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几千年后,世人都还记得他们,将他们记在史书中代代流传。可有几个人记得这些庸庸碌碌,尸位素餐的达官贵人?】
【他们这些人往上数个几代,十几代有几个不是不入流的出身?】
尤其是开国跟着打天下的那帮功臣,有不少出身寒微。
被葛经义摆了一道,又被唐诗骂了一通,刚才还反对得最大声的勋贵们立马闭了嘴。有些脸皮厚的还马上改口:“微臣认为皇上所言有理,若为大雍立下大功,便是贩夫走卒又如何?”
“是啊,只要于大雍有功,对朝廷有利,封爵也是应当的。”
一个个顿时变得很好说话起来。
唐诗看着这些墙头草,甚是无语。
【葛大人真厉害,以后再有这种事直接放葛大人治治他们。】
大臣们心里苦,但大臣们不说话。
这位姑奶奶是真惹不得,还有葛经义那老小子,简直是马屁精投胎。
因为没人反对,这事便愉快地定下来了。
这事很快就在京城传开了。
刚考完的文人学子们听说了这事,很多心里都不服。凭什么啊?他们寒窗苦读十年,最后跟那些下九流一样?
有不少学子跑去找文官,尤其是那些欣赏他们的文官,希望能上书恳请皇帝改变主意。
其中周泰身为六部之长,找他的人最多,除了这些激情澎湃的学子,还有一些老古板的官员。
但周泰哪有这个心思啊。
因为他家里都快闹翻天了。
周二被逮回去后挨了一顿训,周夫人又在他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他本来都有点心软打算收心好好读书了,谁知听说朝廷要开工考,三年一届跟会试一样,若能得前三甲有幸见皇上,还有可能会封爵。
自己的“不务正业”能得到朝廷认可,若是干得好,照样可以封侯拜相光宗耀祖。周二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他不顾自己身上有伤,主动跑去跪祠堂,一跪就是一夜,恳请周泰允许他去工部。
周泰都要气死了。
他儿子要是去了工部当那下九流的匠人,以后同僚们怎么看他?
但周二倔强得很,都跪得两眼发晕了,浑身摇摇欲坠了,还不肯起来。
这可心疼坏了周老夫人和周夫人。两人齐齐向周泰施压:“哎呀,老二想去工部就让他去吧。家里又不止他一个,还有老大跟老三呢。”
周老大两兄弟也跟着点头:“是啊,父亲,二弟从小便喜欢捣鼓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就让他去吧,儿子会好好念书的,求取功名之事就交给儿子和三弟吧。”
周泰看着他那敦厚的样子,实在是说不出苛责的话。
老大有多努力他是看在眼里的,无奈天资有限,苦读二十年也只考中了个秀才,这辈子指望他金榜题名怕是难了。
“爹,儿子以后一定会努力的,争取给咱们家挣个爵位回来。”周二拍着胸口信誓旦旦的保证。
周老夫人心疼孙子:“哎呀,我的孙儿真有志气,祖母相信你。”
一家人都跟他唱反调,周泰能怎么办?
他在外头再威风,在家里还是要听他老娘的。
“你真的要去,不后悔?”
周二听出了周泰话语里的松动,连忙保证:“爹,您放心,儿子一定会混出个名堂,让您以儿子为荣的。”
周泰皱着眉:“天天瞎捣鼓这些玩意儿能有什么出息?老子不求你闯出什么名堂,但今日这种可能伤害身体的事绝不可发生,否则老子将你绑回来,把你藏的那一堆玩意儿都给烧了。”
周老夫人和周夫人也连忙应和:“是啊,老二你要捣鼓这些咱们不反对,可你不能再冒险了,不然祖母/娘也支持你爹。”
周二可以正大光明地发展自己的爱好,欣喜不已,连忙答应。
他的伤都还没好全便迫不及待地去了工部拜师学艺,打算在工考时一鸣惊人。
这事传出去后,老顽固大臣们看周泰的目光俨然是在看一个“叛徒”。
周泰哑了声,谭元清也不开腔,最后这场风波还没闹起来便消弭于无形。唯一的变化就是工部变得很忙,不少能工巧匠想进工部。
因为很多时候,工匠们都是世代相传,父传子,师传徒,学到的有限。
工部就不一样了,这里集中了全国最顶尖最优秀的一批匠人,而且什么奇才都有,在这里能学到家里没有的技术。
最后工部官员经过商议,拟出了工考的几大类,农林牧副渔、机械兵器制造、建筑营造水利、盐池铸币锻造,没划分到这四大类都划归为其他。
加一起总共五个类别,至于参加工考的标准,要么是地方举荐,要么是有某一项发明或创新。
标准拟定后,便发到了各州县,并在京城贴出了告示。
因为第一年太匆忙,日期推迟到六月初进行,各地将推荐名单和人员一并送入京中。
工考之事尘埃落定之后,很快便到了三月中旬,春闱放榜的日子。
这对汇集在京城的近两千名读书人来说可是人生中的大事,当天一大早就有无数考生守在榜下,真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这届春闱总有有一百多名考生金榜题名。
虽说后面还有一轮殿试,但殿试几乎不淘汰人。
也就是说这些才俊都说妥妥的准官老爷,其身份自然也是水涨船高,他们也忙了起来,忙着各种交际,同届考生聚会积攒人脉,跟赏识自己的大人来往,以求谋个好前程。
尤其是那些还未婚配的青年才俊,更是这些宴席中的香饽饽,天天赴宴都不带歇息的。
当然,朝中大臣们也忙了起来,尤其是家中有适龄闺女的,这不就是相看的好时节?尤其是那些排名靠前的青年贡生,更是不少达官贵人争相捉婿的目标。
有些甚至有官员相中了同一个女婿,然后吵得不可开交,彼此看对方不顺眼,在朝堂上都杠了起来。
这不太常寺少卿李常民就跟翰林院侍读学士裘田为了先帝忌日之事吵了起来。
裘田认为国库不丰,先帝忌日应一切从简。
李常民觉得百善孝为先,先帝忌日当隆重周到。
其实两人之所以这么不对付还是看上了同一个女婿。
两人在朝堂上吵得面红耳赤。
唐诗躲在角落李吃瓜吃得不亦乐乎。
【我倒要看看他们让他们不顾颜面也要争抢的贡生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么抢手。】
【黎纲,今年会试第七名,才二十二岁,这么年轻,果然是青年才俊,前途不可限量啊。】
既年轻会试成绩又这么靠前,说明其才学出众,即便拿不到殿试前三甲,那也是这次会试的佼佼者。
【瓜瓜,他长得好不好看?】
瓜瓜无语:【当然好看,要是长得太丑太矮,李常民和裘田也不会在榜下就一眼相中他。你当人人都是闵政啊,专门挑矮矬坏当女婿?】
闵政苦瓜脸……
咱们就说能不能忘了这事,不要三不五时地又把他拉出来?他也是要脸的好吧。
可唐诗对他怨念很深,现在瓜瓜提起,她仍不忘踩一脚。
【也是,闵政这种奇葩极品到底是少数。大部分父亲还是希望女儿嫁个相貌堂堂又才华出众的丈夫。话说这黎纲到底多好看啊?他们俩都相中了,还为此撕破了脸?】
瓜瓜:【他们今日在城外的通河下游的一条支流上举行曲水流觞,京城好多贵女特意绕道去看这些贡生,其中一大半的姑娘都盯着黎纲看,好多见了他都羞红了脸。】
唐诗相信黎纲是真的好看了:【这是经得住考验的美貌啊。曲水流觞,是历史上那个曲水流觞吗?】
瓜瓜:【对,模仿古人,吟诗喝酒。】
唐诗疯狂地心动了:【我只在课本上看过文字描述。春暖花开,阳光明媚,一群才华横溢的学子在通河边吟诗作画,好不风雅。光想想就好激动,真想去看看,瓜瓜,他们这个活动要搞几天啊?】
瓜瓜:【还几天呢,今天就完了。当然,要是又有人设这种宴也还会举行。】
唐诗垮下了嘴角,感觉自己是没机会去见识了。
但很快她又来了劲儿。
即便不能亲自跑去看热闹,但她还有瓜瓜可以看现场直播啊,也比看一群老头子们吵架好玩多了。
只是看了一会儿,唐诗又感觉没意思了。
没办法,她一个现代人,文言文造诣真的很普通很一般,诗词歌赋除了会被那些脍炙人口的名句外,更是一窍不通。
所以在第二十词听到瓜瓜转述谁谁即兴作了一首诗获得满堂喝彩后,唐诗只有一个想法。
【我觉得这游戏还没玩真心话大冒险好玩。】
瓜瓜:【宿主,你真俗。不过实话实说,真心话大冒险确实更有意思。】
唐诗:【咱们俩都是俗人啊。】
瓜瓜:【所以臭味相投,你才会绑定我。】
唐诗很无语:【臭瓜瓜,你就不会用意气相投吗?我不想理你了,无趣。】
瓜瓜:【别啊,好戏来了。宿主,你要不要看?】
唐诗立马来了精神:【咋的,有贵女当面抢婿?】
瓜瓜:【那倒没有,你自己看吧,笑死了。】
唐诗赶紧翻八卦。
通河下游,绿柳拂面,清风徐徐。
一群士子正在谈诗论经,好不惬意。
忽地远处仙乐飘飘,一辆马车驶来。
这马车极尽奢华,车上缠绕着金丝银线,四角绑着桃红色的纱巾,马车前后各跟了八名窈窕婢女。
这些婢女一个个都是二八年华,容貌秀美,穿着统一的粉色银纹蝉丝衣,手臂上搭着白色的披纱,手里提着银盆,盆里是刚从枝头采摘下来的桃花。
随着音乐声响起,她们像是演练过无数遍一样,不约而同地举起纤纤玉手,往空中一撒,粉色的花瓣随风飘落,宛如桃林仙子降世。
士子们都看呆了。
京城贵女这段时间他们远远的见过不少,可如此奢华高调做派的还是第一个。
别的不说,单是马车的装饰,婢女们身上的穿着打扮,这些加起来估计都得上千两银子。
读书人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谁不想找个漂亮温柔家里又有钱有势的老婆?
“这是谁家的千金啊?”
“不知道,要么是显赫的勋贵之后,要么是朝中大员家的千金吧?”
“郡主县主也有可能。”
“婢女都个个容色出众,这位千金不知是何等芳华绝代的美人。”
他们纷纷猜测这女子的身份,最后得出的结论都差不多,这肯定是个出身高贵,国色天香的千金小姐。
若能寻这样一位千金为妻,得少奋斗二十年。
不少还未曾婚配的贡生都蠢蠢欲动。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若能得了贵女欢心,以后美人财富权力兼得。
“这也不知是哪位大人府上的千金。相逢就是缘,咱们去拜见拜见这位姑娘吧。”
有了人开头,其余的纷纷附和,连已经成了家的也凑过去看热闹。即便这等好事落不到自己头上,若能一睹这位佳人的芳容也不虚此行。
于是一行人来到马车前,拱手道:“姑娘好,我等是今科学子,金榜题名后大家相邀到通话边举行曲水流觞,谈古论今。有缘遇到姑娘,不知姑娘可否一见?”
马车停下,里面传来一道柔媚动听的年轻女声:“诸位学子想见小女子?”
声音酥软动人,大家越发肯定这是一名漂亮的胡娘,更心动了。
“小生仰慕姑娘,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姑娘,小生是这次会试十八,家中良田千亩。”
“姑娘,小生身高七尺有余,作得一手好画,不知是否有幸为姑娘做一副画?”
他们简直是使出浑身解数,只为博美人一顾。
唐诗看得捧腹大笑。
【笑死了,瓜瓜,实在是太好笑了。】
【李常民和裘田还是太嫩了,这波最大的赢家是武安侯啊。】
李常民和裘田齐刷刷地瞪向了武安侯,这家伙不老实啊,他们俩还没争出胜负,他竟半路截胡,还把姑娘打扮得如此浮夸派出去,太阴险,太狡诈了。
他们这种老实人咋跟武安侯这种花招百出的家伙拼?
许多大臣看武安侯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意味深长,好家伙,原来还可以这样捉婿啊,他们学到了。
只有武安侯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他家根本就没适龄的姑娘,捉什么婿?放榜那天,他都没派人去看,今天这事他更是什么都不知道。
跟武安侯府走得近的也清楚,他们家没有正值婚配的姑娘。
可瓜瓜和福星姑奶奶不会乱说,那这是咋回事?
武安侯想到这里立马瞪大了眼睛,莫非是有人冒充他们家的人在外招摇撞骗?好个骗子,胆敢破坏他们家的名声,等一会儿朝会结束,他就带人去将这骗子捉拿去京兆府。
但很快武安侯的愤怒就化成了尴尬。
【哈哈哈,车帘掀开了,在贡生们的千呼万唤中,一条满是汗毛的粗大腿伸了出来。】
【武安侯府的三爷真是绝了,他故意的吧,这天气又不热,根本不需要把腿露在外面。毛绒绒,又粗又黑,他这是打算闪瞎这群贡生的眼吗?】
【哈哈哈,损,太损了!好想看看这些贡生的表情,太乐了。】
朝堂中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只有武安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第058章
通河边上未曾婚配的学子们就跟孔雀开屏一样, 极尽所能地展示自己的财力,展示自己的才学,若是这两者都不出众的便变着法子从其他方面夸自己。
有的竟赋诗一首夸自己的外貌, 还有的说自己家往上五代都是痴情种, 无子四十方可纳妾,甚至还有的说他家保生儿子云云, 总之是花招频出,只为博得美人一眼。
这么大的阵仗引得在通河附近踏青的游人都围了过来。
不一会儿,这片草地附近就聚集了成百上千人。
在众人的千呼万唤中,马车里的女子终于再度开了口:“诸位公子盛情难却,小女子若不出来见一面,便是小女子失礼了。只是小女子相貌平平,还望诸位公子莫要嫌弃小女子的长相。”
这话没人相信。
绿叶衬红花的道理谁不懂, 她若真长了一张无盐脸,怎么可能带十几个漂亮的婢女招摇过市, 这岂不是显得她更普通了?
大多书贡生都觉得这话是对他们的考验。说不定这些婢女随从甚至是看热闹的游人中就有人在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给他们的一言一行打分。
所以这个时候他们更是不能表现出丝毫的嫌弃。
“怎么会呢?姑娘蕙心兰质, 品行高雅, 至于外貌不过是一层皮囊罢了。”
“是啊,俗话说,娶妻当娶贤,人品为上。姑娘心胸宽阔,品位不凡,定是个妙人。”
一个个妙语如珠,视美色如粪土的模样。
马车中传出一阵银铃般的轻笑, 随即那女子终于开了口:“承蒙诸位公子不嫌弃小女子蒲柳之姿,小女子就却之不恭了。”
话毕, 一只削葱指轻轻掀起了帘子的一角,手指粉嫩白皙,白皙透亮,美如柔夷。
单是一只巧手就让人心神荡漾。
贡生连同游人都屏住了呼吸,期待着美人出场。
下一刻,一条覆着密密麻麻黑色汗毛的小腿伸了出来,这条小腿足有碗口那么粗,小腿上的肌肉紧实,青筋脉络依稀可见。
现场静寂了数息。
贡生们的嘴巴张得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但更让他们崩溃的还在后面。
小腿落地,紧接着一个又矮又胖,还蓄着满嘴络腮胡的糙汉子从车上下来。
“你……怎么会是你?那姑娘呢?我们明明听到了姑娘的声音。”有贡生不可置信地说。
“是啊,刚才那只手也分明是女子的手。是不是你挟持了车中姑娘?”
面对这些贡生几近崩溃的样子,武安侯府的成三爷仰头哈哈大笑,然后一掀车帘,车中情形一目了然。
里面只有一名相貌常常的婢女,婢女下了马车,恭敬地站在成三爷身后,福了福身:“三爷,奴婢今日表现可还行?”
成三爷捧腹大笑:“不错,春莺你今日表现甚好,回府去账房领五两银子。”
“三爷,三爷,那奴婢呢?”端着银盆的漂亮婢女们也拥了上前,娇滴滴地说道。
成三爷心情大好,一挥手:“都有,都有。”
在场所有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平白看了一出好戏的游人们跟着笑得乐不可支。寻常捉婿有什么好看的?还是妄图攀高枝,最后绝色美女竟是个抠脚大汉这样的反转更有看头。
只有被戏耍的贡生们一个个脸色青白交加,难看至极。
今天这事一传出,全京城的人都只怕都要笑话他们。
贡生们都是准老爷了,谁能咽下这口气?
为首的贡生站出来质问道:“不知尊驾府上在何处?我等不曾得罪过你吧?你为何要这么戏弄我们?”
成三爷行不改名坐不更姓:“老子是武安侯府的三老爷,怎么,你们要找我算账?哼,不过一群自命清高、沽名钓誉之徒罢了!”
“你……”贡生们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如今再被他这态度一激,心火直接冒,“好,好你个武安侯府,欺人太甚,我们定要去京兆府讨个说法。”
成三爷压根儿不惧:“好啊,老子倒要看看京兆府怎么说。这路又不是你们家的,老爷我想怎么招摇过市就怎么招摇,是你等自己贪慕富贵美色跑上来自荐枕席,怨得了谁?”
这话太戳心窝子了。
但哪怕是事实,很多人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有着普通人的劣根性。他们气得满脸通红,指着成三爷怒道:“好,你给我们等着,我们这就去京兆府!”
成三爷耸了耸肩,轻蔑地扫了他们一圈:“好啊,老爷我等着!”
一群贡生吃了这么大个憋,一个个脸涨得通红,但又做不出跟成三爷干一架的举动,气得拂袖离开,一场曲水流觞就这么半途而废了。
唐诗很惋惜。
【多好一活动啊,这还没到中午呢就结束了,太可惜了。】
【不过成三爷可真是个乐子人啊。他屡次考不中,心里不痛快,也让大家都不痛快,想出这等捉弄人的损招。】
【又一个学渣,哈哈哈,不过这个学渣挺有意思,损人都出这种无伤大雅的招数。】
朝中大臣恍然,难怪成三爷会特意搞这出呢,原来是嫉妒这些考生啊。
成三爷身为家中的老三,上头还有两个哥哥,袭爵的事基本上落不到他头上。所以老武安侯便从小就给他设计了另一条路——科举。这也是大多数没法享受祖宗荫蔽的官宦子弟最能出头的一条路。
奈何成三爷不是块读书的料。老武安侯花重金,四处托关系给他找了名儒启蒙教导他。奈何成三爷天生没长这个慧根,苦读二十年才考中秀才,考举人到现在都还没考上。
一直考不上,心里能不产生点情绪吗?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周泰得知原委后,心有戚戚焉,同样是家有学渣,但自家那几个,老大好歹勤奋刻苦踏实,老二虽不听话,可到底也没干这么荒唐事的,老三奸猾了一些,倒是有朝成三爷这方向发展的趋势。
不行,回头看看,老三要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就还是给他寻个差事,找点正事做吧,别跟成三爷一样,没考上还整出这些幺蛾子。
唐诗还在感叹。
【哎,这些贡生就是太好面子了。被戏耍就大大方方承认嘛,谁不青春慕艾,喜欢美好的事物是人的本能,想结一门对自己有助益的婚事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高帅富、白富美谁不喜欢?】
【他们若是坦坦荡荡,成三爷还没法笑话他们。】
贡生的整体年纪都不小了。
其中那些还未曾婚配的也基本上都是二三十岁的,这在古代早就过了婚配的最佳年龄。
他们是娶不到媳妇吗?
显然不是,考上秀才便有了功名,穷秀才想要娶妻也不是很难的事,更别提举人老爷了,只怕乡试过后就有不少人给他们说媒。
他们之所以迟迟不娶妻就是为了金榜题名之后再考虑终身大事,这样能相到的岳家肯定更胜从前。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之常情,没什么可耻的,可有些人面子上挂不住。
【贡生们自己吵了起来。一部分说算了,一部分咽不下这口气,要去京兆府告成三爷。】
【我看他们就是色厉内荏,挽尊而已。这种事又没触犯律法,也没人逼着他们上前献殷勤,这可都是他们自愿的,京兆府能也不可能因为这种事就把成三爷抓起来啊。】
确实是这个理。
所以这群贡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了。
在场的文臣们无不庆幸自己当初没遇到成三爷这个混不吝的,尤其是那些曾跟成三爷同期考过的官员更是感谢那时候成三爷还没这么变态恶劣,不然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只有武安侯满头黑线,看着大家打量戒备的目光,他头痛不已,家里怎么就出了这么个混世魔王呢?
虽说他们家不惧这些读书人,可冤家宜解不宜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无事还好,若哪一天武安侯府落了难,这些人落井下石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文人这张嘴可是能杀人的。
后面朝堂上说了什么,他都没仔细听,等广全一宣布下朝,他就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大家都知道他是要去收拾他弟弟搞出来的这个烂摊子,不由得朝他投去同情的目光。
武安侯回到府中就派人将成三爷叫了回来,狠狠训了一顿。
但成三爷显然是个老油条,任凭武安侯怎么训斥,他都装没听见,左耳进右耳出,压根儿都不当一回事,气得武安侯差点请家法,最后还是武安侯夫人过来将他拦住了。
“滚滚滚,你个糟心的玩意儿,我们侯府的名声都要被你给败光了。”武安侯直接把成三爷给赶走了。
成三爷就像块滚刀肉,根本不在意长兄的训斥,大咧咧地走了。
成夫人看丈夫气得实在不轻,连忙给他倒了一杯茶水,又安慰他:“侯爷别气坏了身子,三弟就是任性了一些了。此事妾身也听说了,不过就是一玩笑。”
武安侯皱眉看着她:“就是你惯得他无法无天。玩笑,他几乎是把这一届贡生都给得罪完了。”
“不至于吧,就一个恶作剧!”成夫人有些惊愕。
武安侯说:“大部分人不至于,但这几十百来号人里,谁能保证没有几个小人?凡事以和为贵,能不得罪便少得罪人。”
成夫人知道丈夫素来谨慎,点头道:“侯爷说得是,不若妾身派人给他们各送一份礼物?”
武安侯背手沉吟片刻后摇头道:“不必,送轻了没作用,送贵了不值得,还显得咱们武安侯跌份。”
这个事虽说是成三爷做得不地道,但除了闹个笑话,没什么实质上的损伤,犯不着这样大张旗鼓地给他们送礼。这样反而让人看轻了他们武安侯府。
“那侯爷可有其他主意?”武安侯夫人问道。
武安侯思忖片刻后道:“端惠郡主不是要举行赏花宴吗?你去找端惠郡主给这些未婚的贡生也发张帖子,既表达了咱们武安侯府的歉意,同时也展示了咱们侯府在朝中的人脉。”
而且赏花宴还有相亲的性质。
若这些贡生在赏花宴中觅得良缘,前程往事一笔勾销不说,还要欠他们武安侯府一份人情。
武安侯之所以让妻子去找端惠郡主是因为两人是表姐妹。
成夫人的姨母嫁入福王府做继室,生了端惠郡主。有这层亲缘关系,她上门也方便。
唐诗对武安侯的谨慎小心没什么兴趣,她更感兴趣的是赏花宴。
【瓜瓜,赏花宴好玩吗?】
瓜瓜:【端惠郡主有一个别院,别院中种满了杏树、桃树、梨树,此外还种了一些丁香、迎春、牡丹等花卉。是京城最有名的赏花园林之一,有上千亩,几乎每年她都要举行一次赏花宴,规模有大有小,有时候只邀请一些亲密的手帕交挚友,有时候会广邀京中贵胄。】
唐诗:【这次连贡生都要邀请,那规模肯定很大,很好玩,好想去看看。】
瓜瓜透露给唐诗一个消息:【端惠郡主让嘉欣公主给皇帝送了一封请帖。】
端惠郡主是天衡帝的亲姑姑。
嘉欣公主则是天衡帝的三姐。
天衡帝的兄弟都挂了,就还有几个姐妹,虽说来往并不亲密,但也好歹算是血缘关系很近的人。
端惠郡主托嘉欣公主给天衡帝送这个帖子,显然是希望天衡帝能去参加。若是天衡帝在赏花宴上玩得高兴了,端惠郡主在宗室中的地位也能往上提一提。
他们这些宗亲的地位和权力,都来自于皇帝的宠爱。
唐诗偷偷瞄了一眼正在专心批奏折的天衡帝,摸不准他会不会去,更不确定他会不会带上自己了。
【瓜瓜,你说我现在讨好皇帝还来得及吗?】
瓜瓜:【你不是打算惹他厌,把你赶回昭华殿躺平吗?】
唐诗:【这个事可以等等的嘛,先把花赏完再说。】
说干就干,唐诗难得勤快,主动端了茶上前:“皇上,您已经批了好一会儿奏折,歇一歇吧。”
天衡帝从奏折中抬头,轻挑眉梢:“关心朕?”
唐诗点头如捣蒜:“是啊,皇上日理万机,辛苦了。”
天衡帝笑眯眯地看着她:“那小俞有什么表示?”
啊?这可难住了唐诗,皇帝要什么没有。
她连忙找外援:【瓜瓜,你说怎样才能投其所好,让皇帝高兴?】
瓜瓜:【要不你帮他批奏折吧,那边还有两堆呢。】
唐诗瞄了一眼案头上两摞堆成小山的奏折:【这不大好吧,万一看到什么要不得机密惹来杀身之祸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