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怎么说的来着。
十桩分手,九桩都是闺蜜劝的。
闺蜜之间的小话,可比枕边风管用。
陈诺之听他这么说,实在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骤然觉得自己跟他之间的距离比高中那会儿拉近了很多。
什么天之骄子,还不是食五谷杂粮、困七情六欲的凡人一个。
“行,也劳驾你在林老板面前多说说我的好话。她可太剽悍了,大学那会儿我和孟孟吵架,没少受她冷言冷语。好几次我都觉得,她要不是看在孟孟的面子上,早揍我了。”
沈郁听他提起林循的“丰功伟绩”,忍不住勾了勾唇。
应了句:“好,一言为定。”
两个男人短暂地交换了约定。
陈诺之忍不住看了面前气定神闲的人两眼。
忽然又皱眉问了句:“不过,哥们儿,你这么有钱,你们家林循知道么?我听她前两天和孟孟打电话,还吐槽这一万多一桌的婚宴太贵……甚至发愁她那一个月一万六的贷款。她还问孟孟,如果让你还一半,会不会害得你压力很大。”
“……”
沈郁成功被他问得僵住。
这两天林老板实在太忙,其次,是他有些一鼓作气、二而衰、三而竭了。
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沈郁直起腰,不禁咳了两声:“我今天来找你,是还有件事情想请教一下。”
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陈诺之比较靠谱。
毕竟经受了十年的恋爱捶打走进了婚姻殿堂,旁的不说,认错经验肯定很丰富。
沈少爷凑近些,眨眨眼,认真地请教,“想问一下,这种程度的谎,还有救么?”
“……”
陈诺之听完他从头至尾的叙述,笑得前俯后仰。
许久后他才停下笑,幸灾乐祸道:“虽然事出有因,又是善意的谎言,但……我很负责任地告诉你。”
“大概率没救了。”
“如果对方是孟孟,那我装个病、死皮赖脸哄一哄还有点期望,但你们家林老板那倔脾气……啧。”
沈郁听着他话尾的那个“啧”字,无端打了个寒颤。
新郎看着眼前人青光乍现的脸,憋笑憋得满面红光,忍不住拍拍为情所困的天之骄子的胳膊,诚心奉劝:“赶紧坦白吧,隐瞒在感情里是大忌,拖下去就要病入膏肓了,除非,你能瞒一辈子。”
午宴过半,新郎新娘挨桌去敬酒。
林循跟着程孟帮忙端酒,说是酒,其实就是酒壶装着的白水。
不然这一个宴会厅敬下来,真是要命了。
待敬到一中同学那桌,林循一眼便看到了沈少爷。
但令她瞠目结舌的是,宁琅竟然坐在他身边。
两个人都端起酒杯遥遥敬过来,一副相安无事的样子。
沈郁没有看到她,挽起袖口,低头抿了口酒,淡淡的眉眼舒展着,没任何戾气。
宁琅却没他那么平静。
他今天看着没有往日光鲜,衬衫的领子翻了一半,连唇边的胡茬都仿佛没有时间刮干净。
他意味不明的目光绕过程孟,落在林循身上,在她瓷白的脸上停了片刻,而后莫名躲开了她的视线。
林循忍不住挑眉。
宁琅这副样子,她倒是从没见过。
从前的他,不是目中无人捧高踩低,就是虚假的温和中掺了高高在上的怜悯。
怎么突然之间转性了?
林老板可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值得他躲避的。
上次见面,他不是还趾高气昂地想教她做人么。
别说林循了,桌上的男生们也觉得怪异。
原本他们并不知道沈郁也会来,直到典礼开始之前,陈诺之带着他入席,大家才见到他。
来参加午宴的都是跟陈诺之关系不错的男生。
他们之前都多多少少听说过沈郁的事,但毕竟沈少爷当年人缘不错,席间也没有冷场。
只不过,后来宁琅来了。
宁家是程家的大客户,所以虽然陈诺之和宁琅的私交一般,仍是邀请了他。
男生们都清楚宁琅是什么样的人。
他上学那会儿就看沈少爷不爽,私底下没少阴阳怪气,不过是碍于沈氏,不敢当面表现出来罢了。
那次同学会,宁琅没少奚落沈郁,在聊到他的窘迫近况后,假作唏嘘间那得意之色藏都藏不住。
如今这两个人当面碰上,大家还有点担心他会冷嘲热讽、落井下石。
果然,宁琅一来便挑了沈郁身边的位置坐下。
就在席上众人一半担忧、一半事不关己打算看好戏的时候,宁琅却一声都没坑,只埋头吃菜,连话都比平常少了很多。
甚至,在新郎新娘快要敬到这边的时候,还适时地帮沈郁倒了杯酒。
“……”
大家看着,都忍不住一脸古怪。
毕竟,高中那会儿都没见他对沈郁这么谦和讨好过。
林循陪着程孟敬完最后一桌,才忍不住咕哝道:“宁琅什么情况?刚刚我过去,他不仅没像之前那样找茬,还垂头丧气的……像只斗败的公鸡。”
并且全程闭麦,半点风头都没出,还是班长起身代表同学们说了几句祝福来着。
这不是他一贯的做派啊。
程孟倒是知道一二,随口道:“我听说他好像离开睿丽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是在家族内斗中失败了吧。最近陈诺之在好多饭局上都能看到他,姿态放得很低,处处找门路,想要出来单干……虽说陈诺之邀请了他,但我还以为他不会来,毕竟他一向眼高于顶,这桌上可没人值得他巴结走动的……”
林循半知半解地“唔”了一声。
好像之前也听汤欢提到过,睿丽有声的老大换人了。
她认为是好事。
以宁琅从前那套做派,他们往后很难和睿丽有合作机会。
她对这些豪门斗争没多大兴趣,闻言只是语气寥寥地“啧”了一声,没往心里去。
不过,宁琅如今自己都焦头烂额,估计也没心思找沈郁麻烦了吧。
林老板想到这,远远地往宴席上看了眼,却见到宁琅忽然偏过头,低眉敛目地在沈郁耳边说了句什么。
沈郁慢条斯理喝完手头那杯酒,脸上没有丝毫情绪,也没回应他。
宁琅咬了咬唇,又说了句什么,沈郁才不咸不淡地点头。
之后两个人双双站起身。
沈郁拎了盲杖,脚步缓慢地踩着厚实的暗红色地毯,绕过宴席往宴会厅外的长廊走去。
宁琅神色复杂地盯着他背影,双手插兜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后,才跟上。
却没有超过他,一直不远不近地坠在他身后。
两人很快消失在宴会厅门外。
林循眉心一紧,把端了酒水的托盘交给另外一位伴娘,旋即和程孟说了一声,从侧门出了宴会厅。
她拎着裙摆穿过长长的欧式长廊,往尽头的拐角寻去。
随手撸起伴娘裙仙气飘飘的衣袖,从头上扯了根发卡别住,眉眼亦带上点桀骜的冷色。
敢欺负她的人。
当她吃素——
林老板气势汹汹地走过拐角,进了另一条廊道,撸袖子的动作忽然顿住。
不远处,宁琅正站在沈郁身旁两三步的位置,正态度谦卑、乃至于奉承地给他递什么东西,看着像一张卡。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宁琅。
这哪里是要干架。
更像是被揍得心悦诚服。
林循于是错愕地看向沈郁——他好端端地站着,不像受了伤的样子。
她松了口气,缓了脚步,这才好整以暇地打量他。
沈郁原本就比宁琅要高一些,此刻对方又是弯腰又是低头,两人之间的身高差越发明显。
居高临下的。
他侧脸隐在暗处,脸上表情明显很不耐烦。
唇边半点弧度都没有,眼皮都懒得掀一下。
仿佛只是碍于她今晨的嘱咐,才耐着性子在这儿站着。
半晌后,许是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沈郁的眼皮缓缓撩起,没有焦点的视线遥遥撞上她。
那双浅淡瞳眸突兀地被水晶灯照亮,反射出粲然白澈的灯光。
他唇边倏地漾开点笑,冲她招手:“过来。”
林循顿了一会儿,抽开卡子把袖子放下来,几步走过去。
她看了眼沈郁,又看了眼宁琅,皱着眉,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沈郁伸手牵了她,冲宁琅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这人想跟你道个歉,但也不知道是眼睛有毛病,还是脑子有毛病,他好像找错了对象,把我当成你了,说了一大堆废话。”
他不耐地摁了摁耳窝,片刻后忽然低头,凑到她耳边低笑。
“还是说……循循,咱俩刚领证,就这么有夫妻相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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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沈郁的话说完, 还没等林循反应过来,宁琅先抬起了头。
他看向林循的目光震惊中带了几分晦涩,视线落在她礼服领口光洁的锁骨上, 定了片刻后, 才终于垂下眼,扯了扯嘴角:“原来二位已经结婚了,那祝你们新婚快乐。”
“祝福我就收下了。”
沈郁收起笑意,伸手抚了抚林循的发,“林老板, 他既然要道歉,你就听两句吧。我去旁边等你。”
林循却眉梢微扬,牵了他往外走,“不用了,我没有想听什么道歉,没必要, 都过去了。”
她虽然不知道宁琅为什么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但她也实在懒得听。
道歉不道歉的, 过去这么多年,又有什么相干。
沈郁对她这样冷淡的反应乐见其成。
虽说林老板和宁琅之间的事并不是他曾经以为的那样, 但他可没忘呢,之前听周洲说过, 宁琅曾经给她连送了两周的花。
沈郁眉梢微扬, 轻轻捏了捏她手心:“嗯, 我们林老板真大度。那……送我出门?我吃得差不多了,想回家睡会儿觉。”
“好。”
两个人低声交谈着往外走, 步伐一致而默契, 犹如闲庭漫步。
铺着暗红色地毯的长廊宽敞, 男人牵了姑娘的手,便将盲杖折起来,随意挂在腕间,步调举止如同常人。
走过长廊一半,林循侧过脸看他,兴致勃勃地同他介绍长廊两旁影影绰绰的画作和婚宴雅致的布置。
“……这酒店倒是有意思,这一层都是婚宴厅吧,挂的画也以暖色系为主,布置得还挺搭。”
“……孟孟他们这次布置得太用心了,门口的甜品桌真的很好看……一会儿出去咱们先在那儿合张影,我再帮你叫车……”
她的声音越来越远。
宁琅站在原地,目光直直地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由得想起多年前,他站在教室门外,看着沈郁折下高贵头颅,不甘又难过地摩梭着他看不到的便签。
那时候他觉得,纵使沈郁曾经那么不可一世又如何。
他人生中,有两个他迈不过去的坎。
但如今看来。
这两个坎,好像,都被他迈过去了。
忙完晚宴,又送走所有的宾客,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程孟安排了司机送几个伴娘伴郎回家,等回到新房,才跟陈诺之问起今天宴席的事。
“我中午敬酒的时候还没注意,等晚上再敬酒的时候才发现,咱们的菜品怎么跟之前定的不一样了?好像酒水也升级了。你临时换了?是不是多花了很多钱啊?”
程孟拉开红色敬酒礼服的拉链,又扯掉头顶的装饰,“不过效果还真不错。你都没看到,刚刚送客的时候,我那个势利眼三叔一个劲拉着我爸问他最近是不是做成了大生意……我爸还跟我说,晚宴过后刘总走之前喝得很高兴,俞山那个项目敲定跟我们家合作了……啧,不怪咱俩都没兴趣继承他们的生意,这种面子工程、生意场上的拉扯,实在太无聊了。”
陈诺之笑着帮她把头发从礼服里扯出来,想了想,还是把沈郁的事告诉了她,同时叮嘱道:“你可别直接告诉林循啊,人家自己的事,你可别跟着捣乱。”
程孟倒是没有太震惊。
跟陈诺之一样,她其实之前就发现端倪了,或者说,其实沈少爷从来没有刻意隐藏过什么。
只不过循循对这些实在太不敏感。
陈诺之帮她把头上的发卡拿掉,边好奇地问道:“以你对林老板的了解,你觉得她会是什么反应啊?”
程孟对着镜子笑起来:“也分人。循循自尊心很强,不喜欢欠人情,所以这么多年,再难她都自己扛着。要是其他人瞒着她这么久,就算出发点是好的,她也未必会领情,恐怕知道真相之后就会分道扬镳了,但……对方是沈少爷,所以,我也说不好。”
她散开头发,补充了一句:“循循真的很喜欢他。”
进入二月之后,天气反而转暖了一些。
稀稀落落的雪停了,昼山难得见了几日晴。
周一下午,“一只夜莺”的大家开完例会,早早收拾了东西准备去聚餐。
两位老板请客。
吃饭的烤肉店离工作室不远,就在附近一个商场,步行距离就能到。
等到了店里,林循让大家先上楼,她自己在楼下等沈郁。
待看到他远远走过来,林老板不自觉眼前一亮——天气回暖,他换了件轻薄些的黑色冲锋衣外套,搭同色裤子。一身黑衣黑裤穿在他身上却半点不显沉闷,只觉得清爽中带了点淡淡痞气。
前两天虽然是周末,但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非常匆忙。
以至于她好像都没怎么仔细看过他。
前天晚上,她忙完程孟的婚宴,直接让司机送她去了工作室。
大家都放假,但《凡尘》官方号底下的评论还是需要有人时时盯着回复。
林老板挑了一些听众们比较关心的问题一一回复,又趁热在微博号做了一轨幕后录制花絮放出来做话题营销,果然很受欢迎。
便一直忙到了半夜。
之后两天亦是起早贪黑。
总之,忙了几天,总算是把《凡尘》的热度维持住了。
如今平台上不仅首页滚动海报是《凡尘》,热度更是登上了仙侠类剧目第一,全类剧目前三。
实时集均播放量仅仅在《长耀》之下。
与此同时,各平台账号的涨粉速度也令人瞠目结舌。
甚至短暂冲上了一次微博热搜,连带着原著小说也火了一把。
烤肉店在商场五楼。
林循带着沈郁出了电梯。
虽然不是节假日,商场里人还是很多,五楼挤满了来吃饭的人。
在一众羽绒服、大衣冗赘的打扮中,沈少爷穿着清爽、眉目冷淡,回头率超高。
林循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又一眼。
直到某人似有所感,忽然停下脚步,偏过头来:“怎么一直盯着我看?我脸上有东西么?”
林循实在是很好奇,便没有否认,忍不住问道:“你现在又多了一项特异功能?能感觉到别人的视线了?”
“没,你又不是激光眼,哪能感觉到?”
沈郁勾唇,牵起她的手,“但你每次侧目看我,手指都会不自觉地转个角度。”
“……行吧,算你厉害。”
林循只觉得,盲人当真是除了眼神,哪里都敏锐。这种小动作,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跟特异功能没什么区别。
“所以我说对了?”
沈郁嘴角翘了个弧度,又问了一遍,“我脸上有东西?帮我擦一擦?”
林循闻言在他脸颊上戳了戳,却没擦拭,一本正经地说:“那可不行,满脸的好看,擦了多可惜。”
“我帮你戳进去了,藏起来,等一会儿没人了再放出来。”
“……”
电梯门口的两个原本在低头专心致志玩手机的女孩子听到这般狂妄的发言,不约而同地转过身来,视线忍不住在“满脸好看”的沈郁身上转了一圈。
五秒钟后,她们愣是把即将脱口而出的吐槽咽了回去,互相交换了个兴奋的眼神,骂了一句表达赞美的国粹。
这小姐姐,还是夸得保守了。
林老板却完全没有任何羞赧,大大方方牵了自家的大帅哥往烤肉店里走。
为了庆祝《凡尘》的热播,汤欢点了一箱酒。
虽然都是度数很低的果啤,但由于林循有“前科”,她只分到了可怜的一小罐。
其他的全被沈少爷拎到了周洲脚边。
周洲自然順水推舟,等肉烤上,围着热腾腾的炉火,他打开一罐酒,边喝边忍不住说起今天的微博热搜。
“真没想到,我策划的剧竟然有一天能上热搜,我今天刷了一整天,眼看着那词条从四十几位往上爬,热度最高的时候竟然停留在第九位,啧,我也太出息了吧?我已经录屏了,以后我的墓碑上要搞个二维码,一扫就是这个视频……这简直比我当年考上昼山大学还激动。”
他话音落下,张成玉吃惊道:“周洲,没看出来啊,你是昼大的?跟郁哥一个学校?”
他们这几个月早就跟沈郁混熟了,便都跟着周洲这么叫。
周洲“嗯”了声,面不改色地喝了半罐酒:“那年在梦里,我考上的时候,还没等到录取通知书,就激动地笑醒了。”
“……”
李迟迟忍不住给他夹了一块肉:“你少说话,多吃肉。”
周洲跟她道谢,慢吞吞吃掉那块肉,又喝完了剩下的半罐酒。
酒意微醺,人逐渐变得更加嚣张。
他拉开另一瓶易拉罐拉环,敬了沈郁一杯:“郁哥,我们的成功,也有你一半功劳。要不是前两个月你勤勤恳恳更新微博号吸粉,外加你这得天独厚的好嗓子,咱们《凡尘》做得再精良,也很难有这个成绩。”
他这句倒是实话,大家亦跟着附和。
可下一句——
周洲拍了拍胸膛,一派豪情壮志:“郁哥,你这起飞的速度,比起当年的千寻大大都不遑多让。千寻大大都出圈多少年了,以后江湖是我们年轻人的世界。而且,他从不以原声示人,说不定他原生还不如郁哥你呢。我相信不远的未来,你一定能把他拍死在沙滩上!”
“……”
沈郁捏着手里那罐酒,沉默了半分钟,仰头喝了一口。
李迟迟却再次用烤肉堵住了周洲的大嘴巴,忍不住环顾四周,发现大家都在吃肉,没人听他们说话,才松了口气。
“千寻大大是什么人?全网粉丝千万,配音界大明星……你是想我们再上一次热搜么?黑的那种。”
林循也忍不住笑起来,“哎”了一声伸手拍了下周洲的胳膊:“别飘得太狠啊。你现在特像个暴发户,赚了一单就觉得自己是世界首富了。”
她眼神在沈郁身上转了一圈,公正地说道:“咱们家夜莺大大虽然潜力无限,但也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慢慢来,稳扎稳打才好。”
要是跟远山、张月华他们比,还有些可比性,但千寻是什么人物?
整个有声界的传说级人物。
甚至曾经以两年七部男主剧的战绩,以一己之力拔高了耳道产业的市场。
说到这,汤欢便提起前阵子播出的一部大热谍战剧。
也是千寻大大今年唯一配置的一部男主剧。
饰演男主的是娱乐圈顶流孟陈舟,剧播出的第一天热度就登顶了。
“千寻大大的声线也太多变了。我一开始听还以为是演员的原声,声线几乎和演员本人有七分相似,但无论是情绪的把控还是名场面的台词爆发力,都比演员花絮原台词好了不知道几百倍。所以最终呈现的版本简直完美,又贴脸,又贴剧。”
李迟迟连连点头,激动道:“对,我也追了。我还是开了弹幕才知道是千寻大大配的音呢。大家给他起了一个新的外号,叫AI修音机器。”
林循也刷到过那部剧。
但她最近实在太忙,一直没时间去看:“AI修音机器?那是什么?”
“就是指,把演员的原声录进去,千寻大大就能产出声线不变、但专业功底和情感精修的声音。”
李迟迟说罢,忍不住崇拜地“啧”了声,“简直就是古代的口技嘛。真想知道千寻大大本人到底是什么样子,肯定苦修了几十年吧?还是说真的有八条舌头?”
林循弯了弯唇角,帮沈郁调了点酱递到他面前,想起他沈郁说过的话,随口道:“没,他本人很年轻,而且长得贼帅。”
“真的吗?”
李迟迟忍不住睁大了眼,“循循姐,你见过?”
就连汤欢都来了兴致:“有照片没?让我来鉴定一下林老板的审美。”
“我也没见过,”林循伸手指了指旁边从这个话题开始就一直闷声喝酒的人,“不过沈郁之前在《森林寓言》节目组遇到过他,听别人评价,千寻大大长得超级好看,再差也就,跟他差不多吧。”
“……”
“……”
“……”
桌上一堆人的视线凝在沈郁脸上。
好半天后,李迟迟才挪开眼,总结道:“千寻大大绝对是AI仿生建模人。”
汤欢和周洲一脸严肃地附和。
“噗……”
某八条舌头-苦修几十年-AI仿生建模人被果啤狠狠呛了一口,许久才压下喉间辛辣,镇定地掏出手机晃了晃,“……我去接个电话,你们聊。”
商场里人来人往,沈郁找了个稍微僻静些的地方,接了电话。
对面是许久不见的杨勘导演。
他配过杨导的好几部剧。
这些年在业内也一直有项目合作,早就处成朋友了。
杨勘的性格一向直爽,没寒暄两句就开门见山地问道:“沈老板,你怎么突然开始涉足广播剧领域了?本来看你这两年接剧接少了,还以为你是想把精力放在寻语的经营上呢。”
沈郁淡淡扬眉:“……你听出来了?”
“废话,都上热搜了……你的声音我能听不出来么?”
杨勘说到这,倒是有些疑惑,“不过你怎么没配寻语的剧?而且,怎么换了个名字,还用的原声?你不是最忌讳用原声么?”
这几天已经有七八个人问他同样的问题了。
昼山线下配音圈里,知道他原声的人并不少。
不管怎么说,都不能再瞒了。
他捂不了所有人的嘴。
何况,在上线的这三天,《凡尘》已经用热度证明了自己。
没有借用千寻自带的流量,它已经凭本事出圈了。
现在就算掉马,也是锦上添花的好事。
只不过,在大家都知道之前,他得先跟林老板好好交代。
总不能让她从别人口中知道真相。
沈郁顿了片刻,没什么起伏地敷衍了两句:“以后是会多配广播剧,比起影视剧,广播剧没有画面,所有的表演都靠声音,对配音演员的能力要求更高……我也该走出舒适圈了。”
“至于换名字,是因为找到了更专业的合作对象……总之有时间再聊吧,我现在在外面吃饭。”
“行吧。”
杨勘早习惯他这冷淡的性子,又聊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今天这顿饭本来就是为了庆祝《凡尘》的大富大贵,林循是冲着不醉不归来的。
奈何被沈郁按下了她的果啤份额,轻轻巧巧一股脑拨给了周洲。
他人在的时候,那冷眉冷眼的姿态,压迫感实在太盛,林老板再饥渴也不敢妄动。
只能一边磨牙一边望酒兴叹。
现在,趁着他出去接电话的功夫,林老板十分鸡贼地从周洲脚边挖回了属于自己的几罐酒,默不作声地喝掉,又贼兮兮地把那几个空酒瓶堆回他脚边,毁尸灭迹。
果然,喝了酒,再听周洲说那些豪言壮志都快乐很多。
林循一边喜滋滋地听大家继续说,一边等沈郁回来。
他入座后,十分谨慎地拎了拎林循桌前的那一小罐酒,发现里面还有大半罐液体,才满意地放下来——
她今天总算有时间听他说话,就算没有酒醉忘事的前例,他也不能让她喝多。
毕竟人一旦喝多,情绪容易上头。
可沈郁没料到,这半罐,是林循故意留的。
见计谋得逞,她眉目清醒地打了个浅浅的酒嗝。
顺带咧开了嘴角。
散场后,大家各回各家。
林老板顶着两坨某人看不见的酡红,一路脚步稳健地带着沈郁回到盛霖苑,只除了有点沉默寡言。
等她掏出钥匙十分利索地开了门,沈郁才皱眉牵住她,将人摁在门后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闻了许久。
“……怎么有这么浓的酒味?”
林老板“哦”了一声,淡定应对,“可能是周洲他喝得太醉了,熏我身上了吧。”
“我只喝了小半罐,哪来的酒味。”
“哦。”
沈郁鼻尖抵着她脖颈,又闻了闻。
她喝得是不多。
但他喝得却不少。
总之某些欲望随着浅淡的酒精上了头。
她身上温软的气温充斥着仅剩的感-官,沈郁喉结沉了沉,忍不住舔了口她脖-颈脉搏,随即嘴唇从锁骨一路纠缠到她脸颊,又忽地顿住,“脸这么烫?”
林循被亲得晕晕乎乎,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身上。
大脑早就不清醒了。
强撑的意志此刻化为泡沫。
她伸手去推他近在咫尺的额头,脸愈发烧得滚烫,仅剩的逻辑还记得为自己掩饰几分,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话茬,咕哝了句:“废话……你这种时候,脸不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