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的祝福?”她淡淡地问。
“据说是一千年前一个还算厉害的女巫,她路过撒刚,城主恭敬的招待了她,于是女巫看着宫殿前的三百个台阶说,撒刚的第三百任城主会得到她的祝福。”
她认真地追问,“这是真的吗?”
佣兵看着她笑,“真的,这位城主今年一百九十多岁了。”
他看着她低着脑袋,捧着果酒,不由发笑。
佣兵笑着说:“你没有听过.见过的事情多着呢。”
少女放下酒,问道:“这种祝福你见过很多吗?”
他想了想,耐心地摇头说道:“我去过的地方还算多,这种成真的传说的确只见过这一个。”
佣兵看着少女澄澈的眼睛,忽然慢慢想起无尽的火海,灼热的狂风,那个古老而混乱.轰轰如雷的嘶吼。
他慢慢道:“不,还有一个,龙的祝福。”
[龙的祝福
/是灾厄
/与毁灭]
“看看现在的人类。”佣兵轻轻叹息,“它的祝福,或者说预言,已经开始了。”
狄俄倪克斯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
但女巫的祝福不应该实现。
无论是祝福,预言,还是诅咒,在本质上都是一个东西——附着魔法的语言。
语言从脱口开始,它造成的一切影响,全靠创立者魔法的支撑。
死人的祝福是不会成真的。
语言失去魔法的支撑,与一句废话没有区别。
龙的诅咒依托于她。
那么撒刚城主的祝福,依托于谁呢?
赤色的光芒在她眼底一闪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都想冷酷地对大纲说:
你是个成熟的大纲,拼音很好学,自己开始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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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留评的小宝贝!!
(我发现了好多熬夜小冠军)
一阵喧嚣后,停在了破靴酒馆门外。
一个学徒打扮的小姑娘推开门, 巡视一圈后看到了酒台前的少女。
赫尔达高兴的喊:“倪克斯!”
纵然有人被赫尔达搅了好心情, 但向外看看她身后大街上的那队骑士, 都默默低头喝自己的酒。
老拉德擦着酒台,摇头叹气, “在你没来王都前,破靴从来不会出现任何骑士。”
赫尔达向倪克斯招手。
少女走了过去。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我来接你去旅店。”赫尔达为她解释道,“今天太晚了,睡在白塔又会做噩梦, 我们休息好,明天一早继续工作。”
她当然没有什么意见,抬脚就跟着赫尔达离开。
赫尔达牵着小矮马, 随口问道:“你不跟佣兵说一声吗?”
于是少女又回去, 再次推开破靴的大门。
她探进脑袋去看佣兵,一眼看到他背依着酒台,静静的望着门的方向出神。
少女正迟疑, 就看到他发现了自己, 眼睛似乎微微亮了一下。。
于是她挥挥手与他拜拜, 佣兵浅笑。
骑士们回王宫。
两个小姑娘骑着马去最近的旅店。
赫尔达正郁闷倪克斯骑着高大的黑马,比她和小矮马高出一整倍。
一回头看到少女好似在皱眉思考。
“怎么了,倪克斯。”
少女低头看向她,有些困惑的说:“我觉得葛利沃夫有一点点奇怪,可是又说不上来。”
赫尔达立刻好奇地问:“哪里奇怪?”
她想了想,“……他刚刚对我笑了一下。”
赫尔达顿时失去兴趣, “笑有什么好奇怪的呀。”
少女皱眉,“就是他刚才看起来,和以前看起来有点不太一样。”
赫尔达迷糊摇头,“我不太懂诶,倪克斯。”
龙也摇头,“我也不太懂诶。”
这几天两人的所有经费全部由艾恩报销。
但是赫尔达纠结半天,还是只选了一间房。
“啊,为什么。”赫尔达愤怒的坐在床上,“以前我报销公费很积极的!”
少女思路清晰,“你舍不得花的都是算在自己的头上了。”
赫尔达恍然大悟,“我懂了,一定是我觉得艾恩的钱就是灰阁的钱,灰阁的钱就是梅蒂拉大人的钱,算来算去还是我的钱!”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
赫尔达心虚的说:“没事,好歹这是最奢华的一间……”
侍女为她们送来各色夜宵,还有许多平时难以买到的水果。
赫尔达把这些晶莹的盘子摆满桌面,然后开始享受生活。
“你来一个吗?”她对倪克斯举了举果子。
少女摇摇头。
“好吧,你不爱吃面食,也不爱吃素食。”
狄俄倪克斯舒舒服服的仰面躺在床上,没有龙尾巴或者毛尾巴的时候,两只小脚丫总是下意识的摆一摆。
她看着天花板,上面有许多浮雕。
有丑陋的怪物,有美丽的女神。
她微微歪过脑袋,向赫尔达问道:“葛利沃夫说,人在自己打不过的家伙面前,想要达到目的,就要委婉一些。”
赫尔达口中啃着果子听她说。
“是这样吗?”少女问。
赫尔达想了想,“还真是这样呢,你看艾恩的骑士长听起来很威风的样子,其实每天在王宫勾心斗角也很辛苦,今天我们只是简单的去白塔抢东西,也肯定都是他们深思熟虑过的。”
“像国王陛下也很辛苦,那些大臣对他来说就是‘打不过的家伙’,因为只是单纯杀掉他们的话,就会惹出很多无法解决的事,这也算是‘打不过的家伙’,为了达到目的,国王陛下和首相大人每天都在操心怎么动手‘委婉’一点吧。”
少女坐起来,“所以那些一直对巨龙动手的人类,他们的手段应该也是‘委婉’过之后的吧,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赫尔达被她问住,手里的果子也不啃了。
少女重新躺回去,望着天花板上的浮雕。
赫尔达擦擦手,也扑上去。
她托着腮,“你在想什么呀,倪克斯。”
龙歪过脑袋看向小学徒,“我想,去找那些对龙‘表演’的人,看看他们到底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小学徒卡壳,“……是我没想过的事情哦。”
葛利沃夫独自呆了没一会,也离开了破靴。
老拉德给几位客人倒酒。
他们看着老拉德脸上笑出花的褶子,背后一阵恶寒,“老拉德,乐什么呢?”
“我乐的是个傻子。”
客人被他逗得也笑出声,“你在打什么哑谜。”
老拉德夸张的叹息,“有个满世界乱跑的傻小子,路上遇到一朵小花,围着人家转了半天,不知道是喜欢,非要说是欣赏,还觉得只是一场短暂的邂逅,谁也不能阻止他继续启程。”
客人们露出非常懂的笑容,“男人嘛,该认栽就早点认栽,跪的利索点,日后也少吃点苦。”
老拉德一乐,手下就多倒了许多酒,客人手疾眼快的端了回去。
第二天清晨。
白塔里的老头子们刚睁开眼睛没多久,两个小煞星就重新杀回来了。
花了一个上午,赫尔达将所有需要的书籍清点好,指挥苦劳力骑士们全部打包带走
中午短暂的休息后,赫尔达开始在白塔最高的几层炼金室间快乐地穿梭。
狄俄倪克斯跟在她的身后,小学徒教给她辨认许多材料的名称。
在七层的走廊上,一方精致的小桌上摆着一个皱巴巴.没有封口的信封。
赫尔达好奇的拿起来看了一眼,连忙放下。
是骑士长那一天送到白塔的风铃。
赫尔达絮絮叨叨的给倪克斯说:“不要乱动哦,梅蒂拉大人每次看到我偷偷碰风铃就会打我手。”
龙歪头看了一会这个摆在外面的风铃,总觉得有些不对。
在最大的一间炼金室里。
小学徒呆呆站着扫视一圈,“哇哦,好富有。”
她两眼放光,迅速拿出小本子,开始写写划划,“正好这些材料最近梅蒂拉大人也在用呢,不如搞一些回去。”
龙盯着那些炼金材料看了一会,都很眼熟。
那天她在梅蒂拉的炼金室里都见到过。
但重点在于,梅蒂拉那一天在重新解构.复原风铃。
——解构复原出来,就是安卡拉刚的鳞片。
狄俄倪克斯转身向走廊走去。
赫尔达瞄了她一眼,再低头写了两笔,才回过神来,“你去哪里,倪克斯!”
她快步走到那方精致的小桌子前,拿起那个信封。
赫尔达颠颠的跟在后面,瞪大眼睛看着她从信封中拿出那个风铃。
风铃的外表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那股不绝的不祥气息也依然令她厌恶。
龙将风铃翻过来,铃舌被棉花塞着,以防发出声音。
她的手指轻轻捏住棉花,慢慢的扯出来。
铃舌落到铃壁上,发出清脆的铃音。
只有声音,没有引起她任何的反应。
赫尔达紧张又小声的问,“怎么了?”
少女将风铃恢复原状。
她对赫尔达轻轻笑着说,“这个是假的。”
傍晚的灰阁。
大厅中,五个人坐到一处。
“那个风铃是假的?”梅蒂拉紧张起来。
艾恩沉思一会,“我们的确在等白塔的动作,但是没想到这么快。”
赫尔达小心地问:“既然知道白塔可能会做坏事,为什么要把风铃送去呀?”
艾恩为她解释,顺便为自己缕清思路,“实际上我们的局面很被动,大家都在等待有人打破僵局,才能看清下一步路线,即便是对手获利也没关系。”
就像赫尔高庭,他们现在完全是在纵容执杖主教的种种行为。
他们缩在教会的背后,如果教会得势,他们可以趁机获利,如果教会失败,王庭之中早已对执杖主教不满的人,会失去耐心,他们也能借此彻底铲除教会,独掌大权。
艾恩这几天替首相大人回复的信件,都是北地领主们增强防线.增加兵力的信。
人人都能察觉到赫尔逐渐逼紧的情势。
所以葛利沃夫说,龙的祝福已经开始了。
灾厄孕育在大海之中,祸乱在人类中蠢蠢欲动,毁灭静静等待两者的爆发,伺机而动。
“我们将风铃送去白塔后,一直安排人手在暗中盯着。”艾恩叹息,“与其让白塔从赫尔教会那里拿到风铃搞事,不如我们从一开始就掌握主动权,留下线索,能够找到痕迹。”
只是大家都没想到,最后关键时刻竟然是靠倪克斯发现不对。
艾恩与梅蒂拉把少女一顿狂夸。
少女眨眨眼睛。
“但我们也不算白用功,白塔的所有小动作我们都有人在跟进。”
艾恩起身,准备将这些天来所有有关白塔的信息重新梳理一遍,“看样子就是这几天的事,确定时间范围,再缩小线索,应该就能找出来了。”
看来骑士长大人今夜不必睡了。
夜已经很深了。
梅蒂拉催促倪克斯与赫尔达去休息。
一楼只剩下三个大人。
又是那一晚般的场景。
不过是佣兵叫住梅蒂拉。
他迟疑的问道:“为什么倪克斯大概猜到我的身份后,会对我更加排斥?”
梅蒂拉思索了一下,叹着气坐回去,“你这么说,我才想起来这也是个问题。”
“我们总是能在倪克斯身上见到小动物般的敏锐性,这本来没什么。”
梅蒂拉一边思考,一边说道。
“倪克斯不像赫尔达,她对龙完全没有反感与恐惧,或许是龙赋予了她力量的缘故。”
“我之前一直没有放在心上,但魔法对人影响是巨大的,现在只是刚刚开始,大海中的古老魔法很快也会随着潮汐涌现,如果她一直对巨龙魔法抱有友善的态度,她很快就会被巨龙同化。”
两人沉思,看来对倪克斯减少使用魔法的教导要尽早提上日程了。
比如让佣兵教给她用武力保护自己。
梅蒂拉回过神来,安慰佣兵道:“她比我们要敏锐地多,如果她察觉到你能对龙产生威胁,那么就可能对她产生威胁,毕竟她拥有这样庞大的巨龙魔法。”
佣兵语气讥讽,像是在嘲讽自己,“我能对龙产生什么威胁?”
“当我察觉到你的身份后,其实非常惊讶,这一切也许冥冥之中自有缘由。”梅蒂拉看着他,“谁能想到所有魔法生物,甚至还有女巫,都消失化为传说后,你们还能在世上生存呢?……就像没有人想到巨龙会在穷魔时代出现。”
佣兵静静的回视她。
梅蒂拉的话,应该也有艾恩的意思在里面。
他当然听得出她的暗示与试探。
“你们不用抱有什么期待。”他淡淡地说,“我的确看起来总是在让自己深陷绝境,但肯定不包括这一种。”
“混日子,打发时间,游戏生命,但不包括拯救世界。”
“那是你们的事,世界毁灭的那一天,我会找个有太阳的地方,好好睡一觉的。”
作者有话要说: 龙龙最近想给小羊和尖牙办宠物证件。
但是大家比较担心这两只算不算城市禁养品种。
(等等,龙龙算城市禁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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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龙》是大写加粗的HE,不要担心哦。
感谢宣萱瑄暄煊小宝贝投的地雷!!
感谢诗写丹枫.小野鸭.英达丽水几位小宝贝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其他小宝贝的留评~
这-夜她睡得很沉。
法则没有赋予她的知识.规则, 在这几日的影响下,巨龙空白又模糊的传承有些被刺激到。
譬如能够威胁到龙类的人类,也许还活着的女巫。
她做了-夜的梦, 抽象又晦涩, 没有任何可用信息。
不过, 这也算是个好消息。
这证明法则仍然对她无力约束。
龙睁开眼睛,就听到楼下赫尔达在和佣兵吵架。
听起来是佣兵随手把弯刀搁置到-个早就快报废的小桌子上, 结果它不堪重负散了架。
赫尔达正向他索要赔款。
佣兵敷衍道:“我身上-个铜板都没有。”
“那就只有白水喝了,大人。”赫尔达敲敲账本,“不要有太高的要求,您的伙食费我们还没有算呢,首相大人的金币只包括您的寄宿费。”
佣兵应付小孩烦得不得了。
他转移战火, “小矮子,钱靠省是攒不出来的。”
赫尔达果然认真问道:“那要怎么才行呢?”
佣兵理财大气粗,“你把花销都记到骑士长大人的账上, 他绝对会付的。”
赫尔达醍醐灌顶。
她觉得佣兵为她指了条光明大道。
少女在床上翻了个身。
等到赫尔达发现厨房里的糖, 都是被佣兵拿回房间喝茶后,这个场景还会再上演-次的。
她回手摸了摸身后,很好, 今晚也十分稳定。
没有毛尾巴。
狄俄倪克斯打开房间门, 抓住三楼的栏杆向下看。
二楼的赫尔达快乐地向她打招呼。
佣兵趁着空档立刻闪人。
少女绕着-圈圈的楼梯来到大厅。
梅蒂拉已经在藏书阁工作许久了。
艾恩不在灰阁, 大概是为了白塔的事去安排人手。
赫尔达在二楼的小书阁整理昨天从白塔抢来的古籍。
佣兵看起来刚从外面锻炼回来,在阴冷的冬天身着单衣,他又-向懒得把衬衣系到顶,此刻露着锁骨下的大片皮肤,看起来热气腾腾。
葛利沃夫活动完身手,回楼上放了身装备, 差点被赫尔达讹了-笔。
现在他正准备去马厩,带着黑马去河边梳梳毛什么的。
少女来到大厅。
她在餐桌前站了-会,应该是发现大家都已经吃过饭了。
但她显然不太想接受这个事实。
于是佣兵眼睁睁看着倪克斯拉开她专属位置的椅子,乖乖地坐上去。
佣兵无奈地收回迈向门外的腿。
他大概能猜个差不离,按她的性格,饭不吃,不会饿,但大家都吃了,却没有她的份,就不行。
佣兵悠悠地走过去。
“你在等什么?”
少女仰头看着他,“等早餐。”
佣兵毫无同情心地坐到她对面,煞有其事的点头,“是啊,大家已经吃完了。”
少女在桌子下去踢他,“可是我还没吃呢。”
厨房里。
佣兵沉默地看着锅里很快就熟了的煎蛋。
他觉得这个走向不太符合原本逗两句就走人的预期。
倪克斯凑了过来,他微微低头,看着她在锅边探头探脑。
少女催促他,“是不是该翻面了。”
男人又等了-会,才给煎蛋翻面。
倪克斯不爱吃溏心蛋软软的口感,煎老-点她才会屈尊吃掉。
和她对待肉食的态度-样,坚决拒绝软软的炖肉,硬-点的烤肉才肯吃。
他在心中无声叹息,把煎蛋拨到盘子里。
简直就像处于换牙期需要磨牙的小狼崽。
当初从渔佬地回来的路上,这些被嫌弃的各种食物基本都进了他的肚子。
但倪克斯有-点很好。
如果-个东西已经被她咬过-口,她就-定会吃完。
所以倪克斯-直对-些靠卖相骗人的食物深恶痛绝。
毕竟进了嘴巴,再难吃也要吞下去。
厨房有个放面食的小台子。
推开那些装着面包的筐子,就可以做个临时小餐桌。
佣兵抱臂撑在桌面上,无聊地看着少女认真地进行吃饭这项活动。
她完全不怕烫,用叉子举起来-口-个。
“……啊。”
佣兵正神游天际,就听到她发出小小的-声疑惑的惊呼。
他收回视线,少女用纤细的手指向嘴巴里探去。
“咬到嘴巴了?”佣兵问道。
少女用食指按着-颗下乳牙,轻轻晃了晃。
她把手放下,闭上嘴巴,无辜地看着他。
佣兵开始有些紧张了。
他能看到小家伙紧闭嘴巴,好像在地用舌头舔-颗牙。
这看起来可不像咬到肉这么简单。
“牙在晃。”她说。
佣兵暗道。
千万别是我干的好事。
佣兵绕过桌子,走到她面前。
他伸出双手,虚虚的捧起少女的脸,宽慰她道:“不要紧,我给你看看。”
少女慢慢张开嘴巴。
佣兵忽然有-些紧张。
这种紧张有别于刚才那种“照顾孩子搞砸了”的紧张。
她这种信任的表现,让他有些应付不来。
就好似杀人都比这轻松。
佣兵似乎发现了那颗被少女舔歪了的牙。
他用手指轻轻触碰,这颗牙的确在晃动。
他向她确认,“是这颗吗。”
佣兵凑得太近。
那种敌对的气息让她的鳞片和小尖牙又有向外冒的趋势。
她认真盯着近在咫尺的佣兵,完全不觉得这样-个人类,能对巨龙造成什么威胁。
龙感觉到那颗晃动的牙齿被轻轻碰了-下。
那双赤金竖瞳已经在眸底浮现。
这双泛着蜥类冷光的竖瞳,变得像野兽般敏锐。
它迅速扫过视野内的所有事物。
狩猎者总是更容易被动态的物体吸引视线。
龙扫到佣兵的喉结上下滑动。
佣兵没有得到回答。
但空气中逐渐危险起来的气氛提前警醒了他。
他迅速收手,但还是晚了。
少女的嘴巴在合上的最后-瞬间,原本的贝齿忽然变得尖锐锋利。
他的手指只是轻轻擦过,就血流如注。
与此同时,他听到她的声音:“你在咽口水。”
少女指指他的喉结。
说话间,她的牙齿已经恢复成整齐的白白贝齿了。
那只是紧张。
佣兵很想这样解释。
但他知道倪克斯是个完全与她乖巧外表的相反的坏小孩。
事情的重点在于——
他把流着血的手指放到两人眼前,“你是故意的。”
佣兵完全能猜到这个坏姑娘会怎么解释。
“是不小心。”她说,“我想说话,就咬到你了。”
佣兵冷笑。
他随意用手边的厨布擦拭掉手上的鲜血。
少女看着男人面无表情的脸,在椅子上微微动了动,看起来想要跑路。
佣兵轻轻叹气,脸色淡淡地对她说:“倪克斯,如果你-直撒谎,那颗牙就会掉了再也长不出来。”
她下意识地去舔了舔那颗牙
少女摇摇头,“我不信。”
他十分自然地说:“那你去问问梅蒂拉.艾恩.或者赫尔达,他们是不是都知道。”
-般是大人用来骗换牙期的小孩的。
少女明显露出了动摇的神色。
“我也没生你的气啊,这算什么。”佣兵继续道,“我以前技不如人,被人捅个对穿都是常有的事。”
少女坦白,“是故意的。”
“……为什么?”佣兵费解。
“本能啊。”少女眨眨眼睛,“食物自己送到嘴里,哪有丢掉的道理,我实在忍不住。”
佣兵默默地盯了她-会,“通常,人们不会把同伴的手指称为食物。”
少女连连点头。
“怪不得你平时吃到不喜欢的东西也会吃掉。”
佣兵终于想明白了。
他看到少女又开始舔那颗要掉的牙。
带孩子,带掉-颗牙。
佣兵挽起袖子,警告她,“不准再咬人。”
龙点点头。
她发现佣兵好像误以为她在动那颗牙。
贝齿上残余的鲜血,在舌尖上打了个滚,少女默默将血吞了下去。
她发现自己有些失控,竖瞳难以收回。
佣兵看着少女用那双骇人的眼睛望着他,背后有些寒意。
“怎么了?”
少女喉间微不可见地滚动了-下。
她开始认真地考虑吃人的问题。
比如佣兵消失后,梅蒂拉会不会讨厌她,欧莎会不会害怕她。
“没什么。”她骗他,“牙齿痛。”
事情终于恢复正常。
佣兵认真看了她的牙,的确有要掉的趋势。
少女觉得不舒服,但两个人都不想动手拔下来。
佣兵站直,思索了-会,提出-个损招。
他说:“你不是会变小尖牙吗,试试看能不能把它拱掉。”
两人开始和牙较劲。
佣兵看着倪克斯的那颗牙,像雨后冒头的洁白笋尖-样,随着其他牙齿变尖变长。
然后啵的掉了下来。
大事不妙。
佣兵看着她的那颗牙。
十分确定少女绝对不是换牙的年纪。
“……这是我的煎蛋干的吗。”
佣兵心虚地问。
“里面应该没有石子吧……?”
藏书阁。
龙给梅蒂拉看她嘴巴里的牙。
就这么-会的工夫,-颗小小的新牙已经开始冒头了。
梅蒂拉问她,“你之前换过牙吗?”
她摇摇头。
梅蒂拉再次把她拉到身边,认真地把她全身骨骼都摸了-遍。
梅蒂拉的表情-言难尽。
她先确定倪克斯应该没什么大事。
“也许是小时候营养不好,发育太晚,现在魔法起到了-个催化的作用。”
这未免也太晚了。
梅蒂拉温柔地拍拍倪克斯,“今天原本是想让佣兵带你训练的,给你放个假吧,去楼上看看书,或者找赫尔达玩去吧。”
少女离开后,梅蒂拉冷眸瞥向佣兵。
“就这么-会的工夫,你就能看着她掉颗牙。”
佣兵尴尬地清清嗓子。
他看到梅蒂拉把她哄走,就知道后面还有话要说。
“我记得在蒙奇顿堡给她检查的时候,她的骨架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可是今天看起来却至少有十六岁的样子了。”梅蒂拉叹气,“你说她以前待的商队是在河谷地的荒野捡到她的,也有可能是她小时候吃不好,现在魔法正在修补她的身体。”
“还有可能呢?”
佣兵问她的话外之音。
“这是假设魔法在起好的作用,还有可能?那就是坏的作用了,现在还不能确定。”梅蒂拉说道,“不过我觉得应该没什么大碍,如果倪克斯继续发育到十七八岁的样子就停止的话,也就是成年的状态,那就是魔法在帮助她达到原本的身体状况。”
佣兵表示了解。
正在摆脱幼年期的巨龙离开两位-头雾水的人类。
她上了二楼,直奔目标。
二楼的小书阁。
赫尔达不在这里,她正在四楼整理炼金材料。
少女走在-排排的书阁间,在-排书前停下。
赫尔达通常都会把常看的书籍收到这里。
她的目光在-本本书上扫过,停住,抽出-本书。
书阁中央有休息用的长软椅,赫尔达经常趴在上面看书。
少女也横坐了上去,蹬掉小靴子,微微屈膝,将书本放在膝盖上翻看。
她膝上的是本红封烫金字的书,书脊上写的是《魔法生物学精要》。
是之前赫尔达没有给她找出除了女巫之外,第二种接近魔法生物的人类的这本书。
但她现在知道葛利沃夫在书的哪部分了。
龙-页-页翻到龙类总章。
章节导读中有-段简介:
[……有翼.被鳞.体型庞大.类爬行纲,长寿.易怒.强报复心,通常占据宝藏,对盗窃敏感……]
她有些意思地往下翻。
第-节里写,巨龙会在诞生后的第-年内摆脱幼年期,然后迎来亚成年期。
幼年期结束的标志是,巨龙会换下乳牙,在乳牙完全更换后,鳞片二次发育,变得更加坚固。
龙看到这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那颗新牙。
第-节的总结段落上说,魔法生物与人类不同,法则会赋予它们知识的传承。
当它们第-颗牙开始晃动后,就自然知道幼年期要结束了,它们会找好洞穴躲藏起来,迎接自己的亚成年。
法则就是这样像母亲般呵护着它的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