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文炮灰原配幸福起来—— by袖侧
袖侧  发于:2023年12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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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也读过乔薇的文章,理性上知道严团爱人如今是个笔杆子了。但感性上,他因为工作的原因,比别人跟乔薇打的交道更多些,所以对她过去的样子印象也更清晰一些。如今的认知和过去的印象是不能完全相融的。
今天嘴上说他也要好好听听嫂子的演讲,不能不说其实暗含了揶揄的成分。
但他万万想不到乔薇的演讲不仅让他热血沸腾,也让他对未来充满了向往和憧憬。
“我不该学开车!”他啪啪拍着方向盘说,“我该去学开飞机!老美的飞机敢来咱们门口转悠,我第一个撞上去!”
“是吧,团长!团长?团长你怎么不说话呀?”小张奇怪地瞥了一眼副驾位置上的严磊。
甚至有点不满,嫂子今天讲得这么精彩,团长也不夸两句,咋冷冷淡淡的。
严磊敷衍地“嗯”了一声。
他瞥了一眼后视镜。
镜子里,坐在后车厢的乔薇正抚摸着严湘的小脑袋,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抬起眼也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他。
她的眼睛含情,和在台上演讲时的坚定眼神不一样,似笑非笑,透着狡黠。
把他看穿了。
严磊觉得脖根有点热。
浑身都热。
就想赶快回家。
“湘湘是不是累了?”小张又说,“湘湘咋也不说话?”
虽然也知道严湘就是一个特别乖巧安静的孩子,但今天也实在太安静了吧。咋跟他爹一样,奇怪的父子俩。
“严湘?累了?”当爹的终于想起来关心一下儿子。
“没有。”严湘却说,“我在想妈妈讲的那些,导弹飞机大炮,那么厉害,都是真的吗?”
乔薇摸着他的头,告诉他:“现在还没有那么厉害,所以要靠那些哥哥姐姐还有你这样的小朋友好好学习,长大了才能造的出来。赶英超美,打倒一切帝国主义纸老虎。”
严湘说:“我不想去幼儿园了,我想上学。”
车里人都笑了。
小张说;“你个小豆丁现在就去上学,得被那些小崽子欺负得哇哇哭。”
严磊说:“想学习是好事,但也要脚踏实地,等你到了年纪再说。”
乔薇也说;“你还小呢。”
实际上,她知道学校渐渐变得学不到什么东西了。
不过没关系,她踢了踢脚下的纸箱子。
严磊终于问:“那是什么呀?”
这个人魂不守舍的,终于注意到了呀。
这是乔薇来之前就拜托了张老师的。她本来只是想拿毕业证,但跟张老师取得联系后,忽然想到可以请老师帮忙。
这时候新华书店还没有承担起教辅这一块的业务,学校的课本在外面是很难买到的,只有走学校的渠道。
乔薇之前也跟赵团长家借过他家孩子的课本给严湘看。但他家一家子都是小学生,只有小学课本,还烂得掉页。
乔薇还回去之前,还用挂历纸给包了个书皮,要不实在没法看。
杨大姐还有点心疼那纸,挂历纸硬硬的,用来剪鞋样子是最好的。拿来包书怪可惜的。
乔薇一直没机会找到中学课本,下河口也没有中学。她本来有想法看回头有机会找找县里的中学弄一套,只是不认识人,还得找找关系。
这次被严磊逼着跟自己母校联系,正好省了这一道找关系的流程,直接拜托了原主从前的班主任。
学校里别的没有,旧课本是有很多的。张老师初中高中给她搞了一整套。
“课本。”乔薇说,“张老师帮我弄的。回头湘湘可以看,你也可以看。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小张忽然悟了。
怪不得团长不爱说话了。娶个有文化的媳妇压力真大呀,这还得被逼着学习。
有点可怕。
他同情地看了一眼严团长。
严团长:“?”
回到家里,严磊脱了外套,跟严湘说:“湘湘你去找军……”
乔薇直接踢了他一脚。
严磊也想起上次严湘在赵团长家胡说八道,改口说:“你去找找你马大大家的强……”
乔薇直接把他拨拉开:“一边儿去!”
严磊搓搓鼻梁,狡辩:“男孩子,多出去跑跑,健康!”
乔薇白了他一眼,把箱子抱过来打开:“湘湘过来。”
各学科都有,整整一箱。
“先看初中的,再看高中的。”乔薇说,“等你都看完了,告诉妈妈你对哪一科更感兴趣,好吗?”
就算是天才也得先有输入,才能有输出。
天才也不能让他从烧热水和观察苹果落地开始啊。
盖高楼也得先打地基的。
这办法好,还得是她!
严磊高兴。因为严湘真的很爱看书,他一看书就能看上好久,安安静静,也不管周围。
“湘湘,好好读书!读完了爸爸给你糖吃!”上头的爹又开始瞎承诺。
读书和吃糖都严湘的最爱,他开心地答应了。
“能不能别惯着孩子!”妈妈不干了。
要保护好小朋友的牙齿啊。
但妈妈柔弱无力,被爸爸扯着去了西间屋里了。
还光当关上了门。
严湘拿到了初中数学书,只稍微看了看,就觉得很有意思。
这些公式要比王子公主的童话故事更吸引他。
只是西间的木板门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发出声音,吱呀吱呀、咚咚的。严湘看了一会儿,那个门的声音更响了。
小朋友只好起身把东间的房门关上了。
好啦,世界安静多了,公式太有意思了。
十一月底,陆曼曼和李连长办了婚礼。
粮食紧张的年月,也没有什么吃席。大家新房热闹一圈,发发喜糖,就是仪式了。
不过新娘子到底是供销社主任的千金,身穿了一件红色的高领毛衣,配了一件红色的双排扣羊绒大衣。
里面红艳艳,外面红灿灿。
把很多来参加婚礼的小姐妹们羡慕得眼睛都发红。那羊绒大衣听说是从上海买来的。这除了陆家,谁家能弄得到。
羡慕也没用。
李连长在外当兵,亲人长辈也不在身边,像他们这样,婚礼都是领导主持。他的婚礼请了团长严磊主持。
众人一看,呵,这主婚人和新郎,一个赛一个的相貌堂堂。
新娘子的嫁妆也厚,家里陪嫁不少。
光被子薄薄厚厚就好几床。
喜糖也比别家的体面,里面竟然还有巧克力,小孩子疯抢。年轻点的大人也悄悄把巧克力藏起来,舍不得吃。
总之,是一场郎才女貌非常般配让人羡慕的婚事。
等婚礼结束,大部分宾客散去。新娘子拖住主婚人的妻子在屋里说悄悄话。
“这个给你的。”陆曼曼从柜子里取出一件跟她穿的款式一模一样的羊绒大衣,不过她的是枣红的,这件黑色的,“你别给我钱,给什么钱!别跟我见外。”
乔薇嗔她:“干什么呀。”
陆曼曼塞给她:“你就收着。”
“其实驼色的是最好看的。”她有点遗憾,“可是太难搞了,最后只给你弄来这个黑色的。要是驼色的就好了。反倒是我这个红色的,没那么难搞。”
“那当然。新娘子才穿。”乔薇笑吟吟说,“我们这些结婚多年的,也不好意思穿红的啊。黑的也好看,我喜欢黑的。”
黑色万能搭配啊。小镇上的人能从上海搞到这样的羊绒大衣太难得了。也就是供销社主任有这个本事了。
乔薇回去跟严磊说:“太贵了呢。我给她钱,她又不肯。”
严磊却说:“没事。”
没多久,李连长升任了营长,顶了那个被清退的营长的缺,成了军区最年轻的营长。
那些质疑连长有没有资格申请军属房的声音就熄了。

第102章
黄秘书觉得乔薇这个人有点意思。她每天都乐呵呵的。时间长了, 黄秘书也挺喜欢看见她的笑脸。
黄秘书还不知道后世管这个叫正能量、情绪价值,但不管有没有这个概念,人都很自然地会喜欢这样的人。
何况她还有实力, 笔杆子底下写出来的东西不空洞,有种充实的力量感。
难怪领导喜欢她,看重她。
“乔薇, 明天书记去市里开会,你和我都跟着去。”
“好!”
乔薇的回答短促清脆, 昂扬向上。
让人听了心情好。
黄秘书微微一笑。
乔薇跟严磊说了, 严磊问:“当天回吗?”
“回。”
“都干嘛?”
“开会。”
但孟书记这样的人去市里, 通常不会只开会。很大概率会有饭局。
“我忘了问问黄秘书了。”乔薇在县里开会开得多了,习惯了,一时没想到。
严磊说:“要是饭局上喝酒,你就跟孟书记说我不让你喝。”
这就是抬严磊的身份出来。严磊跟孟书记平级, 见过面, 抬他出来,孟书记怎么都得替乔薇挡挡酒。
要拿丈夫当挡酒的借口听着无奈, 但却是行之有效的方法。
否则就以这个糟粕酒桌文化,乔薇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同志上桌,就成了菜。
别以为这个时代就没有这个情况。
乔薇点头:“好。”
第二天坐着小车去市里。
小车到底还是比军队的吉普舒服多了。
小张开的那吉普,后面是从车尾上车的,两排长凳似的座位。肯定没有小轿车舒服。
抗美援朝之后, 国家不再进口美国汽车, 主要进口的还是东欧车。
孟书记的座驾是一辆伏尔加, 是全县最好的车了。
这趟开会孟书记带了他麾下两大笔杆子, 黄秘书和乔薇。因为黄秘书来了,潘干事便不用来了。
乔薇是女同志, 很自然地她坐了副驾,孟书记和黄秘书坐在后排。
乔薇上车卡哒就系上了安全带。
孟书记乐了:“小乔还系安全带。”
安全带那个玩意,对这时候的人来说就是一个装饰品。根本没人系。
并不觉得有什么用处。
乔薇扭身说:“这个位置是最危险的。开车的时候当迎面发生危险的时候,司机的求生本能会打方向盘让自己避开危险,把副驾位置甩过去遮挡自己……啊不,李师傅,李师傅,我不是说您,我是说人的求生本能。”
孟书记哈哈大笑。
“反正还是系上安全带更安全。这个东西既然被设计出来,就有它存在的意义。”乔薇劝他们,“大家也都系上吧。”
奈何这时候的人啊,孟书记一摆手:“我们才不像女同志那么胆小。”
劝不动,完全劝不动。不仅没有安全意识,还特别大男子主义。连司机都不系。
确实这个时代路上就没几辆车,车祸的概率的确也是是很小的。
乔薇无奈摇头,转身坐好。
孟书记还指着她对黄秘书哈哈大笑说:“你看她,你看她。”
孟书记对自己欣赏的手下很宽厚,一贯亲切。
实际上他是个特别强势的男人。为了不被别人干扰话语权甚至架空办公室主任,放权给自己的心腹,让黄秘书挑起办公室的大梁。
对乔薇他也器重,看重她作为宣传笔杆子的能力。
如今乔薇俨然和黄秘书并列为他的两员虎将。
孟书记的的讲话、报告都出自黄秘书的手,他沉稳,精通体制内的一切,基本不会出错。对外宣传、造势的文章则交给乔薇,她的文笔特别富有感染力,最适合外宣。
两员虎将分工明确,互不干扰,也不至于内斗。
在他的器重下,如今当黄秘书偶尔不在办公室的时候,别的人有事竟然会来请示乔薇。
如果说乔薇真的有心仕途,孟书记可以说是她的伯乐了。
在这种器重之下,乔薇当初想的“混混日子,等着回镇上”是真不行。在这样强势的领导脸前头摆烂,已经不是领导器重不器重你的问题了,是会得罪人了。
乔薇在办公室必须得全力以赴。
开了一天的会。
各县在市里争夺资源,跟菜市场砍价似的。
实际上别说一个县一个市,就看看后世网上流出的许多国家的国家级会议还有联合国会场上,也是一样一样的。有些国家开着开着会动手打起来也是有的。
不用把这些人想得太高大上。
更何况很多领导都是老革命出身,早年当兵,文化程度并不高。吵起架里嗓门特别大。
好几次孟书记都跟人拍桌子对吼。
这种场面得领导撸袖子亲自上,乔薇帮不上忙,坐在后排乖巧得像个小学生。
中午一起吃食堂,她和黄秘书是大灶,孟书记和别的县领导是中灶,不在一起。
但晚上果然有饭局,黄秘书和乔薇也得列席。
席间就乔薇一个女的,她穿一件黑色羊绒大衣,脸颊白皙,眼睛明亮,年轻显眼。领导们都不免多看她两眼。
不至于像后世那么过分,毕竟这时代领导的生活作风问题是很严重的问题。但饭局里的酒桌文化是一脉相承的。
果然有人说:“这就是你新栽培的笔杆子?我可久闻大名了。”
然后就想让乔薇喝酒,不喝是不给面子的那架势。
乔薇还没开口,孟书记直接给挡了:“别为难小姑娘。你知道这是谁,军属!人爱人就是那个严磊!军区最年轻的团级干部!军区潘师长都特意跟我说过,让我看着点,这是第一个到县里工作的军属,谁也别为难人家女同志。啊——”
从来没有挡不住的酒,只看领导愿不愿意了。
孟书记又是那么强势的一个人,他不仅表了自己的态度,还抬出了严磊和潘师长。
部队团级对应政府行政级别不比他们低,一个个都收敛了。突然变成了和蔼可亲的领导、长者。
一顿饭吃得平安。
冬天天黑得早了,出了市区范围就不再有路灯,昏昏暗暗。
孟书记喝了酒,仰在后座睡觉。黄秘书倒是没喝,但也劳累了一天,尤其饭桌上还要照顾领导,也闭眼休息。
乔薇用羊绒大衣把自己裹紧,望着窗外的景色。
渐渐地两边黑得看不清了。全靠车前大灯。
乔薇也眯了一会儿,打了个盹。不知道睡没睡着,忽然醒了,揉揉眼,看看窗外,黑漆漆了。
“快到了吗?”她轻声问。
李师傅也轻声说:“快了快了。”
其实时间不算晚,这时候还不到八点。但没有路灯,就感觉森然。
乔薇打算闭上眼睛再睡会儿,就在这时候,前方一个黑影出突然现在在车灯的光域里!
乔薇瞳孔骤缩!
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尖锐地响起!天旋地转好像只是刹那间的事。身体被猛甩,头在车框上猛烈磕碰!
乔薇睁开眼,先看到遍布蛛网裂痕的挡风玻璃。随着意识清醒,感到了头部和肩膀的疼痛。
她大口喘气。
过了几秒,才感觉重新掌握了身体的指挥权。转头看去,李师傅满脸是血,趴在了方向盘上。主驾侧窗玻璃全碎了。
乔薇再用力吸几口气,摸索到安全带的按扣,解锁了安全带。先摸摸李师傅的鼻息和颈动脉,还活着。
她转身看向后面。
后面的情况更糟糕。
这些人根本就没有系安全带的意识,在这种情况下,都跟李师傅一样在剧烈颠簸中身体和车厢各处发生磕碰,两个人都一脸血。
孟书记昏迷不醒。
黄秘书那一侧的车门都颠开了,他倒着,上身垂在车外。
乔薇推开车门下车,第一下差点没站稳,头又疼又晕。她甩甩脑袋,才彻底清醒了。
快速绕过车到黄秘书这边。
黄秘书眼睛倒是睁着,胸口快速起伏:“乔薇……”
乔薇凝目看去,黄秘书的大腿上,扎了一大块碎玻璃,血汩汩流。
他满脸是血,都掩不住苍白的脸色,可说出来的话却是:“书记,你看看书记……”
此时此刻,不该是自己的命最重要吗?
对领导竟然忠心到这种程度吗?
乔薇不管,她先把黄秘书扶着坐了起来。要不然他人都快从车里掉到外面地上去了。
她解开了他的皮带抽出来,从兜里摸出手绢。
这时代没有一次性纸巾,乔薇习惯随身带两条手绢以防不够用。
她把皮带先绕过黄秘书的大腿,虚套住。拔出玻璃的一瞬用手绢死死按住伤口,迅速拉紧皮带勒住,止住了血。
黄秘书的呼吸一直很急促,看着同事乔薇做这一切。
做完这些,乔薇才到另一边打开车门探了探孟书记的鼻息,又摸摸颈动脉,也还活着,只是昏迷。
现在,两个昏迷的人。
只有黄秘书和她是清醒的。
“乔薇……”黄秘书虚弱地指挥她,“你、你到附近看看有么有村子,想、想办法……”
乔薇直接否定了他的安排:“黑灯瞎火,我很难找到村子。他们两个都昏迷,不知道有没有内出血,要尽快就医,不能耽误。还有你,你也不能耽误。”
黄秘书何尝不知道找村民求助可能耽误三个受伤的人,可不去找村民求助那还有什么办法?
李师傅也昏迷了,车子从路上翻滚到了野地里,虽然现在是四轮着地,可没有司机能开。
他刚想到没有司机能开,就看到乔薇从副驾驶位爬进去,跪在副驾座位上,费力地把李师傅往副驾拖。
黄秘书睁大眼:“乔薇,你……”
要干什么?
乔薇身高不算矮,但对她来说拖动一个失去意识的大男人还是太困难了。
她好不容易把才把李师傅拖到了副驾位子上。得感谢这种老式的车,主驾和副驾座椅之间就一个光秃秃的档把,没有别的东西或者结构,算是一个通着的空间。
乔薇关好副驾的门,快步走到主驾上了车,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黄秘书有点不敢相信:“乔薇,你会开车?”
“我不会!”三个人的命都在她手上,乔薇再冷静也紧张得手抖,一个个依次摸过去,“方向盘,档,刹车,油门……离合?离合……”
她也不算说谎。
她只会开自动挡。从一开始就图简单学的自动挡。后世谁还有机会开手动挡啊。
哪想到有一天,她要开这种车。
“离合!”乔薇大叫,“黄增岳!离合怎么踩?”
黄秘书说:“我不知道,我不会开车!”
开车在这时候是少数专业人才掌握的技能。
普通人一辈子都摸不着车。如果没有家里有关系安排或者单位选中了推荐,也很难去学习开车技术。
“不管了。”乔薇咬牙,打着了火。
虽然没学过手动挡带离合的,可在驾校的时候旁观过,还有点记忆。
要先踩住离合,慢松。
乔薇觉得松得很慢了,可车还是一下子熄火了。
黄秘书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乔薇第二次又熄火了。
第三次,乔薇非常微小地松开离合,这一次,终于没再熄火了。
终于离合可以全部松开,乔薇给油,车子走起来。
“档!”黄秘书忽然提醒。
他是个脑子非常聪明的人,学习能力很强。跟着领导坐小车的次数多,虽然不会开车,可看到很多次,有印象。
李师傅一般给油的时候就会换挡了。
乔薇得到提醒,换了档,车子速度终于起来,不再像蜗牛。
一给油,从野地里冲上斜坡,重新回到了路上。
论起医院的好坏,肯定林市的好过博城县城的,但他们开了一路,离林市已经太远,离县城更近。
乔薇方向盘一打,朝着县城开去。
她看了一眼后视镜,大喝:“黄增岳!醒过来!”
黄秘书已经要失去意识,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他看到后视镜里,同事乔薇脸色惨白,右额角有血流下来,眼泪也流了下来。
她肯定是怕的。
黑漆漆的冬夜,三个同事中两个昏迷,一个流血流得也要失去意识。
她并不熟练地开着不熟悉的车,在夜路上向县城的方向疾驰。
她比他认识的很多人都勇敢。
“你跟我说话……”黄增岳说,“你跟我说话……别让我,别让我昏过去……”
“乔薇……靠你了……”
“好!”乔薇抹了一把脸上的泪,“黄增岳,你给我醒着!”

急诊值班大夫趴在桌上正睡, 忽然被刺耳的轮胎擦地声惊醒。
这时代一个县城才能有几辆车。连自行车都是奢侈品。
一定是大人物,干部。
急诊医生和护士们都揉着眼睛跑出去察看。
一辆无人不识的伏尔加停在了院门口。一个年轻女人顶着额角的伤钻出车,大声喊:“县委孟书记出车祸了!”
“有三个伤员!两个昏迷!一个腿上有伤!”
“来三个担架!”
简单明了地交待了情况, 没有一些人常见的“大夫我求求你救救他”、“大夫你快想想办法”、“大夫大夫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危险”这种无用的废话。
急诊大夫内心深处给她暗暗点了个赞。
一阵兵荒马乱,医院里所有值班的人,不管什么科的全调动起来了。
送来的是昏迷不醒的县一把手, 这是考验大家的时刻!
甚至派了个男医生专门骑自行车去院长家里喊院长去了。
医生都住在医院的家属院,就在医院后面, 离得非常近, 喊人也方便。
带轮子的床推出来三个, 三个人都被转移到床上。
黄秘书是三个人里唯一清醒的。
乔薇跟着他的床往里走。
“没事的,到这儿了就没事了。相信大夫!”乔薇的手按在床边跟他说。
她松开了手,停下脚步,黄秘书被推进去。
但他一直睁着眼睛看着她。
昏黄的灯光打在她脸上, 脸上还带着血, 但已经看不见泪痕。她已经恢复了镇静。
她是个可靠的、值得托付的同事。
三个人都交给了大夫,乔薇才感觉虚脱。
扶着墙走到长凳处一屁股坐下。手还在发抖。
许多人在楼道里跑动, 脚步急促。
这时候来了一个护士,端了个盘子:“同志,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乔薇勉强笑笑:“谢谢。”
护士帮她清理伤口:“同志,你也是县委的人?”
“嗯。我是县委办公室的科员,我叫乔薇。”她说, “那三个人是咱们县的孟书记, 我们办公室的黄秘书, 还有一个是司机师傅。”
秘书惊讶:“你就乔薇同志啊。我看过你写的文章, 你真厉害。”
乔薇说:“我担心书记他们会不会内出血,发生车祸的时候他们三个人都没有系安全带。我们车子当时好像翻滚了, 我系了安全带脑袋都磕破了。他们只会磕得更重。麻烦你提醒一下医生。”
汽车少对应的就是人们对车祸的认知少。
医生极可能都没接诊过几个车祸伤员,对车祸可能造成的伤害了解不够。
护士听了她说的,快速给她包上纱布,匆忙去提醒大夫了。
乔薇按按头上缠的纱布,闭目休息了几分钟,缓解了一下肾上腺激素造成的虚脱感,才站起来,拉住一个人问:“电话在哪?”
严磊好几次看天,看表。
严湘也问了好几次:“爸爸,妈妈怎么还不回来?”
严磊说:“妈妈开会,要晚点回来。会有小汽车送妈妈回来。”
这么晚,已经没有公交车。领导一定会让司机把乔薇送回家。
“只要听到车子的声音,就是妈妈回来了。”
但他们没有听到车子的声音。
严磊内心里微感不安,但他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表现出来。
直到夜色里忽然响起了砰砰砰拍门的声音:“严团长?是严团长家吗?是乔薇家吗?”
严磊的心脏忽然收缩。
乔薇给下河口区的区委办公室值班室打了电话。
夜里是有话务员值班的,接通的时候很不耐烦,带着明显的起床气。
乔薇直接摆身份:“这里是博城县委办公室,给我转值班室。”
话务员这才清醒了,赶紧转接。
政府机关什么时候都是有人值班的,这个是必须的。
也会给值班员留一辆自行车做交通工具,紧急联络时候用。值班员收到电话,骑上车就直奔老家属区,按照乔薇给的门牌号找到了严磊家。
“第一,出车祸了,现在人在县人民医院。”值班员掏出一张小纸条,是乔薇让他用笔头记下来的要转告给严磊的信息。
“第二,她系了安全带,只有脑门擦破点皮,人没事。你不用担心,也不用去,在家看好孩子。”
“第三,别的人严重点,在抢救,她一时不能回来。”
“是她本人打的电话吗?”
“对,就是她,直接转到值班室的。”
严磊收缩的心脏听才放松下来。
知道她没事就行。
还能想到让人带话给他,交待得这么清楚,也可以佐证她没事。
“好的。”他沉声说,“辛苦你了。”
值班员却不走,追问:“她和什么人一起坐车?”
严磊说:“她今天和领导去区里开会,有直属上级领导,还有办公室秘书。”
虽然没有直说是孟书记,但也给了值班员答案。
“那我得去通知一下高书记。”值班员说。
他不知道也就得了,他现在知道了,不给高书记说,以后万一有什么,高书记怪罪就怪罪到他头上来了。
严磊颔首:“你去。让高书记别动,等着我。”
值班员骑着车去了。
乔薇给严磊通过信息。又给县委值班室打了电话通报了信息。
孟书记、黄秘书、李师傅都在抢救。他们的家人等不到他们回家一定也是着急的。
通讯的不便利真的是太让人难受了。
这时候院长来了,衣服扣子都系错了。别人给递上白大褂,匆忙套上,听了下属的汇报:“……有内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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