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样一说,严湘忍住了:“我不哭!”
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呢。
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谢谢师傅!下次还找您做衣服!”
乔薇结了账,领着严湘出去。
老裁缝跟着她出去,站在门口,叉腰看她把两个垫子分别绑在椅座和靠背上。
那自行车崭新崭新的。
“你爱人……”老裁缝说了半句,只摇头笑,“够疼老婆的。”
又看看那个儿童椅,又赞道:“也够疼儿子的。”
乔薇已经把严湘抱到了儿童椅上,笑说:“他自己的儿子当然疼了。”
“也不一定,孩子多了就那样了。”老裁缝过来摸摸严湘的头问,“是不是独儿子?”
“是。”
“那不就是。”老裁缝感叹,“独儿子,怎么能不疼。”
老裁缝眼睛里闪着慈爱的光。
听说他无儿无女,乔薇也不敢问。
骑着车带着严湘回家。
好家伙,镇上到处都是骑自行车的人,崭新崭新的。
那三十辆自行车,不是都出来遛车了吧?
是不是都出来遛车显摆不知道,但是镇民差不多都出来了,看稀罕,指指点点。
当然羡慕:“部队就是好。”
乔薇一路被围观。
这时候自行车都不普及,谁见过这儿童专用的座椅啊。
太稀罕了。
“谁家当爹的,这么疼孩子啊。”
“肯定是独儿子。”
话音飘进了乔薇的耳朵里。才多大会儿功夫,已经第二次听见“独儿子”这个词了。
很多小孩满街追着自行车跑,欢声笑语。
有些小孩脏乎乎的,家里也不管。有些穿的破烂,有些是衣服太大了,一看就是哥哥姐姐穿剩下来的。
孩子太多,就是这样。
孩子多就不值钱了。
生十个夭五个,还剩下五个给养老呢。
都不值钱,都贱了。
回到家,严磊从他的宝贝菜地里站起来:“回来了。”
乔薇冷着脸把车推进来,支起支脚,淡淡地“嗯”了一声。
严磊:“?”
严磊擦擦手:“怎么了?”
乔薇没理,都没拿正眼看他。
严湘开心地过来告诉严磊:“爸爸,我的椅子可舒服啦!”
“嗯,玩去吧。”严磊扒拉开严湘的小脑袋,想赶紧看看媳妇。
媳妇不对劲。
哪知道乔薇就发作了:“你扒拉他干什么!你别碰他脑袋!”
严湘的小脑袋今天磕过一下子呢。
乔薇把严湘搂过来,蹲下给他呼呼地吹。
严磊:“……”
他只是轻轻扒拉了一下而已,他又不是抽孩子一巴掌。
怎么回事?
乔薇瞪了他一眼,抱起严湘,气咻咻:“走,我们不理爸爸!”
严湘:“?”
母子里进屋去了。
严磊:“???”
严磊一脸懵。
出门一趟这是怎么了?
他什么也没做错吧,怎么就突然变脸了?
昨天晚上好得跟什么似的,恨不得融在一起呢。
怎么回事?
严磊不知道,他这辈子的确是什么也没做错,但上辈子,或者说平行时空……就难说了。
乔薇越想越气。
严磊是爱严湘的,她是能深深地感受到的。
那怎么原文里,严湘怎么还是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安静少年?
真的是有后娘就有后爹吗?
她骑着车想了一路,想明白了。
原文里,原女主林夕夕一心嫁给严磊,就是为了抱大腿。
为了绑定这个未来会做大官的男人,林夕夕使劲给严磊生孩子。
她给严磊生了好多孩子,生了个子孙满堂,人丁兴旺。
严湘不是严磊的独儿子了!
孩子一多就不值钱了。爸爸的爱被分薄了。
尤其,爸爸也不爱这个儿子私奔死去的妈妈。很可能这种嫌恶也隔在了父子中间。
啊,气死了。
严磊居然不爱严湘了,或者至少不独爱严湘了。
一想到严磊可能抱着更小的儿子女儿亲亲热热的,心疼他们,宠爱他们,给他们钱花,给他们新衣服穿,给他们吃好吃的,喝好喝的,而严湘站在屋角静静地只看着,乔薇就要气炸了!
她气了一路了!回到家见到严磊,哪还能有好脸色!
“不理!我们不理他!”她坐在屋里抱着严湘说。
严湘:“?”
不是很明白妈妈怎么了。
“妈妈别生气。”严湘轻轻地拍她胸口,给她顺气。
虽然不理解,但不影响小男生对妈妈温柔体贴。
乔薇的鼻子都酸了,眼泪差点掉下来。
这是她的儿子。
她有记忆的。
怀胎十月,肚子沉甸甸的,时常一阵阵地紧绷。
睡觉翻身都困难。
产床上疼得她喊爸爸喊奶奶,生孩子简直要人命。
这是她生出来的孩子,她有这个记忆的。
乔薇理性上知道自己是穿越的,替代了原来的乔薇薇。
可现在,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她都是严湘真正的妈妈。
一想到有别的孩子分薄了严湘应得的爱,她就受不了。
一丁点都受不了!
“不生孩子!妈妈不生孩子!”
乔薇在这时候做了一个决定。
严湘困惑。
“妈妈不生孩子,湘湘永远是爸爸的独儿子大宝贝!”
“你爸别想有别的孩子!”
严湘想了想,小心地问:“那我也没有弟弟妹妹是吗?”
杨阿姨跟他悄悄说过很多次了,说让他叫爸爸妈妈多给他生弟弟妹妹,家里有了弟弟妹妹才热闹。
但严湘一直觉得军军太闹了,五妮儿太让人操心,老担心她走路摔跤,严湘就没跟爸爸妈妈提过生弟弟妹妹的事。
“嗯!没有弟弟妹妹。我们湘湘是爸爸唯一的孩子。”
“他必须只能爱你一个。”
“爸爸是湘湘一个人的爸爸,谁也别想分走。”
严湘问:“那妈妈呢?”
乔薇说:“妈妈也是湘湘一个人的妈妈,谁也分不走。”
严湘高兴起来:“好,不要弟弟妹妹。”
这时候外面严磊叫严湘:“湘湘,湘湘——你出来一下,湘湘——”
严湘看看窗户,又看看妈妈。
“去吧。”乔薇放开他。
情绪冷静下来。
她可以生严磊的气,不能给严湘灌输“爸爸不好”的想法。
得让他也爱爸爸。爱是互相的。严磊感受到严湘对爸爸的爱,也才会更爱这个儿子。
父子俩必须给她相亲相爱到老到死。
严磊蹲着小声问严湘:“妈妈怎么了?你俩在屋里说什么?”
严湘说:“说生弟弟妹妹的事。”
“啊?”严磊没想到是这个话题,诧异,“妈妈怎么说。”
“妈妈说,她不生弟弟妹妹,只要我一个孩子。”
严磊搓搓下巴,思考,问:“是在外面遇到什么人了吗?”
就……战友家的大嫂们有时候挺碎嘴的,而且爱管别人家里事。有时候碰上了,就会跟你唠叨。
别说嫂子们了,就是老赵都跟他说过几回让他多生几个孩子,一个太少不保险。
但严磊想想背不出语录还在五年级徘徊的刚子,再看看没什么主意的华子,流鼻涕直接揪起衣襟一擦的军子……
严磊就深深地觉得生孩子这事,质比量更重要。
严湘眼神里都透着聪明。
好几次他看见严湘看字书,他稀奇他能看得懂吗,他妈妈说“我教他认字了”。
很明显,自家儿子继承了他妈妈会学习的能力。将来肯定也是个文化人!
严磊非常自信,他一个儿子能顶别人十个儿子。
当然,这样的儿子再多九个,更好。如果能再来几个花朵一样、白雪一样可爱的小丫头,就更好了。
可惜乔薇不肯再生。
她生头胎给吓着了。
严磊拍拍严湘后背:“你去赵大大家找军军玩去。”
“诶?可……”
军军太闹腾了,严湘不太爱跟军军玩。
“去,你在军军家待到十一点再回来,爸爸奖励你……嗯,三颗糖。”
严湘眼睛亮起来:“真的?”
“真的。别跟你妈说。”
要不然两个人都要挨骂。
“我不说!”严湘捂住嘴,“那我去啦!”
小短腿飞快地跑了。
严磊站起来,往屋里去。
虽然不知道哪个碎嘴唠叨的嫂子跑到她面前惹她生气了,害得他受这无妄之灾,但严磊打算通过床尾和的方法让她消消气。
这是经过实践验证的,很有效。
严湘跑去找军军玩,军军不在家。
“他们都出去了骑车去了。”赵团长笑着招呼严湘,“来,湘湘,来,你可难得来找军军玩。来吃花生米。”
家里新买了二八大杠,刚子骑出去显摆了,弟弟妹妹们都跟着去了。
赵团长喝酒吃花生米,没人打扰,快活得很。
杨大姐围裙擦着手出来看见严湘,立刻脸上有了笑意:“湘湘来啦。你妈妈呢?”
她以为是乔薇过来了,结果没别的人。
严湘说:“妈妈在家呢。爸爸让我过来玩。”
赵团长拉他到小桌旁坐在板凳上,喂他花生米吃:“你爸爸呢?”
严湘把花生米咽下去:“在家和妈妈说事呢。”
赵团长又喂了他一颗花生米:“说什么事啊?”
他自己抛了一颗到半空,仰脖张嘴接住。
“说生弟弟妹妹的事。”严湘咀嚼花生米,“爸爸让我11点再回家。”
气管呛气声暴起。
821师15团团长赵冬生,险些壮烈于一颗花生米。
杨大姐的笑声直破苍穹。
他是想美美地床尾和一下没错, 但没和成。乔薇不跟他和。
严磊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求欢被拒的情况了。
“到底怎么了,有话你好好说,别生闷气。”严磊很无奈, 把乔薇抱在自己腿上好好哄。
我生气你娶了后妻就变成了后爹对湘湘不好。
乔薇自己都知道这理由没法成立,更没法说。但生气又是真情实感地生气,憋在心口里, 自个难受。
“没事。”她闷闷地说,“我待会就好了。”
严磊问:“是工作上的事吗?”
“工作上没事, 我不理他们就行了。”乔薇说。
严磊顿了顿:“他们怎么了?欺负人了?”
“嗐, 就是常见那一套, 上级单位把下级单位借调的人当牛马使唤,我不吃他们这一套,他们就孤立我。”乔薇不以为然。
这些行为在乔薇看来不仅势利而且可笑,透着一种一言难尽的幼稚。在后世通常只出现在女高和女大的宿舍, 鲜少出现在职场里了。
话题就这样成功的转移了。
因为严磊的脸冷了下来。
一下子乔薇刚才错时空生闷气气自己的事就散了, 她反而安慰起严磊来:“你别担心,我是不会让自己受气的。”
这话说得……刚才是谁莫名其妙自己搁那生闷气还不肯说清楚为什么啊。
严磊虽然只是心里默默吐槽, 但他那个眼神太明白了。
乔薇不免恼羞成怒:“我刚才心情不好。”
“是不是谁跟你跟前碎嘴了?”严磊搂紧乔薇的腰,“你别理她们。嫂子们也没什么坏心,她们就那样,你也不是不知道。”
事已至此,乔薇干脆顺水推舟就认了:“嗯, 我不理她们。”
但她挺直腰, 严肃起来:“严磊, 我跟你正经说个事。”
“你说, 我听着。”
“关于生孩子,”乔薇说, “我不想再生孩子。”
严磊诧异地说:“这不是老早就说好的吗?怎么又说。我不是一直都老实戴那个了吗。”
以前那是跟乔薇薇说好的。
现在是跟乔薇。
乔薇觉得自己也挺可笑,老大的人了,居然像个小姑娘那样想要点仪式感,想要以自己的身份正式地跟严磊达成这个约定。
以前接手一切的时候只就觉得天上掉馅饼,平白捡了一个人生。现在居然在乎起来了。
好幼稚。
但严肃的事还是得严肃地说:“以后从一开始就得戴,不能半路戴了。”
夫妻蜜里调油,有几次收不住,都是到最后关头才戴。
但男性其实从一开始分泌的体,液里就已经含有少量的j子了。所以有些意外怀孕就是这么中招的。最安全的就是从一开始就戴上。
严磊无奈,但还是答应了:“好。”
他这么委屈求全,乔薇又心疼他了。亲了亲他,想了想说:“以后还不要这么密集。一周一次我觉得就可以了。”
每天两趟单程40~60分钟的载人自行车,星期天早上晨跑,一周一次性生活。
健康,养生,完美!
严磊直接掐住她的腰,威胁:“等我七十岁,一周一次。现在,我听你的好好戴那个,你不许平白无故拒绝我。”
七十岁还能一周一次?七十岁一年一次我都敬你是个壮士。
不过这种伤男人自尊的话,以乔薇的情商才不会说出来。
她严肃地说:“不是平白无故。主席都说了,年轻人是八九点钟的太阳。主席还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我们这样的年轻人,不应该沉迷于这些低级趣味。”
“我们应该响应号召,做纯粹的人,做有道德的人,做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做有益于人民的人。”
乔薇挣脱严磊的怀抱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严磊同志啊,我承认你是战斗英雄,但是你在别的方面进步的空间还是很大的。”
严磊非但没和成,还气得倒仰。
更可气的是星期一早上赵冬生看他那眼神不对。
严磊:“?”
看严磊看过来,赵团长别开了视线。
太明显了。
严磊说:“有屁就放。”
“嘿,怎么跟老大哥说话呢。”
“看你没憋好屁。”
“啧。”赵团长笑得坏,“那什么,我跟你嫂子都为你高兴啊。”
严磊:“?”
赵团长:“就昨天的事。”
严磊:“昨天什么事?”
赵团长笑得更坏了:“昨天湘湘过来说的事。”
严磊有不好的预感,他昨天是让严湘去找军军玩,严湘在那边瞎说什么了?
“嗐,就是……”赵团长两个手比划了一下,跟指挥交响乐似的,“人多力量大,人多生产多。”
所以年轻人要多多造人啊。
严磊:“……”
远远听见车轮声来了,严磊拔脚就走。
“哎,别走啊。还没说完呢。早跟你说过,趁年轻赶紧生,一起生了一起带,省事。哎,你听没听见。”
老大哥碎嘴唠叨地跟上。
乔薇星期一一大早先把镇委的自行车还回去了。
库管员说:“这就回来了?”
“没有。”乔薇说,“家里买了自行车了,不用镇委的了。”
库管员星期天可也看见了,部队干部家庭满大街溜车。
“霍,28车你骑得了吗?”库管员打量乔薇的小身板,有点担心。
“我家买的26女式车,跟这个车一样的。”
听说买的26女士车,库管员不免心疼:“唉。”
乔薇莫名其妙。
快步走回家推了新车去杨大姐那儿接严湘。
杨大姐说:“你可好,一共就两辆女式车,一辆潘师长闺女的,一辆就是你的。这下,别人背后又得说你了。”
乔薇:“???”
莫名其妙啊。库管员也是莫名其妙地叹气。
杨大姐说:“自行车多难买的,谁家买女式的。”
首先它是作为家庭主力人员的交通工具,家庭主力人员,基本上都被默认是这家的男人。
然后二八大杠的运输能力真不是斜杠女式车能比的。挤一挤,前面横杠上坐两个孩子,后面车座上老婆再抱一个孩子,一家五口一辆28大杠就能走起了。
斜杠女式车前面没法坐人,顶多只能一辆车载三个人。
原来是这样,乔薇哭笑不得。
“主席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平时嘴上都说着好好学□□的思想,怎么落到实处就不实践了呢。”乔薇说,“赵大哥上下班有部队的吉普车接送。万一有事,找小张借公车用用也不是借不来。要买个女式车,嫂子你和夕夕去买菜都可以骑着去啊,后面弄个儿童椅,五妮儿坐着都省事。”
“现在弄个28车,赵大哥什么时候用?啊,他什么时候用?”
“嫂子你俩都骑不了吧。搁家里吃灰,等着赵大哥哪天有功夫临幸它?这才是真正的浪费。”
“你看我的车,是,它是不如28车能拉人拉东西,可是你看我天天都骑它。湘湘坐在后面,多舒服多美。是吧湘湘?”
严湘特别捧场,立刻点头,力图说服杨大姐:“特别舒服,也不用抓着妈妈的皮带啦。”
“你瞧。”乔薇说,“一个东西浪费不浪费,要看它的使用价值有没有得到实现。”
“一张纸被孩子画满了不叫浪费,放着被虫蛀了不能写了才叫浪费。一块钱被孩子拿去买零嘴吃了不叫浪费,舍不得花藏灶台砖缝里被烧成灰了才叫浪费……”
杨大姐脸色都变了:“会烧成灰?”
乔薇:“?”
杨大姐扭头就往厨房去!
乔薇:“……”
厨房里发出了一些声响,伴着杨大姐的惊呼。
幸好,杨大姐举着一卷钞票出来:“没成灰,就是边发黄了!老天爷,幸好你提醒了!”
乔薇:“……”
“这要是久了,真的会成灰吧。”杨大姐心有余悸,“本来不放在那的,之前闹老鼠,我怕老鼠咬坏了,就扒开灶台转头塞进去了……时间还不长。”
杨大姐太感激了,一巴掌呼在乔薇肩膀:“多亏了你!”
乔薇差点连人带车趴下。
这大周一的早上,挽救了赵团长家的存款,也算神清气爽吧。
而且乔薇目测了一下,赵团长家的存款没她家多。严磊真够能存钱的!
以后再加上她自己的工资,家里只有一个孩子,省出来的钱都可以用在提高生活质量上。
这日子美美的!
自行车后座上的儿童椅一进县城就遭到了瞩目。一路骑行到县政府都被人扭头追着看稀罕。
进了单位也被围观了。
好多不认识的人跟她招呼:“新买的车啊。”
“女式车真漂亮啊。”
“这椅子真好,小朋友坐着多舒服。”
“你瞧下面这块护住了腿,脚不会伸进去了。”
“我家孩子就被轮子卡过腿,疼得哇哇的哭。车轴条都弯了,找人修可费力了。”
“这个好,这个好。”
乔薇被迫社交了一通,给大家讲了几个要点:“靠背、护腿最重要。其他,扶手可有可无,脚蹬最好有,腿舒服。”
有需要的人好好记住了,打算也去弄一个。
乔薇把严湘送去了幼儿园。
老师们都很欢迎他。
“湘湘又这么干净。”老师说,“今天也要讲故事啊。”
严湘精神十足:“好!”
小孩要是在幼儿园里过得不好,会直接从情绪上反应出来的,装不了。
看到严湘这样,乔薇就对幼儿园放心了。毕竟是镇政府的子弟幼儿园,质量比别的地方的幼儿园多少是要强些的。
乔薇背着包进了科室办公室:“科长早上好。”
周科长现在对她印象好多了,觉得她不是青山镇那种恃才傲物的刺头。她去了镇委办公室回来,事事都会跟他打个招呼汇报一下,眼里是有这个科长的。
至于她和科员们之间,只要不吵不闹,不主动来要求他解决,那就不算事。
周科长和气回应:“早。今天天不错。”
“是,骑车风景可好呢。”乔薇笑得阳光灿烂。
明明上周两天被排挤了,受气了,还这么爽朗,让人看着舒服。
这份抗压能力令周科长刮目相看。
有人看不顺眼,阴阳怪气:“现在还早啊,我们都干了一小时了。”
乔薇直接无视,拿了写好的稿子给周科长:“这是孟书记要的,要求今天提交给他。科长先过目一下吧,把把关。”
周科长戴上眼镜读了一遍,眼中露出赞赏的神色。
而且这篇稿子字迹娟秀,纸面干净,完全没有涂改的痕迹。显然是校对好誊抄过的。
周科长点点头:“去吧,赶紧给书记送去。”
乔薇便往办公室去了。
被无视了的那个人很生气,骂道:“这个人是不是聋子。”
也有人感觉乔薇是个不好惹的,劝了劝:“算了,算了吧。”
“算什么呀,我们都上班一个小时了,她还跟这‘早’呢。真好意思啊。”那个人却得理不饶人,让算了反而非要说,“谁像她这样啊,我就没见过这样的。科长,您说,您说说话呀。”
这人要是不CUE科长,科长就当没听见。这人非得CUE科长一下。
既然如此,周科长就得说两句了。
他想想这个借调来的姑娘,文章字里行间看得出来的才华横溢,肯定是合上面领导心意的,要不然也不会指名借调到县里。可是乔薇从来到这对他可没有一点不恭敬。
又想想这姑娘进门带着一身阳光,让人看了舒心的感觉。再看看有些人尖酸的嘴脸。
哪个看得顺眼,哪个看得不顺眼,太分明了。
“等人家回来,你问问人家几点出门的。你再看看你几点出门。”周科长说,“你公交车五分钟到了,人家骑一个小时。人家出门的时候,你还在被窝里抠眼屎呢。”
科室里响起噗噗的笑声。
“都消停点。”周科长第一次就借调来的乔薇发话,定基调,“下级单位的同事借调过来是来帮助我们减轻负担的。人家还带着个孩子,人家是克服了困难来的。只要工作上不偷懒,不出岔子,都消停点,别让我再听见。同事间要和善友爱,互帮互助,我这间科室里,不许刮歪风。”
之前领导装死,等同于默许。底下人就敢随意。
现在领导发话定基调了,谁再不听话那就是不给领导脸了。
科室里消停了。
有人咕哝:“带着孩子还借调过来干嘛呀,下河口没人啦?”
有人稀里糊涂,有人听了却若有所思。
周科长假装没听见,端起茶缸子喝茶。
人生修行在自己,没人有义务给你做人生导师,教你办公室哲学。想不想得明白,看不看得透,靠自己。
办公室里什么算是好人?
不给你下套,不挖坑推着你跳,就是好人了。
看见了坑不提醒你,看着你自己跳的,只要坑不是他挖的,也不算坏人。
顶多就是……普通同事。
“今天常委例会。”黄秘书说, “稿子给我吧,等书记回来我交给书记。”
乔薇递过去:“麻烦你了。”
黄秘书是个挺年轻的男人,大概跟严磊差不多年纪。戴着眼睛, 斯斯文文,说话也和气。
从乔薇借调过来,跟他打的几次交道, 对他印象都还挺好的。
但乔薇上一世就见过了人心幽微,这两天更是领教了机关单位的风气, 长了个心眼, 笑眯眯说:“我中午再过来问问书记有什么要修改的地方。”
黄秘书面色不变, 微笑:“行。”
他目送着乔薇离去。
这姑娘长得很漂亮。但她身上的朝气甚至还盖过了美貌,阳光灿烂的感觉先声夺人,扑面而来。然后才注意到她漂亮。
心很细。一句话堵住漏洞,让人无空可钻。未必是针对他, 但让人没法钻孔, 就能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黄秘书钢笔在修长的指间转了一圈,展开了乔薇的稿子阅读。
第一印象, 字不错,但不及他的。
但读完,他的眼中还是露出了赞赏的神色。
孟书记开完会回来,黄秘书便进办公室去听指示。
等孟书记交待完,他没有耽搁, 把乔薇的稿子递交了上去:“下河口镇借调的乔薇的。”
“小同志效率不错。”孟书记笑着接了。
黄秘书走出去带上门的时候看了一眼, 孟书记已经展开在读了。
他把门带好。
乔薇从镇委办公室回到宣传科办公室, 屁股刚坐下, 就有个女同事过来了。
说话意外地和气:“乔薇,你现在手头有工作吗?”
别人客气, 乔薇也客气:“没有,有什么要我做的?”
“那你把这个蜡纸刻了。照着这个样稿刻。”
“好。”乔薇惯例接工作要确定deadline,“这个什么时候要?”
“下班前。”
“好。”
那人转身要走,乔薇喊住:“等一下。”
“我没刻过,麻烦你先教我。”
“咦,你不是下河口宣传科的吗?”
“我只是个广播员。”而且入职也才一个多月而已。
“好吧。”
那人先刻了一行字给她做示例。很简单的事,一下子就学会了。
乔薇刻得还挺开心的,毕竟是从来没玩过的东西。上次在镇宣传科也只是玩了滚筒油印。
她一直也看着表,到了十点五十的时候,她擦了擦手,又去了县委办公室。直接先去找黄秘书。
往那一站,不用她开口,黄秘书就说话了:“书记看过了。”
他把她的稿子拿出来,笑道:“写得挺好的。没有什么要改的地方。这篇,书记说回头送到市里去。争取二十七八号的时候发。”
那稿子上有书记的红笔批注,跟黄秘书说的一样。
而且稿子也是好好的夹在一个文件夹里,跟其他几份同样带批注的文件一起。
那就行了。孟书记交待给她的第一件工作顺利完成了。
后面的事是黄秘书的事了,不在她手上,就跟她没有关系,不担责任。