我谢谢你信任我,但我暂时还没这个本事。”
阎王爷:……
“那你跑来说什么?”
“就是跑来和你说说啊,”姜宁宁龇牙乐,“交流交流嘛。”
阎王爷气的拍脑门,又问一个心有余悸的后怕,“你当时去盛天殿,你就不怕你是诈一诈人家,但人家和你动真格的?人家要是真要鱼死网破,你准备如何?”
姜宁宁嘿的就乐了。
“那不能够,几千年前他都弄不死我,现在,我知道我几斤几两,但它不知道我几斤几两啊,你以为它不想弄死我?这么久都不动手,只敢暗戳戳搞破坏,只能说明,啧,他不行。”
阎王爷:……
你逻辑还挺缜密?!
看着姜宁宁,阎王爷不知道是嘴巴秃噜了还是脑子秃噜了,脱口一句,“那你为什么要来告诉我这些?”
阎王爷自己说完,都懊悔出一身冷汗,我疯了?
万一姜宁宁说,因为我觉得你亲切或者因为我有一种我们曾经很熟悉的感觉,然后,顺着话题,姜宁宁要查前世今生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阎王爷表面淡定如松实际抓耳挠腮间——
姜宁宁吊儿郎当理直气壮回答他,“因为从面相上来看,你就,也还行。”
阎王爷:……
什么玩意儿?
也还行?
我行的很!
“你给我滚!滚!滚出去!”
咆哮着一把提起姜宁宁就给她从阎王殿扔出去了。
把小孽畜一扔,转头问判官,“我只是还行?”
判官:……
啊这~~~
阎王殿外。
姜宁宁——
高高兴兴来。
离离谱谱走。
好歹是踉蹡几步站稳,没摔个狗吃屎。
什么人啊,说你还行还不高兴,难道要说你不行啊。
翻个小白眼,姜宁宁抬脚离开。
才走没两步,一眼看见前面有个鬼正鬼鬼祟祟趴在一棵老槐树后面。
姜宁宁今儿闲的蛋疼,招猫惹狗的管闲事。
两步上前,朝人家屁股蛋上踹了一脚。
吓得前面那个鬼鬼祟祟的鬼一个激灵蹦起来,转头一眼看见姜宁宁。
“啊!!!!!!”
撕心裂肺一嗓子惨叫,嗷嗷就哭。
“鬼啊!!!!”
姜宁宁:……
什么玩意儿?
难以置信看着前面嚎啕大哭的鬼,看在对方也就八九岁的份上,没计较,姜宁宁问:“你干嘛呢?”
八九岁的小鬼吓得哆哆嗦嗦,“我,我躲我爸呢。”
“躲你爸?躲你爸干嘛?”姜宁宁今儿大概吃错药了,甚至一刷裤腿儿,蹲下了,和一个八九岁的小鬼聊天。
小鬼大概看这姐姐鬼还挺面善,没那么害怕了,只抽抽噎噎,“不躲我爸就要把我带走。”
“带你去哪?”
小鬼抹一把眼泪,抱着小膝盖在姜宁宁旁边蹲下,警惕的朝着大树那边望了一眼才回答姜宁宁。
“我爸说,要带我去奶奶家,可我才不想去奶奶家,我奶奶总给我吃辣椒,太辣了,我根本吃不了,我不吃她还吓唬我说我妈妈不要我了。
“我也不想和我爸在一起,我只想和妈妈在一起,我妈说她已经咨询过律师了,离婚的话,能争夺到我的抚养权。”
姜宁宁听着,砸么出点不对劲来。
转头又看这小鬼。
人气儿还挺足。
这是刚死的。
刚死的鬼,还没意识到自己死了,还在执着的坚持着生前正在做的事。
很轻的捻了一下手指,姜宁宁问:“那你……看到你爸了吗?”
小鬼摇头,“没有,我只要藏到明天一早,我妈就能回来接我,嘘,你别这么大声,万一给他听到了就糟糕了。”
姜宁宁:……
现在想起小点声了,刚刚撕心裂肺吼的时候怎么不小点声。
不过她今儿耐心出奇的好,竟然没嫌烦,还点头,配合着小鬼,放低声音。
“你爸爸叫什么,我帮你打听打听他现在在哪?”
小鬼还挺机警,警惕的看着姜宁宁,“姐姐,你大晚上的为什么要来这里啊?我家这里又不是闹市。”
他刚刚扯着嗓子喊鬼啊,但现在俨然是把姜宁宁当人。
姜宁宁哄他,“我夜跑呢,跑过来的。”
小鬼昂了一声,没再说话,起身又趴了老槐树的树干后面鬼鬼祟祟去看他爸来没。
姜宁宁看着他的后脑勺。
头发凌乱成鸟窝。
刚刚说话的时候,姜宁宁也留心看了一下,这孩子脖子上有几道於痕,脸上也有几道。
怕不是让捂了口鼻又让掐了脖子。
小鬼不知道自己死了,姜宁宁没忍心说,只是问:“你爸爸和你妈妈为什么要离婚啊?”
小鬼叹一口气,回头,靠在树干上看着姜宁宁,“我也不知道,反正,自从我妈妈赚钱赚得多以后,我爸爸和我妈妈就成天吵架。”
这话说完,小孩不知道想到什么,眼圈一红,不说话了,转头又趴了老槐树树干上鬼鬼祟祟的瞧。
姜宁宁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回头,起身,在他后脑勺呼撸一把,离开。
今儿来阎王殿。
姜宁宁其实有两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告诉阎王爷她对天道的判断。
第二件事,她想问问,在盛天殿用缎带捂住她眼睛的人在哪。
她后来莫名其妙的就没了记忆,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把面具男弄到丧葬店的。
问四小只,四小只也说不记得。
她有一个隐隐的猜测,是师傅帮她了。
可师傅为什么又要抹除她的记忆呢?
她好想师傅啊。
只是进了阎王殿,听到阎王爷说话,她忽然又不想问了。
有些事师傅不让她知道,她就乖乖当个傻子也挺好。
丧葬店。
姜宁宁回魂儿吃了个饭就开了直播。
准备好好感谢一下为她忙前忙后的水友。
【不孝的玩意儿,你爹给你做数据,你去哪了?】
【让网曝了也不知道开个直播和爹说?是不是自己偷偷哭去了,没出息,下回受欺负和爹说。】
【不就是让网曝了一次么,怎么瘦这么多,不知道吃点好的?】
一开播,一大批弹幕就刷上来。
姜宁宁:……
“虽然但是,当爹就没必要了吧!”姜宁宁无语的看着弹幕,又真心真意的说:“谢谢你们。”
她在盛天殿前忽然功德加身。
那功德,都是她水友给的。
虽然平时骂她下播狗。
但关键时候还是救了她狗命。
“我也是个实在人,谢谢你们也不能光是动动嘴,这样吧,今儿直播间福利大放送,我随机抽一百个水友,免费帮你讨债,如何?”
姜宁宁掏心掏肺的说出自己的谢意。
结果——
【滚!】
【老子帮你做数据,你要送老子进橘子?不孝女!】
【人话?】
【搞快点搞快点搞快点,今儿砸哪?】
【少废话,别煽情,我们做数据就一个原因,怕你被网曝死了,我们就没地方看砸墙了。】
姜宁宁:……
正哭笑不得。
“是姜小姐吗?”
店门口,进来一位客人。
三十多岁的女士,穿着有些皱吧的连衣裙,一脸憔悴,双眼通红。
一进门。
扑通给姜宁宁跪了。
“能帮我找找孩子吗?求你了。”
“我听人说过你,他们说你讨债无所不能。”
“我不讨债,我只想找回我儿子,求你,帮帮我好吗?”
与其说女人是扑通给姜宁宁跪了,不如说她是气力不支,实在站不住了。
跪坐在地上,她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看着姜宁宁。
全是哀求。
跪下的那一瞬间,捏在手里的一张照片没拿住,那照片在半空打了两个转,落在女人膝盖前。
姜宁宁起身走过去。
一眼看到照片上的小孩儿。
男孩儿。
八九岁。
和她刚刚遇到的那个小鬼,一模一样。
姜宁宁叹了口气,弯腰扶小男孩儿的妈妈,“您起来说话,咱这新社会,您这么跪着,我受不起呀。”
小男孩儿的妈妈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非得死乞白赖跪着求人答应。
姜宁宁扶她,她一脸尴尬的起身,道歉,“对不起,我,我,我只是太想找到我儿子了,我……”
她甚至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道歉。
只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妥,大概是让对方不舒服了。
姜宁宁笑一下,“没,不用道歉,你沙发上坐,我给你倒杯水。”
扶了女人在沙发坐下,姜宁宁给她倒了杯温水。
犹豫了一下,问,“我开着直播呢。”
女人抱着水杯,没喝,就像是抱住什么救命稻草似的,紧紧的不松开。
“没事,知道的人多,或许我儿子找到的机会就大。”
明知道孩子已经死了,可没找到尸体之前,姜宁宁不能说。
只能将刚刚顺手捡起的照片晃一下,“这是你儿子?”
女人这才意识到,自己把儿子照片落了。
紧绷的神经被拨动,她一下泣不成声。
“嗯,我儿子叫张俊乐,今年九岁,是虹阳小学的学生,大前天晚上不见的。”
(名字年龄学校都是虚拟的,我编的。)
“报警了吗?”姜宁宁问。
女人点头,抹着脸上蜿蜒不尽的泪。
“报了的,但现在还是没有消息,活不见人……”下半句,她死死的咬了一下嘴唇,没让自己说出口。
她看着姜宁宁,眼睛上全是泪,“你能帮我找找吗?我实在不知道去哪找了,所有能找的地方我全都找了,警察也在找,但怎么都找不到,求你了,多少钱都可以的,只要我能拿得出来,我都给。”
她错乱的拉开自己的包,从里面掏出银行卡要递给姜宁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