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速奔跑数百米,这二人停在了一座小院前,推门而入,进入正房,便见东平郡王一身贵不可言的紫衣,手握书卷端坐于案前。
这副风光霁月的样子,任谁也无法将他与那采花狂魔联系到一块儿。
两个属下熟练地将女子放在床榻上,然后快速退出去,并关上了房门。
这时候,东平郡王才放下了书,走到床榻前,欣赏着女子脆弱的睡颜,慢条斯理地脱衣服。
他刚脱光,便听到外面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
东平郡王一惊,刚弯腰去拾地上的衣服门便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东平郡王迅速抓起衣服挡住关键部位,声色俱厉地斥道:“大胆,你们知道本王是谁吗?”
两排士兵守在门口,葛经义从容站在门口,拱手道:“郡王,请随臣去府衙一叙。”
“若本王说不呢?”东平郡王冷厉的目光盯着葛经义,“本王是宗亲,你们谁敢动我。”
葛经义微笑着说:“王爷,此事乃皇上特批,请吧。”
东平郡王看着外面乌压压的士兵,知道今天的事由不得他,冷哼一声:“你们先出去,本王要更衣。”
“这是自然,不过在此之前……”葛经义冲身后招了招手。
很快,两名妇人上前,越过东平郡王,将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带走。
次日上午,东平郡王半夜掳走民女,意图□□一事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很多大臣和宗亲都不相信,东平郡王这样的身份,想要几个民女有什么难的,何必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但葛经义有备而来,不但人证物证齐全,还挖出了东平郡王如此变态的原因。
两年前,东平郡王微服上香时偶遇一个漂亮的姑娘,心生好感,对方似也对他有意,只是听闻东平郡王家中已有妻妾后,对方便拒绝了东平郡王。
东平郡王为此闷闷不乐,其心腹阿成见状,便带人将这不识好歹的姑娘给掳了过来,献给了借酒消愁的东平郡王。
那姑娘失身后只得委身于东平郡王,进了王府,成为府中一名普通的姬妾,对他的态度也大转弯,由抵触拒绝变成了讨好。
但没过几天东平郡王就对她失去了兴致,感觉自己先前的纠结愁闷是如此的可笑。
经此一事,像是打开了东平郡王心里关押的那头恶魔。再遇到这种小家碧玉的女子,他若来了兴致,便让人将其掳来,寻欢作乐一夜。
昨日那女子跟当初他在庙里见到的姑娘有一对极为相似的眼睛,所以东平郡王才不顾孙猴刚死就又开始作案。
知道原因后唐诗很无语:【这不是犯贱吗?人家从也不是,不从也不是,属实有大病。】
可不是,淑妃和李昭容一边喝茶一边悄悄点头,深表赞同。
没错,她们一大早又被请到了承乾宫。
这几日连续如此,她们都习惯了。每次来虽不一定能见到皇上,但总比呆在自己宫里机会多,而且还能听到这么多有意思的事。
【葛尚书好厉害,心细如发,抓住了东平郡王话里的漏洞,还设计埋伏抓了个现形。】
【刑部尚书真是好样的,不畏强权,秉公执法,办了东平郡王。】
葛经义被夸得很汗颜,要不是听到了瓜瓜的话,他还真没怀疑东平郡王。
户部尚书关潮就没想那么多了,他美滋滋地拿着账本给皇帝汇报:“皇上,从东平郡王府共抄出白银一百九十二万两,黄金四万二千两,珍珠……”
关潮整整说了一刻钟不带停歇的。
唐诗酸了:【狗皇帝发大了,要是多抄几家,岂不是一年的财政收入都有了。】
本来对今天成果很满意的关潮听到这话立即抬头,双眼亮晶晶地望着天衡帝。
他们户部很久没这么阔过了。
天衡帝很心动,他的大臣们都太有钱了,只是刚抄了一个,不宜操之过急,得徐徐图之。
低咳一声,天衡帝道:“关爱卿辛苦了,登记造册充入国库吧。听说令千金不日即要成亲?朕记得爱卿的乘龙快婿是今科探花郎祝星业?”
探花郎不但学识渊博,对长相也有要求,此外还要通人情世故会来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探花郎在社会上的地位有时候甚至比状元还高,也是众多女儿家心仪仰慕的对象。
关潮对这个女婿很满意,老脸都笑成了菊花:“皇上好记性,正是他。”
天衡帝含笑点头:“祝星业才学不俗,与令千金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朕来个锦上添花,为二人赐婚。”
皇帝赐婚是多荣耀的事,关潮大喜,正要跪下谢恩便听到一道幽幽的女声响起。
【渣男有老婆的。】
【又来一个伪君子。我看看祝星业是怎么骗过老练的关尚书的。】
【好家伙,追姑娘都没这么用心吧。穿衣风格打扮都按关尚书喜欢的来,以前都喝绿茶,到了关尚书面前却是自小就喜欢喝红茶,下棋总是保持赢一输二的胜率,每次都将关尚书哄得高高兴兴的。】
【反诈app诚不欺我,当你遇到一个各方面都与你契合,哪哪都符合你心意的人时要当心了,杀猪盘预警。】
关潮脸上的喜色褪去,不敢相信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葛经义同情地看着他。
往日里关潮可没少炫耀这个女婿,朝野上下谁不知道关潮得了这么一个乘龙快婿。以前多高调,今天就有多打脸。
更重要的是关潮的女儿,好好一个大家闺秀,三书六礼都快过完了,请帖也发了,现在搞得进退两难。
那这婚还赐不赐?天衡帝看向关潮,等他拿主意。
毕竟天衡帝赐这个婚是看在关潮的面子上,拉拢关潮,不是帮祝星业那个家伙绑死尚书家的千金,让他一步登天的。
关潮心里也在天人交战,弯曲的腿迟迟跪不下去。
往昔祝星业表现得太好了,他实在舍不得这个女婿,也丢不起这么大个人,可要让他认了,他心里又有芥蒂,也怕女儿以后吃亏。
唐诗还在翻八卦吃瓜,越吃越震惊。
【靠,祝星业现在的糟糠妻不是什么乡野出身大字不识一个的黄脸婆,而是正儿八经的名门千金出身,他怎么敢!】
【哦,家道中落,父死母弱,还有个幼弟,空有名头,没多少实利,难怪祝星业敢贬妻为妾,攀更高的枝头呢。】
听到这里,关潮差点昏厥了。
敢情祝星业不是头一回干这种事了。
退婚,必须退婚!
【啊,糟糠妻也是被他骗到手的,人家家里不同意,他就带人私奔了。当初信誓旦旦,如今却拿“奔者为妾”说事,恋爱脑果然要不得。】
【哎,连关尚书都被骗了,更何况一个不识人间险恶的闺阁女子。】
【而且糟糠妻身边还有内鬼,将她的喜好都卖给了祝星业,还帮忙制造各种浪漫的偶遇,又吹耳边风,哪个少女不上当啊。只能说防火防盗防丫鬟,帮小姐跟外男私通牵线的红娘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张生这么好,红娘怎么不自己嫁。】
【哦,人家红娘有了更好的选择,改头换面,顶替小姐的身份嫁入了京城高门。她跟祝星业都达成了阶级的跃升,可怜的小姐,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天天写信给红娘,指望对方帮她出出主意,殊不知那些信最后转眼都落入了祝星业的手里。】
【这都什么垃圾玩意,越看越生气,让我歇几分钟。】
吃了这么个一波三折,一再突破认知的瓜,唐诗觉得她需要喝口茶压压惊。
这可苦了一众吃瓜群众。
不是,你别又说到一半就停了。
那红娘顶着小姐的名头嫁给了京城哪个冤大头啊,你说来听听,看我们认不认识啊。
还有这倒霉透顶,上辈子掘了红娘和祝星文祖坟的小姐是谁家的姑娘?
最最要紧的是,你别光顾着吐槽了,你倒是把他们的名字说出来啊。
御书房议完了事后,皇帝今天特意留了她们几个妃嫔吃饭。
唐诗咽了咽口水,六个人吃饭摆了三张桌子,桌上铺着一层雪白的桌布,太监端着红色漆器的食具排队上菜,不一会儿就将三张桌子摆得满满的。
唐诗悄悄数了数,总共八十道菜,还不算饭后水果点心之类的。
奢侈啊,太奢侈了!
“赐座!”上首传来天衡帝淡淡的声音。
淑妃连忙带头福身行礼:“谢皇上。”
唐诗跟在后面有样学样,等淑妃、李昭容、安嫔都坐下后,她才在旁边坐下,最后是周才人。
她跟周才人的浑水摸鱼二人小组又落在了最后。
等皇帝动筷后,妃嫔们才拿起了筷子,但为了端庄,大家都很收敛,只夹离自己最近的菜,而且吃得极为缓慢。
唐诗本来很欣喜要吃一顿大餐的,但愣是被这种紧张的气氛给整得没胃口了。
美食看着而不能敞开肚子随便吃,太痛苦了,她心底很是幽怨。
【有大病,六个人吃饭搞三张桌子,好多菜都够不着,吃了个寂寞。】
瓜瓜:【宿主,皇帝平日一个人也是三张桌子。】
唐诗:【可恶的统治阶级,这离大谱的封建社会,太腐败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天衡帝放下了筷子。
旁边伺候的广全连忙上前给他添茶。
淑妃见状,连忙放下了筷子,随后是李昭容和安嫔、周才人,唐诗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也恋恋不舍地放下了筷子,心里发出痛苦的哀嚎。
【最讨厌陪老板客户吃饭了,吃得人容易心梗,减寿十年。】
天衡帝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些吐槽,幽深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几名妃子,重新拿起筷子:“今日的菜色不合你们胃口吗?”
“皇上哪里的话,御膳房的手艺顶顶好的,臣妾从未吃过这么美味的狮子头。”淑妃笑盈盈地接话。
安嫔也赶紧站出来表示自己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
李昭容还引用了一句诗来赞美。
唐诗跟周才人像鹌鹑一样,缩在最后,尽量降低存在感。
但皇帝的目光还是扫了过来,紧接着淑妃几个也望了过来,唐诗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紧张得手足无措:“好,好吃的。”
说完,似是为了验证话里的可信度,她还端着碗,扒了满满一大口饭,弄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像树上抱着榛子啃的小松鼠。
搞得淑妃几个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就连天衡帝的眼中也闪过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这妃子他有点印象,胆小寡言,在几个妃子中也算是异类了。
周才人也学唐诗,狠狠扒了一口饭以表示自己对饭菜的满意。
天衡帝收回了目光,笑道:“用膳吧。”
大家重新拿起筷子。
唐诗这才松了口气,将嘴里的饭菜都咽了下去,紧张稍微缓和了一些,眼角的余光就瞥到旁边的安嫔正在吃龙虾。
伺候的小太监将壳去掉,露出Q弹雪白的虾肉,再沾点佐料,一看就很好吃。
唐诗这才发现餐桌上还有几道海鲜,不由得有些怀念。
【哇塞,没想到这宫里还有海鲜,龙虾好好吃,烤蛤蜊也很香。要是能再来点蒜蓉鲍鱼、烤鱿鱼、椒盐皮皮虾、香辣蟹……就好了,真怀念以前随便吃海鲜的日子。】
桌上好几道隐晦的视线都落到了安嫔身上,就连天衡帝的目光也变得有些幽深起来。
对于这几个妃嫔的履历,他一清二楚。
淑妃、李昭容、唐嫔、周才人都是京城人氏,从未去过海边,只有安嫔来自临海的济州。
安嫔也发现了大家都在看着她,准确地说是看着她碗里的虾肉。淑妃眼底难掩嫉妒,李昭容脸色有些难看,皇上的目光灼灼,带着前所未有的温度。
只一瞬,安嫔就明白了,大家都误会那道声音跟她有关。
心念一动,她决定将计就计,伸筷又夹了一块烤蛤蜊,熟练地剥壳吃了起来,脸上带着浓浓的怀念之情。
这番姿态验证了大家心里头的猜测。
淑妃放在桌下的左手死死攥着手帕,安嫔有这等神鬼莫测之能,她们还拿什么跟她争宠?没看皇上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都多了起来吗?
李昭容心里也很不得劲儿。安嫔如此做作虚伪的女人怎会有如此好运?
还是天衡帝最老练,淡然地收回了目光,让太监给几个妃子剥海鲜。
馋得不行又不好意思站起来夹海鲜的唐诗乐了,看着碗里剥好的海鲜开心地吃了起来。
【瓜瓜,好好吃啊,这个鲍鱼好肥。】
【皮皮虾真好吃,还想再吃两只。】
安嫔马上伸筷夹了两只皮皮虾,淑妃气闷地低下了头,脸上头一回没了笑容。
对于餐桌上的暗流涌动,唐诗毫无所觉。她只觉得现在吃饭都舒服了许多,因为旁边的安嫔放开了许多,一直在吃东西。狗皇帝好像也良心发现了,让太监们不时地将碟子换一换,这样她也能夹到更多的菜。
皇帝这儿的伙食太好了,唐诗吃得很开心,头一回没吐槽皇帝。
等吃过饭,她悄悄揉了揉凸起的小肚子。
【瓜瓜,好撑啊。】
瓜瓜:【让你一顿吃这么多,吃不下就别吃啊。】
唐诗可怜兮兮地表示:【你不知道现在没什么冷链技术,京城又不临海,吃一顿海鲜有多不容易。估计皇帝一个月都吃不了几次,我这辈子很可能就只能蹭这么一顿了,当然是要多吃点了。】
旁边的安嫔也很久没吃这么多东西了,吃的时候不觉得,吃完后她觉得有些反胃,脸色也不大舒服。
天衡帝挥手让人上了消食的山楂茶。
淑妃和李昭容看着酸溜溜的山楂,气得差点咬碎了银牙,偏偏耳畔还响起那道开心的声音:【我最喜欢喝泡山楂水了,要是放点蜂蜜就更好喝了,酸酸甜甜的。】
听到这话并不喜食酸食的安嫔强忍着不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脸上摆出一副吃了蜜似的模样。
一顿饭吃完,唐诗发现妃嫔们都有些怪怪的。
但她也没管。她是半路穿进来的,跟这些妃嫔本就不熟,而且她一个社会主义新青年哪会扯头花啊,还是躲远点吧。
可今天皇帝怪怪的,前段时间都是让她们上午来坐一两个时辰就走,基本上连照面都不打一个。
今天都留她们蹭了饭,还没放她们回去的意思,皇帝这是要闹哪样啊?莫非是还打算请她们晚上再搓一顿?也不是不行,等她再消化消化。
吃得太饱,唐诗的困劲儿上来了,坐在椅子上,眼皮子就开始打架,脑袋悄悄一点一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李昭容看到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心里是又羡又气,唐嫔果然是个傻子,吃饱喝足啥都不管。真是傻人有傻福,像她这样什么都不懂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那个宿主怎么不是唐嫔,不然周才人也行啊。
这两个人至少不那么令人讨厌。
就在唐诗快睡过去的时候,瓜瓜突然冒了出来。
【宿主,关潮扯着祝星业还有一大群人进宫来了。】
唐诗的瞌睡一扫而空,陡然精神起来:【哇塞,要扯头花了吗?】
宿主很了解唐诗,看起来胆小,实则最喜欢这种热闹了,尤其是古代皇宫的生活也忒无聊了。
【是啊,看样子今天有现场版哦,还不用我转述直播。宿主激不激动?】
唐诗表示:【激动。我就喜欢关尚书这种雷厉风行,撕逼不过夜的性格。】
在一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关潮带了十几个人进宫求见,其中就还包括了葛经义。
哦,这老头是死皮赖脸跟来看热闹的,毕竟像祝星业这样无耻又心机深沉,连关潮这老头都能骗过的年轻人不多了。
一见皇帝,关潮就先发制人:“皇上,祝星业德行不修,与丫鬟合谋陷害林姑娘,请皇上革去他的翰林院编修一职。”
关潮很有信心。
祝星业此人品行不良,为往上爬能够不择手段。陛下定然不愿这样人知道那道神秘的声音存在。
果然,他摸准了天衡帝的心思。
天衡帝很痛快地就下了旨:“革除祝星业翰林院编修一职,贬为庶人。”
挑灯夜读十年,好不容易才高中,今天却突然被革除了功名,祝星业怎么甘心。哪怕他不愿意得罪关潮,如今也不得不站出来为自己狡辩:“皇上,微臣冤枉。岳父大人不知听了谁的谗言,诬陷微臣,请皇上给微臣做主啊。”
关潮也是有备而来:“皇上,微臣已托刑部查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证据都在葛大人那儿。”
葛.热闹人.经义懵了。
他只是过来看看同僚的乐子,才一两个时辰,他查到个屁哦。再说,这是别人家的家事,可不归他们刑部管,他有个毛线的证据。
关潮这狡猾的老东西陷害他。
但偏偏还有不知情的人信了。
唐诗感叹:【葛尚书好厉害啊,这么快就又查出了一桩案子,真是太令人佩服了。】
【他是要为那个倒霉蛋做主吗?真是个青天大老爷。】
葛经义听到这番话就知道完了,皇上为了掩盖他们知道信息的来源,肯定会推到他的头上。
关潮真是太阴险了。
果不其然,天衡帝缓缓开口:“既如此,今日便交由葛大人来审理此案。”
第012章
葛经义到底老练,很快就想好了对策,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手里没有证据,通通都没关系。
这么短时间,关潮那糟老头子肯定也没查清楚,还敢闹到皇上面前,不就是仗着那道神秘的声音能作弊吗?
这种会随时蹦答案的题他也会啊。
他轻咳一声:“关尚书,你状告祝星业,怎么拉了这么一群人过来?”
关潮冷哼一声:“都是相关人等。祝星业明明已娶妻,却骗老夫未成婚,骗婚乃一宗罪。与林家婢女勾结,欺骗良家女子私奔,此乃二宗罪。他旁边的便是被他骗得毁了一生的林家姑娘,后面的那个红衣女子是林家姑娘的婢女,当初给林姑娘与祝星业牵线搭桥,帮助林姑娘私奔的女子,她左侧的乃是征远将军家的三公子范英……”
关潮也不是一点调查都没做,他很快将场上的人际关系梳理了一遍。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炸下。
林姑娘难以置信地回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曾经的婢女,现在范三少夫人春碧。
她与春碧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春碧为何要这样害她?
春碧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被关潮一语道破,心底慌乱,面上却不显,还跪地磕头:“冤枉啊,大人,奴婢对小姐一片忠心,怎会做出此等卖主之事。”
范英更懵,他本来在外面同几个好友在喝酒,突然被关潮请过来的,在宫门口才见到春碧,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如今听说温柔贤惠的妻子竟曾做过那种事,他第一反应也是不信:“关大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拙荆的身份,小子也清楚。范家与林家祖辈定有婚约,但林姑娘染病去世后,林夫人收了林姑娘的婢女为干女儿,延续两家的婚约。此事林夫人也是派人与我家中协商过的。”
言下之意就是他们家知道春碧的身份,林家没有骗婚。
葛经义同情地看了范英一眼,好好一小伙子,竟被骗娶了个蛇蝎女,现在还在帮对方说话。
他指着祝星业身边的林姑娘说:“这才是真正的林家千金,她并未过世。”
春碧连忙说:“夫君,对不起,此事是妾身骗了您,姑娘确实还在世,只是……母亲为了姑娘的名声,掩下了此事,借口她已经过世。后感念妾身的悉心照料,因此才收了妾身做干女儿。”
范英不知道该信谁,成婚快一年,妻子一直善良温柔大方孝顺,怎么看都不像是这样的人。
唐诗看着这场闹剧,不由摇头。
【春碧这心理素质可真够好的。也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都知道盘算着陷害自己姑娘,取代对方的人生,过上人上人的生活,岂是一般人。】
【就是可怜了林姑娘,好好一世家千金,落得个如此地步,若非葛大人明察,只怕她到死都不知道她这一生的悲剧始作俑之一是她情同姐妹的好丫鬟。】
心里什么谱都没有的葛经义很慌。
姑奶奶,您别光顾着感叹啊,你倒是透露点关键信息将这对狗男女钉死啊。
不然他怎么“明察秋毫”?
到底是刑部尚书,经验丰富,哪怕手里头没有任何实证,葛经义也能继续胸有成竹地审问:“是吗?春碧,你说说,当初为何要三番两次制造林姑娘与祝星业的偶遇,帮祝星业递信给林姑娘,在林夫人面前打掩护?”
春碧咬了咬唇,愤恨地瞪了祝星业一眼:“当初是姑娘对祝星业心生好感,茶饭不思,奴婢实在是担心姑娘的身体,拗不过,所以才……妾身也不知祝星业是此等败类,才不过一年就负心了。姑娘,奴婢实在是很后悔,若是早知如此,就是拼着被姑娘厌弃的后果,奴婢也一定会将这事告诉夫人。”
唐诗一边看她表演,一边翻小册子。
【奥斯卡欠她一座小金人。祝星业第一次注意到林姑娘这个人就是她设计的。那天下雨,她借口忘了一只碧玉钗回去找,留林姑娘在青山寺的回廊中避雨。这时候他们提前放在回廊中的蛇爬了出来,林姑娘最是怕蛇,吓得拼命跑,直接撞进了祝星业的怀里,祝星业拿着棍子驱赶蛇,最后被蛇咬了一口。】
【英雄救美,苦肉计,都全乎了。】
【林姑娘感动得眼泪汪汪,却不知道蛇是祝星业花了四百文从山下的闽老汉手中买的。至于林姑娘最怕蛇这事当然是春碧告诉他的。】
葛经义大喜,姑奶奶真给力,一下子就给出这么关键的证据,连证人都有了。真想将姑奶奶请去刑部坐镇,他们刑部还有好多陈年旧案一直没有头绪。
他直接拆穿了春碧的谎言:“你说谎。刑部已经查清楚了,当初林姑娘之所以会对祝星业心生好感,乃是你二人设下的计谋。你告诉祝星业林姑娘最是怕蛇,祝星业花了四百文钱从山下一老汉买了一条蛇放在林姑娘的必经之路,然后故意因救林姑娘被蛇咬了一口。如今刑部已经找到了那闽姓老汉,可随时将他请来与你们对峙。”
虽有证据,但蛇又不是她买的,春碧还是不肯承认。
“葛大人,妾身真的不知道蛇是祝星业买的,妾身真的没跟他合谋。如若大人不信,妾身愿以死自证清白。”
说着就要往旁边的柱子撞去,却被旁边的范英给死死抱住了:“阿碧,你冷静点,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啊。”
唐诗很想竖大拇指。
【牛啊,运气真好,有怀孕这张护身符,葛尚书都得投鼠忌器,不然万一弄个一尸两命,不是跟征远将军府结仇吗?】
【她不知道,祝星业这个小人阴险着呢,手里还保管着她写的那张关于林姑娘喜好的纸。另外,青山寺的那个胖和尚也看到过两人嘀嘀咕咕悄悄见面的事,被祝星业塞了五两银子堵了嘴巴。】
葛经义马上放弃了春碧,将矛头对准了祝星业:“祝星业,你买蛇袭击林姑娘,又花五两银子收买和尚帮你掩藏此事,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祝星业还没说话,一直沉默的林姑娘突然爆发了,冲过去就将祝星业扑在地上,两只手死命地往他脸上抓:“是你,是你毁了我的一生……”
“你疯了,你干什么,放开……”祝星业拼命挣扎,花了好几息才将林姑娘推开。
但他那张斯文俊秀的脸上多了好几道猩红的抓痕,有一道刚从眉峰划过,差点戳到眼珠子。
唐诗直叹可惜:【就差一点点。真丑啊,本来灵魂已经够丑陋了,如今连脸都烂了,辣眼睛,比狗皇帝都还难看。】
无辜躺枪的天衡帝……
真是够了,不就脸吗?他让广全附耳过来:“去太医院拿一支祛疤的膏药。”
看戏看得正起劲儿的广全小声嘀咕:“皇上,太医前几日给您开,您说不要的呀?”
天衡帝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广全只好撇下看到一半的戏去办差事了。
林姑娘被推开后,捂住脸嚎啕大哭起来,声嘶力竭,震得人耳膜痛,但却没一个人出声。
她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对着关潮和葛经义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谢两位大人让民女知道了真相,不至于死了都是个糊涂鬼。”
葛经义想起很多年前去林家拜访林父那次,当时的林姑娘约莫三四岁,头上扎着一对小啾啾,小脸圆圆的,粉粉嫩嫩,看到林父就扑了上去,娇滴滴地唤“阿父”,一声一声叫得生性古板的国子监祭酒大人都没了脾气,将她抱在怀里点着她的小鼻子:“小囡今日又闯了什么祸?”
十几年过去,物是人非。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曾与你父有几分交情,以后有什么困难来找伯父。”
说罢,他看向祝星业:“你可认罪?”
祝星业好不容易才出人头地,如今虽说只是私事,可得罪了两位尚书,也被皇帝看到了他最丑陋的一面,以后肯定没前途了。
他不甘心,还试图辩解:“葛大人,是春碧,她嫉妒林婉的出身,想将林婉的人生据为己有所以主动找上我,让我勾引林婉。我一开始是拒绝的,但后来一时色迷心窍,下官知错了。以后下官一定会好好对林氏,此生都不负她。”
说完又跪着看向林姑娘:“婉儿,我错了,我心里只有你,我只是太渴望成功了,太希望能光宗耀祖了,但我爱的人只有你,你就原谅我吧。”
唐诗第一次看到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这是看娶不到关尚书的女儿就继续打算娶葛尚书旧友的女儿?算盘打得可真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