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龙看到女人低垂的头,才发现牢笼的顶上还有一根锁链将她的脖颈吊起。
面容娇憨的少女歪头,去看女人的脸。
女人的唇启启合合。
她耐心地附耳倾听。
女人说:“我祭献……”
少女轻声回应,“你要向巨龙祭献?”
女人跟着她的话语纠正道:“我要向巨龙祭献……”
少女的神色渐渐冷淡,就如垂眸倾听凡人诉求的神明。
“祭献什么?”
“灵魂。”
“那么你想得到什么呢?”
少女的声音像是带着蛊惑。
女人说:“复仇。”
“你的灵魂残破不堪,实在不值几个钱。”
巨龙起身。
“但我收下了。”
“你的灵魂残破不堪,实在不值几个钱。”
巨龙起身。
“但我收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救命,今天十一点才到家,键盘差点敲出火花。
文章第二天再细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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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随便m小宝贝的营养液~~
玛利亚不在这里,她的眼睛像小太阳一样温暖。
女人渐渐垂下头,感觉身上的痛苦逐渐消失, 呼吸都变得轻松。
过了片刻, 她便没了气息。
狄俄倪克斯忽然感到什么, 抬起手。
那股纠缠在女人身上的丝线,没有随着她的死亡而消失。
濒临崩溃的丝线随着祭献灵魂的指引, 飘落到少女的手上。
它形成了一个闭环。
那些被从狄俄倪克斯身上夺走的魔法,如今失去依托,随着女人的死去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与此同时,方才和女人一同归于寂灭的炼金阵,在闭环形成的一刹那, 闪烁几下后重新亮了起来。
那些让女人难以承受的巨龙魔法,对狄俄倪克斯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少女放下手,注视着发出光芒的炼金阵。
炼金阵失去阵眼就会变得残缺.毫无作用, 为什么它还会重新亮起?
除非它的作用就是不断引导巨龙魔法注入阵眼。
现在它的环绕一圈后, 终点与巨龙魔法的源头:也就是她本人连接到了一起。
炼金阵重新变得完整,并且源头与终点相接,不再需要继续引导魔法。
狄俄倪克斯慢慢抬起头来, 她转身看向身后一排排无尽的牢笼。
那里每一间牢笼中都有一个等待阵眼来填补完整的炼金阵。
少女忽然笑了笑。
她抬起那只手, 丝线在魔法的催动下飘荡着延长, 探进所有的牢笼。
比蛛丝还要轻盈.细软的丝线,依次落进地面上的炼金阵。
它在主人的操纵下,挣断自己,让一小截丝线轻轻落进阵眼的位置。
实际上它是没有实体的,它是一种象征,一种基于炼金与法则将两者连接起来的“链接象征”。
所以丝线脱离少女后, 本应该消散。
但她以消耗魔法为代价,让这个失去连接对象的丝线继续维持等待连接的状态。
这点魔法对她来说连九牛一毛也算不上。
等到这些炼金阵被填补完整后,那才是最有趣的。
被作为阵眼的人类束缚进牢笼。
丝线就会自动形成闭环。
而在女巫与执杖主教的眼里,仍然会认为炼金阵亮起的光芒是在引导她的魔法。
少女完成这一切后,缓缓离开了这座地牢。
巨龙陪了女人不算短的时间。
天空仍然昏暗,但黎明的曙光已经在地平线上出现。
她抬头看了一眼那隐约的晨光,然后化作寒鸦向赫尔高庭飞去。
海伦娜方才忽然感到她在远处密堡中的炼金阵突然崩毁,失去效力。
她指示教会的信众抓紧时间去查看。
但他们都低头不语。
除了执杖主教,没有人能差遣教会的信众。
女巫冷冷注视着身前这群身着麻衣的一言不发的人。
最终挥开衣袍自己前往诸神教堂。
女巫一边思索着那个女人不可能一夜都支撑不到,一边向教堂赶去。
就在离教堂不算远时,她忽然又感到炼金阵重新开始运转,甚至比女人刚刚开始连接巨龙时的魔法还要充沛。
她松了口气。
魔化的人类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她就曾见过不少在炼金阵中断绝气息,最终却又勉强活过来的人。
她放慢了脚步。
教堂里传来祷告的声音。
原本平时都在教堂内静立的信徒,此刻都立于殿外。
他们见到海伦娜走过来,立刻有一人出列,引着她从教堂一侧的小门进入。
于是她就知道教堂中有大人物在与执杖主教告解。
寒鸦落到诸神教堂前的巨树上,将整个赫尔高庭巡视一番。
这里与阿尔伯德的王都完全不同。
阿尔伯德的白塔远离国王的红匣堡,位置偏远。
诸神教堂的建造远比王庭还要奢华,并且与赫尔王庭一左一右,十分对称的坐落在整个高庭之中,难分地位的高下。
寒鸦收回视线,歪过脑袋盯着女巫的身影消失在教堂的侧门中。
于是寒鸦顺着风,滑翔落到教堂的小窗上。
空荡荡的教堂内,执杖主教正为一个身着不凡的年轻人宣讲教义。
这位年轻人就是赫尔国王的王弟,人人相传的下一位王位继承人。
赫尔按照历代的规矩,国王每月都要前往一次教堂进行告解,忏悔罪过。
但自从国王病体虚弱后,就由大臣亲信或是王弟前往教会告解。
不过,大臣亲信前来时,大家尚能默契地配合一场,赶紧打发完双方的时间后离开。
王弟往往就没那么配合了。
王弟不绝的国王陛下有需要忏悔的地方。
他十分随意地坐在执杖主教面前,再次确认国王陛下没有需要忏悔的事情。
于是在执杖主教不悦的催促下,他夸赞了陛下近来许多的佳政决策。
执杖主教在麻衣兜帽下默默注视着年轻人,嘶哑的嗓音缓缓问道:“那么陛下近来身体恢复得如何,可还吃得下饭?”
王弟立刻冷冷的回视,“陛下十分健康,胃口也不错,对公爵送来的佳酿也常常夸赞。”
狄俄倪克斯落到窗边时,就听到执杖主教正借此对年轻人宣讲教义。
执杖主教将王弟口中陛下胃口不错的这个行为定义为忏悔。
老头子折磨年轻人是十分轻松的事。
告解结束前,谁也不可离开教堂,否则就是渎神。
王弟被迫咬牙听下去,额上青筋暴露。
执杖主教讲的是“贪食之罪”。
狄俄倪克斯听着安静的教堂中,老人低沉嘶哑的声音念诵着教义。
“贪食是众生最初的欲望,是众生最初的罪恶。
当一个生灵对植物.动物.乃至同伴产生了难以控制的贪婪与吞吃之欲,他就背弃了神。
在他渡过冥河之前,他就会腐朽,枯骨制成的身躯会令他忍受永恒的饥饿……”
巨龙听得有些恍惚。
[对同伴产生难以控制的贪婪与吞吃欲望……]
这让她想到许多……许多的时刻。
为她检查时,佣兵总是在她眼前摇晃的手腕与下颌,他微微滑动的喉结,与她坐在男人马背后时他露出的修长脖颈。
她感到自己有想化作巨龙之态的冲动。
每一颗利齿都在渴望着什么,一个人的肌肤与鲜血,来慰藉她的饥饿与食欲。
执杖主教最终道:“迦神袖中的第三指,将为你指引[节制]的道路,以此脱离罪恶。”
教堂重新陷入沉寂。
许久,王弟忍耐着走过去,站在执杖主教的身前。
执杖主教伸出第三指,轻轻在他额头一点,代表迦神的指引。
王弟随即黑着脸转身,带着侍从们离开了这个令人讨厌的地方。
侍从们看着主人的脸色,不禁劝道:“殿下……”
王弟挥手止住侍从的话,“不用劝我。”
他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教堂。
所有人都曾怀疑过赫尔教会,包括年轻时的国王陛下。
每一任对教会造成威胁的国王,最后都会变成疯王。
这其中教会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国王陛下为此万分防备,他们迟迟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
直到陛下变革的前夕,照例去了教堂告解。
那天他的兄长回来之后,人们开始这样称呼他——疯王。
陛下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才渐渐恢复,身体却消耗到衰竭。
王弟停下脚步,“我觉得陛下还是太过小心,他太担心我,反而会让事情拖拖拉拉难以成功。”
他转身盯着亲信,忽然笑着说道:“开战的那天,我将会一同出征,把这个消息带给那些大臣与贵族领主们。”
亲信失控地劝道:“陛下不让您出征是为了您的安危,也是为了赫尔的继承人!”
王弟摇头,“所以他们看到我被保护在王庭,就知道我是下一任继承人,这怎么行呢?”
他一字一句地说:“你要委婉地让他们认为,我出征性命难保,陛下准备在贵族血统中选继承者,那么他们仅剩的敌人就只有教会了——教会随时会让下一任国王染病.发疯,就像陛下当年那样。”
亲信咬牙点头。
诸神教堂。
海伦娜走了出来。
执杖主教看着她靠近。
这个女人没有事情不会来找他。
“我担心第一个女人不会撑太久,巨龙毫无踪迹,而离下一个月的月圆潮汐又不远了,我们应该加快进程,尽快用人将那些炼金阵填满。”
执杖主教思索片刻,抬眼问她:“那个名为倪克斯的女孩呢?”
如果直接用那个女孩,事情会好办得多。
海伦娜颔首,“我要查看炼金阵判断一下。”
信徒领着她去教堂地下的密室查看。
但是不消片刻,执杖主教就看到海伦娜的脸上带着不解与惊讶回到教堂。
他听到女巫迟疑地说:“炼金阵感知到她就在附近……”
执杖主教忽然觉得心跳骤停。
女巫也闭紧嘴巴陷入沉默。
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在他们的头顶响起。
“你们再找我吗?”
教堂中的众人惊恐地抬头寻找。
他们在高处的小窗那里看到一个黑发少女,她轻松随意地坐在窗边托腮看着众人。
少女缓缓道:“还是说,大家在找巨龙呢?”
海伦娜后退一步,握着拳叱问道:“你是怎么赶到这里的?!”
寻常人的脚程,会在月圆潮汐前几天正好赶到。
那时正好能将她作为最后一个阵眼,完成对巨龙魔法的争夺。
女巫怀疑少女是白塔与阿尔伯德串通后,有意提前派遣来的,不然怎么会如此之快。
“我?”
少女轻轻笑了笑,她仰头望了望天空,天真地指着天上。
众人清晰地听到她说:“我是和巨龙一起来的。”
他们忽然惊呼出声。
少女向后仰跳而下,消失在窗边。
以教堂顶端小窗的高度,人落到地上后,将会摔成肉酱。
女巫与执杖主教僵在原地。
两人意识到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硕大的教堂,鸦雀无声。
寂静占据了教堂。
一种难以名状的死亡压力笼罩住众人。
一瞬间!
就像太阳被巨人吞进肚子里。
黑暗严严实实的遮住了教堂的每一扇窗。
他们听到烈烈的风声.巨龙震耳欲聋的嘶吼。
刺耳又令人崩溃尖叫的声音,是巨龙的指爪攀在教堂上的声音。
信徒们早已涕泗横流地伏跪在地。
女巫看到巨龙长长的脖颈,在教堂无数的窗上投下阴影并移动着。
它终于慢慢停下。
大殿上方有一面巨大的画着迦神的玻璃。
玻璃早已在龙焰的吐息下熔化成亮红色的岩浆,渐渐滴落进教堂。
巨龙可怖的巨瞳渐渐绕着教堂移动,出现在那个空出来的大洞中。
它的眼睑每一次合拢,都有一层瞬膜划过岩浆般的竖瞳。
针一样的瞳孔急速地收缩着,锁定了女巫。
海伦娜想后退,却发现自己根本挪不动脚。
阿尔伯德的边城。
消息的传递总是滞后的。
当佣兵接到灰阁中走丢了一个小女孩的时候,那已经是数天前的事了。
他在收到消息的当天,立刻向王都赶去。
在路上。
男人咬着牙疾驰。
他怀疑倪克斯已经不在王都了。
然后,就在他赶到王都之前,他再次接到了另一个难以置信的消息。
巨龙出现在赫尔高庭,几乎烧毁了整个诸神教堂。
作者有话要说: 佣兵对龙龙的感情,从被吸引.接近到产生感情,总的来说还在人类正常范围内。
但龙龙是野兽,她的感情产生就会依托于最原始的欲望。
她会将渴望理解为食欲,但佣兵是独一份,吃了就没了,这种浮于表面的贪欲,最终会变成占有。
啊,希望佣兵在龙龙具备人类感情前不被吃掉。
(龙龙从刚刚从幼崽成长为亚成年的时候,就开始觉得佣兵好吃了!
(另外,关于触碰口中的牙齿,在很多电影中都是暗示双方咳咳的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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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修改一下细节.措辞等等,今天早睡,晚安宝贝。
感谢鸭鸭.小野鸭两位宝贝的营养液!!!
法则对它的束缚与压制不复存在了吗?
如果它像在渔佬地时那样发怒,它的魔法只会流逝得更快, 更加痛苦。
加上它从上次现身前, 到现在为止, 一直低调地藏匿起来,不正是证明了它的虚弱与法则的无情吗。
可它现在就在眼前, 女巫却丝毫没有感受到巨龙的魔法在流逝。
狄俄倪克斯的赤金竖瞳锁定了海伦娜与执杖主教。
她能猜到女巫在想什么。
这就是祭献灵魂的作用。
信徒祭献上她的灵魂,以求巨龙的怒火向她的仇恨者复仇。
昔日高古尔人以祭歌向巨龙臣服,奉上灵魂与信仰。
只不过狄俄倪克斯收下了他们的信仰,留下了他们的灵魂。
现在,她收下了密堡地牢中那个女人的灵魂。
狄俄倪克斯此刻的魔法是由女人那部分灵魂的仇恨作为源头, 对法则来说只要不是以巨龙魔源使用的魔法,那么它就什么也发现不了。
不知道女人的仇恨能维持几时,她决定加快动作。
诸神教堂数千年来的魔法防御措施, 可要比白塔强得多。
毕竟白塔从建立起就一直在人类群体中央。
而赫尔高原之上, 则从来都是魔物侵略的高发地。
教堂内的众人看到巨龙向上移去。
接着,整个教堂的温度都开始升高。
在这个严冬中,人们被热浪煎烤的汗水打湿了所有衣衫。
狄俄倪克斯看着在龙焰下逐渐融化扭曲的教堂, 欣赏地打量了一番。
它现在看起来有些像熔化的小蛋糕杯。
现在, 只要再加一点摧残, 它就可以变成真正的蛋糕杯了。
利爪带着摩擦出来的火星抓进墙壁。
她能够感受到墙壁中暗藏的魔法阵与炼金阵崩坏的声音。
巨龙张开双翼,然后猛地向后扇动。
这里的动静早已惊动整个赫尔高庭,他们眼看着整栋教堂晃动了一下。
没有人质疑巨龙下一次会不会将整个教堂拔起。
高庭中所有的人都开始向城外逃去。
尖叫,哀泣。
还有人在人群中惊惧地大喊着“教会惹怒了众神”。
国王与王弟神色难掩复杂与痛惜,静静望着高庭另一端肆虐的巨龙。
他们身边的侍从早就恐慌的劝着两位快点离开。
又是这样。
再一次,厄运永远惠顾.纠缠着赫尔。
诸神从未庇佑过高原子民。
国王最后看了一眼摇摇欲坠的教堂, 他的目光渐渐阴冷。
一切灾厄的源头,由人类无尽贪婪而组成的教会。
“你们以为我会说要与王庭共灭吗?”
陛下冷笑,“我忍过了这么多年,不是为了死在巨龙的烈焰之下。”
一行人立刻迅速有序地护送着陛下与殿下离开。
在人流汹涌间,三个满身尘污.表情坚毅的骑兵逆着人流疾驰至王庭。
是传信兵。
他们早在城外就看到了巨龙的身影,但仍然目光坚定地奔向自己的国王。
战备的信兵返程。
所有人都猜到了什么。
国王侧头看了一眼王弟。
年轻人的嘴唇绷成了一条线。
国王移开视线,“我知道你的小动作,你应该对兄长更加坦诚一点。”
王弟微微垂下头颅。
国王目光直视疾驰而来的骑兵,“想去就去吧。”
王弟猛地抬头望向兄长,眼神中又惊又喜。
随后他又犹豫地看向巨龙的身影,“可是高庭……”
信兵已经来到身前,他们从马上滚落,跪到陛下的身前,简洁地道:“大公率军在黎明时对蒙奇顿堡发起了进攻,吼熊铁骑被短暂地冲散了阵地,但随后立刻反应过来迎战并击退了大公的第一波冲锋。”
信兵小心地抬起头望向陛下,“我们离开时大公正准备发起第二波冲锋。”
国王竟然笑了笑。
一切就如命运推动一般,赫尔与阿尔伯德交战的时刻,巨龙降临高庭。
国王温声对信兵说道:“不必这么小心,要是大公第一次冲锋就攻进蒙奇顿堡,反而要怀疑有诈。”
他看向王弟,年轻人立刻绷直身板。
于是信兵听到陛下对他们说道:“亚撒殿下会和你们一同前往,告诉大公,他不是督军,是和你们并肩作战。”
信兵眼睛像有光在亮。
王弟激动得立刻跃下车架,跨上了他的坐骑。
他们等着陛下要交代什么。
国王唇角勾起微不可见的弧度,缓缓道:“告诉每一位赫尔士兵,高庭已经沦为巨龙的巢穴,不要妄想回头,新的家园将在他们抢来的土地上建立。”
离开前,王弟眼神委婉地向兄长表达了担忧。
国王陛下气势稳重的靠在车壁上,随手指向那些拖着家当逃命而去的大臣.贵族,“你们以为备战时期,高庭外没有重兵把守吗?他们逃不了多远,兴许刚出城就会像鸡仔一样被圈围起来。”
说完,他笑着对王弟与骑兵们眨眨眼睛,“这可是天大的好运气,王庭等了数百年,也没有将这些吸血的蛀虫一网打尽。”
王弟与骑兵们疾驰离开。
国王看了一眼巨龙。
半截教堂已经被巨龙的龙焰与利爪毁掉。
它硕大的头颅已经探了进去。
他完全可以看到巨龙的胸腔在扩张,并且烧得每一片鳞都在发红,这是龙焰的前兆。
他笑了笑,车前的数匹骏马带着车架向城外离去。
狄俄倪克斯的第一次吐息将教堂中几乎所有的人都化为了灰烬。
教堂的完整性被破坏,一切起保护作用的魔法阵都烟消云散。
她扒在废墟上的利爪微微用力,整座高大的建筑轰然倒塌。
女人的仇恨残念让她看到了那个将她掠走并杀死玛利亚的罪人。
她在心中叹息,她本以为女人的女儿还在等她回家。
那个麻衣信徒挣扎着在地上不断后退。
巨龙抬起利爪踩进已经没有墙壁了的教堂。
麻衣信徒在巨龙的爪下像一颗樱桃般炸开,化为糜烂的一摊猩红。
诸神雕像都已倒下摔得四分五裂,唯有迦神仍然稳稳地屹立。
狄俄倪克斯的红瞳看了她一眼。
这些身着麻衣的人类借用她的名义,就可以肆意地抢夺母亲,杀死保护母亲的女儿。
龙焰裹挟着滚滚热浪将迦神雕像包围。
只用几息,石头就烧得发红,轻轻一碰就碎成黑色的石块,滚落满了整个大殿的地面。
少了两个人。
狄俄倪克斯巡视一圈,顺着空气中残留的气息,望向迦神雕像下藏着的暗道入口。
执杖主教与女巫在暗道中奔跑。
海伦娜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听起来有些失真,她用比见到巨龙还要惊惧地声音问道:“你说什么?教堂地下藏着什么!”
执杖主教停下脚步,回身望着她,眼神中有诡异的光。
“安卡拉刚的遗骸。”
女巫像被雷击中一般,她立刻猜到了执杖主教想要做什么。
她尖声叫道:“你疯了!龙病会连你我也一起污染的!”
执杖主教在暗道中失笑。
“海伦娜,你在数百年前将预言之书送给当年的主教,并暗示他建一个暗道与密室的时候,就没想过他为什么告诉你教堂下早就空了吗?你从那时候起就一直打探安卡拉刚的遗骸藏在哪里,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就在你的脚下。”
女巫道:“你是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从你第一次来到密室,却表现得对所有暗道都十分熟悉开始。”
所有的执杖主教在继位时都被告知,除了他们,还有一个女巫知道密室的构造。
得到预言之书的那一位主教认为,女巫探知密室的构造,是打算如果赫尔教会败落,就将书取回。
[女巫可是很宝贵的,如果可以,我们要好好利用。]
他们这样对每一位继任的执杖主教说。
女巫恼怒得伸手,红色的魔法缠上执杖主教的脖子。
执杖主教肉眼可见的开始衰老。
但海伦娜随后立刻感到什么,迅速收回魔法想要逃离。
两个被巨龙魔法烧得面目全非的信徒出现在她的身后,将她制住。
“怎么不继续用魔法了?”
海伦娜只是冷冷地怒视他。
这两个信徒在龙焰下本该死去,现在支撑他们如行尸走肉般的东西,不叫生命,也不叫魔法。
是已经不能被称作魔法的一种具备传染力的魔法——龙病。
如果她使用魔法,龙病会立刻顺着她的魔力传染过来。
执杖主教嗬嗬笑道:“所以我说你太自大了,海伦娜。”
他的笑意消退,“你以为赫尔教会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安卡拉刚的骸骨,还会一身轻松吗。”
他对两个信徒挥手,“像我们这样的人,取一点点龙病污染国王还勉强可以,想要让外面的巨龙染上,就需要女巫大人的魔力了。”
狄俄倪克斯将龙焰倾吐进暗道中,利爪将地面踩塌,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道路。
她忽然嗅到一股不祥的气息。
地面下忽然传出震动的声音。
对龙病天生的排斥让她扇动双翼,落向较远的位置。
她看到一具硕大无比的白色枯骨从地下挣脱而起。
如幽影般的黑色魔法,缠绕在这具骨架上。
安卡拉刚的遗骸!
狄俄倪克斯知道自己应该立刻离去。
但她又仿佛被这具遗骸所蛊惑。
安卡拉刚陨落时,它所有的魔法都被众生瓜分。
但这具遗骸中仍存有庞大的魔力。
它仿佛在召唤着这头又惊又好奇的小龙靠近,靠近它,就能得到万龙之父的魔法,快快来吧。
狄俄倪克斯渐渐靠近。
那具骸骨上的黑色魔法却像发现猎物一般向她袭来。
她立刻离开地面,向那具骸骨喷出滚滚烈焰。
显然没有用,黑色魔法反而顺着由魔法构成的龙焰向她裹卷而来。
但好在她离开得迅速。
黑色魔法只来得及触碰到她的一片胸鳞,就发出“滋滋”的声音消散了。
巨龙知道那是什么声音。
那是龙鳞的防御魔法与它对抗的声音。
她低头,在那片龙鳞上看到了一个被烧灼的痕迹。
执杖主教在废墟的阴影中迅速离开。
但狄俄倪克斯在空中立刻发现了他,龙焰追随着他的身影一路撒下。
废墟的石壁轰然倒下,将执杖主教拍在下面。
她的魔法再次被安卡拉刚的龙病捕捉到,它向狄俄倪克斯裹卷而来。
女人祭献的仇恨就要消散。
法则很快就会注意到她。
狄俄倪克斯奋力挣脱安卡拉刚的魔法与龙病,像飙风一样离开赫尔王庭。
她不清楚什么是龙病。
但她在那股黑色的气息中感受到了一种……似乎会影响她精神的情绪。
那股情绪被龙鳞的魔法抵御了大部分,但消散时又在她的鳞片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这让她有些不安。
狄俄倪克斯在这情绪中得到了许多信息,就如她触摸红龙真名时所感应到的。
这情绪是在安卡拉刚陨落之时突然爆发的。
安卡拉刚作为最强的存在,对没有预兆的陨落难以接受与理解。
它将此视为一个看不到的敌人。
弑杀与暴怒。
就是它的龙病。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佣兵就能接到龙龙了。(接暴躁女友下班)
龙龙.佣兵.艾恩.梅蒂拉也可以在一个地图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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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误明天统一修改。
感谢夜半銀月滿京華.我想叫你小可爱.小野鸭几位小宝贝的营养液~
佣兵敢说他这辈子杀过数不清的人, 逃过数不清的路,都没有今天这样恐慌。
他也说不上来自己在怕什么。
是怕赶不及,还是找不到她?
他不让自己腾出精力来去想少女是否会遇到任何不好的事情。
佣兵收到消息的时候, 当即在那个城市买了两匹最好的马, 用来和黑马交替赶路。
昼夜不歇。
一餐未进。
他一直知道魔法生物是可以不用进食的, 但他自觉仍没有脱离人类的范畴,守着这条界线从未敢尝试, 仿佛自己一旦这样放纵了,就彻底从人类群体中脱离出去了。
龙裔与女巫的种族界限早其实已不那么明确,毕竟人类中只有魔法师的魔法是向法则借来的,而他们这两者的魔法都是自己掌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